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曾尧决定第二天再去林业局找王经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必须先回民宿酒店好好睡一觉才行。

    我前脚进门,手机后脚就响起。

    竟是方明的电话。

    我拧开一瓶水,先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心情稍事平静了些这才按了接听键。

    “怎么突然打电话呀?”我努力夹着嗓子甜甜地问道。

    “书意,你在哪儿?”方明急切地询问。

    我心下一紧,清了清嗓子,假意大声喊道:

    “洛洛,那个……帮我倒点水”

    “别装了,现在是寒假。”方明冷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他继续道:

    “你去找王颐了,是吗?”

    “我……我…… 我是去……”

    “别装了,江蓝因都告诉我了”

    江大美女真是胸大无脑,还在暗暗恼到,不料方明又说:

    “大哥也去秦岭了,你和曾尧好好待在酒店。我在去机场的路上了,等我到秦岭汇合。”

    我心中一惊,随口应道:“你路上注意安全。”

    我匆忙挂断了电话,方显也来了,我必须立刻找曾尧商量对策。

    “小曾哥哥,小曾哥哥,快开门!”

    我心急如焚地敲门。

    曾尧很快就打开了门,他站在门里,右臂缠着纱布,膝盖也青紫了一大片。

    他竟然受伤了。

    “你……你受伤了?”

    曾尧一脸尴尬,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光着膀子,他立刻捂住上半身,转身背对着我。

    “咳……不至于不至于…… 你穿好,我再进去。”

    我倒不是因为他裸露的上半身而尴尬,是因为他的尴尬才更尴尬。

    曾尧的男德,当属宁海第一……

    等他背身穿好衬衫,我立刻冲了进去。

    “刚才方明来电话了,他说方显也来秦岭了。”我气喘吁吁道。

    陡然间,曾尧面色变得凝重,看着我,皱眉道:“我们必须在方显之前找到王颐。”

    我重重地点头。

    曾尧看了眼手机,他抬眉道:“最多再休息3个小时,我们5点钟,出发马头滩林业局。”

    我心头一热,感激道:“谢谢你,曾尧哥哥。”

    曾尧扬起嘴角笑了笑,他抬起手,顿了顿,又轻轻落在我肩上。

    “书意,你忘了,方明也是我弟弟。”

    我忽然鼻子酸酸的,打心眼里为方明感到高兴,老天真的给了他一个哥哥。

    我回到房间后,重新整理了行囊,定好闹钟,就小憩了一会。

    北方的冬季,天亮的很晚。

    我和曾尧出发时,还是一片漆黑,好在没有下雪,我们可以安心上高速。

    -

    一路疾驰,到达马头滩林业局时,已是早上8点。

    我们停好车,再林业局门口忐忑地拨通了王经理的电话。

    一个裹着军大衣,精瘦的中年男子捏着电话,从我们身边走过。

    “喂……”

    我们的声音从那名男子手机里传出。

    “王经理?”

    我盯着军大衣里露出的那张脸,试探地问道。

    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开眼笑,嘴里哈着白气,豁然开朗道:

    “嗷,老赵说的,就是你们啊!”

    他是王经理没错了。真是一大早就开了个好头,我和曾尧激动地连连点头。

    见我们穿的单薄,王经理说话间就拉着我和曾尧往林业局里走,边走边道:

    “老赵介绍来的,没问题。快快快,往里走,外头冷的跟啥一样。”

    在谈话中,我们得知王经理本名叫王卫国,他在这里干了20年了。是资历最老的一批护林员。

    “小伙,你真是来应聘护林员的?”王经理和我们寒暄了一阵后,又对曾尧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曾尧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嗯……”

    王经理皱眉,啧啧道:“不像,嗯……我看不像。”

    见状,我想干脆也别演了,再演下去难不成真的留在这里做护林员?

    事到如今,只能实话实说了,期望他真的会帮忙。

    “王经理,不瞒您说,我们是来找人的,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站起身来,向王经理鞠了一躬,咬着唇,下定绝心,死磕王经理了。毕竟他在这里20年,如果他都不认识王颐,那怕是找他不易了。

    王经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扶我起来,皱着眉头,连连道:

    “娃娃,你这是干啥,不就是问个人么,你问,你问。”

    我闻声抬头,看着王经理的眼睛,感激道:“谢谢您。他叫王颐,颐和园的颐,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就是为了找他。”

    王经理点了根烟,自顾自地念着王颐的名字,思忖半晌,忽然笑逐颜开道:

    “是有这么个人,前年来的,叫王颐。”

    我激动地看着曾尧,紧紧咬住嘴唇,没想到竟如此顺利找到他。

    王经理笑着让我们坐下,他在那半截烟上又抽了一口,继续道:

    “不过她就待了不到一年,是个女孩,跟你们一样,都是年轻人。”

