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堪堪从左肋下穿出,留下一条长长豁开的伤口。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到内脏,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我额角冷汗直冒,边故作乐观地想道。

    血液一滴一滴,拖在我身后,在小巷内形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

    该死的,我,或者说现在的身份工藤笑一不应该有仇家啊,还是会朝人捅冷刀的这种仇家?左手压住伤口右手紧握住我的勃朗宁,我以巷子里的大垃圾桶作为掩体,小心注视着身后。

    后方转角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步伐并不沉稳,听声音不像是职业杀手,那是……?下一秒那人就拐过弯来,我看到他穿着深灰色的连帽卫衣,里面还戴了鸭舌帽,浑身脏兮兮的,呼吸更加凌乱了。

    这家伙,嗑药了吧。我咬牙。

    这里是日本东京,又不是北美。变态杀人狂?无差别袭击犯?自己运气可真是好啊,遇见这样的人。我腹诽。

    我屏住呼吸,想他也许神志不太清醒不会注意到我这里,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突然地,我的手机铃声大喇喇响了起来。

    是哪个缺德人啊,半夜三点还给我打电话?我咒骂道。

    铃声响起的一瞬,对方一下子弹了起来,确定了方向朝我这里冲过来。我定了定神也不再打算掩饰,从掩体后一跃而出就举枪瞄准。

    ……

    “工藤新一!你半夜三更打电话还让不让人睡觉?”

    “啊抱歉抱歉,只是刚才和目暮警官聊天,说到那个还没有落网的无差别袭击犯似乎专盯着年轻的独身女性下手,就想着让你小心点,尽量别走夜路。我给兰她们也都打电话过去了。”江户川柯南的背景很是嘈杂,才说了两句,就听到有人叫他,匆匆挂了电话。

    “那我真谢谢你啊。”我没好气。江户川同学你该感谢我才对,这个连环袭击犯刚刚我帮你们解决了。

    我瘫倒在小巷的墙边,背靠粗糙冰冷的石壁,我隐约想到,自己今年怎么这样不顺利?黑羽快斗生日的那天晚上,我也是一个人坐在这样的巷子里,最终晕过去才被Gin捡走。只是今天,却没有人会来捡我了。

    左肋的伤口皮肉微微泛白外翻着,但已经几乎不怎么疼了,应该是麻木了吧。原来普通人,中一刀就是能死的啊,我讽刺地想。

    但好在,今天我也并没有那样严重。我左手使力青筋暴起,指甲几乎扣进了砖石墙面的缝隙中,终于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

    以我现在这幅身子,要走回黑羽快斗家还真是勉强。半身靠在墙上,我艰难前进着,只是晕晕乎乎之间在想,我还没有跟他说今天回不回家;他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窝在沙发上发脾气啊?

    今日是新月,一轮弦月当空,下弦月相朝东,勾勒出如同一把弓箭的轮廓。天空中笼罩着浓密的云层,光影晦暗,意味不明。

    江古田钟楼矗立在不远处,据说那是五十年前由时任市长花巨资请外国著名钟表师制作的,表盘短针上曾镶有数颗钻石。但我左看右看,都只觉得那是个大本钟的仿冒品,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面目可憎起来。

    已经是后半夜了,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一副被末日丧尸袭击了的样子,也放心地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电话就是在此时,又一次响起了。

    “你有完没完,说了我没兴趣,不去!”我没好气地接起,工藤新一这家伙还在作什么妖,但想着接都接了,干脆继续阴阳怪气几句,“是有第二、第三个连环杀手出现了,还是发生谜一般的完美密室杀人事件了啊?”

    “笑一?你在哪里?”对方打断我的话,我怔怔愣了几秒。

    是黑羽快斗。

    “你没在工作吧,因为我看你没有拿包出去……”我的工作横叉在我与他之间,是一个我不愿意言说的事实。他大概知道前天惹我生气了,所以才小心翼翼地,见我没有拿惯常的装备出门如此猜测道。

    “嗯,我快到家了。”见来电并不是工藤新一,我想要骂人的兴致一下子低落下去。脑子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前言不搭后语。

    “你也没开车?我在玄关看到你的车钥匙了。”他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啊啊,瞧啊,即使才在一起住了没多久,但他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我。我很少、很少在没有任务的夜晚不回家的。而他生气等我的那两次,也是唯二的两次。

    “没什么,我这就回去。”我重复了一遍,“遇上点小麻烦。”

    “你受伤了?”黑羽快斗有些吃惊。

    见鬼,他是怎么听出来的?隔着电话里?

