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还是橘子甜
另一边，温世敖离开审讯室办公室直奔滨城公安局法医部。法医秦席将档案袋交给他。
“真的是一刀毙命？”温世敖问道。
“是的，而且力道相当大，快狠准，刀口整齐地不像话。”秦席右手持笔，模拟着刀入刺身体的过程。
“是不是杀他的人，恨透了他？”
“那就不知道了，有时候，恨一个人，反而是发泄式乱刺，像这么冷静理智，一刀毙命的，少见。”
“你觉得凶手是那个小鬼吗？”温世敖清冷地问道。
秦席笑笑，“温大警官，我只是法医，抓犯人，推理的事我是不懂的。但是，现场没有第三人的痕迹，而高绽身上少量的打斗痕迹，与别人供出的和尉迟慕打斗相吻合。”
温世敖开着警车回第三分局，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如果说凶手杀人的时候冷静理智，那倒符合尉迟慕的性子，毕竟，那个少年有超乎年龄的冷静自持。但是，如果他在冷静期，就更没有理由去杀高绽。像施骄娇说的，他不会杀那样一个人，在他们眼里连草芥都不如的人，根本不值得把手弄脏。可是，现场没有第三人……
温世敖有点头疼，他最近，失眠的又加重了。眼角余光瞥到副驾驶位，那里只有一个可爱抱枕，空气中满是清甜的香水味夹杂着一点点柑橘的味道。他摸了摸车车内的储物格，果然摸到几块风干的橘子皮。那天，施骄娇坐在副驾驶座上吃橘子，偶尔投喂他一瓣。
“温世敖，橘子甜吗？”
“甜。”他漫不经心地答。
“我甜还是橘子甜？”小作精又开始了。
他暗暗好笑，答道：“橘子。”
“温世敖，你别吃了！”说着就把递过来的橘子收回去，塞进自己嘴里，撑得小脸鼓鼓的。温世敖嘴角翘起，也不主动哄她。过了一会儿，她又主动靠过来，像只小猫趴在他的胳膊上，晃着毛茸茸的脑袋：“温世敖，我甜还是橘子甜？”
“橘子。”其实她一上车，他就闻到那股甜甜的果香味，甜的让人，心神不宁……
“温世敖，人家新换了清甜的香水，你嗅觉失灵了吗？”小作精彻底炸毛了，背过身去不理他，肯定是趁他不在的空档，报复地把橘子皮丢到他旁边的储物格。
温世敖打开车窗，冷风吹进来冲淡车内的香气，带来些许清醒，胸口却像破了洞，有些疼，有些空。
隔天，第三分局，温世敖没在办公室见到施骄娇。
“她呢？”温世敖拉住丁毅问道。
“大小姐在射击场。”丁毅答道，能让敖哥问的“她”，自然只有一人。
射击场上，施骄娇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下身黑色的警员训练裤，微卷的长发绑了个高马尾，一反平时娇娇弱弱的模样，多了有几分英姿飒爽。温世敖不禁想到，初入警局的她，那个金光闪闪仿佛随时都要开屏的孔雀般的大小姐……不知不觉，她也成长许多。
砰砰砰——竟是10连发，施骄娇放下手木仓，摘下耳套随意地丢在一边，心烦气躁的样子。
她在担心那个小鬼吗？高绽案警局压力很大。社会舆论一边倒地谴责贵族学校里的特权阶级欺压普通学生，而尉迟家族是滨城的名门望族，已经给上面的施加压力务必找出新的证据证明尉迟慕的清白。尉迟慕被拘留了这么久，迟迟没有定罪，是有原因的。一方面，证据确凿，另一方面，尉迟慕的杀人动机确实疑点重重。
上一次她在射击场发泄的时候是翻遍滨城都找不到猪蹄汤的时候。温世敖心里酸涩，但仍是平静无波地对她说道：“施骄娇，一起去趟尉迟家……”
警车里，施骄娇认真地看着法医的尸检报告，柔顺的发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温世敖替她拉下挡光板，说道：“阳光太强，对眼睛不好。”
