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中毒之事发生后,叶锦意又在叶府待了十日,等川乌将老夫人身上的余毒清的差不多了,她才回了沁园居。

    幸好这次有川乌在,不然叶锦意还真不知该去哪儿寻这么个医术高超且忠心耿耿之人。

    想当初,川乌于樊姬宫中救下她后,自己还以小人之心揣度过她的用心,私下让叶父对其进行调查,而今想来,还真为自己的“谨小慎微”感到羞愧。

    人家川乌不仅没对她有任何欺瞒,甚至还在得知她救下其一家老小后,将她视为了救世主,义无反顾地留在了她身边。

    念及小姑娘刚与家人分离,就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她给安排的任务中,叶锦意心中不忍,吩咐田媪给留在叶府的川乌带去些日常用品,顺便将私库中能用的上的名贵药材一并打包让她带了去。

    眼下,祖母中毒,周氏又因投毒被阿父关进了祠堂,府中中馈暂无人打理,药材这些还是拿些现成的去比较好。

    虽平日里她那祖母待她如外人,可祖母毕竟是阿父的亲生母亲,百善孝为先,这是她作为孙女理应做的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归置妥当,那边门史就着急忙慌地前来禀告,说是墨宝斋的掌柜在门外,有急事求见,一边说着,他一边战战巍巍地从身后拿出一个信筒,小声道:“这是前几日墨宝斋送来的,夫人那时不在府上,奴也不知该送往何处。”

    叶锦意接过信筒打开,粗略地晃了一眼,刚还云淡风轻地脸上瞬间变的愁云密布,“谢掌柜现在何处?”

    “就在府门外。”门史不敢懈怠,边答边领着叶锦意往外走,他们甚至都来不及顾上在后面拿着鹤麾一路小跑追赶的莲心。

    “夫人,天寒,你披件衣服,仔细冻着……”

    到门外,叶锦意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急的直跺脚的谢掌柜,谢掌柜也正好转身看到了她,俩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慌张。

    谢掌柜抬腿上前,欲行礼,被叶锦意给拦了下来,“何时发生的事,舅母怎没让人去叶府通知我?”

    书信上只说舅舅断了音讯,但具体时日却没有交待清楚,信筒是前几日她不在沁园居时传来,舅母应该知晓她去了叶府才是,为什么不派人来报?

    “夫人刚收到消息就给您传了信,门史说您去了叶府,老夫人病重,夫人她也不便在那个时候叨扰,心下存了幻想希望是讯息有误,哪里知道派去再探的影子带回的还是主公了无音讯的消息。”

    “眼下,距离主公失踪已过了整整月余,派出去的影子也是一批接着一批,可始终…”

    谢掌柜说到这里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担忧。

    “舅母糊涂!”

    “祖母虽重要,但舅舅这事儿怎容得如此耽误!”

    叶锦意丢下这话,压着怒气上了马车,谢掌柜不敢吱声紧随其后坐到帘外,马车一路驰骋,不多时便到了墨宝斋。

    寻到心急如焚的舅母,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她这才知道舅舅是在回大郢的途中突然断了音讯。

    “.…你舅舅不知从何处听得,当年你阿母生产之时,曾有个不能耳语的侍女侍奉在侧,那孩子也不知怎的,竟逃过叶府杖毙活了下来,你舅舅知道后便临时改道去了那孩子所在的固城,他最后一封信传回的地方也是在那里。”

    “可影子找不到他!”

    宋音尘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慌乱,可她拉着叶锦意微颤抖着的手却还是将她的害怕展露无疑。

    上一世,也是在这样一个寒冬,外出探路的高云朗突然间就销声匿迹,断了音讯,留下她一人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她以为,重活一世,意儿毁了婚约,嫁了质子,叶父也没有含冤下狱,那她的夫君高云朗定也不会落得如前世那般穷困潦倒的境地,可谁曾想,庆幸之下竟出了这等意外。

    她焦虑,她害怕,她担心历史重演,惧怕悲剧叠加。

    她没有办法,也无从下手,除了一次次派出打探的影子,其他的便只能交给她最信任的人。

    高常修已在大半月前快马赶去固城,眼下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实在放心不下,她不得不找来叶锦意商量,哪怕二人想不出对策,有人陪着也总是好的。

    只是她不知道,叶锦意也怕,甚至可以说比她的感觉还要强烈一些。

    “舅舅最后一封信传回时,可有什么异常?”

    宋音尘摇头。

    “那第一批影子去到固城的时候,可查到了什么?”