    “你现在在哪里?”黑羽快斗追问。

    “嗯嗯江古田钟楼,你别担心,就快到了。”我含含糊糊应了几声,匆忙挂断了电话。夏夜的风卷起地面的燥热,越吹越令我体温上升,明明失血的缘故,应该令人感到冷才对。我实在是感到疲惫,远远望见钟楼的阶梯,便循着走了过去。

    ……

    我拨乱了头发,就这样大喇喇坐了在江古田钟楼的指针上,把双腿伸下去微微摇晃着。

    你问我是怎么上去的?通往楼顶小门的锁,随便用发夹捅捅就开了。

    这里不像港区,没有流畅如银河的霓虹;江古田车站的夜晚来得很早,此刻早已过了末班车进站的时间。偌大空荡荡的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广场东侧紧挨着鹤见川,却离它将要入海的东京湾不知道隔了十万八千里。

    我用双手撑着身体,把整个人靠在了另一根分针上,努力坐得更舒服些。“你在那里干什么?”然后我就听到下面,有一个少年朝我遥遥喊道。

    啊,该说不说,他来的倒是很快。

    “你快点下来。”黑羽快斗紧走几步,到了钟楼的正下方,他小心翼翼望着我,“笑一?”

    “怎么,担心我掉下去?”我漫不经心,“那可大可不必。”

    “我怕被人发现。”黑羽快斗有些不耐地,攥紧了拳头,“我可没有你这样大心脏,还流着血呢,就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怪盗基德的好视力显然是让他注意到了我身侧的伤口,今日不是去出任务没有穿黑衣,失策了。

    “发现又怎样,你不高兴么?因为这里是你与中森青子的约定之地?”我尖锐道。

    又是“约定”,我今晚怕要被约定搞疯了。

    “和青子有什么关系。”他面色古怪,“我跟你讲,今天我可没带滑翔翼,你要是不小心掉下来我没办法接你啊。”

    “又不会真的跳。”我翻了个白眼,“虽然我的目标是高坠,但从这么没美感的钟楼上掉下去,任谁都会哭吧。”

    “喂喂,发疯也要有个限度。”黑羽快斗扶额,“工藤笑一,你喝多了吧?”

    “你这人真的很没想象力诶,每次都只会找这一个理由。”我奚落道,“今天我赌上我的枪发誓,可是一滴没沾。”

    “你这么说就离喝高不远了。”黑羽快斗嘀咕。

    哪有,我只是突然想起白日里那人“赌上自己侦探名誉”的事情,不爽而已。

    “喂!”我突然抬高了声调,朝他喊道,“我听说你装模作样要偷走这座钟楼上的宝石,只是想要保住它而已,是为了中森青子,对不对?”那时江户川柯南还是工藤新一,工藤笑一还不认识黑羽快斗,是在我们之前的故事了。我也只能道听途说。

    “它曾经确实是基德的猎物啦。”黑羽快斗挠挠头,“只是今天,你怎么总和青子过不去?”

    “我就是过不去。”我执拗道,“你说你成为基德的原因只是为了你父亲,可其中有的活动,还是为了中森青子哦?”

    “但另外有些活动,不还是为了你么?”他摸不着头脑。

    世间所有的爱归结到行动中名为愿望,而怪盗基德正是愿望的产物,也是能实现一般人愿望的存在。在这样一个并不美丽的夜晚,我突然心血来潮:“我说,不做怪盗了怎么样?”

    “你养我啊?”黑羽快斗翻了个白眼,一副任君宰割的架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成为怪盗的原因。”

    “那如果我不做杀手了怎么样?你之前不是劝我收手么。”我突然又道,满脸的认真,“等我解决完组织的事,我就不做杀手了。你养我,怎么样?”

    “啊……”他沉吟了下,“好啊。等你不做杀手了那我也不做了怪盗了,咱们还是同学,一起去三年级B班。”

    “嗯,约定好了。”我点点头,然后借着早已绑在钟表指针上的滑索,一秒速降到地面上。

    “你吓死人了!”他嘴上这样说,故意做出一副夸张得快要跳起来的表情,“怎么总是这样的做派,真让我这种平凡市民吃不消。”

    “是是,平凡市民先生。”我敷衍,“所以答应和我一起冒险,你就不害怕吗?”答应得这样爽快。

    “我的存在本身,已经是冒险了。”他嬉皮笑脸着,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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