施骄娇轻轻嗯了一声。
一路无言。
这种相对无言的沉默像一把匕首狠狠地刺伤温世敖的心。他说了让她伤心的话，她可以像以往那样，像生气的猫儿般亮出爪子抓他挠他，或者像狐狸般偷偷地伺机报复。而不该像现在这样，安静到陌生，陌生到仿佛两人毫无关系。明明是他把她推远的，可他后悔了，心痛了……他好想抱着她，哄她，让她恢复对他张牙舞爪的状态，那样的她，才最生动，最好看。可他不能，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像天上的银河，他不能自私地困住那个人，不能把天上的明月拉到淤泥里。
温世敖紧抿薄唇，刚刚软化的眼神又冷硬地像极地冰山。
施骄娇的家在滨城唯一的一座山，苍翠山山顶，而尉迟慕的家则在滨城唯一的一条江，浦江江畔，坐拥最好的江景，不远处，就是他们家的产业之一，滨城最豪华的六星级酒店尉辰，拥有最奢华的看江天台。这么好的位置，如果是一般人，肯定盖高楼公寓，能盖几层盖几层。可尉迟家族觉得那都是没品味的暴发户做的，硬是把偌大一块地修成了苏州园林，取名尉迟园。园内大大小小庭院无数，为了保证每座小院都能看见江景，地势层层叠叠，逐步升高，且园内亭台轩榭，移步换景，一草一木，无不精致。
温世敖施骄娇跟着穿着中山装的老管家，穿过曲径小道，亭台楼阁，才到尉迟慕的住处。小院的牌匾上只有一个慕字，歪歪扭扭，倒带着几分天真的洒脱。许是看到施骄娇和温世敖对着那块奇异的牌匾看，老管家解释道：“在二少爷回到本家之前，夫人请了名家大师提了牌匾，慕园，但二少爷觉得这名谐音不好听，就把牌匾拆了，自己写了慕字，这么多年，就这么挂着了。”
老管家所说的夫人，自然是尉迟慕名义上的母亲，而非生母，据说，尉迟慕的生母至今没资格住到尉迟园。
老管家带着他们进入尉迟慕的房间，那间房不大，全中式装修，如果不知道房间的主人，根本看不出这是一间少年的卧房，沉闷单调。紫檀木的书架上，全是商科和管理类书籍，施骄娇甚至觉得这个房间乏味到没有查的必要。
温世敖却蹲了下来，翻开被书掩盖的一个小盒子，打开来，是一个棒球。
“噢，这是二少爷之前打棒球的时候用的，已经不用好几年了。”老管家很有眼力劲，不用温世敖开口，他就主动说明。
“慕慕打过棒球？什么时候？”施骄娇问道，清甜的嗓音柔柔地，那声慕慕更让老管家心肝颤了颤，对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二少爷从小就喜欢棒球，应该从岁一直打到15岁，后来出了意外，摔伤了胳膊，就停了。”
“他摔伤的是哪只胳膊？”温世敖追问。
“右胳膊。”
“我看他写字什么的都还是右手？”
“写字什么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但是右胳膊摔伤之后，用不了大力气，不是亲近的人并不知道。”
温世敖和施骄娇两人对视，匆匆告辞。
警车直奔格致中学，案发现场肯定还留有证据，他们一直都忽略的关键。
格致中学体育器械室，一切都还是那天的样子，现在连清洁工都不敢进入这里。施骄娇躲在温世敖身后，拉住他的衣角，步步紧跟。
“怕就出去等我，嗯？”温世敖柔声说道。
“才不要，人家才不怕呢。”施骄娇又拽紧了他的衣角，死鸭子嘴硬。
温世敖由着她去，蹲下身细细查看地上横七竖八的体育器械。
“温世敖，这些都好脏，我们快点出去吧。”施骄娇皱眉道。
“脏？不，这个可不脏。”温世敖抬起那台棒球发射机，那台机器被擦得干干净净，被周遭的杂乱掩盖。温世敖细细地在周边寻找，在篮球底下发现了一根细细地黑绳。
“施骄娇，凶手找到了……”温世敖说道，但还缺动机。
