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上）
晚上，相原重雄和琴子夜谈。
父女两对坐着，重雄跟琴子说了自己的打算。
重雄一直在筹备买下一块地。
虽然有点仓促，但是这些年的积蓄东拼西凑也差不多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买地建房子的事了。
他拿出几张广告纸，上面有几个备选的地方。
“当然不可能是在东京的繁华地段了，有点偏，面积也不是很大，不过用不了一两年，那里就会有属于我们相原一家的独栋小洋房，这不是很好吗？”
琴子看了看父亲圈出的几处地方。
“是很好。……”她环顾四周，阿姨布置的房间她喜欢，和入江家一起生活的感觉她也喜欢。
如果房子建好以后，搬出去和父亲住，她会有点舍不得。
重雄看出琴子的犹豫：“琴子。我知道你很喜欢这里。虽然现在你和直树是交往的关系，感情也还不错，说不定以后还会结婚生活在一起。可是，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小江叔叔和他的夫人跟我提过，或许这笔钱可以和他们一起，之后用作买一栋更大的房子将来两家一起住。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有一个自己的家比较好。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总有个可以无所顾忌的地方，对不对？”
重雄看到琴子有所动容，继续道：“原本我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去准备这个事情，可是，我听说我们父女没搬过来的时候，理加他们一家三口经常假期来这里小住，两家的感情也因此得以联络。只是现在我们住在这里，他们就不再方便过来了。要是因为我们的原因，阻碍了人家的亲戚来往，这多不好是不是？你觉得呢？”
……
思虑了一会儿，琴子点点头：“嗯。而且……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本来就是妈妈的梦想啊，我们说过要努力实现的不是吗？所以爸爸，我支持你的想法。”
得到了女儿的理解，重雄很欣慰。
“那，你看这几个地方，琴子喜欢哪里呢？”
琴子再对比了一会儿，指着选了一处：“这个吧，风景看起来很优美。我喜欢。”
“这里吗？……唔，好，那就这里。”
“就这样决定了吗？爸爸不再考虑一下吗？”
“啊，没什么好纠结的。琴子选的地方我也很喜欢。这几家我都精心筛选过了，不会有差错的。”
重雄凝眉，道：“好，等过两天把这个事情定下来，再跟小江叔叔他们说吧……”
趁这个机会，琴子也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父亲：“对了，爸爸。明天公布期末成绩之后就放假了，我想趁暑假去打零工，你觉得怎么样？”
重雄不答反问：“打工吗？……零花钱不够用就跟爸爸说嘛，打工很辛苦的。”
琴子解释：“不是零花钱的问题。我想锻炼锻炼自己。”她瞧见父亲的表情：“爸爸……您不相信我吗？”
重雄抬眉，余光觑过琴子，他额头的皱纹层层叠叠。说实话，他确实担心琴子在外面打工会出问题。毕竟，他的女儿很像妻子，不仅学东西慢，还有些霉运体质在身上。
“就在爸爸的店里打工可以吗？我就按照外面的工钱付给你。”
要打工的话，琴子在他眼前更让人放心些。
“爸爸店里的人都太照顾我了，我几乎什么忙都帮不上……那样就没意义了。”琴子含含糊糊地嘟哝。
重雄见女儿那么坚持，便也作罢：“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既然决定了，就努力去完成就是。只是不要太勉强自己。”
“嗯。”
再寒暄几句后，重雄离开了房间。
夜色渐晚，关掉房间的灯，琴子抱着抱枕坐在床边，心里头闷闷的。
床头小灯映着暖黄的微光，撒在琴子的脸上。
书桌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
“睡了吗？”
是入江的声音。
琴子条件反射般挺直身体：“……呃，我已经睡下了。”托词脱口而出。听见入江的声音，找借口回避居然是她的第一反应。
为了增加信服力，琴子啪的一声关掉了小夜灯。
房间顿时暗了下来，灰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琴子睁圆眼睛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是一阵沉默。
她睡觉一定要开夜灯才睡得着，关灯反而欲盖弥彰。
入江无奈，只好轻轻道：
“晚安。”
竖起耳朵，听到入江离开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琴子却又感到一阵失落。
他就这样走了。
也是。从下午开始，琴子就故意避着入江，没跟他说过话。大概，他感到莫名其妙。
琴子生气，也心虚。她内心矛盾——既希望入江君能够察觉，又尽力掩藏，希望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自信。
