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林晚殊还是虚弱地奔跑,看上去每一步都如此艰难。

    可当她即将走到酒窖的出口时,她的步伐开始轻盈有力,在那又陡峭又狭窄的台阶上行走,也是那么稳重。

    良久之后反应过来才开始走起来的晏传义,也有些跟不上她了。

    晏传义从酒窖里面走出来后,在明明很和煦他却觉得刺眼的阳光中,看到林晚殊在院中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换上了一件最朴素但也方便行动的小厮衣服,要是再盘起长发,洗尽胭脂,就会让人误以为可能是个男子。

    看得出来林晚殊很珍惜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她也不觉得晏传义有义务继续像从前还是她的伙计那样,跟着她护着她。

    这次令人心惊胆战的逃亡之旅,她似乎并不想与他一起。

    林晚殊换上小厮服后,从店铺后院的一条小路走了出去,晏传义轻手轻脚地跟上她,发现她一直是抄着逼仄而隐蔽地小道走的。

    她也有一双大长腿,如果她一路小跑,那么晏传义也得跑起来,才能追得上她。

    但是刚才从皇宫抱着她一路走到知欢的店子,已经让晏传义很是疲惫,根本就跑不动。

    不用想也知道,林晚殊这是要去皎绫坊,向韩庭露与众姐妹正式道别,再拿上一笔能当生意本的钱财,以及问韩庭露要一条可以抄近路去到的路线。

    既然知道她要去哪儿,那晏传义就更懒得跑了,他神色怡然放松,像是放假的时候在街上闲逛。

    等晏传义也到达了皎绫坊,只见皎绫坊的不少姐妹,都在帮着林晚殊收拾东西,都收拾出两个大包裹了。

    “不必麻烦你们了,你们快去做你们自己的事情吧,我这次是逃亡,带太多东西反而累赘的,带一些干粮和耐脏吸汗的换洗衣裳就可以了,至于那些享受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必要的……”

    看到姐妹们为已经既不是她们少当家,也不是金枝玉叶的自己忙前忙后,林晚殊很是不好意思,赶忙谢绝大家的好意。

    姐妹们一听她说不需要太多物资,就纷纷将值钱又小巧的东西,送给林晚殊,例如说耳坠、戒指、簪子。

    她们硬塞到林晚殊手中,让她去那边不要委屈自己,倘若要做别的事业,大家都送她一些值钱的东西,也能是多添了一点点本钱。

    创办皎绫坊以来,林晚殊就一直是靠着众姐妹的辛勤劳动赚取利润,眼下她们居然还把自己辛苦用工钱买来的金银细软交给林晚殊,她怎么好意思收。

    林晚殊本想一一还给她们,可她慌乱中换上的那件小厮服,偏偏有个又大又深的口袋,姐妹们把值钱东西扔到里面,她都掏不出来。好不容易掏出来一两件,面前的姐妹就会说这件不是她的,至于那首饰真正的主人,早就闪到后面去了。

    前面的人一把首饰放进她口袋,就会闪到后面去,让后面的人走上来。这般操作,林晚殊怎么都不能把东西还给正确的人。

    场面一度又慌乱尴尬,而又有种内在的默契有序,和温馨。

    林晚殊到后面也摆烂了。

    不再尝试着从口袋里掏出首饰。

    姐妹们散了后,林晚殊发现晏传义已经悄悄地站在自己身边,好一会儿了。

    “哈哈哈,传义兄,你还是跟上我了呀?”林晚殊憨憨一笑,笑完之后又眉头一紧,再是一个爽朗的笑容,“对了传义兄,我一回来,就听到良素她们说,你已经是远醇坊的准大当家了。恭喜恭喜,你这么优秀,我就知道你的才华,迟早会在一个更大的地方,得到施展的。果然,我当初一点儿都没错!”

    林晚殊这一路跑得这么快,哪怕顺路,也从头到尾都没有要等一下晏传义的意思,看来她是真的打算自己踏上逃亡之路,并目送晏传义去当他的远醇坊大当家了。

    晏传义在看见她跑的时候,也没有要追上她的意思,在她的眼里,他可能也是真的不想加入她的逃亡之旅了。

    但是林晚殊这一路跑上皎绫坊,没有回头看过一次,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晏传义没有一路直奔着皎绫坊跑,而是在中途去了钱庄。

    去钱庄干什么?

    把他的“阳光收入”和“灰色收入”一分不剩地取出来。

    “是啊,总有一天我会让远醇坊的酒垆,开到广言县去的。那时候你肯定早就是广言县那一带的大人物了,一定要记得带人来我们远醇坊的酒垆捧场啊!”