高绽，你到底为什么，杀了自己？
“真的是一刀毙命？”温世敖问道。
“是的，而且力道相当大，快狠准，刀口整齐地不像话。”秦席右手持笔，模拟着刀入刺身体的过程。
“是不是杀他的人，恨透了他？”
“那就不知道了，有时候，恨一个人，反而是发泄式乱刺，像这么冷静理智，一刀毙命的，少见。”
“你觉得凶手是那个小鬼吗？”温世敖清冷地问道。
秦席笑笑，“温大警官，我只是法医，抓犯人，推理的事我是不懂的。但是，现场没有第三人的痕迹，而高绽身上少量的打斗痕迹，与别人供出的和尉迟慕打斗相吻合。”
温世敖开着警车回第三分局，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如果说凶手杀人的时候冷静理智，那倒符合尉迟慕的性子，毕竟，那个少年有超乎年龄的冷静自持。但是，如果他在冷静期，就更没有理由去杀高绽。像施骄娇说的，他不会杀那样一个人，在他们眼里连草芥都不如的人，根本不值得把手弄脏。可是，现场没有第三人……
温世敖有点头疼，他最近，失眠的又加重了。眼角余光瞥到副驾驶位，那里只有一个可爱抱枕，空气中满是清甜的香水味夹杂着一点点柑橘的味道。他摸了摸车车内的储物格，果然摸到几块风干的橘子皮。那天，施骄娇坐在副驾驶座上吃橘子，偶尔投喂他一瓣。
“温世敖，橘子甜吗？”
“甜。”他漫不经心地答。
“我甜还是橘子甜？”小作精又开始了。
他暗暗好笑，答道：“橘子。”
“温世敖，你别吃了！”说着就把递过来的橘子收回去，塞进自己嘴里，撑得小脸鼓鼓的。温世敖嘴角翘起，也不主动哄她。过了一会儿，她又主动靠过来，像只小猫趴在他的胳膊上，晃着毛茸茸的脑袋：“温世敖，我甜还是橘子甜？”
“橘子。”其实她一上车，他就闻到那股甜甜的果香味，甜的让人，心神不宁……
“温世敖，人家新换了清甜的香水，你嗅觉失灵了吗？”小作精彻底炸毛了，背过身去不理他，肯定是趁他不在的空档，报复地把橘子皮丢到他旁边的储物格。
温世敖打开车窗，冷风吹进来冲淡车内的香气，带来些许清醒，胸口却像破了洞，有些疼，有些空。
隔天，第三分局，温世敖没在办公室见到施骄娇。
“她呢？”温世敖拉住丁毅问道。
“大小姐在射击场。”丁毅答道，能让敖哥问的“她”，自然只有一人。
射击场上，施骄娇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下身黑色的警员训练裤，微卷的长发绑了个高马尾，一反平时娇娇弱弱的模样，多了有几分英姿飒爽。温世敖不禁想到，初入警局的她，那个金光闪闪仿佛随时都要开屏的孔雀般的大小姐……不知不觉，她也成长许多。
砰砰砰——竟是10连发，施骄娇放下手木仓，摘下耳套随意地丢在一边，心烦气躁的样子。
她在担心那个小鬼吗？高绽案警局压力很大。社会舆论一边倒地谴责贵族学校里的特权阶级欺压普通学生，而尉迟家族是滨城的名门望族，已经给上面的施加压力务必找出新的证据证明尉迟慕的清白。尉迟慕被拘留了这么久，迟迟没有定罪，是有原因的。一方面，证据确凿，另一方面，尉迟慕的杀人动机确实疑点重重。
上一次她在射击场发泄的时候是翻遍滨城都找不到猪蹄汤的时候。温世敖心里酸涩，但仍是平静无波地对她说道：“施骄娇，一起去趟尉迟家……”
警车里，施骄娇认真地看着法医的尸检报告，柔顺的发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温世敖替她拉下挡光板，说道：“阳光太强，对眼睛不好。”
施骄娇轻轻嗯了一声。
一路无言。
