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崎的书房装了很大的落地窗,此刻正是下午三点阳光最好的时候,从窗外射进一缕耀眼的阳光,斜斜打在房间中央,让我忍不住都眯起了眼睛。我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天花板,有细细密密的白色粉末正在一点点飘落。

    赶快结束这件无关紧要的意外事件吧,我烦躁地想,忍不住跺了跺脚。

    江户川柯南凑近了我,他似乎是看出我的心情不佳,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刚好高木带着三位嫌疑人进门来了,他也就只得闭嘴,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三个人身上。

    长野崎太太茂子、儿子龙也、以及商业伙伴野村,三个人一进门就齐刷刷看向房间中央的白线,脸上表情忧郁且阴沉。“到底是有什么事?”野村一脸警惕的,语气不是很好,“将我们都叫到这间屋子里来。”虽说长野崎的书房他们都曾来过无数次,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凶案现场,再次踏入的感觉都不会太好。

    安室透一脸和气地,对着野村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位工藤小姐想问大家点事情。”

    他对于女性,上至八十岁老太下至五岁女童,向来都是全年龄通吃的。平素任是心情再不好的顾客,看见他那张脸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果然,野村没有再抱怨什么,只是点了下头示意我们快点开始。

    “是这样的,长野崎先生平日,会性格很粗暴吗?比如说脚步声很大,会用力开关门之类的?”我开口道。

    “我觉得他没那么干过。我先生是个很温和的人,在家里也很珍惜东西的。”茂子十分明确地立刻回答道。

    “这样啊,谢谢你太太。”我沉吟了一下,“野村先生曾说,在撬门之前,你们用力敲过书房的门,对吧?”

    “是的。”野村点点头。

    “所以刚才,我让这孩子。”我瞟了一眼江户川柯南,“也试着使劲敲了敲门。只是个孩子的力气,可门上尚未干透的油漆就已经开始脱落了,粉末飘下来,洒在了地毯边上。然而在我们刚到这里时,地毯上却一粒灰尘都没有。”

    “我,我这几日没有清洁过地毯。”茂子慌忙道,“你们知道的,自从我丈夫出了事……其实我都不太敢到二楼来。”

    “不关你的事,夫人。”我安慰她道,“事实上因为静电,粉末会被紧紧地粘在地毯上,也没那么简单就能弄下来。可野村先生敲门的时候,门上应该确实掉下了漆粉,证据就是他手表表带上附着的粉末,一模一样。但是,地毯上并没有粘上粉。”

    “你是说,起初敲门时飘下的粉末从地毯上面消失了。”目暮诧异道。

    “难道,是有人把地毯换了?”高木插嘴。

    “换地毯的工作量太大了,也没办法在旁人不注意的情况下不知不觉进行。”我否定了他的话,“有个最简单的方法嘛,就是地毯的长度变了。”我顿了下,“当野村先生敲门的时候,地毯短了三厘米,没有跟门衔接上,因此漆粉才没有落到地毯边上。而在这之后又地毯才回到了原来的长度。”

    “可是,工藤小姐,地毯怎么可能会忽长忽短啊!”高木大叫。

    我微微低下头,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了一眼,而他十分会意地立刻跑到门口将门打开,示意我们大家出去。于是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书房,穿过走廊,下了几阶楼梯,然后才回过头。

    安室透最后一个从房间离走出来,先关上门,然后蹲下来,把手指放在深红色的地毯边上,再唰啦一下把地毯拎了起来。他就这么拎着地毯,往楼梯方向前进,把铺在走廊上的地毯全都掀了起来,最后他转过身,推开房门进入了房间里。

    “他到底打算干什么?”野村有点不耐烦了。

    “请继续看下去吧。”我轻快道。而几秒后,安室就拿着东西从房间内走出来,活脱脱像个给剧团搭布景的工作人员。但他腋下夹着的不是舞台布景,而是叠在一起的六幅油画板,叠在最上面的正是那幅被涂满了深红色的风景画。

    安室又一次关上门,然后把六幅叠起来的油画放在走廊的地板上,再在上面重新铺上地毯,把画给盖住。

    “看,这下就变短了。”我说。而安室抬头瞪了我一眼,明显是对我这种只动嘴皮子却让他出力的行为感到不满。但那又怎样呢,是你先让我推理的,我回给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我与目暮警官一起回到门前检查了一下脚下,长长的地毯一直从楼梯延伸到门口,地毯确实缩短了一截,缩短的长度等于重叠油画的厚度,并且没有跟门接上。而从地毯和门之间空出的三厘米空隙间露出来的,正是被涂成通红的那副油画——

    因为画几乎呈现跟地毯一样的深红色,不仔细看过去的人,会巧妙地将它认为是地毯!

    我握住门把手试着轻轻打开门,但门是向外开的,铺在地板上的画正好卡住了门,使得门纹丝不动。“也就是说,这扇门从一开始就没上锁。凶手从书房内出来以后,把六幅画叠放在走廊上,然后用地毯把画藏起来,把地板垫高。一块画板约五毫米厚,六块叠在一起,地板就高了三厘米。三厘米厚的画板起到了一个阻挡的作用,况且当要打开门的时候,开门者会自己正好站在画板上,就算想开门也开不了。这就造成了这个,被误以为设置的密室!”

