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

    你推开旅馆的窗,此时刚刚入夜,较你初来克拉拉那天,窗外亮着灯火的人家少了不少。

    有部分是受当日蕾娜夫人的影响,化作影族,重归了地下,这种占据大半;碍于可能存在的风之语的威胁,剩下的人中,又有大半被有序安排转移到了新的集聚地。

    你和西诺斯是前几日从地下回来的,落脚的地点正是你们当时消失的地方,一出现就被日常前来确认情况的伊卡发现了。

    从伊卡口中,你得知了两件事。

    第一,你和西诺斯已经消失了大半个月,新聚居地都从零到建好了雏形。

    第二,你的两位朋友,在你消失的第二天也消失了,比起你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有迹可循,那两位的消失来得突然,且没有丝毫的线索。

    你知道这是他们回去了。

    失踪的事在最初还被以为是被精灵族抓住了,造成了恐慌,即使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灾难来临的征兆,部分居民的那份害怕也没有任何消减,侧面加速了新聚居地的建成速度。

    你看着黑沉沉的天,没有月亮,也没有群星,幽邃而空旷,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海,又正如你茫然的心境。

    你还能回得去吗?又或者到底要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回去?

    扪心自问,你并不讨厌这个时代,但同样也不喜欢这个时代,如果你真的回不去了……一旦起了这样的想法,心就不免沉重几分,你舍不得亲人、朋友,也害怕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你宁愿他一直维持那幅疏远的姿态,也不愿再也见不到他。

    舅舅……

    卢修斯……

    叩门声适时响起,打断了你的思绪,是十分进退有度的三下,而后就是安静地等待。

    你靠近门扉,熟悉又许久不曾出现的木香花的花香,透过木质门板传了进来,你突然升起了一股堪称荒谬的期待,会是卢修斯吗?

    他那么厉害,简直无所不能,发现你没有和柏莎他们一起回去,所以主动来找你了。

    这个想法缺失了很多的逻辑,但很香,和木香花那沉闷又让人念念不忘的香气一样,你忽略了其中的一丝陌生,怀着喜悦的情绪打开了门。

    [视角切换]

    “西诺斯,回神了,怎么又在发呆?”伊卡的手在西诺斯眼前挥了挥,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又干脆上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

    虽然定位是黑魔法师,但作为克拉拉的组建人员之一,伊卡为了在精灵眼皮子底下逃生,主动学了不少东西,赤手空拳也能比划几个来回,自然手劲也不小。

    被突然一拍,西诺斯的身体被伊卡的力气带得前倾,为了调整平衡,脚下几个踉跄后才站稳。

    “怎么了?”西诺斯回过神,警惕地询问。

    伊卡转着手腕放松,表意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就是你今天必须给我说个清楚:“是你怎么了?看你走了好几次神了。”

    “是……”

    “别说,让我猜猜,该不会是因为大小姐吧?”西诺斯没有打算隐瞒,可才吐出一个字,就被伊卡得意地打断了。

    “是卡诺丝,她回来之后好像一直都不开心。”

    “你确定她就是那个精灵了吗?”虽然这个结论怎么看怎么不可思议,但伊卡知道西诺斯这个家伙,能让他这么迅速就沉沦到这种地步的,不会是其他人。

    “是她,她承认了,只是具体是怎么回事,她没说,似乎是不能说的东西。”西诺斯对于伊卡是相信的,但想了想这位黑魔法师一贯的求知精神,强调说,“你也收一下好奇心。”

    “只要她不做出危害克拉拉的行为,我也不是不能收敛一下好奇心。”伊卡懂得适当地留出余地,兔子逼急了都要咬人,更何况是人。

    虽然卡诺丝身上的秘密实在不少,还都让他好奇不已,心里痒痒的,只能换一种方式分散出去。

    “然后,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大小姐不开心了,然后呢?你不会只打算就这样看着吧?如果是的话,我一气之下就气了一下。”关注同伴的八卦是一个很好地消遣方式,只是同伴过于纯情,不由得让人担心。

    “我不是那种傻子。”西诺斯立马反驳说,但说了这句反驳,气势又很快焉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是个很坚强的人,任何劝慰都过于轻飘飘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坚强是一回事,需不需要安慰又是另一回事了。”作为已婚男人,还是一个主动追到了精灵神使级别老婆的已婚男人,伊卡自认自己在恋爱方面是有天赋和经验的,足够指导刚入门的菜鸟了。

    “我要把她约出来散心吗?”出于对已婚男人的信任,西诺斯思索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常规意义上稳妥的答案。

    伊卡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套公式没用,要学会因地制宜,你看克拉拉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好光的吗?没有吧。没有把人约出来,纯走路和聊天,哪有那么多能聊的。”

    “可是以前,她和……老师,就是这样,我偶尔也会跟着去,他们能够在一个毫无优点的咖啡馆坐一下午,聊很多事,也没有觉得无趣。”

    “哇哦……”伊卡吃到了一口瓜,表情立刻亮晶晶的,没想到这人看上去纯情,实际上这么勇啊,挖自己老师的墙角,“咳咳,他们一般是聊什么呢?”

