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星星点点的雪花,从挡风玻璃前划过,还有一部分被吹进了并未紧闭的车窗,打在我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可我却仍然不愿意摇上窗子。

    冬日的六本木,放眼望去全部是流光溢彩,欅坂灯饰是预示冬季到来的传统活动,而今年的主题刚好是“snow&blue”。从塔楼和森大厦的连接桥方向看去,可以俯视亮灯的整条欅坂街。橙红色的东京塔若隐若现,正对着长街的尽头。

    东京塔……我心下一动,瞬间收回了目光。

    森大厦的天台,是我与怪盗基德初次“交锋”的地方。我在那里杀掉了渡边,可他却劝告我,早日收手。

    狂风夹杂着粉雪,在我17年人生中见过的所有圣诞节里,真正下雪的白色圣诞却也不遑多见。我忍不住加大了油门,保时捷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疾驰在无人的黑夜。

    横滨港。假如FBI和公安想要对组织动手,就一定会是横滨港。库拉索的叛变使组织损失了装载巨量药品的一艘运输船,药物贸易是组织的主要财力来源,我知道Vermouth曾与美洲□□谈成过交易。所以下一艘运输药品的船只,一定要确保准时出港。

    明晚,一切都将在后天的晨光升起前尘埃落定,即使工藤新一曾经给我过机会,可我却无法拉住他的手脱离这暗无边际的黑夜。即使明知面前是诱惑的绿色苦艾酒,可我甘愿,让我们一起干了这受诅咒的魔药。

    “等等,别动‘他’。”我动了动手指发语音消息给Gin,“雷司令不在,我也会亲自押送这批货出港。”

    港区第三实验室。

    Screwdriver见了我,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大吃一惊。她与Sake同是实验室的研究员,也算Sake的熟人之一吧,我曾经见过她几面。只不过唯独这一次,我并没有易容。

    “S……Syrah大人?”她不可置信。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下一秒就胜负皆出,已经没有了易容的必要。“是我。”我点点头。

    “我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她的声音有些磕绊。这有什么好惊讶的,Sake不也是。

    “这位是?”我看了眼她身旁,全副武装的另一个人。

    “Angostura,负责这次押运。您知道,我们是不出外勤的。” Screwdriver说。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我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立刻想起来,这不就是实验室弃尸事件的经手者,Rum的手下么。上次事情搞砸之后他一定是被Gin到处追杀,不知去哪里躲了一段时间,回来居然还可以担此重任。

    “好啊。”我眼也没抬,只是淡淡道,“那这次就我们一起吧。”

    ……

    “什么?工藤笑一不见了?!”会议室里,茱蒂·斯泰琳“腾”地站了起来。其余众人,却皆是一脸诧异。

    白马探耸耸肩,瞟了工藤新一一眼,目光正好与在做同样动作的服部平次相撞。而工藤新一板着一张正直严肃的脸,对这个消息没有丝毫动容,目不斜视。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穿橄榄色西装的寸头男子闯了进来。他明显是刚才就在门口听到了对话的架势,对于“偷听”FBI谈话,也完全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

    “人是在你们手上逃走了,假如发生什么事,FBI要负主要责任!”他几乎是咆哮着低吼出声。

    “风见警官搞搞清楚,这里可是‘你们’日本的地盘。”茱蒂自然是从来忍不下他的阴阳怪气的,立刻反唇相讥,“我们FBI最多只算协助调查,可不能对在你们看管下的人犯负什么责任。”

    “有利益可以争取时就像獾狗一样一拥而上,留下烂摊子却说只是我们的责任,真不愧是……”

    “风见!”男子严肃的声音打断了风见裕也不满的话,他灰着脸,看另一名穿银灰色西装的男子从身后走进屋内。那人虽然面容看上去比风见裕也还要年轻,却明显一副是他的上级的架势。

    “降谷先生。”风见低声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各自想的是什么。”降谷零慢悠悠踱步进来,面色冷峻,“也知道——究竟是谁,动手放走她的。”他话音一转,将目光移向了茱蒂,“FBI的人,什么时候在他国领土上有‘协助调查’的觉悟了,还真是不赖。”