    “所以说,凶手将画全部从画框里拿出来,既不是为了窃取财务也不是侮辱被害者,只是单纯为了达成手法而已?”目暮警官大吃一惊,“而长野崎本人爱干净,而且不是会使劲关门的人,所以让房间里落上漆粉的就不是他了。恐怕……凶手在把画放回房里时才注意到,涂成红色的那幅粘上了白色的漆粉,于是连忙把粉拍掉,所以门前地板上才会落有粉末。”

    我点了点头。

    “那么凶手就只能是一个人留在楼上,趁着野村先生去找工具时把画搬回室内,还原好案发现场的——长野崎龙也,你了!”

    之后的扫尾工作的就都很简单,长野崎龙也没有什么辩驳地就认了罪,被高木和佐藤一起押上警车带走了。而这之后的事也都属于搜查一课警察负责,我们侦探自然没什么需要插手的了。可是长野崎已死,关于风见裕也让我们调查的东田制药一事,自然就开始停滞不前了。

    “如此看来,长野崎被杀只是私人恩怨,和他主管的东田制药并没有关系。”安室透托着腮,语气中略微有一点点失望状。

    “哈哈哈,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孩子想来也吓坏了,要不安室先生,我们改天再一起去警视厅找风见警官说明吧。”我打着哈哈,想赶紧将江户川柯南和安室透分开。今天虽然因为我在现场,并没有让江户川柯南做什么现眼包行为,可他们一个是组织成员、一个是被组织追杀的“死人”,让江户川柯南天天在安室面前晃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好啊,那就拜托笑一姐姐送我回家吧。”江户川柯南甜甜道。想来他也是想,把安室透这个危险分子和我分开。

    “可是……”安室透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微微扬了下手里的手机。随后我就感觉到衣袋里传来一串震动声。

    “柯南啊。”我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合上手机翻盖,“我让兰姐姐来接你了。我有个同学找我借笔记,我要先回家一趟。”

    ……

    “借笔记?哈,你还真是会随口就来。”安室透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走在我身边,“我听阿星说,平时你也不是什么会认真听课的好学生吧?”

    “难道阿星就是好学生了?”我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总请假早退。”

    “她又不需要学位,只是来日本玩一圈,开心就好。”安室透的嘴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我简直要被这对小情侣闪瞎了眼。

    “好好好,阿星开心就行。”我无语道,“上次约会怎么样,我借她的礼服有没有帮到你们?”

    “啊,原来那是你的礼服啊。”安室透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一点也不符合阿星平时的风格,倒像是……那个女人。”

    安室透口中的那个女人,自然就是Sharon了。“我谢谢你啊。”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因为路程并不远,就直接步行着朝工藤宅的方向走去。

    “对了,我还有个……‘室友’,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提前跟你说一声。”我道。

    “你的朋友?”安室透表情奇怪。

    “才不是,只是借住在我家的人,算是我爸爸的朋友吧,不怎么认识。”我立刻否认,“他那人有点奇怪……”

    “笑一!”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前方不远处,有女孩子在大声叫我的名字。我抬起头看过去,金色短发的女孩正大咧咧地朝我挥着手,见我看向她,更是直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我们飞奔了过来。

    安室透做了个伸手的姿势,却莫名扑了个空,黑泽星一把冲进我的怀里。

    “我就说嘛,阿星还是更爱我一点。”对着安室透怨念的表情,我得意地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头毛。

    “后来忘了问,那天是我的房客给你开的门吗?”我对黑泽星道。之后遇到赤井秀一被狙击,又有一连串的事,让我都忘了再去确认一下阿星有没有拿到礼服。直到今天刚刚她发消息给我说要把礼服还回来,我才想起有这回事。

    “啊,不是的,那天没有人在家……”黑泽星踌躇道,“是我在门口站了很久,笑一你的电话又打不通嘛,结果后来大概是被你的邻居发现了,那个胖胖的戴眼镜爷爷。他说你放了个备用钥匙在他家,就给我让我进去了。”

    哦,阿星指的是阿笠博士,我了然。我和江户川柯南确实曾经把工藤宅的备用钥匙放在了博士家,方便他去帮我们取个东西之类,所以我并没有再继续问什么。

    原来那晚冲矢昴不在家啊……不过那个怪人,不让他和阿星打照面,倒也挺好的。

    “总之,还是谢谢你的礼服,笑一!”黑泽星眼睛亮晶晶的,又抱了一下我。

    安室透牵过黑泽星的手,对我道:“既然东西也还了,时候不早,那我们回去了。”

    “嗯。”我点点头。

    安室透牵着阿星,两个人越走越远,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阿星又贴紧了些他,两个人的影子,都蜷缩进了路边的树影里。乍然离远一看,仿佛是在无声地拥抱。

    祈求天地放过这一双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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