    西诺斯回想了片刻,不需要很努力,那些点点滴滴他记得很清楚:“法术的构建,报纸上的八卦,下一天要去什么地方,等等,很多方面。”

    听到答案,伊卡沉默了片刻,这进度感觉都到了老夫老妻了,这墙角听上去就不是很好挖呀。

    “所以,要约她出来散心吗?”没有得到伊卡的回应,西诺斯再一次发问。

    “别,可别!”伊卡扬高了声音阻止,还约出去散心呢,这不是让人家触景生情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伊卡说得那叫一个委婉:“你看啊,我先前不是说过了吗,现在的克拉拉不太合适聊天喝茶,你先试试送些小礼物,先让她慢慢习惯你。”

    说完,伊卡又忍不住叮嘱西诺斯这个新手:“注意,不要太贵重、但是又要有心意的礼物,像是鲜花啊什么的,这种在沙漠很少见,但仔细找找克拉拉也不是没有的。”

    “大小姐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吗?生长魔法我还是会一点的,给你帮个忙也不是不可以,就当支付这么多年你给我打的白工了。”

    伊卡用着调侃而轻快的口吻,不给西诺斯带来心理上的负担。

    卡诺丝喜欢的花?

    西诺斯知道吗?

    他是知道的,从现任风之语曾经一句炫耀中,他知道了,他和她的初见,也是那种花牵引下的阴差阳错。

    木香花,一种沉闷而浓郁的花,和她给人的印象并不相同。

    “她喜欢木香花。”

    “木香?哦!我记得那个谁家的院墙上就是吧,你时不时就去看一眼,搞得那个谁还以为你对他女儿有企图那个。”关联了某件同僚的糗事,伊卡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昨天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些花现在还开着,这可真是老天都在帮忙啊。”

    已经不能等待了,说做就做。

    当夜捧着新采摘的带露水的木香花,按捺下激动的心,西诺斯敲响了卡诺丝的房门,从窗口的灯光来看,她应该是醒着的。

    十分进退有度的三下叩门,而后就是安静的等待。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卡诺丝披散着金色的湿漉漉的长发,水汽柔和了她的那份距离感,蓝色的眼眸中亮闪闪的,像是有星星落在了蓝色的湖泊里。

    “卡诺丝。”西诺斯尝试着喊她的名字,亲眼看到她的表情从激动到失落,再慢慢恢复了平静,“卡诺丝?”

    来的是我就这么让你失望吗?念头一起,这句话瞬间就卡在了喉咙,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个送给你,我看你最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西诺斯急切地递出花。

    “谢谢。”卡诺丝表情平静,没有接过花,只是扯出来一个笑,但对于看过她真切笑容的西诺斯来说,那笑有些虚假了,“我会没事的,只是有些事情没有想开,会好起来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个,不收下吗?”

    卡诺丝笑着摇了摇头:“我暗恋着一个人,所以我很明白一些感情,一颗心的容量是有限的。”

    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西诺斯明白,自己被拒绝。

    而卡诺丝似乎认为刚刚那句委婉的话杀伤力还不够,又接着说道:“我喜欢木香,是因为那个人身上是这个味道。”

    西诺斯感觉自己要碎了,他感受得到,卡诺丝的这番话不是谎言,灵魂似乎脱离了躯体,自嘲着看自己刨根问底:“那个人不是老师吧,木香花的味道很明显。”

    “的确不是。”

    如果不是老师,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西诺斯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些,他故作洒脱,将花朵解体成了星星点点的光芒,而后融合在自己的魔力中。

    “他送你一束花,那我送你一片星空吧。”

    [视角恢复]

    看着西诺斯离开,你松了口气,抬头却又看见屋顶用魔法构建的拟态星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太了解那种喜欢的心情和眼神了,你现在还做不到接受另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注定和你隔着时空距离的人。

    于是你直白地表达了回绝。

    其实卢修斯没有送过你花,送的都是各种零碎物件、首饰和有趣的东西,大概这就说明他从来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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