    “你……”茱蒂不堪羞辱,愤愤出声,却刚冒出一个音节就被降谷零打断。

    “不过说到行事做派,我与FBI向来不和,倒是与你们的同僚,CIA的各位有可以相商的地方。”FBI与CIA素来分属两派,他的这话无异于当众再次打茱蒂的脸。

    “但降谷先生。”茱蒂还没有出言抗议,倒是工藤新一先出声了,说话的语气明显与降谷零是早已认识的,“正如你所说,这里是日本,一切都要依靠法治,所以不能……”

    “工藤同学,我不是侦探,你那套公平正义在我这里,根本不重要。”降谷零上前几步,逼停工藤新一的话。他仍旧是面容优雅的,声音放得很轻,但眼神,却冰冷得吓人,“我是公安。”

    “所有人。”降谷零转过身来,再次环视了一圈会议室内的众人,轻柔地一锤定音,“动用公安与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所有力量立刻去抓捕工藤笑一。至于FBI,你们——”他甩了茱蒂一个眼刀,“马上去联系上级,布下通缉令防止她出境!”

    ……

    “咱们怎么走这条路?去横滨港,应该从刚才的地方就转弯。”Angostura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我头痛欲裂。

    我没有讲话,只是自顾自向前开。

    “假如真的有一天,你不做杀手了,我也不做怪盗基德,那你还会留在这里吗?或者说,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

    “嘛,说不定。如果到那时候,工藤笑一这个人还没有被通缉的话。”

    昔日我与黑羽快斗打趣的玩笑话一瞬间涌入我的脑海,我偏了下头,抿起嘴唇苦笑起来。刚才在江户川柯南衣领下黏了个窃听器,还是从黑羽快斗那里顺来的小玩意,会议室里的一众内容悉数进了我的耳朵——原来我已经被通缉了啊。

    既然这样……一切就都做不得数了。

    其实黑羽快斗与我都很明白,在进行夺取“希望”的行动之前。无论结局如何,我们都很难再回归无忧无虑的日常高中生生活了,即使那只是伪装身份。但假如能够用我保住他一人的话,这买卖其实还是划算的。

    我曾经把最好的时光都灌溉在了这个男人身上,用尽了笑和泪,让爱萌芽。有些感情做不得假,即使带着半真半假的面具游荡于世间,却终究会在某个角落,落下自己心头的一丝一缕。

    有些事情,终其一生也忘不了。

    Spider和组织的事情就由处理吧,我暗自想。只是快斗,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或者让你报仇了。

    生命中也许只能有独一无二的夏天,而你是我在那个夏天抱的最后一个人。自你离开,我的夏天就结束了。

    我驶上横滨港湾大桥,突然“吱呀”一声踩住了油门。

    “你这是干什么?” Angostura尖叫,就见我一把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在车流汹涌的高架桥中间迈了出去。

    “走了。”我头也不回地,在众多车辆鸣笛和急刹车中伴随着车主的怒骂,三步并作两步跑过车道,身手矫健地翻过了隔离带,“我们下一程要用的车在那边。”

    “换车?怎么事先不告诉我?” Angostura异常狼狈的跟上我的速度,几乎可以用跌跌撞撞来形容进了对面的车子里。我一脚踩下油门,沿着刚才来时的路再次往回开。

    “谁知道后面有没有尾巴?毕竟,我现在可是已经上了通缉令了呢。”我轻描淡写。

    “所以我们刚刚的车子里没装东西,真正的药品在这里?”见我摇头,他又问,“还是说,要再重新回去取?”