其实比起闹脾气，琴子的行为更像是逃避。尽管逃避很可耻，但是能拖一会儿就好。她需要一点时间。
四下寂静，她伸出手指，戳开床头夜灯的开关。
恍然间，她看到窗外朦朦胧胧的月色。于是她走到窗前。
今晚没有星星，只有那么一个皎洁又孤独的月亮遥远地悬挂在夜空，清冷又美丽。可是月光却很温柔。
琴子看着月亮，静默良久。她双手合握成拳，抵着下颌，闭上眼在心里祈祷：迄今得到的一切幸福都感激不尽。盼望以后也会有好事发生。
睁开眼，夜色如水。
琴子毫无睡意。
一墙之隔的窗边，有一个人，和她默契地凝望着同一个寂寞的月亮。
翌日清晨。
入江打开房间门，正好，琴子也刚从房间出来。
目光相撞，一时相顾无言。
“早安。”入江神态自若。
他盯着琴子的脸看了一会儿。
琴子抿紧唇，有点尴尬：“……早安。”
“看来你昨晚没睡好。”
“啊？”
“黑眼圈。”
琴子立刻摸了摸眼下。
“脸，好像也有点肿。”
“哈？！”
她用手掌揉揉脸颊，还好吧，感觉不到。琴子今天照镜子的时候也没发现很明显的黑眼圈。
再看入江君的表情，她反应过来：“怎么可以骗人呢？……”
入江淡定回应：“骗人的可不是我哦。”
琴子语塞。
然后再无下话。
沉默着吃完早饭，两个人又沉默地走在路上。
住在一起不好的地方就是，哪怕昨天琴子再怎么想躲着入江，今天还是得和他一起上学。
到了楼梯口，两人平日分别之处。
入江交代琴子：“今天放学早，不要先走掉了，等我一起回家。”
“额，可是。”琴子嚅嗫道：“我可能等不了那么久……”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入江一直盯着她，琴子就更说不下去了。
“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
“……没有。”
“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琴子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
她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入江没再追问下去：
“再见，琴子。”
琴子抬眼望着他的背影。
他走了，琴子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她对入江君这是怎么了？这样一点都不“琴子”。
最后一节课，班主任交代完毕一些事项后，令人期待的暑假正式拉开帷幕。
原本还在等琴子收拾东西的理美和仁子突然像打密语一般嬉闹，推脱说有事，先走了。
琴子往门外望去，一抬眼，就看见了——入江安静地站在那里。
她收好东西，慢悠悠走到入江的面前。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琴子抠着手指，憋了一句：“下午好入江君。”
不同于她的扭捏，入江竟然直接拉过她的手，牵着她走在前面：“走吧。”
琴子跟在后面小声提醒：“入江君，会被人看见的。”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察觉到入江是个内敛低调的人，人前他总是不太愿意表现得过于亲密，在家人面前是如此，更别说在学校。
“没关系。”入江没打算放开。
其实琴子并不抗拒，她喜欢入江突然的亲近。当然，入江直树知道这一点。他知道这样琴子会很开心。
“想吃蛋糕吗？”
“嗯？”琴子反应过来：“想。”
……
舒缓的音乐，烘焙的香气，氛围很好。
餐桌上的花瓶里有琴子最喜欢的玫瑰花，是很不寻常的灰粉色。
琴子好奇，凑近想去嗅一嗅它的香气。
“咦？怎么没有味道？是因为蛋糕太香了所以闻不出来吗？”
入江跟她解释：“其实大部分品种的玫瑰花都没有香气。因为，香味会消耗花朵很多的精气，这样的话，花期就不长了。”
“原来如此。”琴子颇为受教——入江君真的什么都知道。
“请慢用。”谈话间，服务员已经将刚才琴子选好的蛋糕送了过来。
“谢谢~”
这位服务员好像有点眼熟。琴子盯着他，几乎就要想起他的名字了。
“还记得我吗？琴子小姐。”
“你是……青木君！”琴子怎么会忘记呢，是那个在动物园里偶遇的和服美男子，他的银发真是很有记忆点，琴子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青木澈点头：“是啊。”
琴子立刻告诉入江：“入江君，这位是青木澈，裕树的同学的哥哥，我们之前在动物园见过的。”
“你好。”入江打了个招呼。
琴子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这是裕树的哥哥，入江直树。也是我的，我的男朋友……”
琴子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介绍和入江直树的关系，说到“男朋友”这几个字时，因为涩口，她说得并不自然，说完之后连耳朵也有些微红。
“是吗？”青木澈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惋惜。
“嗯，是。——青木君是在这里打工吗？”
“算是吧。暑假热闹起来了，这家店需要人手。”
听到需要人手，她顿时双眼放光：“真的吗？我，我能来吗？我正有趁暑假打工的想法。”
