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虽然不忿,也只好被李若群客气请走。薛焕也是同样骂骂咧咧,被包志辛强制扭走,不过待到无人之处,俩人开始勾肩搭背,一同数落着“点苍之星”刘显的不是,一副亲哥俩模样。

    “嗐,瞧他那样,还点苍之星,头发跟牛犊子舔了似的,面皮白静老娘们似的,理他做甚?咱们兄弟俩好久不见,快去吃酒吧。”

    薛焕想到刘显的高傲模样就万分嫌恶,往地上呸了一口,说:“对,理那孙子做甚?咱们叫上袁少主,一同摘星楼吃酒。”

    薛焕没有注意到,包志辛可以眼尖,眼见着袁官婴眼神焦灼,“尾随”一妙龄女子而去。他心里暗道:这铁树可算是开了花,这孩子才通男女之“窍”,我可千万别去打扰他。这样想着,他说了一句“我们袁少主还有事,待会看他方便不方便罢了。”说完,他又将薛焕脖子一把搂了过来,两只脑袋凑在一起,听他神秘地道:“兄弟你来这里不久,你不知道,摘星楼啊都是商谈公事的地方,没啥好酒好菜,这好吃的都是那深巷里的小摊小馆。你这样,包在兄弟我身上,保管领你去一个酒菜喷香的好地方。”薛焕听了,深以为意,点头如同啄米,跟着包志辛后头屁颠屁颠地走来。

    夜风轻轻吹过,紫竹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袁官婴轻手轻脚地在叶绯身后走,听着竹叶摇摆与远处的虫鸣、夜鸟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梦境中的细语,让人感到宁静而深远。走不远处,他心里已紧张到不行,心脏也怦怦地跳。数次,他想要叫住她,然而嗓子却像塞了鸡毛,发不出半点声音,直走了一路跟她到了霜花剑派的居所附近。

    叶绯的耳力惊人,早知道袁官婴在她身后,只待他上前就一飞刀将他插死。奈何她都快到了居所,他还是没有动手,最后还是她忍不住,回头朝他冷道:“袁少主一直走在我后面,和我顺路吗?”

    袁官婴还没有做好准备,见她返身,忙要藏在两根紫竹后面,只是竹叶稀少,难以掩盖他的健壮身形。

    “不知道袁少主跟踪女子这样的癖好。”

    他见叶绯误解愈深,只好讪笑着走上前来,用手指着自己,意思是跟我说话呢吗?

    叶绯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眼睛盯着他的动作,又道:“袁少主,再往前走,可到了霜花剑派的女子居所了,我想说顺路一事并不存在吧。”她说完,往前又走近了一步,眼睛斜睨着他,心里却想着:这袁家少主屡次我好事,若他胆敢再为难,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袁官婴当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见月色皎白,照着她的脸庞如同白玉般清透,肌肤如同精美瓷器光滑而细腻;而她看过来的眼神,坚定中透着狡黠,整个人如同在月色的照耀下氤氲发光,熠熠生辉,不由得看得呆了。

    袖中早捏有一根钢针,叶绯又笑,“哦,我知道了,想必袁家少主依仗权势,要实施偷看的癖好。”

    袁官婴正想着说自己顺路,越过这里就到了,忽听得她如此说,将点头的趋势收住,忙改成摇头。

    “既然不是,怎地一直尾随,是不是想趁无人之时,行不轨之事。”叶绯冷哼出声,气息陡变,剑尖直奔袁官婴的脖颈。

    袁官婴见叶绯拔剑,心里暗道不好,一个鹞子翻身闪到一侧,忙摆手解释道:“叶姑娘,误会误会。我没有要偷窥,也绝不敢行不轨之事。我······我只是——”

    叶绯哪等他解释,剑影紧随,一把飞刀在手得炉火纯青,直逼得他道:“我······我是来找你说话的。”

    “哦?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莫非,你还想着要将我交官?”这样说完,她怒气更盛,刀子更是直插而来,直逼得他也不得不拔剑防身。

    刀剑交击,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引来夜风呼啸。

    袁官婴只守不攻。他一面御剑抵挡,一面焦急道:“叶姑娘你冷静点,我何时要将你交官?我不过是想问你身体近况。”

    叶绯也不答话,剑招如风,连续十余记进手招数。不过好在,叶绯并非真要在袁各庄内要了袁少主的性命,而袁官婴则更是不想引起任何冲突,所以俩人你来我往激烈交锋,到底没有致命剑招。

    “上次你受伤严重,我真的只想问你伤势如何?”

