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枝小心翼翼地替坐在浴池里的美人绾好了头发,这才拿起小巧的水瓢往她身上浇水。

    温热水流伴随着甜腻的花香气缓缓流过比羊脂玉还要细腻白皙的肌肤,崔檀令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任自己放空着沉浸其中。

    她只要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事儿,就觉得整个人成了一块儿木头,都不用人去点火,仅仅是她自个儿在那儿想着洞房这遭事儿,这块木头都能自己燃起来。

    崔檀令出嫁入宫,按礼可以带六个女使入宫,绿枝自然身在其中,照顾崔檀令的时间本就长,自然知道她此时在怕什么。

    “娘子可要喝些果子酿?”绿枝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壮壮胆也是好的。”

    而且,绿枝听说喝了酒的人各个感官总要迟钝些,那娘子待会儿要受的苦……

    兴许便没那么难捱了吧?

    崔檀令犹豫了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生得那般高大魁梧……

    崔檀令方才悄悄对比了一番,他的胳膊好粗,她一脚踢过去只怕都会被打折。

    他比她壮那么多。

    若是清醒地面对待会儿即将要发生的事儿,崔檀令觉得自己大概会哭晕过去。

    这样尴尬又痛苦的事儿,还是莫要记得太清楚的好。

    ·

    陆峮洗漱好了回去,却没看见人。

    见他冷着脸不说话,紫竹大着胆子道:“娘娘洗漱时间总要长一些,陛下再等等吧。”

    陆峮点点头,随即又叫殿内的宫人内侍们都先下去。

    娇小姐脸皮薄,陆峮看她脸都憋红了,若是他再不松开些,只怕她能活活把自己给憋晕过去。

    他只好叫了人进来,先服侍她拆去繁琐华丽的珠玉钗环。

    看着她往浴房去时那道明显松快些的背影,陆峮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个笑来。

    他模样生得锋利俊美,冷下脸时还是很有几分迫人气场,是以沈从瑾他们都劝他以冷面示人,出身不显的主君更少不了一些面子功夫。

    在外边儿陆峮习惯了绷紧脸不叫自己的真实想法叫诡计多端的世家老头们看了去,可是在这样满室大红的喜庆之景中,他却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来。

    他大概是真的要拥有一个家了。

    陆峮坐在床沿边,手无意识地拂过了大红褥面上绣着的鸳鸯,摸出那本小册子时,耳朵根变得和喜被一样红。

    昔日军营中的大龄独苗童子鸡好容易能娶到媳妇儿,众人私下里聚了一番,给他送了本精美小册子当做贺礼。

    饶是陆峮性情再粗莽不羁,猝不及防进了新天地,那张麦色的英俊面庞也有些隐隐发红。

    想到将士们送上这小册子时的暧昧笑容,陆峮紧了紧拳,以一种分外认真的态度研读起这本小册子来。

    从前他就听说过军营里有弟兄在新婚夜丢了丑,结果新媳妇儿有小半年都不愿意叫他近身的事儿。

    可不能叫娇小姐不满意了。

    小册子之中学海无涯,陆峮还没能琢磨个什么出来,鼻间便先他一步,感知到了她回来的气息。

    她回来了。

    陆峮正想起身迎她,可随即又想起手里握着的那本小册子,这可不能让她瞧见了!

    大抵这和他小时候看在老秀才那儿念书的小萝卜头一样。

    等到要抽背了才慌慌张张地拿着书一阵唧唧呱呱,临阵才磨枪,总会让人觉得此人水平不行。

    向来英勇无畏的天子将小册子卷巴卷巴塞到褥子下边儿去了,这才大步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崔檀令被他牵着往挂着金线绣百子千孙石榴图床帐的架子床走去,殿内寂静极了,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那对龙凤花烛静静燃烧的声音。

    崔檀令手脚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陆峮看着她洗去妆容,却更显盈盈丽质的面颊,又忍不住想凑过去亲她。

    除了她的气息之外,又多了几分甜蜜的果酒香气。

    陆峮有些意外:“你喝酒了?”

