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玉对自己的古怪行为,其实这次也十分难以理解。

    当时肖于安突然一大早就来公司找邬玉,这种事情搁他这个向来夜生活丰富、第二天不睡到日上三竿绝对不起床的表弟身上,简直前所未有。

    而后神秘就凑过来:“哥,今儿有个特别的应酬,去不去?”

    邬玉眼皮都没掀,料想他的特别也无非还是招猫逗狗之流。有那时间,自己随便签字一个项目都得千万乃至亿起,赚钱不香吗?他何必浪费时间在那种无趣的事情上。

    肖于安见状,这次却不死心,仍锲而不舍劝道:“今天这个可是X大邀请咱们的。”

    邬玉抬眼,神色不带任何变化的冷淡看他,始终沉默仿佛在说:“所以呢?”

    肖于安替他捉急,又有种看好戏的跃跃欲试:“X大!念云衣的母校啊!”

    邬玉当下搁在文件上的双手,紧了瞬。

    之后就不知怎么,一言不发的任由肖于安那小子将自己安排得明白,给拉来了这里。

    校方领导一听说这回连他们最大的捐赠方邬氏都赏脸亲自来了人,还是一来就两位大人物,赶忙组织一众班子去校门口热烈欢迎。

    肖于安一边随便应付着校领导层往里走,另一边嬉皮笑脸就暗地里跟邬玉嘀咕:“看来哥你曾经给这所学校捐了几栋大楼那些,关键时刻还是很能发挥些作用嘛。”

    邬玉懒得搭理他,否则这小子绝对会越嗨越起劲。

    肖于安也不期待惜字如金的邬玉能回复他什么,只是习惯性对着他自言自语自娱自乐罢了。

    随后就是老一套一圈被招待下来,千篇一律的吃饭间恭维,邬玉肖于安都对此习以为常。

    期间也照例邬玉只沉默寡言扮尊凶兽在那儿镇着,基本一切舌灿莲花的应酬,就都落在了早在这方面混到风生水起的肖于安肩上。

    席间肖于安甚至已经跟某几位校方领导几杯黄汤下肚,变得十分的熟稔了,一度隐晦想跟其打听有关念云衣的消息。

    还别说,真有。

    毕竟就念云衣那长相,全校贫困生资助的名额拢共也就那么几个,她扎在里面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这里正好有教务处的领导在,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了念云衣通过其学院那边递过来的休学申请,自然更加记忆犹新。

    一听这二位居然感兴趣,不过也没立刻就将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子一说完事,而是理智的还留了几分小心。

    抬头看了眼对周遭一切都显得兴致寡淡的邬玉,到底试探着还是只选择了问肖于安:“请问您二位,和念云衣是?”

    “嗨!”肖于安一拍大腿,“这不我哥正准备最近再投拍部剧吗?就想找个身份背影都特别干净的新人试试水。你也知道现在的艺人们,三天两头塌房,万一咱们不幸就遇到个这样的,可不就倒了血霉?上头卡着剧都不让播了,再赔个血本无归,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教务领导闻言立马放了心,随即颇为认同的点点头:“确实确实。不过念云衣这学生可以的,肯定没问题。小姑娘心眼实诚学习也很刻苦,您二位担心的那种问题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就只是个清清白白再干净不过的小女生而已。老听带过她的老师和辅导员都夸,为人踏实肯干,还性子也特别乖顺。”

    “也是巧了,刚来之前我正好经手了她向学校提出的休学申请。其实也可以理解,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听说唯一相依为命的奶奶给病了,现在对她而言也确实赚钱要更当紧一些。所以又有了这茬念头在里头,放心吧,你们找她拍剧,她肯定更加用心,保管能给你们省不少心。”

    邬玉听清的当下,双眼一抬。

    肖于安也惊讶了,怪道怎么还真这样巧?

