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眉头舒展,立马便要出去找大夫回来。一下却被唐骥抓住了袖子:“你先回答我。”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李晏咧嘴笑道:“本宫什么时候骗过人。”

    唐骥醒来之后,便是房如雪一心扑在他身上。一对有情人之间诉说爱意的时刻,李晏也不好去打扰他们便自己出了房门,把剩下的空间留给他们。

    她双手合十,闭着眼说:“感谢上天。感谢上天。”

    慈宁宫内,太后大发雷霆。

    “废物!全都是废物!哀家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太后一怒便失去了理智,拔下手里的扳指,便砸向跪在地上的宫女的额头。被砸的宫女跪在地上不敢动,嘴里一直喊着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你叫哀家如何不怒!”

    她想起自己刚嫁做人妇时,家中虽然是政治联姻,但却也没有嫌弃家中这门婚事。她后知道自己所嫁之人是国之栋梁,心里默默对这位因家族而结识的丈夫有了情。

    原本想着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哪知丈夫多情。自己有了李彰之后,尽是出入在风月场所。之后还和家中的婢子暗送秋波,眉来眼去。最后竟然还诞下了孩子。

    婢女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从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多次在自己跟前挑衅自己。恶语相加,说自己已经人老珠黄,老爷早已经厌恶了自己。那天她当场把那婢女绑起来甩了她好几个巴掌,脸被她打的破了相。

    这贱人便去李彰父亲面前告状,坦言自己虐待她。李彰父亲早被这狐媚子勾得神魂颠倒,哪里会听自己的解释。从此她就再没有服侍过老爷,独守空房已经成了她的日常。

    如今老爷驾鹤西去,她便吸取了前一代的教训,万不能叫他的儿子犯这样的错误。

    谁知这儿子也要像老子,一定要同婢女相守一生。

    作为母亲当然是不愿意看到儿子受这些狐媚子的蛊惑,丢了前程,丢了家庭。

    她便擅自做主,将那沐美人与自己儿子之间断个干净。

    沐美人诞下公主后,她自己原本觉得一个婢女生的孩子又会有什么关系。谁知道皇帝竟然还很重视这孩子,把她转交给陈美人照顾。而且最令她恶心的是,这孩子竟然越长越像沐美人,这简直看的她眼疼。她便先除了陈美人,叫这孩子痛不欲生,沦为孤儿。

    前几日召她问话,她倒是学会了顶撞,越发没了规矩。这样的人,留着只会祸害皇家。她便暗暗派了杀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谁知道这群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原先自己斩杀那些美人、婢女都是杀得干净、杀得利落。如今竟然这样的小丫头片子都杀不掉了。

    太后命人把扳指捡回来,自己重新戴上:“这般说来,哀家还是得耐住性子,好好地斗一斗这丫头片子了。”

    唐骥醒后,公主府内顿时有了生机。

    房内,唐骥枕着坐在床上。刚刚苏醒过来的他别大夫交代并不能过多行走,一面体内还有微量残余的毒素在体内游走。男人上翘的眼角尽显媚态,眼睑下的红痣恰到好处。被毒素一折腾后倒是有些许虚弱,一看倒是有些许病美人的样子了。

    他自己捧着玉碗,右手握着勺子,将碗中的苦药舀起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吹,便下了肚。

    李晏见他这样有了精神,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唐骥...有一事同你将。”

    “讲。”

    “我说的,明日让你娶雪儿姑娘。这事恐怕得拖一拖。”

    唐骥放下手里的药,转头看向她:“公主这是要食言?”

    “不是...我想好了理由向父皇请命。但你我二人毕竟才成婚一月,这还太早。我若是说自己宫寒难孕,这才一个月,必然会让父皇怀疑..”

    “所以你是想要...”

    “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好。”他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到时候公主也千万不能食言了。”

    一月有余的跋山涉水,谢闻昭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

    此行,他们便是回来领赏的。

    军队气势浩大,旌旗飘扬,刚劲飞舞的“辰”字正映在上方,旌旗飞舞着遮蔽了蓝天。

    前头三位骑马的战士,身着盔甲,头戴兜鍪,昂首挺胸,气度不凡。

    军队缓缓入了城,行走在街坊内。行人纷纷让道,让这些军爷过道。

    初到京城的白无路自是耐不住心里的激动的,他原先就是出生在江东,从未有离家远行。要说最远,那也只是去过西凉那边。京城,他是第一次见。

    “谢兄,冯兄。这京城竟然这么豪华啊!”他望着两边的亭台楼阁赞叹不已。

    冯成牵着缰绳,不紧不慢地调侃他:“阿路,你这就土包子了吧。是不是在你那江东待久了,都不知道京城是这般繁华了,可别有一种乡巴佬进城的感觉了。”而后用胳膊肘一撞他。

    “冯兄这什么话!我江东怎么比不上京城了...”他心里好些委屈。

    身处冯成右边的谢闻昭则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叫白无路看着不解了:“谢兄怎么一言不发啊。”

    “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土包子啊,我们阿昭可是进过宫的。怎么会被这区区民间眯了眼。”冯成转过头去,“你说是吧阿昭。”他却看见谢闻昭还在愣神,便一掌拍到他肩上去:“阿昭?”

