悬铃跪坐在床前,单手撑着脑袋,离程州谨更近了一些。

    程州谨扭头,拿后脑勺对着她。

    悬铃轻笑,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

    视线相触,那双凤眼勾着人魂儿似的,他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程州谨深吸几口气,稳不住心神,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悬铃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单用食指挑着他的下巴,耐心地端详他的眉眼。程州谨的眼睛很好看,是内双。睁开眼,里面透着锐利;合上眼,刺人的锋芒收敛起来,给人一种柔和温顺的感觉。

    悬铃想,他睡着时肯定没有平常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很乖顺。就像此刻,他闭着眼躺在床上的样子,会让她产生揉一揉他的脑袋,抚摸他脸颊的冲动。

    在黑暗中,程州谨试图清空脑子里的杂念。可那些的念头像点燃的香尖飘荡着的一缕游丝,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心头,无论他怎么用力吹散,那些烟雾始终能再次聚集。

    有了,趁这个空闲,他要好好捋一捋接下来的计划。歙砚在萱草身上,高芸香死前她会在附近停留,那萱草她……唔。他感到悬铃注视着他的目光,灯下的影子隔着眼皮晃动,隐隐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脑中的思路断了,他得重新连起来……呼。这人为什么一直盯着他?他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挣扎了一会儿,他还是睁开眼。悬铃轻轻笑出声,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再说“别藏了,你躲不开我的。”

    听见她的笑声,程州谨有点囧,憋红了脸问她:“你到底要做什么?”

    悬铃不答,坐直了身子凑近他,那根勾住他下巴的食指轻轻摩挲他的眉毛、眼睛,略过他的鼻尖,再点到他的唇角。她用指尖轻轻描摹他嘴唇的轮廓,只在嘴唇边缘徘徊,迟迟不碰他的唇。

    好几次离那里只一步之遥,她的手指却又绕到一旁,刮挠他的下巴或脸颊。程州谨的呼吸被她撩得急促起来。她的每一次靠近都让他呼吸一顿,每一次远离又让他心里生起莫名的失落。

    最后她指尖下移,仍是没有碰到那两瓣浅色的唇。在确定她的手指离开关键部位后,程州谨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手指停在他锁骨处的吻痕上。悬铃皱了下眉,立刻起身,背对程州谨站着,眼底划过一缕伤。窗外透进一阵凉风,烛光忽明忽暗,房间的暖意消散。

    “我原本想你跟高兰兰只是虚与委蛇……公子既已有佳人在侧,还来找我做什么?”话语中有些怒意。

    “之前那些男人来找你做什么,我便是来做什么。”程州谨反将她一军。

    悬铃生着气没作声。程州谨的心绪已渐渐恢复,不想再跟她废话,说:“把解药给我。”

    悬铃沉默,坐到桌前,似是有意跟他耗着,不想放他走。

    程州谨也不急,不紧不慢地说:“你先是擅自跨越空间违反神族的规定,再扣住我阻碍我们

    找古董的进程,如果我把事情告诉守门人,你猜神族会怎么罚你?”

    悬铃给自己倒茶的手在空中一顿,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解药洒在杯里,端着杯茶递到程州谨嘴边,让他饮下。不多时,他感到四肢能正常活动了,没多停留,下了地便朝门外走去。

    “程州谨。”悬铃叫住他。回头,她笑容不再,目光中有些伤感,“除了找回古董,你心里便再容不下其他事吗?”

    程州谨没有回答她的话,也许是默认了。他继续往外走,在他踏出门槛的一刻,她的心也随之坠入谷底。

    “我跟高兰兰没有什么,你别多想。”门关上之前,他留下了这句话,声音很轻。

    她愣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笑,心里的难受减轻了一些。

    夜来香,另一边。

    “你家小姐到底在哪儿?”商陆跟着侍女穿过前厅,在偌大的后院兜兜转转。

    侍女:“马上就到了。”

    两人到院落最深处的一栋小楼。上了二楼,两个侍卫守在门口。前厅是接客的场所,那么后院应该是那些姑娘和老鸨的住所。商陆仔细看了,后院里就数这栋楼最大装修最好,这儿不会就是刚才那个妈妈桑的住处吧?

    侍女伸手:“公子里面请。”

    穿过两扇门,隔着珠帘,商陆看到坐在圆桌旁的身影。

    “不是说你家小姐找吗,怎么是个男人?”商陆回头,刚才领路的侍女已不见踪影,不远处传来关门声。

    商陆咽了口唾沫,心里有几分发虚。他给自己壮胆: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掀开帘子,商陆不客气地说:“兄台有话好说,何必装个女子骗人?”

    那男人放下酒杯,转过身来。坐着看不出端倪,站起来他跟络石差不多高,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男人敞着怀,露出半个胸膛,身形健壮,体格彪悍,相貌凶悍。

    这么个彪形大汉,举止却很斯文。他安抚着商陆的情绪说:“莫生气,我们坐下说话。”

    两人守着一桌好菜坐下,男人殷勤地给他倒酒:“我若不自称姑娘,怎能把你请过来?”听口音他不像是婺州人。

    商陆不碰酒杯:“有话就说。”

    男人笑了,端起商陆的杯子抿一口说:“商公子真是谨慎。吴某刚才在前厅看公子气质不凡,自觉我俩有几分投缘。故特邀公子前来喝酒、谈心。”

    吴风自称是居无定所的商人。他确实见多识广,装了一肚子的逸闻趣事,对婺州一带的风土人情很是了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商陆再怎么强硬,他始终是和颜悦色,举手投足间刻意地放低身段。和他攀谈一会儿,商陆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

    聊到半夜,商陆酡红满面,头昏脑涨,身体发热。

    他推掉吴风敬的酒,含糊不清地说:“不能再喝了,要,要回去…”

    商陆撑着脑袋,烛光在他半眯着的眼睛里闪烁。沾着红晕的脸颊、白皙的皮肤、突出的锁骨。吴风看着他喉头动了一下。

    一只手搭上了商陆的肩。“热……”他拍掉那只手,撑着桌面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那只手又勾住了他的腰。商陆不想理会那只手,想用仅存的意识支撑着自己走回去。闭着眼走了几步,睁开眼发现还在原地——腰被箍着,走不了。

    商陆回头瞪着吴风:“放开我。”

    吴风把另一只手也搭上说:“这么着急走做什么,美人。”

    商陆觉出他眼神不对,一眨眼,他被吴风抱起来。他挣扎不动,用手肘抵着他的脖子,瞪着他说:“你做什么?放开我!”

    “春宵一刻,我自然要做该做的事。”吴风邪笑道。

    被扔到床上。商陆头很晕,摸了枕头靠下,他知道他衣服被脱了,被迫大张着双腿。很奇怪,他能看到吴风伏在他胸前,但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没有什么感觉。可能是被酒精麻痹了吧。

    他闭上眼睛,想到一个喜欢同性的高中同学。他不反感同性恋,也出于好奇了解过同性之间的交往方式。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取向,没有想过那些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可以喊络石来救他,但他不想这幅狼狈样被别人看到。怪就怪他自己掉以轻心,犯了糊涂。

    他拿一只手臂盖上双眼,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角,挨不过困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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