    一时拿不定主意地觑了眼他表哥神色,对方除了刚才的动作外,再未露出更多的其它表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知道这就是不准备先走的意思了,肖于安也就三言两语间又跟对方岔开了话题,重聊起了旁的事。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出来,刚被送到离校门口不远处,肖于安还在跟身边人寒暄,忽然察觉他表哥的注意力好像不集中,时不时就会随意像在瞥一眼某处。

    顺着对方视线望过去,先就是一道即便五官几乎被全遮、但光凭一个背影,也已经足够夺人眼球的靓丽倩影,正从林荫间的一条小路中走了出来。

    对方的方向,显然跟他们同道。

    身旁的小助理手中提溜两个不大不小的包,里边东西鼓鼓囊囊。结合先前教务领导话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应该是两人办完手续,去宿舍又将东西收拾了一遭,这才出来。

    肖于安一边心底惊叹于“我靠,你们俩个到底要不要这么有缘啊?!”头前听了消息就担心她先走的肖于安,正还惋惜对方不能好好再跟自家表哥撞个正着呢,回头你居然才说,当初他表哥八风不动的还十分的对?

    邬玉自己,也正有此意外。

    当时一听说她的手续显然已经都过完了,想必此刻自己正坐在这里觥筹交错的同时,办完正事的她也早该离校而去了。察觉到肖于安隐晦投递过来的眼神意思,也置之不理,心底嗤笑不过一个人而已,他又何必那般刻意。

    虽想是那样想,但应酬的后半程,就几乎心思浮动到难以集中精神了,压根再没怎么把周围人的交谈声听入耳中。

    完事走人,站起来的那瞬间,邬玉竟难得生出股总算将这一场疑似酷刑给忍耐捱过的解脱感,长腿迈开的步伐间,都带着些迫切焦急。

    只是将出校门外,难免惯例的又得等肖于安那小子跟那群人你来我往再推拉几句,好似如此才能全了这一场分外珍贵的欢送之情,邬玉心生不耐。

    正蹙眉深觉自己今天的时间竟然都被这种无意义的小事给墨迹完了而不喜,忽若有所感,垂于指尖的香烟一抖,朝自己身后某个方向回眸而去。

    那一刻一道身影的闯入,带走他耳边喧嚣尽数远去。他方才还焦灼的心间,也骤然安静下来,正有什么在尘埃落定。

    也让邬玉先前的所有不满都烟消云散了,他开始重新找回了自己那份从容的安定,掐灭烟头,抄手插兜,唇畔隐动,才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撇开了目光。

    他不准备过去,也没想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只是接下来凭空出现的意外,打乱了他原本所有设想,那边的小姑娘,被人给缠住了。

    因为隔了段距离,邬玉只看到那名男生像是在扬起什么朝小姑娘质问,内容看不清,倒是飘过来几句破碎词汇——“离开我”,“情妇”。

    大致能猜到属于男女私事,心头那股肆意爬上的焦躁再起。

    随着那边的僵持不下,对面是个眼下泛着青黑的半大小伙,一看就属于休息严重不够。这种情况下的人邬玉了解,脾气不对头,难免的一时激愤下,就很容易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来。

    小姑娘柔柔弱弱怎么看怎么好欺负,对与错都不重要,到底不放心,压下眉眼最终没忍住,脚步已经控制不住地走了过去。

    既然是感情问题,那他就需要个合适身份,所以有些话脱口而出时,一切都显得那么合乎情理。

    “不好意思,请问你找我的女朋友,有什么事?”

    而话既已出,事也做下,邬玉,也断没有再想反悔的道理。

    念云衣奇怪,怎么会在这里又遇到了这位自己前脚的救命恩人?

    这时旁边又插进来一道人的身影,听肖于安吊儿郎当地嬉笑:“哟,嫂子!我哥可是专门来找你的呀。”

    沉默是此时的邬玉:“......”

    再次猝不及防的念云衣也:“......”

    你们一个“女朋友”另一个又“嫂子”的脱口而出,请问有没有谁先问过她这位当事人意见?

    肖于安被她二人几乎如出一辙的无语目光望着,却也能淡定的一匹。当着在他们眼中的骚扰者苏格的面,无辜眨巴下眼:“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一脸面无表情其实早就难言之隐的邬玉抿唇:“没有,很对。”

    念云衣继续:“......”

    知道你们二位这是出于好心愿意替我解围,谢谢,但真是辛苦了。

    于是便也顺其自然的将自己后脑勺轻枕身后人肩头,念云衣戴着口罩下的唇间,吐出最扎某人心的无情回应:“是吗?那咱们走吧。正好来的隐秘,公司车没开,你先送我回趟家吧。”

    苏格闻言,脸色已经呈现出了便秘菜色。

    不过他依旧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这次却不是对念云衣,而是她身边那位:“你说,她是你女朋友?”

