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明显较前两天凉了许多,我透过窗子看外面的天空是一片嘹亮的灰白,许多蜻蜓在盘旋着低飞。

    阴天,适合适合睡个回笼觉。

    就这样想着我躺倒在床上,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又被一旁的小孩吵醒,趴在我耳朵边一旁蜜蜂一样嗡嗡乱叫:“舅妈,起来吃饭啦,起来嘛,起来嘛。”

    我将头埋到被子里,说话声音翁翁的:“找你舅舅去,舅妈头疼死了,还要再睡会觉才能好。”说完,一旁的小蜜蜂终于停止了扇动翅膀,跳下床登登向房间外跑去。

    相隔没多久,何忱拿了牛奶和面包又回到了我身边。将面包撕了小块湿了牛奶喂在我嘴里,还自言自语道:“舅妈,我喂你吃面包,你就不会死了。”

    任我再想偷懒,也经不住这比自己小近二十岁小辈的伺候。起身一口喝完了他手里的牛奶,吃光了面包。何忱趴在我身边还:“舅妈,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去拿。”

    我低头看向自己穿的睡衣,才想起来昨晚自己好像是在沙发上睡着的。环视一周也没有找到衣服,左边相邻的是洗漱间右边相临的是楼梯过道。

    楼下陡然增多的吵闹声,便向一脸殷切的何忱吩咐道:“乖宝宝,麻烦帮舅妈拿套衣服来,你可以找舅舅问在哪里。”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何忱,倒是等到了何忱的妈妈。

    先是吩咐送了两杆衣服进来,又向我说道:“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衣帽间竟然设到楼下书房旁边,让我找了好久。”

    衣架推到床前,倒是没由得我选。依次挑选在我身上比划,最后选了一套薄呢杂蓝格套裙。让我换好后跟着她下楼,到了院中,她环绕一圈问我:“院子里有监控吗?”

    我点头说有,但是不知道在哪里。最后还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何忱,在院中的一盏落地灯的盖檐下发现了一枚小巧的监控镜头。

    我觉得奇怪,姐姐还怕自己弟弟翻监控去调查她不成,便开口问:“姐姐,怎么了?”她摆了摆手,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展示着她的不悦,开口说:“你还是叫我何斐好了,喊我姐姐怪怪的。”

    徐嘉柏姓徐,她的姐姐却是姓何,难道还不是亲姐弟,这样想着也这样问出来口。

    她拉着我到了院外,徒步走到了她的房子里,她面上才显得有些安心。

    这才开口向我说:“我们是一胎生的,两家都在争我弟弟跟谁姓,没人在意我,所以我随父姓,嘉柏随母姓。”

    我听见说同胎生,不由细细打量起她。

    与徐嘉柏那般仿佛用力篆刻的五官不同,她是水一样顺然流畅,玉盘似的的一张脸。

    没有半点相似的两张脸,怎么也联想不到她们竟然是同父同母,还是同胞姐弟。

    何斐清冷的面容上显一份温柔,接着开口:“但是我争取到了我儿子跟我姓,也挺好。”

    停顿了一下,转头问我:“u盘在哪里?”

    我被这话题的突然转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确定的开口:“什么?”想着徐嘉柏可能没向她说的失忆的事情,又向她解释道:“我出了一点事故,撞到了脑袋,很多东西我都记不起来了。”

    何斐脸色一变,用美甲上的夸张钻片一点一点用力叩击着玻璃桌面。

    长长的睫毛遮低垂,一时安静我只能听见她的轻喘的呼吸声,开口:“真的?那你现在都记得那些。”

    我现在记得的东西都是最近恶补来的,实话实说对她讲:“若不是我最近做梦,我连你的脸都记不得。”

    她头疼般扶起额头:“梦也不是编造来的,你都梦见我什么了,有没有梦见你自己拿着一台电脑或者一个铁质u盘。”

    两个梦都有些狗血,本不想讲。但是莫名被何斐的语气压倒,便粗略的和她讲个大概,老实回答 :“除了手机,我没有再梦到其他电子产品。”

    以为她会因为这两个关于她弟弟的梦而笑出声,反而她听完对我讲:“这些都是你和嘉柏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惊叹的啊了一声,她接着说道:“你们这两个小孩谈恋爱当初不知道搞出了多少事情,当时你跟着我父亲飞机到了加拿大后,然后嘉柏也闹着要去留学,我外公担心国外他护不住自己这个独孙不让出去,后面他终于成功出国,但你在国外和一男的闪婚,我们都以为就这结束了。天知道,他在那边做小三。”

    我的天呐,这比徐嘉柏和我讲的版本还要离奇。

    “然后呢?”我追问道。

    何斐抬手看指间,那里有两颗钻因为刚才的敲击而有些翘起,甲面有些不平。

    拿起一旁花几上的茶轻呷一口,润嗓后接着开口说“后面我父亲让我去柏林照顾母亲,在那里待了快一年,我回来后你们的坎坷恋爱史已经到了结尾。不过小忱一直待在你身边,你可以去问问他。”

    她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不定你可以接着做梦,梦到最后说不定能知道你把u盘放到了哪里。”

    让我问一个小孩那段时间发生什么,那我宁愿不知道结尾。见何斐一直提这个u盘,难道是什么机密文件,问她:“这个u盘里装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吗?”