    叶绯听他如此说,又见袁官婴的诚挚的双眼,似乎确有误会,眼珠子转了一转,停下了手,之后又跳开三步远的距离,才道:“你我非亲非故,如何关心我?定是要将我送官拿赏,还敢来狡辩?”他忙朝着叶绯摇头,向天赌咒发誓“自己只是来探望”等语,说了好半天,叶绯才朝着他点点头,将飞刀收入怀中。

    好不容易等到她停手,袁官婴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道:叶姑娘身体果然大好了,剑法当真凌厉。若不认真防御,还真难以全身而退。“那个······上次分别时太匆忙,我也没来得及再去探望姑娘,只盼着你能痊愈。”袁官婴眼睛瞅着地面,不敢直视叶绯,脸色憋的通红,好半天才别扭地将话说完。

    叶绯从未见过有男子说话如此害羞的,歪着脑袋,像是盯着怪物一样,不由得看入了神。其实,自从与曾成丞交手受伤之后,她已自行运功疗治,虽未痊愈,也剩下个三四分。这次,叶绯虽然运功后血气上涌昏厥过去,但是又吃了裘红绸给的万全大补金丹,调理一阵竟然真得好多了,颈间黑气也下去不少。她笑道:“自从吃了裘姑娘给的丹药好多了。感谢你记得。”

    袁官婴听她说痊愈已是大喜,又见她语气温柔和善,更是喜不自胜。他说道:“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家里还有万全大补金丹,回头我再给你拿来两丸,巩固一下。”

    叶绯定定地看着他,大惑不解,暗道:这人脑子烧坏了吗?怎么要给陌生人如此贵重之礼。便摇着头,说:“我受到裘姑娘的恩惠还不知道如何偿还,哪能再接受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袁官婴不知如何能让她收下,搓着手想了半天,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句他后悔不及的话,“没关系,叶姑娘,我不要你的钱。”袁官婴这么说完,叶绯反倒释然了。

    是了,哪有无缘无故的关怀呢?叶绯想道:袁家虽是武林世家,却一直没有放弃商业,反而生意是越做越大,武功与金钱的两厢进益让袁各庄在武林上的地位越来越尊崇。这样一思量她就找到了问题的所在,想来袁少主自然也是有世代相传经商的本性在的,何时不忘了做生意。她微笑道:“万全大补金丹这样的神药,我自然花费不起。袁公子,你的好意我多谢了,但我劝你令寻买家,不必费心在我这里。”说完,也不等袁官婴解释,抱拳施礼而去。

    夜半十分,袁官婴颓唐地往庄里走,再次抬头望月的时候,已觉得月亮面目可憎了,听到树上乌鸦在呱噪,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将它打走。当然,最可恶的还是自己,怎么能说出“不要你的钱”这样的话来呢?袁官婴想到这里就恨不得猛捶自己胸口。他喃喃道:“怎么薛焕那张嘴没给我呢?”

    他一路唉声叹气,好不容易走到庄上,在门口处差点迎面撞着匆忙外出的李若群。

    “少主,你回来了?”

    袁官婴“嗯”了一声,垂着脑袋又往里走。李若群拦住,笑道:“那个,少主,薛公子让我过来叫你去吃酒呢。”

    薛公子?薛焕!袁官婴一拍脑门,大叫一声“不好”。刚才一直在叶姑娘的事儿上纠结,忘了去探望薛焕。怕是他又要借题发挥,非宰自己一顿摘星楼不可了。

    袁官婴问道:“他们现在哪里?”

    “啊?”李若群尴尬道:“这个刚才他倒没说,只是说大师兄带着他去一家当地特色。少主,都是我的错,你看这样,我出去找找他们,回来向你报告?”