    邬玉再自然不过点头:“有何不可?”

    苏格自然认得鼎鼎大名的这位是谁,“哈”一声哑然失笑。

    随即又眸光不定的在他二人间来回游移,最终重新定到了念云衣身上,探寻的视线直视她双眼,不死心追问,“你能告诉我,才刚跟我分手,你又是什么时候吊到的这样一位大款吗?”

    念云衣眸光一沉。

    她可以清晰察觉,今天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管是谁,恐怕苏格都会来存心搅这一场局的。

    念云衣不懂他具体什么心思,但歹意恶意还是很明显能够感觉得出来的,哪怕分手,对方都不想让自己从此往后好过。

    她现在只庆幸还好自己和邬玉压根就是装的,否则但凡来个真的,估计立马就能让苏格给气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完后还得拿念云衣是问。

    心底恨恨咬牙,自己当初到底是瞎了哪只眼,渐还看这狗男人越来越顺眼了?过去的半片真心,也当真是喂了狗。暗中唾弃就他这种甩了人还得前任一直为他立贞节牌坊的渣男,凭他也配,tui!

    邬玉听到苏格的话,也有短暂的惊讶。不过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面上神色不轻易显于外人眼,令有心试探问完这句话的苏格,一直紧紧盯视观察他的表情,也只看到了对方由始至终脸上没出现半分异色。

    疑惑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察觉自己掌下女孩单薄的身躯因气而微微一颤,邬玉掌下安抚性地,略拍了拍她肩头。

    这个动作发生的极其细微,连念云衣本人,要不是与邬玉彼此肌肤间现在这么贴近的话,仅凭肉眼,估计她也根本看不出来。所以对面的苏格,自然没有察觉,否则不知道还会怎么发疯。

    至于感受到的念云衣,那一瞬间就莫名其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而火气渐熄,并放了心。

    听邬玉可笑非常的替她答:“就在昨天,我和阿衣才正式确定了男女关系,有什么问题?”

    一句话,令忍无可忍的苏格受刺激过度,哪还想着自己该避讳一二面前这位大人物的金贵身份啊?愤怒就朝对方嘶吼:“我在问她!你闭嘴!!!”

    只换来邬玉一个气场十分强大的,看他如死人不满眼神。

    苏格浑身一抖,却还兀自强撑着又抬头讽笑:“你认了她,你家里知道吗?”

    邬玉却笃定又自信地回:“我的事,向来自己做主。”口气随意,不骄不躁。

    是苏格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光凭借自身强大,就能达到的将众事万物尽掌于我手的自负与从容。那是真正属于强者的睥睨,这无疑更深深刺痛了苏格的自尊心。

    不过随后想了想,邬玉却垂眸还是对念云衣单独解释了句:“你放心,等你准备好了,我就会带你回家见长辈,他们会喜欢你。”声音是待苏格时不同的温和轻缓。

    其实应该说成是,他会让他们喜欢她的。但现在他们二人关系都尚且生疏,邬玉怕一上来就这么直白说的话,会吓到人家小姑娘。

    念云衣搞不懂这谎怎么还就越扯越大了呢?怕不是再这样下去,马上他俩婚期都该能定了吧?这话她可没办法随便应承。

    转眼又见不知因为哪句话严重戳到了苏格的痛处,所以他怒目切齿眼见要更失了分寸发飙了,念云衣失望望他,终于愿意再张口了,也不过一声轻飘飘的:“你,闹够了没?”

    听清的苏格,本能一怔。

    紧接双眸猩红地攥紧自己双拳,嗓子眼里滚过了辛酸苦辣无数回,呛得他喉头涩胀。

    艰难吞咽了下去,才又长久凝视着念云衣,目光沉痛:“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应我,你不再等等我?