“当然可以。明天就会张贴招聘暑假工的海报，琴子小姐来试试看吧。”
琴子连忙道谢。
邻近一桌的顾客需要点餐，她们似乎对这个银发的美少年服务生很感兴趣。有个女孩冲青木澈挥挥手：“打扰一下，那个小哥哥，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这里的特色甜点吗？”
“那，二位请慢用。”青木澈对琴子微微躬身，身姿非常优雅，这让琴子联想到了某部漫画里的高级管家。
等他走后，入江幽幽开口：“你想打暑假工？”
琴子承认：“对呀。”
琴子是个冲动的行动派，经常会冒出很多奇形怪状的想法，并且不管有没有实现的可能都要去试一试。因此“打暑假工”这种可行性比较高的想法入江觉得，嗯，不错。
“那会是很好的锻炼。不管是对你还是对这家店。”
“船到桥头自然直。”入江道：“你一向有这种魔力。”
入江居然出乎意料地很支持她，还夸赞她。是夸赞么？总之应该不是坏事。
巧克力蛋糕精美得不像话，看起来很昂贵。
昨天冷落了入江的琴子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入江君……”琴子问他：“为什么突然要请我吃蛋糕呢？”
今天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我看见了，今天的百名榜。”入江对琴子说：“恭喜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对琴子的肯定：“这是奖励。”
这个答案很让琴子惊喜。
琴子喜见于色：“谢谢！~”
不过，她迅速压下自己的笑意：“我还以为……入江君并不关心这个。你一直都不在，我还很沮丧呢。”
几乎一早上，入江像消失了一般。连百名榜公开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想到入江之前说的对她没期待，琴子得知自己进了百名榜，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兴奋。
“是吗？刚才跟那个青木君不是还聊得挺开心的吗？”
“嗯？”
“没什么。”入江道：“那个时候，我在老师那里。”
说到这里，他取出一个什么东西，摊在手里：“你看。”
“这是什么？”琴子拿起入江手心里那块小小的黑黑的玩意：“石头？”
确实是一块石头，不太平滑，有几处焦黑的斑点，上面还有一些小洞。它的光泽很特别，奇怪得有点漂亮。
“某个地球外固体行星的碎片。”
“欸？固体行星？是说流星吗？”
“嗯。”
“真的吗！？”琴子对这小小的石头刮目相看：“不会吧？原来这就是流星啊……入江君从哪里得到的？”
父女两对坐着，重雄跟琴子说了自己的打算。
重雄一直在筹备买下一块地。
虽然有点仓促，但是这些年的积蓄东拼西凑也差不多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买地建房子的事了。
他拿出几张广告纸，上面有几个备选的地方。
“当然不可能是在东京的繁华地段了，有点偏，面积也不是很大，不过用不了一两年，那里就会有属于我们相原一家的独栋小洋房，这不是很好吗？”
琴子看了看父亲圈出的几处地方。
“是很好。……”她环顾四周，阿姨布置的房间她喜欢，和入江家一起生活的感觉她也喜欢。
如果房子建好以后，搬出去和父亲住，她会有点舍不得。
重雄看出琴子的犹豫：“琴子。我知道你很喜欢这里。虽然现在你和直树是交往的关系，感情也还不错，说不定以后还会结婚生活在一起。可是，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小江叔叔和他的夫人跟我提过，或许这笔钱可以和他们一起，之后用作买一栋更大的房子将来两家一起住。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有一个自己的家比较好。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总有个可以无所顾忌的地方，对不对？”
重雄看到琴子有所动容，继续道：“原本我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去准备这个事情，可是，我听说我们父女没搬过来的时候，理加他们一家三口经常假期来这里小住，两家的感情也因此得以联络。只是现在我们住在这里，他们就不再方便过来了。要是因为我们的原因，阻碍了人家的亲戚来往，这多不好是不是？你觉得呢？”
……
思虑了一会儿，琴子点点头：“嗯。而且……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本来就是妈妈的梦想啊，我们说过要努力实现的不是吗？所以爸爸，我支持你的想法。”
得到了女儿的理解，重雄很欣慰。
“那，你看这几个地方，琴子喜欢哪里呢？”
琴子再对比了一会儿，指着选了一处：“这个吧，风景看起来很优美。我喜欢。”
“这里吗？……唔，好，那就这里。”
“就这样决定了吗？爸爸不再考虑一下吗？”
“啊，没什么好纠结的。琴子选的地方我也很喜欢。这几家我都精心筛选过了，不会有差错的。”
重雄凝眉，道：“好，等过两天把这个事情定下来，再跟小江叔叔他们说吧……”
