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刚才是在发呆吗?”杨燃坐在我身旁,递过一瓶水,眼角带着笑意,“是刚才的话剧不好看吗?”

    “没。”我拿起隔在我们之间的那瓶水,轻而易举地拧开。

    “昨晚没睡好?”杨燃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回复,自顾自地猜测,“还是想了太久该如何拒绝我的邀请?”

    “怎么会?”我被他逗笑了。

    不过杨燃猜的很对,我昨晚睡得确实不好。凌晨三点从噩梦中惊醒,椿在隔壁听到了我的尖叫声,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我。

    “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早饭的时候椿提到这件事,“昨晚,您吓到我了。”今天进餐的氛围尤其沉重。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确实做了梦,也有过一声短暂的惊呼,不过待系统觉醒后就被拽进了意识世界,所以当椿提到我满眼闪着泪光,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时,我甚至觉到一丝怪异。

    昨日寅时,意识世界:

    “系统,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大惊之后的喜讯让我一时忽略了恐惧。

    “宿主,我一直存在。”系统的声音响起,“只是能量不够,有的时候无法回应你的问题。”

    “你也需要能量来维持?”我对系统的答复感到震惊,我一直以为这个昏暗的意识世界由它而生,自然由它存在。

    “是的,宿主。”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和系统的谈话声趁得更加洪亮,“我的能量来源于亲密度。”

    “也就是说,如果我任务进展得快,你能保留自主意识的时间更久?”我尽力理解系统说的意思。

    “不,我一直具备自我意识,只是无法在你眼前显现。”0217否定了我的观点,“现在宿主还看不到罢了。”说完,系统再没有回答与此相关的话题。

    “好吧,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不再强求。”努力了许多遍都没有回复,我换了另一个话题,“我刚才梦到的是苏婉生前的记忆吗?”

    “是的。”过了好久,直到我认为系统再度沉睡了。

    “是谁?”我努力回忆梦中那个男子的长相,他的五官大部分被笼盖,和杨家三子的长相相似,但我不确定是谁。

    “某人。”一种与我无关的语气,“只接收到这么多。”

    “那王裴裴是谁呢?”我想起了那个经历校园欺凌的女孩,她被救下来了吗?系统闭口不谈。

    沉默许久,那熟悉的话语响起,“希望宿主能早日完成任务。”音落,我的意识回归现实。

    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五时,我蜷卧在卧室的那张大床,椿紧紧攥着我的手,心被揪了两个小时,看到我逐渐清醒过来,才松了口气。

    我安慰着椿只是做了噩梦,不必过于担心,半哄半推地让椿离开。椿拗不过我的性子,在两个房间的走廊里多次回头,直至听到房门上锁的声音。

    我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双手环抱膝盖,抽搐着哭泣。

    说不上是那里蔓延的情感,是看到了苏婉曾经的美好,为她不甘哭泣?是看到了纯洁的少女被迫玷染,为她委屈哭泣?还是单纯的想要发泄心中的不满,就这样任着性子让泪落下斑痕?

    夏清楠一直感恩于自己的幸运,她不是会自主放弃生命的人,所以当她拥有活下去的可能时,她努力去做,尽管套着别人的皮囊,习惯着别人的性子,她还是很感恩这样的机会。

    夏清楠对苏婉有愧,就像是凭空占用了她的生命,却又无力保护她爱的人,所以夏清楠要找回苏婉以前的记忆,帮她惩治杀害她的凶手,既因为责任,又因为苏婉值得。

    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饶是再过聪慧、成熟,再过积极、阳光,也只是个孩子。

    再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昨夜就那么哭着睡下了。后来就出现椿在早饭时关心的那一场景,本想随便找一个理由让她放心,恰巧的看到了杨燃发来的消息。

    “姐姐,今天学校话剧社有演出。”下一行隔了几分钟“你会来吗?”

    “我很荣幸。”与上面的消息差了半个小时。

    “我去接你。”秒回。

    我看着聊天页面上方显示很长时间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打了两个字“不急。”

    一路上都很疲惫,倒不是道路颠簸,而是车内的氛围过于舒适,眼皮止不住的打盹。电台被关掉了,声音本就不大,关上后耳边只剩淡淡的呼吸声。

    杨燃是一个很讲究的人,办公桌上一尘不染,看的书很多,因为乐于归纳,不乱反而井井有条。他车里的部件也是如此,看上去像是不常用的代步车,仔细观察却像是可以移动的房子。纸巾、矿泉水、清凉油、晕车药、墨镜、靠枕等塞在各种容得下的空间,后备箱放了零食、备用轮胎、千斤顶、备用油……

    能看得出,杨燃很喜欢这辆车,甚至给我展示了他这周准备阅读的几本书。估计学校书柜里的书又少了几个好友,我是这么打趣的。

    被后视镜上香囊的香气围绕着进入梦乡,过了半个小时,我随杨桦来到演出幕后。

    “社长好!”看到我们的到来,几名演员愣了几秒,然后一同上前,向杨燃打招呼。

    能看出他们的年纪不大,虽然都穿了演出服,脸上也带好了妆,但那股青春的朝气掩盖不住。

    “嗯。”杨燃轻轻点头。明明比他们年长不了几岁,身上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气场。

    “这位是?”我的到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您的秋月吗?”几个正在过剧本的女生注意到我,小心翼翼地询问,像是嗅到八卦一般,眼神里闪着光。

    杨燃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应,看似不在意他们的玩笑,但我却明显感觉到在我身上的视线逐渐聚集了起来,尽管是在有意无意中,同龄人的心思我看的很明白。

    “秋月是谁?”走向礼堂的路上,我好奇地问了杨燃这个问题。

    “剧本里的一个女性角色。”杨燃平静回复道。

    “女,主角?”回忆孩子们的反映,我开始猜测她的身份。

    “是,也不是。”听到杨燃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想用闷骚二字来吐槽他。装?亲密度一下子窜到百分之20,你还装?

    “哦。”我用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回复。

    “秋月渡红雨,福佑照晓生。”杨燃念了一句台词。我仔细地品读这句诗的意思,随他来到学校礼堂。

    礼堂人头攒动,我对杨燃很佩服,能让这么多观众期待,他这个话剧社的社长功劳不小。当然杨教授的名气也不小,二十二岁在文学领域出类拔萃,带着爱慕之心的追捧者也在其中。

    在人群中寻找座位不容易,好几次我都晚了别人一步,很无奈自己的反应过慢。正徘徊,一只大手轻轻拉起我的胳膊往前引。他就这样挡在我的前方,带我穿梭人潮。意识开始模糊,有那么一瞬,似和梦境里双手搭在栏杆上的背影重合……

    我们在第三排坐下,杨燃盯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我还在愣神。

    “我提前准备了座位,姐姐不用占别人的。”杨燃小声说,“一般座位会提前预定好,但是……”音量弱了一度,“也不排除有恶意占座的行为。”

    “啊……”所以呢?上一次丢没丢脸不确定,但这次我欲哭无泪。能感觉到脸颊漫上了温度,这抹红,是尴尬的本色。

    “亲密度有所增加,已增至百分之25。”同时,话剧响起的台词是,“小生不求毕生富贵,只愿能与秋月姑娘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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