    念云衣只是继续费解的不知其何意?但也再无心弄懂。

    眼下周边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隐约注意到了这边异常,而将他们好奇的目光一道道聚焦过来了。

    也是,自己遮着脸倒无妨,小向也不过清秀,但身边这三位,却是个顶个的随便拉出去都能成一方霸主。

    除了出色的外表外,邬玉是禁欲自持克己复礼,肖于安是阳光小奶狗,苏格虽然现如今念云衣是对他挺讨厌的,但也不得不承认其由于天生优渥的环境下所养出来的那份潇洒与恣意,也轻易无人可模仿。

    这么招人眼球的三名男性凑在一起,还时不时伴随争吵声,让夹杂其中的念云衣深觉周遭人隐晦但又直白窥探过来的目光,都看她时候,尤其好像带有几分难以名状的异色了。

    实际也确实。

    但凡有人从此路过,他们那一处的情形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三方在为爱开启拉锯战,正你来我往炮火喧天。这种好戏,试问不论男女哪个不爱?

    自然就对绝对的C位看不清面容女主人公念云衣,更加深感好奇与滔滔不绝的敬佩之情了。

    念云衣现在只想赶紧拉着身边人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战场,于是仓促小声应付了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觉得他很好,很合适,就交往了。反正男未婚女未嫁。”

    扯着邬玉就要走,苏格这次却破例精明了一次:“你最开始,称呼他‘您’。”找到了他们相处之间破绽。

    他现在越来越有种想要纠缠不休的架势了,潜台词哪有真情侣间,彼此会这么称呼对方的?所以要不就是两人有问题,要不明显念云衣待对方,并没有她方才所说的那么亲近。

    而这两者,现在看在苏格眼中不管哪一种是真的,对他而言都十分有利。

    总之是死都不愿意相信念云衣居然在跟自己分手后的那么短时间内,就又重新喜欢上了别人,也是想给自己最后留点微末的希望。

    苏格双眼有种死灰燃尽后的依旧固执灼热感:“你如果不是发自真心的,相信我,云衣,我可以帮你。”

    邬玉彻底寒了眸子,一只指尖动了动,他觉得自己有点手痒。

    这下,连念云衣都开始诧异于她真的是越来越迷惑对方矛盾的言行了。

    什么叫帮她?是以为真的只要自己点头承认她就是迫于淫威而不得不向邬玉这种顶级权势妥协雌伏的话,他就愿意哪怕得罪对方,也要护她周全吗?

    明白的瞬间啼笑皆非,他难道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如今忽然间这么惺惺作态又是何必?难道真的出于那种传说中男人劣根性,得到的时候不知珍惜,等失去了,才又追悔莫及?

    甚至看到了前任身边出现新的异性,还开始本能的早就过时占有欲作祟?

    你特么怕不是大病特病,赶紧送医院好好等治吧?!

    搞得念云衣浑身恶寒。

    吓得原地直想躲他更远,连连摆手一张口就先无数个“阿玉阿玉阿玉”大声叫出口,誓要赶紧摆脱这个神经病,“我平时都叫他‘阿玉’的,这回听清楚了吗?有时候称呼‘您’,只是我俩之间情趣罢了,情趣懂不懂?!”

    又急道:“而且我初吻都给他了!”想以此来证明你放心,老娘真的是跟他有一腿。

    这回这话一出,除她以外,全员皆惊。

    对面更受打击的苏格,受挫的身形都险些站立不稳,悲伤的无法自拔。

    旁边的邬玉强令自己从那先前倍感舒心的一声声“阿玉”中回过神来,就呆在念云衣旁边充当起了尽职尽责的妇唱夫随,煞有介事的用一副我知道我懂得的浅笑表情,温和低头对她响应:“我知道,就跟别人口中的‘哥哥’,是同一个意思。”

    想了想又道:“不过那个初吻不算的。当时情急,有点太不正式了。”

    念云衣:“......”

    这位大同学,刀也不是你这么个补法我真谢谢你了。

    而一旁本来准备掠阵的肖于安,则就对此只有深深的“!!!”了。

    内心被这劲爆消息给炸的满脑子只剩我敲泥马了,这些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竟然也是才刚知道?