趁这个机会，琴子也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父亲：“对了，爸爸。明天公布期末成绩之后就放假了，我想趁暑假去打零工，你觉得怎么样？”
重雄不答反问：“打工吗？……零花钱不够用就跟爸爸说嘛，打工很辛苦的。”
琴子解释：“不是零花钱的问题。我想锻炼锻炼自己。”她瞧见父亲的表情：“爸爸……您不相信我吗？”
重雄抬眉，余光觑过琴子，他额头的皱纹层层叠叠。说实话，他确实担心琴子在外面打工会出问题。毕竟，他的女儿很像妻子，不仅学东西慢，还有些霉运体质在身上。
“就在爸爸的店里打工可以吗？我就按照外面的工钱付给你。”
要打工的话，琴子在他眼前更让人放心些。
“爸爸店里的人都太照顾我了，我几乎什么忙都帮不上……那样就没意义了。”琴子含含糊糊地嘟哝。
重雄见女儿那么坚持，便也作罢：“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既然决定了，就努力去完成就是。只是不要太勉强自己。”
“嗯。”
再寒暄几句后，重雄离开了房间。
夜色渐晚，关掉房间的灯，琴子抱着抱枕坐在床边，心里头闷闷的。
床头小灯映着暖黄的微光，撒在琴子的脸上。
书桌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
“睡了吗？”
是入江的声音。
琴子条件反射般挺直身体：“……呃，我已经睡下了。”托词脱口而出。听见入江的声音，找借口回避居然是她的第一反应。
为了增加信服力，琴子啪的一声关掉了小夜灯。
房间顿时暗了下来，灰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琴子睁圆眼睛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是一阵沉默。
她睡觉一定要开夜灯才睡得着，关灯反而欲盖弥彰。
入江无奈，只好轻轻道：
“晚安。”
竖起耳朵，听到入江离开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琴子却又感到一阵失落。
他就这样走了。
也是。从下午开始，琴子就故意避着入江，没跟他说过话。大概，他感到莫名其妙。
琴子生气，也心虚。她内心矛盾——既希望入江君能够察觉，又尽力掩藏，希望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自信。
其实比起闹脾气，琴子的行为更像是逃避。尽管逃避很可耻，但是能拖一会儿就好。她需要一点时间。
四下寂静，她伸出手指，戳开床头夜灯的开关。
恍然间，她看到窗外朦朦胧胧的月色。于是她走到窗前。
今晚没有星星，只有那么一个皎洁又孤独的月亮遥远地悬挂在夜空，清冷又美丽。可是月光却很温柔。
琴子看着月亮，静默良久。她双手合握成拳，抵着下颌，闭上眼在心里祈祷：迄今得到的一切幸福都感激不尽。盼望以后也会有好事发生。
睁开眼，夜色如水。
琴子毫无睡意。
一墙之隔的窗边，有一个人，和她默契地凝望着同一个寂寞的月亮。
翌日清晨。
入江打开房间门，正好，琴子也刚从房间出来。
目光相撞，一时相顾无言。
“早安。”入江神态自若。
他盯着琴子的脸看了一会儿。
琴子抿紧唇，有点尴尬：“……早安。”
“看来你昨晚没睡好。”
“啊？”
“黑眼圈。”
琴子立刻摸了摸眼下。
“脸，好像也有点肿。”
“哈？！”
她用手掌揉揉脸颊，还好吧，感觉不到。琴子今天照镜子的时候也没发现很明显的黑眼圈。
再看入江君的表情，她反应过来：“怎么可以骗人呢？……”
入江淡定回应：“骗人的可不是我哦。”
琴子语塞。
然后再无下话。
沉默着吃完早饭，两个人又沉默地走在路上。
住在一起不好的地方就是，哪怕昨天琴子再怎么想躲着入江，今天还是得和他一起上学。
到了楼梯口，两人平日分别之处。
入江交代琴子：“今天放学早，不要先走掉了，等我一起回家。”
“额，可是。”琴子嚅嗫道：“我可能等不了那么久……”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入江一直盯着她，琴子就更说不下去了。
“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
“……没有。”
“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琴子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
她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入江没再追问下去：
“再见，琴子。”
琴子抬眼望着他的背影。
他走了，琴子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她对入江君这是怎么了？这样一点都不“琴子”。
最后一节课，班主任交代完毕一些事项后，令人期待的暑假正式拉开帷幕。
原本还在等琴子收拾东西的理美和仁子突然像打密语一般嬉闹，推脱说有事，先走了。
琴子往门外望去，一抬眼，就看见了——入江安静地站在那里。
她收好东西，慢悠悠走到入江的面前。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琴子抠着手指，憋了一句：“下午好入江君。”