    方才那盏合卺酒分量少得可怜,陆峮尝了尝,味道如水一般。

    大抵是宫人体谅皇后体弱,怕饮多了醉过去,无法侍奉天子。

    崔檀令点了点头,面容上浮现的酡红使得她清冷出尘的面容少了几分不可触碰的矜持,更多了几分可爱。

    陆峮看得心痒痒,没有再犹豫,顺势亲了过去。

    果子酿滋味清甜,陆峮品到了一点余韵。

    可惜,与她的滋味比起还是差了一些。

    在烛光辉映下闪着璀璨金光的床帐不知被什么一勾,缓缓垂下,遮住了那对交颈的鸳鸯。

    陆峮生在南方,在军营里听众人吹牛聊天时,也曾听说过北方的鹅毛大雪,银装素裹的雪后树林一听就很美。

    陆峮还没有见过那样的雪。

    可是现在他见到了连雪色都无法比拟的一抹白。

    此时虽然是九月里,天还有些热,但是殿内摆着冰鉴,风轮滚动,源源不断地为帝后送去阵阵清凉。

    但崔檀令垂眼,看见自己露在外边儿的肩,被果子酿熏得有些迷糊的脑子都开始觉得不耐烦起来了。

    他僵在那儿做什么?

    陆峮双臂撑在她身边,陌生的气息笼罩着崔檀令,她本能地就想偏过头,想要逃离这阵陌生的不安。

    陆峮没有言语,双手捧起她脸庞,粗粝指腹摩挲着她柔白细嫩脸庞,带着些微的刺痛,他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顿。

    随即又俯下.身去亲她。

    崔檀令只觉得明个儿若是被人发现过了新婚夜,嘴唇却肿了的事,只怕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要抬不起头了!

    她软绵绵的拳头堆在他胸前,轻巧的力道,不痛不痒,不,是勾得陆峮心里更痒痒了。

    他低头亲得更卖力了些。

    崔檀令反抗无果,只得加重了力道,狠狠地去拧他露在外边儿的皮肉。

    陆峮轻轻‘嘶’了一声,这声低沉又带着点儿喘的声音落在崔檀令耳畔,原本就布满艳丽红晕的脸庞瞬间烧了起来。

    这人……声音好生不正经!

    察觉到他停了下来,崔檀令摸了摸隐隐有些发痛的唇瓣,皱着眉头老大不高兴:“别亲了,好痛。”

    宫中的果子酿看似清甜,度数却不低,崔檀令喝了一盏,眼下脑子迷迷糊糊的,完全将卢夫人与尔朱华英叮嘱的‘柔顺婉约’给抛在了脑后。

    成婚又不是她自己就能成的,为何就她一人要忍让退避?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的崔檀令瞪起人来愈发有底气了。

    被那双春意潋滟的大眼睛瞪得面红的陆峮有些惭愧。

    果然,他还是学艺不精。

    这事儿怎得比打仗还要艰难?

    只不过陆峮后边儿也品味出来了,这件事带来的妙处,比破城得胜的滋味还要妙不可言。

    “是我不好。”

    陆峮很爽快地道了歉,心里边儿琢磨着怎么精进这门功夫的同时,看着身下女郎像牡丹花一样娇艳漂亮的脸,又忍不住想亲亲她了。

    可怜他这只大龄童子鸡,即便恶补了一番小册子,在面对心爱的女郎时,他也只会憋红了脸去……亲她。

    亲着亲着原本轻薄的衣衫便像是天边的云一般,被狂风骤雨一揉,乱得不成样子。

    崔檀令呼吸之间尽是带着淡淡酒香的甜蜜香气,带着些蛮劲儿的啄吻让她不自觉地皱紧眉头,正想再拧他一把——

    却忽然感觉有一阵凉风袭来。

    她下意识地去看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似乎也愣住了。

    他低垂着眼去看手心攥着的那件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兜衣,刚一抬眼,视线便与眼神迷蒙中带着些震惊的崔檀令对上了。

    ‘啪嗒’。

    朵朵血花落在女郎欺霜赛雪的肌肤上,血珠鲜红,愈发显得她一身肌肤白得晃眼。

    陆峮在这时候还有心情感叹,雪地梅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崔檀令却忍不住惊叫出声。

    陛下,你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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