    “不,我们要去一个新地方。”我懒得斜眼看他,只是将车速彪至最快,穿过一快快无人的街区,窗外景色愈发荒凉起来。在Angostura第六次开口发问“我们到底要去哪里”的时候,我才倏然刹住了车。

    “出来。”我拎着他的领子,向前拐了个弯就是海边码头。脚下是漆黑不见底的汪洋大海,寒风色色,今夜是大雾弥漫的天气阴森得连月亮都没有,愈发显得不详起来。

    “雷司令不是卧底,你才是,对吧。”我突然道。

    “你在说什么啊,Syrah?”Angostura瞪大了眼睛,一副异常无辜的神情。

    “雷司令明明通过了Gin的忠诚检验,他是负责药品买卖的二把手,假如他真是卧底的话那组织这部分生意早就全部被警方端了,但并没有。可是最近组织损失的那艘船,还有之前零零碎碎的许多生意,却是做不得假的,组织内确实有老鼠。”我顿了一下,复又扬起声调,“该说不说么,Rum还是有做点好事的,他为了对付Gin派出你去陷害Sake,将你硬是推出了水面,这样一来二去么——我就查到你,背后有些有趣的东西了。

    “哦?所以呢,你想怎样?”Angostura这下也镇定了下来,不再故作懵懂迷茫的样子。

    “我只有一句话想送给你。”我抬手伸出食指,学着Vermouth的样子将它压在了嘴唇上,轻轻做了个“嘘”的声音。“跑吧。”我轻声道,“我给你三十秒,你跑吧。”

    ……

    夜幕中的横滨港湾,沿码头全是一串串涌动的环形彩灯。工藤新一坐在警车里,突然想到很久之前他和毛利兰因为飞机事故迫降室兰,在漆黑一片的码头上怪盗基德也是这样招来了连串的警车,才为他们点亮降落的灯火。

    可这次却不一样。警车彩灯像是无数只巨型昆虫的眼睛,潮水般涌来只让他心头泛起一阵阵恶心,诡谲感扑面而来。

    “前面就是集装箱码头了,车子开不进去,工藤。工藤?”服部平次在开车,见工藤新一没有搭腔忍不住提高声音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并伸出手在他面前挥来挥去。

    工藤新一这才反应过来。

    “哦。”他伸手解安全带,拉开一半车门,“我去里面瞧瞧,你就在车上随时待命。有什么事我呼你。”他扬扬手中的对讲机。

    “好。”服部平次点点头,看工藤新一深蓝色西装的背影越走越远。

    “你在哪儿?”我嘶哑着嗓子,却是不紧不慢地,踱步在集装箱群内。杀手是我的本行,而这里又是我的地盘,Angostura跑不掉的,能做的只是垂死挣扎而已,即使他是什么MI6的间谍。

    我在心中冷笑,我故意和他玩这一出猫捉老鼠的戏码,就算是用我自己的方法,为Sake报当初诬陷她的仇好了。

    “你跑不掉了。”听到一箱之隔发出微弱的摩擦声,我得意地转过拐角,果然看到了面前满脸惊恐的男子。我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来:“你活得够久了。”

    砰。

    我满意地吹了吹枪口的硝烟,将勃朗宁重新揣入怀中,却在下一秒顿住了一下。

    有人正从身后向我走近,我听到了保险打开的清脆一声“嗒”响。“别动。”不用回头也知道黑洞洞的枪口此刻正指着我的后脑,而他的主人——话音一出,我却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耸耸肩,本想从怀中继续掏枪的手也垂了下去。

    “终于让我遇见了。”他说,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Syrah。”

    啊,是他,他吃药了啊。也是,已经是最后的决战了,以小孩子的身份实在是不方便加入。

    我微微偏头,有金色的发丝顺脖颈垂落,挡在黑色兜帽里无人能见。一切都已经走到了这步。我低低地笑出声。

    “我真希望你叫出我的名字,却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啊。工藤新一。”

    ……

    “我这里没有,你那边怎么样?”对讲机里,服部平次的声音突然大喇喇传来。似乎是等了几秒,见工藤新一没有回答,他又继续道,“喂,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不说话啊。工藤?”

    “笑一。别怕,你不会有事的。”他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

    “Clear.”工藤新一打开对讲按钮,沉声道,“这里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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