不同于她的扭捏，入江竟然直接拉过她的手，牵着她走在前面：“走吧。”
琴子跟在后面小声提醒：“入江君，会被人看见的。”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察觉到入江是个内敛低调的人，人前他总是不太愿意表现得过于亲密，在家人面前是如此，更别说在学校。
“没关系。”入江没打算放开。
其实琴子并不抗拒，她喜欢入江突然的亲近。当然，入江直树知道这一点。他知道这样琴子会很开心。
“想吃蛋糕吗？”
“嗯？”琴子反应过来：“想。”
……
舒缓的音乐，烘焙的香气，氛围很好。
餐桌上的花瓶里有琴子最喜欢的玫瑰花，是很不寻常的灰粉色。
琴子好奇，凑近想去嗅一嗅它的香气。
“咦？怎么没有味道？是因为蛋糕太香了所以闻不出来吗？”
入江跟她解释：“其实大部分品种的玫瑰花都没有香气。因为，香味会消耗花朵很多的精气，这样的话，花期就不长了。”
“原来如此。”琴子颇为受教——入江君真的什么都知道。
“请慢用。”谈话间，服务员已经将刚才琴子选好的蛋糕送了过来。
“谢谢~”
这位服务员好像有点眼熟。琴子盯着他，几乎就要想起他的名字了。
“还记得我吗？琴子小姐。”
“你是……青木君！”琴子怎么会忘记呢，是那个在动物园里偶遇的和服美男子，他的银发真是很有记忆点，琴子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青木澈点头：“是啊。”
琴子立刻告诉入江：“入江君，这位是青木澈，裕树的同学的哥哥，我们之前在动物园见过的。”
“你好。”入江打了个招呼。
琴子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这是裕树的哥哥，入江直树。也是我的，我的男朋友……”
琴子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介绍和入江直树的关系，说到“男朋友”这几个字时，因为涩口，她说得并不自然，说完之后连耳朵也有些微红。
“是吗？”青木澈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惋惜。
“嗯，是。——青木君是在这里打工吗？”
“算是吧。暑假热闹起来了，这家店需要人手。”
听到需要人手，她顿时双眼放光：“真的吗？我，我能来吗？我正有趁暑假打工的想法。”
“当然可以。明天就会张贴招聘暑假工的海报，琴子小姐来试试看吧。”
琴子连忙道谢。
邻近一桌的顾客需要点餐，她们似乎对这个银发的美少年服务生很感兴趣。有个女孩冲青木澈挥挥手：“打扰一下，那个小哥哥，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这里的特色甜点吗？”
“那，二位请慢用。”青木澈对琴子微微躬身，身姿非常优雅，这让琴子联想到了某部漫画里的高级管家。
等他走后，入江幽幽开口：“你想打暑假工？”
琴子承认：“对呀。”
琴子是个冲动的行动派，经常会冒出很多奇形怪状的想法，并且不管有没有实现的可能都要去试一试。因此“打暑假工”这种可行性比较高的想法入江觉得，嗯，不错。
“那会是很好的锻炼。不管是对你还是对这家店。”
“船到桥头自然直。”入江道：“你一向有这种魔力。”
入江居然出乎意料地很支持她，还夸赞她。是夸赞么？总之应该不是坏事。
巧克力蛋糕精美得不像话，看起来很昂贵。
昨天冷落了入江的琴子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入江君……”琴子问他：“为什么突然要请我吃蛋糕呢？”
今天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我看见了，今天的百名榜。”入江对琴子说：“恭喜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对琴子的肯定：“这是奖励。”
这个答案很让琴子惊喜。
琴子喜见于色：“谢谢！~”
不过，她迅速压下自己的笑意：“我还以为……入江君并不关心这个。你一直都不在，我还很沮丧呢。”
几乎一早上，入江像消失了一般。连百名榜公开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想到入江之前说的对她没期待，琴子得知自己进了百名榜，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兴奋。
“是吗？刚才跟那个青木君不是还聊得挺开心的吗？”
“嗯？”
“没什么。”入江道：“那个时候，我在老师那里。”
说到这里，他取出一个什么东西，摊在手里：“你看。”
“这是什么？”琴子拿起入江手心里那块小小的黑黑的玩意：“石头？”
确实是一块石头，不太平滑，有几处焦黑的斑点，上面还有一些小洞。它的光泽很特别，奇怪得有点漂亮。
“某个地球外固体行星的碎片。”
“欸？固体行星？是说流星吗？”
“嗯。”
“真的吗！？”琴子对这小小的石头刮目相看：“不会吧？原来这就是流星啊……入江君从哪里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