    不过邬玉那话是真管用,念云衣窥一眼进一步听他所言已经面如死灰的对面那位,双眼发亮,就沉默地将有心想要反驳的一些话,暂时按下不表了。

    趁着对方失魂,擦肩而过的时候又最后浅声好心丢下句提醒:“这位同学,你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就跟人家好好相处吧。往事如烟,千万还是不要再回头看了,好自为之。”

    苏格回神时候,远处对方的身影已经上了车再遥不可及。

    他也是受打击过度迟钝的大脑想了良久,才搞清楚念云衣留下的那些话是在意指什么。而后目露痛苦,想要解释一句“不是”都没机会。

    他当时说那话只是纯粹为了气她的,恼她好几天跟自己失联,而她根本不知道在那几天里,自己到后来是怎么疯了一样的在满世界找她,所以事实真相并不是那样。

    可惜啊,早就无人愿听。

    念云衣迅速跟着邬玉上了他那辆低调又奢华的停在校外宾利,等转眼出了这条街,立马指着一边小心惴惴开口:“今天实在麻烦您了,停一下车,把我放在那里就好。”

    又道:“还有谢谢您之前的救命之恩。”

    这时前边副驾的肖于安笑嘻嘻回头:“你是该好好谢谢我哥的。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哥着急忙慌地把你送到了医院,一听说你没事,整个人才跟着有些放松了下来。而后还担心,又陪在你病房好长时间......”

    邬玉寒着眼抬头:“聒噪。”

    肖于安这才悻悻闭了嘴。

    邬玉按下前后座之间的挡板,有了这个的存在,他们再说什么话,前方就都听不清了。

    邬玉奇怪望她:“不是需要送你回家?”

    一上车就礼貌摘了口罩的念云衣,此时木讷张了下嘴:“那个,那个不是咱们演戏,我顺嘴胡诌的吗?”

    邬玉神色间愈发奇怪:“演戏?”

    这回换念云衣也跟着感到奇怪了:“嗯......呢?”一句好好的肯定,也被说成了不那么确定。

    亲手将念云衣礼让开门到驾驶位后座的邬玉,这回正色侧了侧身。

    深邃立体的五官全然转向念云衣方向,柔和的表情让他现在在念云衣眼中看来,要多深情就显得有多深情。对方一本正经的郑重望她双眸解释:“我并没有在跟你演戏。”

    念云衣一边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力求淡定,一边惊中差点猛跳起:“什么?!”

    暗自惊疑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遇到的人,脑子都像被感染了什么秀逗病毒一样?

    换了旁人,对他的话心生怀疑,一定会让邬玉格外的不喜,认为是对自己一种变相的冒犯。但同样的事发生在念云衣身上,邬玉却只耐心地进一步跟她解释:“我认真想过了,你说要让我赔你的初吻,如果没理解错意思的话,应该是你需要我为此负责。”

    “现在,我愿意负责。”

    念云衣:“......”

    致我逝去的妈妈,人间已经有点太恐怖了,您亲爱的女儿如果继续这样再出现幻听下去的话,不知究竟还能再坚持多久,也许就得不得不被迫上去早早陪您了。

    她觉得眼下的桩桩件件发生的有些太过不真实了,紧急捂着自己的脑门闭眼,选择暂时对这一切都先视而不见一下。

    缓了阵,才又重新睁眼,深呼吸一口气确定问邬玉:“劳驾,请问您刚刚说了句什么?”

    “我说,我愿意对你负责。”

    耳朵没问题,脑子也很清醒的念云衣,立马抬手制止:“好吧我听清楚了。”

    旋即再度觉得好笑。

    看来但凡有钱人家清奇的脑回路,自己是真的有点太过落伍而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了。前有苏格对她的说扔就扔,现有面前这位大佬又对她的说捡就捡,真心不真心的,在这个年代已经真的可以这么无所谓了吗?

    念云衣实在没忍住自己脱口而出的暗讽:“怎么这年头,你们都这么不挑的么?”

    而且接个吻就愿意负责,敢问您这位大佬又究竟走的是哪一路老学究路子?这么给“大佬”这个词跌份吗?

    邬玉在她面前少了几分对外的深藏不露,总是愿意真实展露出少许自己较清晰的情绪给她,此时是真切的有在困惑,并虚心求教:“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察觉自己将不该有的莫须有负面情绪,一下没收住发泄到了不该发泄的人身上,已经醒悟过来的念云衣懊恼地咬了下唇。

    这才收敛了脾气,好声好气重跟他道:“我当初的那句话,并不是这个意思。也不需要你负责什么,过去你救了我的命,今天又帮了我,早就足够用来抵消我之前让你赔偿的那句戏言了。”不如说,反而应该自己还倒欠着人家才对。