    年轻人?女孩?我激动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

    “王经理,我们要找的王颐,是名男性,他现在应该快五十岁了。”

    我看着王经理,不由得眉头紧皱,捏紧了衣角,很怕彻底失去这条线索……

    王经理皱眉看着我们,他眼神坚定道:“我们这没有一个五十多岁叫王颐的人,我肯定。”

    我的心情冷到冰点,身体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一时竟有些眩晕。

    没想到奔袭一千多公里,辗转数次,此王颐却非彼王颐。

    “你没事吧?书意。” 曾尧关切地递过水杯。

    我摇摇头,看着曾尧的皱起的眉头,苦笑道:“也许,这就是天意。”

    王经理看了我们一眼,他一脸严肃,掐灭了烟,似有了新的主意。

    “两个娃娃,你们在这等着。”

    王经理说罢,掀起厚重的门帘大步朝院落走去。

    -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和曾尧连忙跑过去,掀开那张毛毡门帘,两个身影就在几步之外。

    一位是王经理,另一位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人。

    他脸上已布满深深的褶皱,我和曾尧连忙扶老人进来。

    王经理把椅子往火炉又拉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那位老人坐下。

    “八爷,坐这,这暖和。”

    王经理说话间,又将一杯热茶递到八爷手里。

    八爷笑着颤颤巍巍地端起茶杯,抿了口热茶,开口道:

    “听卫国说,你们想找个人?”

    许是年龄大了,他的手一直颤抖着。

    “嗯,我们要找的人叫王颐,是位大约五十岁的男性。”曾尧看着八爷,礼貌地答道。

    八爷听罢,止住了脸上的笑容,他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王经理眼疾手快,他连忙接过八爷手中的茶杯,又添了一些热的。

    八爷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王经理,问道:

    “卫国啊,你还记得老宁头吗?”

    王经理猫着腰,疑惑道:“我记得啊,可他去年不是死了么……”

    八爷放下茶杯,双手插入棉衣袖口,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

    “你们年轻一辈不知道,老宁头不是咱这人,五六年前了,有一次他喝醉了,给我吹牛,说他是从北城来的,原来住的都是大别墅,本名好像就是叫王颐。”

    听到北城,我立刻直起了背。赶忙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到八爷眼前。

    “八爷您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八爷一看照片,笑逐颜开,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

    “没错,就是他。是老宁头!没想到他还真住过大别墅,哈哈哈……”

    我喜极而泣,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到了王颐。

    -

    王经理又连忙招呼我们坐下,很快他脸上失去喜色,为难道:

    “娃娃,但是你们要找的王颐,他已经死了……”

    我和曾尧闻声抬头,心中不免又一阵失落。

    “书意,也许……真的是天意。”曾尧递给我一张面巾,出言安慰道。

    我还是不甘心,因为王颐既已改名换姓,说不定在这里已经成家,还有家人在。如果能找到他的家人,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八爷,那王颐可有老婆、孩子?”我急切地问道。

    八爷闻言低头,拉拢着脸。半晌才说:

    “孩子没有,年轻时他跟我妹子……好过一段。俩人没有结婚,王颐不愿娶她。”

    八爷说罢,心中似是不爽,没再说话,站起身径直出去了。

    “哎,八爷,您慢点,我送送您。”

    王经理转身对我们客气地笑了笑,就连忙追了上去。

    房间里,我和曾尧面面相觑。现在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八爷妹妹身上了。希望王颐的秘密真的曾告诉过她。

    几分钟后,王经理再次出现。

    王经理坐在椅子上,脸色凝重,点燃一根烟,迟迟不语。

    “王经理,您能帮忙带我们见见八爷的妹妹吗?什么条件都可以。”

    我率先打破沉默,王经理微微抬眼,面露难色,他为难地说道:

    “不是我不愿意……王颐死后,小云就去重庆打工了,也扔下八爷不管了,八爷跟她也失了联系。”

    难怪八爷一提到妹妹小云,一脸不悦地扭头就走。

    曾尧从口袋掏出一万块,塞进了椅子坐垫下。这是我们刚刚商量好的,毕竟我们先前骗了王经理说是来做护林员,他不但没责怪,还尽心尽力地帮我们找到了王颐。这点钱权当是感谢了。

    “王经理,那就不多打扰了,真的很感谢你。”我和曾尧站起身来,郑重地向他道谢后,也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何时,屋外竟飘起了大雪,我和曾尧沉默地朝停车场走去。

    “书意,没关系的。当年肯定还有其他人在场。”曾尧安慰道。

    “嗯。”

    “哎,娃娃,等一等!”

    就在我们准备上车时,扭头却看到王经理喘着粗气,朝我们跑来。

章节目录

披星戴月奔向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werrr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werrr并收藏披星戴月奔向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