    何斐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不过顷刻间就镇定下来:“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我丈夫出轨被你看见拍下,你说要当面给我的。最近我在打离婚官司,急需这个视频,不然要多分走我好多钱。”说完紧紧握住我的手,说:“好妹妹,你这段时间好好想一下,想到或者梦到就赶紧告诉我。”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银色小巧的手机递给我:“这里手机卡和通讯软件已经登陆好,用这个手机和我联系。”

    怎么跟做贼似的,难道刚才躲着监控就是为了递给我这个手机吗?

    我带着疑问开口问:“怎么不和嘉柏讲,让他帮你找应该比让我想起来更快。姐夫已经出轨,再从新拍些照片也不难吧。”

    听到这,何斐反而笑了,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微抖,像盛开的玫瑰花一般。

    涂着嫣红嘴唇开合:“出轨对男人来说就是件平常事,毕竟我父亲家就是一个小三在登堂入室做女主人呢。他们只觉得我提出离婚可能会对公司股价有影响,你觉得我弟弟愿意帮我找这个普通的u盘吗?”

    这样的美女老公竟然还会出轨?

    我一时激愤,点下头对何斐讲:“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帮你找。”又泄气道:“但就是凭着我现在做梦的进度,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她问我:“你从医院出来后,除了这里还有没有再去过其他地方?”

    我醒来不过两三天,除了医院也就去过江新那边的房子,便如实都和她讲了。

    何斐听完用肯定的语气讲:“我去那里找过,什么都没找到。不在那里,那肯定是被嘉柏带走了。”我又是疑问:“你不是说他不在乎,他拿着东西又有什么用。”

    何斐冷笑一声,指甲已经被她扣的不成样子,开口:“我不是说了,她们不想我离婚。没了这视频,他们笃定我肯定不舍得按照正常离婚分割财产,想要阻止我。“”

    我想到早上接到的那个陌生电话,试探的问:“之前你是派了一个姓秦的女孩和我联系的吗?”何斐撑起下巴沉思,又问了我一遍:“你确定是姓秦吗?我不记得我有姓秦的下属,我等下查一下。”

    她还要再说什么,何忱小跑了进来,气息一时不稳,说话也在大喘气,向我们二人讲道:“舅舅在找你们。”

    我拉着她一起站起来,笑着说:“不用,应该是我记错了。”

    我们两个牵着何忱一起回去,徐嘉柏正站在院子中央和人打电话,见到我们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大步向我们走来,问道:“你,你们去了哪里,手机也没有带。”

    一见面,我就感觉到徐嘉柏和何斐之间的异常氛围,我叹口气,弟弟因为姐姐离婚竟然闹的这么僵持。

    对上徐嘉柏审视的眼神,说道:“斐姐约我出去散步,和我讲了好多我们之前的事情,走累了就去她家里坐了会儿。”

    徐嘉柏倒没再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我跟他进去。一旁的何斐知趣的说去厨房检查一些菜品,只是离开前甩手拍了下放在裙子后面口袋里的手机。

    走在前面的徐嘉柏闻声转过头,微微眯了眼,让我走快点。

    走进房间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将那位在医院一直照顾我的护工请回了家。大姐一脸笑意,见我走进来更是欠身喊我:“徐太太。”

    听见这称呼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什么封建时代,连忙对她讲:“你喊我阿荷就行。”

    挥手让她退下后,徐嘉柏顿时失了骨头般,章鱼一样压着我倒在沙发上,头顶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光影下忽明忽灭,在这距离下我可以看清他唇上的细纹,呼吸间的翕合,呼吸越来越急促,扑出的热气都打在我脖颈处。凑到我耳边上说:“徐太太,这个称呼不好吗?”

    我下意识想反驳,可是徐嘉柏说话热气吹到我耳边,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我是不是要每天守在门口等你下班,称呼你徐老爷,然后给你更衣捶腿洗脚呀?”

    徐嘉柏一脸不解,皱着眉仿佛在抗议我的不解风情说:“那倒不用,你最近在家都看的什么东西,不要在看了。”趁我不注意手伸向我裙子后面的口袋,将手机拿了出来丢在一边。

    又探进屈起手指抓了下,像是在试手感一样。开口的语气又是那样无辜:“徐太太,你这个裙子质量好差。开线了,我帮你重新换一套。”

    徐嘉柏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仿佛盛满了酒,望去一眼就要晕过去。哪怕他此刻做着流氓行径,我也会觉得他是个漂亮流氓。

    只觉我和徐嘉柏相拥着在一片热浪上漂浮,思绪都被拢上一层雾,就要被这热气蒸腾的喘不过气来。

    在这混沌间,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闪出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眼中的血色几乎要化成刺滴到我眼睛里,一双大手就要掐过我的脖颈,我大叫一声推开了徐嘉柏。

    又是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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