    晏传义一脸神气,呲牙笑着,其实心里还有很多重要的话,没有告诉林晚殊。

    他在等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晚殊,你过来——”

    原本还站在十多米开外的韩庭露,看围在林晚殊身边的姑娘们陆续离开了,就神秘兮兮地唤她过去。

    林晚殊朝韩庭露走过去,韩庭露也朝林晚殊走过来。

    两人靠近的时候,距离晏传义也不算远,看来韩庭露本就无意要回避晏传义。

    “我有一位从事运输多年的友人,普天之下,什么穷乡僻壤之间的小路都一清二楚。他会用最快的时间,送你们到广言县,因为你身份特殊,他一开始有些不情愿,但我向他承诺这一单之后,给他五十两白银,他就答应了,而我过几日,也会走官道从帝京出发去广言县,给你们送一些钱财与物资来。”

    “五十两?”

    林晚殊似乎已经适应了普通人的身份,让她五十两坐一次普普通通,不提供伙食与住宿的马车,她甚至露出了难以接受的神情。

    “晚殊,你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确实是要学会省钱。”韩庭露微笑,“但该省钱的时候,绝不是眼下这种情况。再说了,你可是在这段日子,光是靠着经营皎绫坊,就给你自己挣了许多钱。五十两坐一次车,而且还是能换命的车,那还是非常划算的!”

    “啊?是吗?日子有些久了,我都忘记皎绫坊的账上,到底是多少的流水了。”林晚殊羞红双颊,不好意思地呲牙笑笑。“韩姨娘,咱们皎绫坊的账上,到底是多少钱呀?”

    “截至我管账的最后一天,总流水抹零取整是三十四万七千两,纯利是八万九千两,最后应该划入你名下的约三万两左右。不过你之前同意让良素、华缕、恩涵等人拿走一部分利润作为报酬,你最后大概剩两万三左右。”

    不等韩庭露细细道来,晏传义流畅抢答道。

    “对!差不多这个数。”

    韩庭露的双眼笑成弯弯的线。

    “所以,花五十两买活命的多两成几率,而且还是两条命,值不值啊?”

    “两条命?”

    一听到这个词,林晚殊感到很是惊讶疑惑,瞪圆了双眼,反着呼了一口气。

    韩庭露不言语回答林晚殊,温柔地将目光,投向不知不觉地走近她们的晏传义。

    “在你因失血过多昏睡在殿中的时候,我被那边皇后身边的鹰犬,以优秀男色的名义送到了她的宫里,我却当着很多人的面,臭骂了她一顿,让她丢了面子。她肯定迟早也会对我下手的,我现在跟你处境一样了!”

    晏传义低头沉思片刻,抬头看向二人双目,郑重答道。

    这话刚说完,林晚殊韩庭露都一脸震惊狐疑,真没想到平日里稳重聪慧的晏传义,还敢当面怒骂边蓉年。

    “什么?你竟然还做了这事儿?而且骂完她之后,还这么完好无损地,把晚殊也带出了皇宫?”

    韩庭露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晏传义说的这些事情,完全不符合她活了五十年好不容易成熟的认知。

    “对啊!只是,韩姨娘你怎么知道,我打算跟着晚殊一起逃去广言县呢?难道说……”

    晏传义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测,那就是他可能已经上“热搜”了。

    他俊脸一黑:“难道说,我大骂边皇后这旷世奇闻,已经传遍帝京了?”

    “哈哈,那倒不是——”韩庭露让晏传义的耍宝样子逗乐了,“我是看你手里有一张钱庄的票据啊!广言县没有这么成熟的钱庄,你在帝京存的钱,到了那边是取不出来的。你显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打算把家底都带上,好跟着晚殊在广言县那边做大事业呢!”

    三人的视线,一起落在了晏传义手上那张又大又白,还在右上角有着大大烫金印章的票据上。

    林晚殊好奇凑近一看,只见那上面的数字,居然是:金三十斤,银一百三十七两。

    “传义兄,你哪来的三十斤?谢当家和我,给你开的工钱有这么高吗?你怎么能攒三十斤金子?”

    对于几年前的林晚殊来说,三十斤金子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呃,晏传义该怎么才能委婉地向她表达,这三十斤金子是他的“灰色收入”呢?

    思来想去,还是实话实说最好。

    “晚殊,这笔钱,是你之前还对着步择凡如痴如醉的时候,你母亲见我与你关系熟络,又是个兼具容貌与本事的男子,暗地里让我撩拨你的心,事成后给我的报酬……只要你不再痴迷步择凡了,我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你母亲第一次约见我的时候,给了我十斤;中间让我加大力度,断断续续地给了我十斤;你母亲听说葛春让你在我和步择凡中二选一的时候选了我的时候,又给我了十斤。”

    对于林晚殊来说,这个事情,简直比她的父母亲其实不是真爱,以及晏传义居然在骂了边皇后之后还能活着抱她走出皇宫……

    都要震惊!

    好不容易恢复脸色和体力的林晚殊,在听他说完这件事之后,双腿好像又开始发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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