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枚玉玲珑。

    玉玲珑光泽温润柔和……还带着某种她熟悉的气息。

    凤九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戳了戳它:“他又用什么做的你?没有又剖了半颗心吧?”

    有时候,她觉得东华对他自己身体的不在意,真到了需要她担心的程度。

    那玉玲珑被她一戳,看起来像是在她手心里……躲了躲?

    凤九试探着又戳了戳。

    确实是躲了躲。

    躲过去,又绕回来,在她的指尖蹭了蹭。

    闹得凤九没了脾气。

    手指拈起它来仔细看了看。是有东华的气息,还有……她自己的气息。

    “原来是用来做了这个么?”

    都广野那一战,与折颜斗法,折了当初在若水时她送出去的那支笛子。后来她说再找支笛子补给他,他不要笛子,却要走了她一缕长发。

    少绾备嫁,趁着她跟少绾去了南荒,东华闭关了几日,给那小两口准备贺礼。想来,这玉玲珑就是那时候一起打造的。

    这东西造得精巧,看起来也与她亲近。没料到却是个调皮的,甚不好打开。

    她拨弄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第一层的机括。注了缕灵力进去,玉玲珑光华盛开。

    凤九开眉一笑。

    细细看了看投映在空中的功法,眉心又缓缓肃拢。

    凤九自此便耗在了这玉玲珑里的功法上,一直到鞠陵战胜,天军凯旋。

    连东华回军了都见不着她人。

    “第七层。你真是完全没偷懒啊。”到底还是逮着了她。

    凤九听到征战归来的人的声音,居然头都不回,只问:“鞠陵战怎么样?”

    “和你知道的一样。”东华答。

    “那就好。”凤九点点头,还是没有回头看他。

    东华叹了口气,伸手一拢,投射出来的功法就都收回了玉玲珑中。

    凤九这才转过身来。瞪着他。

    “你在生气?”他问。

    凤九不回答,只瞪着他。

    他刚回军,还一身戎装,仆仆风尘。

    凤九本来还生气生得挺理直气壮的,这会儿见他这副模样就找了过来,又气不起来了。

    她大步走到他面前,不错眼珠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双臂一伸,拥住了他。

    ……战甲抱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东华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他这一身儿装束不对,难得迟疑道:“……等我先去换身衣服?”

    凤九靠在他的胸膛,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没有答话,只收紧了拥着他的手臂。

    东华便也不再开口,斟酌着力道,回抱住了她。

    这一别数月,哪有不想的?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了好一会儿——也许也没多会儿?凤九不太确定。她已经完全没了对时间的意识。直到她感觉到有什么在她一侧“嗡嗡”。

    她忽然犯上了懒,不想动。就着倚在他胸膛上的姿势,侧转头。

    玉玲珑浮在一侧的半空中。

    她仍旧不肯撑起身,倚在他怀里,伸手指头戳它。一下。“帝君骗我!”两下。“帝君又骗我!”

    戳得力道还不小。

    下手挺狠。

    明明被那跟手指无辜戳了的是玉玲珑,东华却也无端觉得被戳得心乱。

    一伸手,将那那根乱戳的手指收在掌心,又送到唇间印了印。“我骗你什么了?”问。语声含糊。

    掌心的温热和唇间的温软让凤九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结。

    半晌才回过神来,叹气,软了语调,道:“你刚回来,先去洗洗尘吧。晚上还有庆功宴。”

    “我想吃你做的菜。”

    她在他怀中,仰头看着他,又沉默了半晌。忽然踮起脚尖,在他的双唇上印了一个吻。“做好了在厨房热着呢。你洗完,我给你端过来。”

    她说着,准备退开。

    她没能退开。

    他一手揽了她的腰,一手托住了她的后颈,半分也没让她退开。

    倒也不是说她有意见。

    温柔而缠绵的,长吻,似要诉尽别来的相思一般。

    腰间的手牢牢禁锢着她,不让她退开分毫;却也克制着力道,没让他坚硬的铠甲太硌着她。

    后颈项的掌心紧密贴合着她微仰的弧度,五指穿过了她的发丝,亲密地贴着她的头皮,拇指更是细细地轻柔地摩挲着她耳后那一小片薄薄的肌肤。

    唇舌舒缓地纠缠。

    像是在予她以抚慰。

    也像是在从她这里汲取抚慰。

    怪了!凤九在短暂回过神思的某一瞬模糊地想,这才分开几个月?以前那银河隔断的两百多年,他俩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营外陆续归营的人马声杂沓。却也扰不了这片刻这一隅的安宁。

    连玉玲珑也不再“嗡嗡”震动,只安静地悬浮在一旁。

    夕阳西下。正是宿鸟归巢之时。

    而营外东郊,白止和长葛正勒马停驻于一片荒野大泽。

    这里刚刚得名为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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