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采薇摩挲起杯子,长吸一口气说:“你看最近的新闻了吗?就是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空姐在女浴室遭受外国人侵犯的事情。”

    蔓蔓摇摇头,蔓蔓对任务世界一直没什么归属感,自关系任务和自己的事情,其他的都不太关注,上次看新闻还是为了写作文,在考试前整理了新闻周刊的摘抄。“这事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我给你看看这些新闻吧,看了你就明白我郭采薇掏出手机,点开手机电视里面的新闻回放。

    蔓蔓接过去看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大概了解了新闻报道中这事——这个空姐一次飞行下机后,回到了员工女浴室洗澡,却碰见了个金发的外国人发生了关系。嗯,新闻中就是用这样不疼不痒的话描述的,不过新闻本就是要报道事件本身的真相,回避主观色彩、保持中立的原则没什么不对,但是不对的在后面。事情发生之后,美貌的空姐报警,舆论的方向就不约而同地向着空姐勾引外国人走了,就因为她是漂亮的空姐,就因为那是个金发的外国人。哪怕最后空姐不堪受辱、痛苦无解跳楼了,最后空姐的母亲,一个穿着老派、烫着沪城标准妈妈头的中年女人,还在不断双手半举于胸前,一边朝前小幅度挥动手、一边朝前走了两步,边走边说:“我女儿很正派的,我女儿一直很正派的,当妈的能不知道吗?”

    镜头没有拍到中年女人身边的人,也没有她讲话前的问话,就好像故事的结局很久后突兀地加了不太连贯的番外。但是明眼人都能知道,这中间少了什么,无非是勾引、贞洁二字,真是令人唏嘘。

    “你怎么看这件事?”郭采薇一发现蔓蔓看完了,就等不及问她,就像是手中的茶不香了。

    “我只是觉得,不该有这种事情发生,空姐最后也不该有这样的结局。”既然是客户来旅游的世界,就不能整成充满真善美的游戏世界,非要这样写实吗!还是说同样的世界,只有主角身边才有真善美,其他的全写实。

    “真的,你真的这样觉得吗?”郭采薇激动地挨过来坐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

    “当然了。不管她是真的遭受不堪,还是蓄意引诱,人死之后暗示明示再说这些,都不合适了。何况空姐虽然报了警,但是最后也没有个结果,没有公道、没有真相,只有不休的舆论在发展,人妈一把年纪了,还在不断和身边人解释她女儿的清白,这事的结果,本身就挺荒诞的。”

    还有没说的,是郭采薇总是梦回的前世

    “是啊,这个空姐其实是我家里一个很远的亲戚,本来没什么交集的,就是之前暑期去沪城玩的时候,见过几面,但仅有的几面,她给我感觉也是个教养好温柔的姐姐,我是不太相信、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那么,这些和你说的选专业有什么关系吗?”

    “我一直都想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的人民做些什么,我本来打算,做外交官发光发热、贡献自己的,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才发现人民思想和舆论的有多么的重要。我发现一些封建、偏激的思想未曾消除,作恶的人性在舆论中不断放大,就因为在传媒中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却法不责众。怪不得周先生想弃医从文,提笔从戎,我现在也想这样。”

    还有没说的,是郭采薇总是梦回的前世。那时家中还未散尽家财用于革命事业,百年前的沪城还未失守,家中还有些绵薄积蓄,于是举家逃难到沪城,那会儿赁的房子隶属于租界,总免不了些金发的外国人像上等人一样,恃强凌弱、草菅人命,如此欺凌国人,警署无所作为,大家都无可奈何。可现在,国家打赢了所有的仗,明明人民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的,却有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蒙难跳楼去死,可那个金发的外国人却无人追究,好似身上不曾沾染一点业果一般。舆论也早忘记了人人平等的新社会。那她死前,是不是同百年前蒙难的同胞一般想过,何来的公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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