    她也是此时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大佬,应当是真的面冷心比较热,对那次她不小心喷了他一脸脏污都半点不在意,反重视起了她当时的下意识为自己脱罪之言。

    既然如此,不管他如今这个结论究竟是怎么得出的,念云衣都有了胆量尽量委婉去回绝对方,大佬的脾气还是相当对事不对人的。

    再说经历过了先前无疾而终的那一遭,吃够教训的念云衣,哪还可能愿意再在这种事情上蹉跎?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位大佬想必是真没有情爱的主。大佬因为一时义气,而施舍来了份这么不带感情的感情,她是疯了敢随便去碰?又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邬玉听清,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属于板上钉钉的他,难得事情未如预期,而面上整个空了一瞬。

    有种茫然的无辜感。只是他控制极好,眨眼便又恢复了原样,让念云衣都没察觉。

    以他的秉性地位,自然干不出强迫人那种事,想了两息,也就从善如流地顺着面前小姑娘的话中意思,矜贵点了点头:“好。”

    一句言简意赅,为今日的几乎成为闹剧画下了句点,念云衣跟着舒心地放轻松。

    话毕的邬玉回过身去,左腿叠右膝,双手松弛地随意撑于膝腿之间,一眼望上去,又恢复成了那副沉默寡言样,无欲无求到近乎绝情。

    没再多看念云衣,挡板收回,目视前方车窗外的道路尽头,不过还是启唇:“答应了要送你回去,告诉司机地址吧。你孤身一人,不方便。”

    念云衣想了想上车前不得不被留在原地的助理小向,还有自己现在身份。到底懂得好赖,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对方的好意,否则,就多少有点太过不知好歹了。

    低声报了句地址,前方司机点头表示明白。

    前座的两人其实都已经察觉到了后座之间与先前不一样的气氛诡异,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各自惊疑。

    司机车还能照开,不错一分一毫,不过是长年累月的掌下脚底已经熟能生巧,让这一切都几乎成为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惯性罢了。

    至于肖于安,简直抓心挠肺的好奇心快突破天际了。想要张嘴的一瞬,前视镜中看到他表哥那双冷冷清清的眼,正闪着寒光一错不错望着自己,到嘴的疑问,只能又强憋着塞回了自己肚子里。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一路死寂沉默中,没多久念云衣到了地方。

    她在低头弯腰下车之前,还不忘回身,再同对方郑重道了一声谢,为之前所有的事。

    这回邬玉没有起身,只是略微点头作为回应。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喜怒难辨。

    肖于安惊诧地挑眉,念云衣却与之相反,感觉自己肩上压力骤然减轻了不少。

    想着这才对嘛,这样才应该更符合大佬对待我等小民的正常打开方式。先前他的那些特意对自己体贴,闹得念云衣实在浑身别扭不得劲。

    下了车,立马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进了小区,否则但凡原地多停留一秒,那都是对她先前一应大言不惭、以及如今对她已经避嫌到看都不想看的大佬太过不尊重。

    邬玉直到耳听下手极重的甩门声响起,可见对方离开之迫切,方转头,望了眼窗外。

    小姑娘已经急于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般,一转眼小跑没了影。

    小区大门关上,直到再什么都看不到,邬玉绷直的唇角几不可察的微向下撇,他还是对什么有些没弄明白。

    明明很多人都恨不能打得头破血流也想要蹭到自己身旁位置,只是他一直无心于此。现在怎么换了个人,他愿意主动给了,对方却那么惶恐还排斥呢?

    但邬玉向来也不是个过度纠结的人,想不明白便没再想了。只是心头莫名积压起了些对什么的焦灼不悦感,像对念云衣,却又不完全是。

    搅得他心情也有了几分阴郁,沉默点了支烟,惯例夹在自己指尖不碰,任其燃烧。

    那一瞬闻着鼻尖这股令他分外生厌的犯恶味道,邬玉才又强自为自己按下了开关键,将一切本就通通不该有的情绪清扫重启。

    抱臂有些疲惫的后仰,渐沉的双肩陷入皮质的后座中,脑中钻井的疼,引的他极度不适地碾了碾额,不得不闭了阵眼暂缓。

    才又恢复了往日里的面目冷硬,轻描淡写一句:“走吧。”

    司机沉默点头,向来皮猴的肖于安也见状没敢扰他,发动机低调地启动,三人重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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