这种相对无言的沉默像一把匕首狠狠地刺伤温世敖的心。他说了让她伤心的话，她可以像以往那样，像生气的猫儿般亮出爪子抓他挠他，或者像狐狸般偷偷地伺机报复。而不该像现在这样，安静到陌生，陌生到仿佛两人毫无关系。明明是他把她推远的，可他后悔了，心痛了……他好想抱着她，哄她，让她恢复对他张牙舞爪的状态，那样的她，才最生动，最好看。可他不能，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像天上的银河，他不能自私地困住那个人，不能把天上的明月拉到淤泥里。
温世敖紧抿薄唇，刚刚软化的眼神又冷硬地像极地冰山。
施骄娇的家在滨城唯一的一座山，苍翠山山顶，而尉迟慕的家则在滨城唯一的一条江，浦江江畔，坐拥最好的江景，不远处，就是他们家的产业之一，滨城最豪华的六星级酒店尉辰，拥有最奢华的看江天台。这么好的位置，如果是一般人，肯定盖高楼公寓，能盖几层盖几层。可尉迟家族觉得那都是没品味的暴发户做的，硬是把偌大一块地修成了苏州园林，取名尉迟园。园内大大小小庭院无数，为了保证每座小院都能看见江景，地势层层叠叠，逐步升高，且园内亭台轩榭，移步换景，一草一木，无不精致。
温世敖施骄娇跟着穿着中山装的老管家，穿过曲径小道，亭台楼阁，才到尉迟慕的住处。小院的牌匾上只有一个慕字，歪歪扭扭，倒带着几分天真的洒脱。许是看到施骄娇和温世敖对着那块奇异的牌匾看，老管家解释道：“在二少爷回到本家之前，夫人请了名家大师提了牌匾，慕园，但二少爷觉得这名谐音不好听，就把牌匾拆了，自己写了慕字，这么多年，就这么挂着了。”
老管家所说的夫人，自然是尉迟慕名义上的母亲，而非生母，据说，尉迟慕的生母至今没资格住到尉迟园。
老管家带着他们进入尉迟慕的房间，那间房不大，全中式装修，如果不知道房间的主人，根本看不出这是一间少年的卧房，沉闷单调。紫檀木的书架上，全是商科和管理类书籍，施骄娇甚至觉得这个房间乏味到没有查的必要。
温世敖却蹲了下来，翻开被书掩盖的一个小盒子，打开来，是一个棒球。
“噢，这是二少爷之前打棒球的时候用的，已经不用好几年了。”老管家很有眼力劲，不用温世敖开口，他就主动说明。
“慕慕打过棒球？什么时候？”施骄娇问道，清甜的嗓音柔柔地，那声慕慕更让老管家心肝颤了颤，对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二少爷从小就喜欢棒球，应该从岁一直打到15岁，后来出了意外，摔伤了胳膊，就停了。”
“他摔伤的是哪只胳膊？”温世敖追问。
“右胳膊。”
“我看他写字什么的都还是右手？”
“写字什么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但是右胳膊摔伤之后，用不了大力气，不是亲近的人并不知道。”
温世敖和施骄娇两人对视，匆匆告辞。
警车直奔格致中学，案发现场肯定还留有证据，他们一直都忽略的关键。
格致中学体育器械室，一切都还是那天的样子，现在连清洁工都不敢进入这里。施骄娇躲在温世敖身后，拉住他的衣角，步步紧跟。
“怕就出去等我，嗯？”温世敖柔声说道。
“才不要，人家才不怕呢。”施骄娇又拽紧了他的衣角，死鸭子嘴硬。
温世敖由着她去，蹲下身细细查看地上横七竖八的体育器械。
“温世敖，这些都好脏，我们快点出去吧。”施骄娇皱眉道。
“脏？不，这个可不脏。”温世敖抬起那台棒球发射机，那台机器被擦得干干净净，被周遭的杂乱掩盖。温世敖细细地在周边寻找，在篮球底下发现了一根细细地黑绳。
“施骄娇，凶手找到了……”温世敖说道，但还缺动机。
高绽，你到底为什么，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