    袁官婴摆摆手,道:“那倒不用,我想······我应该知道大师兄去了何处。”说着,抬脚就往外走。快走至街头转角,忽然想到李若群今日也是出力颇多,于是返身回来打算叫他一同去吃饭。却见他一直恭敬地等候在门口,直到袁官婴回来,才小跑过来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

    袁官婴见了自愧弗如。他又叹了口气,心想:难怪爹爹爱他胜过自己,在为人处世上,自己还差得远呢。这样想着,心里不免更加难受。

    “少主?”

    袁官婴反应过来,略带苦涩说道:“我没有落下东西。我回来是想感谢你今天帮我解围。”

    李若群嘿嘿傻笑两声,摸了摸头,谦道:“少主言重了,我势小单薄,能够帮上忙就非常开心了。更何况,双方矛盾化解也都是看在庄上,看在少主的面子上,我的那点微薄之力,不足一提。”

    “今日你也辛苦了。”袁官婴见他如此谦虚,心情为之一畅,道:“不知你吃了没有,如果没吃,不如一起去找大师兄他们······”

    李若群听后,兴奋异常,笑得眼睛也眯成一条缝,嘴里连声道着“感谢”等语,不过没一会又转向忧愁之态,犹豫道:“少主,您知道的,如果不是公事,大师兄他······可能不太想见到我。”

    袁官婴知道包志辛一向看不惯小师弟围着师父师娘溜须拍马的样子,只是李若群年幼失怙,打小被寄养在庄内,精神敏感、行为谨慎也是有的。再加上近日来,小师弟忙前忙后劳累颇多,却没有丝毫怨言······这样看来,自己和大师兄都得对小师弟好一点。这样想着,他伸手去拍了拍李若群的肩膀,笑道:“没关系,我去和大师兄说。如果没事,咱们现在就走吧。”

    凤尾街上的一家小酒摊,门口一个写着“酒”字的木板算作招牌,提供的也不过是自家酿制的米酒,一点花生米、豆腐干、酱菜等小菜供客人品尝。要说特色嘛,这家小摊的主人——丽娘可不一般······温柔俏丽,她头上随意地挽着一个发髻,身上穿着干净的粗布衣裳,却显得格外干净素丽,眉眼如画;嘴角挂着羞赧又诱人的微笑,开口的声音也糯糯地好听,真是让人感到亲切、舒适。

    袁官婴带着李若群找来时候,薛焕与包志辛已在这俏丽娘的摊子喝得酩酊大醉,只听俩人胡言乱语、高声议论着老板娘的相貌身段,真是好不丢人。不过,好在老板娘涵养好,她也不恼,还是那样温柔地朝着袁官婴等人笑着,亲切地迎过来服务。袁官婴不无羞愧之意,忙在丽娘的手里塞上一块银子,就要去扶那俩个醉鬼。

    薛焕红着一张脸,打着酒嗝,抬头看着走近的袁官婴道:“老包,你听我说,我要告诉给你一个秘密。”

    袁官婴见他将自己误认成包志辛,知道他已是醉得不轻,不住地直摇头。

    那边,李若群吃力地扶起身材微胖的包志辛,却被包志辛抬手打在李若群道脑袋上。李若群吃痛,“嘶”地一声,忙松开胳膊,让包志辛继续坐在酒摊的长凳上。包志辛趴在桌上,迷迷糊糊道:“啥秘密,快说快说。”

    “鲍哥哥,鲍哥哥······”薛焕晃晃荡荡地站起来,嘴唇嘟起,双手翘起兰花指,似乎在贱兮兮地学着一个女子的样子,看上去颇为骇人。包志辛也学他,晃悠地站起来,扶着薛焕的肩膀也跟着他一起摇,哈哈笑道:“叫你包哥哥干嘛,我的好‘妹妹’。”

    “什么好妹妹、坏妹妹的。”薛焕刚说道这里,就感到酒劲上涌,先是干呕两声,接着“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吓得袁官婴、李若群俩人连忙向后退去。

    “咦,我要说什么来着?”薛焕吐完,又接着说,吐字不清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要听仔细——”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大吐,再后来就不省人事了。

    袁官婴无奈,弯腰将薛焕扛起,又指着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包志辛,朝着李若群抱歉道:“师弟,咱们还是把他们送回去吧。今日真是抱歉,没能请你吃饭,咱们下回再一起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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