    谢闻昭抽神回来:“是。”

    时隔二月,谢闻昭又回到这个曾经美好的京城,他又要去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皇宫。

    这一个月的跋涉,每天晚上,他都在幻想回到皇宫后和李晏再次见面的模样。如今的她应当是已经嫁做人妇了吧,会不会是同以前不一样了呢,自己会不会认不出她了呢。

    皇上当初同他说,只要自己快些走了,李晏见不到自己就很快把自己忘记了。这些都会成真吗,他想知道,他希望这都不会成真。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呢,或许他也只有坦然接受了。

    他们三人到宫中,天色已暗。

    三人卸了盔甲便走往了大殿。

    此次夺回了函域关,便是大功一件。皇上在大殿为三位将军办了接风宴,要好好地犒劳三位将军为大辰打下的江山。于是,三人便于今晚赴宴。

    还有一件谢闻昭比较关心的事:这次接风,皇上的子女妃嫔以及文武百官都会参加。他想或许他心里期待的那个人也回来。结果,再次见面就会是这样的场景吗。

    谢闻昭和白无路二人并排走在冯成身后。

    他心中忐忑,握紧了双拳,一步一步走向大殿。

    左脚刚踏入大殿,眼睛便焦急地开始寻找起来。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生怕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生怕错过她。可是都没有,全都没有,这里只有相互寒暄的文武百官,只有妃嫔娘娘...为什么...找不到呢。

    谢闻昭失望了,他最终已经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盘腿坐了下来。垂首叹气,瞑目后用食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怎么会找不到呢,她没有来吗?

    谢闻昭好些失落。身旁的侍女替他倒了酒,他右手食指敲打着桌案。他眼里看着杯盏里的酒,隐隐约约可以映出他的模样:愁苦。两根剑眉搭在一块儿,好生愁苦!

    自己也好歹一个男人,竟然也为这些个情呀爱呀的发愁。他有些瞧不起自己,瞧不起自己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一点都放不下。

    屋外的太监放高了声调,用他尖锐的声音喊着:“皇上驾到!”

    殿内众人寻声望去,纷纷行礼:“参见皇上。”

    “平身。”

    爽朗的笑声从殿门开始一直延续,李彰身着龙袍款款迈步向着龙椅走去。

    众人目光追随。

    谢闻昭也是这般追随着皇上的身影。眼睛却忽然像是被冰都住了一样,他看见她了。

    原来她就坐在那儿,不过就是坐在自己的对面的斜左方的位置,自己竟然就没有发现她。

    李晏不同于从前。

    她柳眉如月,双目更显深邃动人,唇上一抹朱红,额上一点梅花状花钿,妖冶迷人。她早不是从前那个梳着双髻,颈后垂着几条麻花辫的小姑娘,如今的她早已经盘起了沉重的朝天髻,全然是人妇的模样。

    谢闻昭口中有些干涸,将杯盏里的酒饮下。

    他抬头,注意到对面的女子也正望着她,炙热而深邃,似是要将自己全部融在她眼里。

    他好想把这日子的爱恋和思念通过自己的眼睛告诉她,可是他不敢。

    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悸动,脑海里翻涌起以前的种种。他告诉自己那不过过往。他垂眸,佯装无事又唤了宫女为自己添酒,再喝了一杯。

    殿外舞女掩面鱼贯而入,她们有曼妙的身姿,面纱下无法遮去的容貌。她们正好走到了谢闻昭和李晏之间,将两人之间阻挡开来。

    视线都被遮住了,但是舞女摆动衣袖之时,谢闻昭还是可以透过缝隙窥见对面之人的神情。

    李晏也像他一样喝起了酒来。

    盏盏下肚,烧得胃里火辣辣的。

    李晏小时候是不喜欢酒的。先前偷摸着喝过一口,奇苦无比。她那之后便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喝酒了。如今想来确实可笑。

    现在的自己却一盏一盏下去,早就对这苦涩之味感到麻木。心中愁苦烦闷,只好用这烈酒麻痹自我。

    她先前在诗歌里面读到过“一醉解千愁”,她觉得,诗歌都是有它自己的道理的。

    李晏酒量并不好,这几杯下去就叫她有些晕头转向,面色潮红。

    唐骥因为刚身负重伤,便没有叫他来赴宴,这是李晏自己一个人来的。身旁就只有服侍自己的莺儿。

    “公主,您醉了。”

    “是有点,”她揉了揉太阳穴,“我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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