    据谢掌柜所说,在得知舅舅失踪后的次日,高常修就派出了第一批影子前去查探,他们是距离案发时间最近的人,或许他们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今日是叶锦意第一次听说舅舅豢养的影子,从前她只听高常修无意间提过高家的前几任家主手中都曾有无数暗卫,没想到到了舅舅这一代竟还是如此。

    这些影子与其说是暗卫,倒不如直接说是高家培养的高级特工,除了最基本的跟踪保护,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项自我拿手技能,且这些技在单独使用时能做到快准狠,一击即中;联合使用时又能做到相得益彰,相辅相成,可以说是一支坚不可摧的军队也不为过。

    若是连他们都查不出破绽,那只能说明,对手的实力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果然,舅母在听得她的这个问题后,还是摇头。

    没有线索,便无从查起,就算心细如毛的高常修去了也无济于事。

    叶锦意不敢将心下猜测告之舅母,便只能宽慰她,如今之计,除了静待高常修的消息,也再无他法。

    然就在二人焦头烂额,无计可施之时,又见一直守在前铺的谢掌柜慌忙而至。

    “不好了,夫人,咱们派去青州的第三批货物让官府在道阻城给拦下了!”

    “什么?”

    “什么?”

    听得这话的宋音尘和叶锦意双双惊呼出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项顺利的转运之路怎么就突然出了如此状况。

    道阻城,那可是洋州通往青州的必经之城,只要他们的货物一旦过了道阻,君上他就是手伸的再长,也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儿。

    可现在,货物被活生生拦在了道阻不说,还是官府亲自出的手,这就让叶锦意有些慌了。

    要知道,那些个货物并不是什么单纯的布匹棉帛,里面藏着的可是高家积攒多年的金银细软,边境上那些官府的鼻子一个个跟狗似的,这点障眼法在他们面前根本坚持不到几天。

    若事情败露,高家私下转移财产之事就真正的过了明面。

    过了明面,君上他就有一百种办法让高家这些财产轻而易举地落入他的囊中,甚至还会因此让洋州第一首富从大郢国消失无踪。

    所以,她们必须赶在官府发现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证物转移,否则这对高家来说,就是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不多,叶锦意连忙让舅母给高常修去一封快信,若他还在固城,务必让他放下手中一切事情,尽快赶往道阻,想尽办法拖住官府。

    然后,她又让谢掌柜传令下去,让还留在大郢的掌柜将最后一批需要转运的物资全都换成名贵字画和稀罕珍宝,乔装成零散商户与高家影子一起分流带走。

    最后,她让舅母唤来影子头,细细与他交待了需注意之事,“……切记,你们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掌柜家眷和他们所带的东西完好无损地送到青州总汇,若过境时遇官府刁难,可舍小保大,明白?”

    “属下领命!”

    等交待好这一切,叶锦意便拜别舅母,直奔叶府而去。

    当初,她之所以会选择走陆运这条路转运财产,一来,是因为寒冬来临,水路存在的变数太多,她不敢拿钱去赌;二来,则是因为她知道阿父的至交好友中,有一个姓文的参军正好就在道阻当差。

    这个时代以武为重,将军身边的参军开口往往比郡守还好使,她原想着,若顺利,那便谢天谢地,可若真出了什么差池,也好在紧要关头有个人出来补救不是。

    哪成想,还真让她给遇到了。

    眼下大难即将临头,她根本就顾不上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规矩,只要能救高家,就是让她叶锦意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成功劝说叶父为她庇护一二,那么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思及至此,叶锦意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许多。

    ——

    此时的沁园居,萧南州也刚好收到暗影来报,高家的第三批货物被官府拦了下来,且,高云朗没了音讯!

    自消息传回,萧南州就一直跽坐在软席之上,没有动作,连午膳都未用,这让一旁的鸿飞很是费解,也不知公子自个儿在这儿较什么劲。

    明明心里担心夫人,却死活拉不下那个脸面去见人家,若不是上次他大发慈悲提醒公子以探望老夫人之由去到叶府,他家公子指不定还要矫情到何时。

    这次也是,暗影的消息都已经快传回两个时辰了,他家公子还在那里端着,也不说去高家看看。

    早上夫人刚回到沁园居就被墨宝斋的掌柜给请了去,这墨宝斋是谁家的产业,公子心里难道还没个数。

    眼下,夫人怕是已经知晓了这些消息,也不知都急成了什么样子,偏他的公子还处事不惊的模样,坐等着人家夫人来求他。

    怪不得公子不受夫人待见,连新婚之夜都未近得夫人身。

    要让鸿飞看来,都是公子他自找的。

    默默在心中腹诽几句,鸿飞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前去催一催,却见刚还纹丝不动的公子突然就起了身。

    回过神来的鸿飞连忙追上去,边追边问:“公子这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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