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大剧院门口立着一块巨大的影展海报，上面画着一群候鸟朝着落日飞去的壮阔景象，中央印着一行大字——
「青年影展：祝福每一位为电影远道而来的人」
穿过剧院的大门，一楼左右两侧是用长桌临时拼成的签到席，上面铺着红色的天鹅绒布，与墙面上的黑白海报形成鲜明的对比。
正值中午饭点，现场只有零星几个志愿者，乔天星就是其中之一。
她素面朝天，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一只手随意地用叉子卷起面前泡面吹了两口，另一只手翻动手机相册，选中了一张男女合影。
画面放大，映出乔天星与周凯两个人的身影。
屏幕里的乔天星笑着趴在周凯的肩膀上，周凯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上去仿佛真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乔天星手指下滑，点击分享到朋友圈，很快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消息提示声，接二连三的评论与赞涌了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耳旁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男声。
“你好，我想问下签到是这里吗？”
乔天星抬起头，发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
那男生看着她没有回答，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
乔天星懒得说话，直接敲了敲面前的桌签，上面白底黑色印着“签到席”三个大字。
男生抓了抓头，笑容带着几分腼腆，“不好意思。”
他左右望了望，从桌面上翻出一支笔，在白色的签到本上一笔一划认真地签上名字。
全程乔天星都没有抬起头，仍在刷新自己的朋友圈，直到看到母亲程美心点赞后，方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靠这张照片，估计能糊弄程美心一阵。
男生瞅准机会，将签到本恭恭敬敬地递给乔天星面前，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就这样可以了吗？”
乔天星淡淡扫了一眼，“哪个是你？”
“顾舟成。”男生答道。
乔天星正吃着泡面，闻言差点呛到气管，边咳嗽边问道，“什么？你叫顾舟成？”
她仔细打量眼前的男生，从眼睛到嘴巴没有一个地方像顾舟成，个头也矮上一截，模样平平无奇的很。
男生被乔天星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他朋友，不能代签吗？”
“出什么事？”隔壁桌的影展志愿者走过来，关心道。
男生张嘴要解释，乔天星赶忙抢话，“他不是本人，想要代签，我正在确认他的身份。”
志愿者点点头，“那等你确认好，让他去放映室测试样片。”说完，便转身离开。
男生被这阵仗吓到，有些紧张起来，“我有电影展邀请函的照片，可以作为凭证吗？”
乔天星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不行哎，这照片不清晰啊。”
“这可麻烦了，顾哥坐的火车晚点，说是今天很晚才能到，所以才托我帮忙测试下电影样片的。”男生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
乔天星皱起眉，“坐火车从北城到西海？这得坐二十个小时呢！”
顾舟成明明向周凯要了六十万的出场费，怎么还能穷成这个样子？
“火车票便宜，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从北城出发？”
“因为参加我们青年影展的基本都是从北城出发的。”乔天星随口扯了个谎，岔开话题道，“那这样吧，今天我加个班，等你朋友来了再一起测试样片。”
“真的啊！你人真的太好了！”男生激动地朝乔天星鞠了一躬，连声道谢。
“应该的，”乔天星手托着腮，眉眼弯弯地看着男生，“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生被乔天星的笑颜晃了晃神，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叫李远，遥远的远。”
“这名字挺有诗意的。”
“是吗？我一直觉得太简单，没有顾哥的名字好听。”
“不会啊，我觉得单字更有留白的感觉。”
……
乔天星的声音好似掺着蜜糖，话音落在李远耳边，总觉得甜丝丝的，不知不觉竟然聊地忘乎所以，背包里的电话铃响了许久，他才想起来接起。
“测试顺利吗？”顾舟成问道。
“还没有开始测试，不过接待的志愿者说可以等到你过来。”
李远一面回答一面视线不自觉地转向乔天星。
乔天星注意到李远的视线，朝他笑了笑，李远赶紧移开视线，不敢继续偷看她。
“等我过来？我到西海可能要一两点。”顾舟成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电影展的志愿者这么好说话起来？
李远捂住手机，转向乔天星问道，“他要一两点，会不会太晚？”
乔天星摇摇头，拿起桌面上的影展宣传海报，指着标语道，“祝福每一位远道而来的电影人。”
这句影展宣传标语，李远从剧院大门口进来的时候就见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此刻从乔天星嘴里说出，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竟然涌起一丝感动，只觉得他们正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李远郑重地点点头，朝电话那头回道，“嗯，她说没事。”
“好吧，辛苦你们等我。”
顾舟成挂断电话，微微皱起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小哥哥，你也是去西海青年影展吗？”
顾舟成抬起头来，对面是一位短头发的女生，脸颊长着几粒小小的雀斑，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看样子还是个初中生。
顾舟成下意识地摇摇头，拉高毛衣领子，将下半张脸遮得更严实。
小雀斑有些失落，嘟囔起来，“这车厢不会就我一个是去西海电影展的吧。”
恰好，一位扎着高马尾辫的女生端着老坛酸菜泡面桶经过，听到小雀斑的话停下脚步，试探性地问道，“嗯？你也是去西海电影展的？”
小雀斑兴奋地直起身子，“怎么你也去吗？”
高马尾连连点头，“对啊对啊，为了看徐燃风的电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是！”小雀斑尖叫起来，“《今夜无人知晓》对不对！”
“啊啊啊啊！就是这部！”高马尾将手中的泡面桶随便往桌子上一放，也跟着尖叫起来。
两个人激动地握住对方的双手，在车厢内又蹦又跳，全然没有注意到桌面的泡面桶正摇摇欲坠。
顾舟成眼疾手快地按住泡面桶，站起身来，淡淡道，“我跟你换座位。”
“真的吗？谢谢谢谢！”高马尾大大咧咧地坐下，“我在7号车厢靠窗109。”
顾舟成点了点头，拎起行李转身转身便朝着车厢后面走去。
小雀斑的余光扫到顾舟成的背影，“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心跳警报》里的顾舟成？”
高马尾挑起一叉子面条，吹了两下，“不可能吧，多少也算是个网红，怎么会穷到跟我们一样坐绿皮火车？”
“有道理，肯定是我眼花了。”小雀斑赞同地点点头。
顾舟成走到高马尾所在的车厢，顺利地找到座位号坐下，周围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对他的关注度明显下降。
他拉下毛衣领口，微微松了一口气，视线飘向窗外。
窗外的景物飞速地向后掠过，光线逐渐变得昏暗，景物像是融化的油彩画，各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一种明明暗暗的黑灰色。
顾舟成索性闭目小憩，记忆又回到与周凯见面的那个下午。
“认识这个女的吗？”周凯将手机推向顾舟成，屏幕里一位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
顾舟成扫了一眼，模样有几分眼熟，“这是？”
“她叫乔天星，”周凯用力戳了戳手机屏幕，语气嫌恶之极，“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渣。”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顾舟成打断道。
“当然有关系，”周凯盯着顾舟成，一本正经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已经被这个女魔头给盯上了。不然，你以为刚才那个女制片怎么会到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来找你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摄影师？要知道，我们这档综艺虽然定位是素人恋爱，但是找的也都是某个领域的精英人士……”
周凯自顾自地滔滔不绝，顾舟成却没有听下去的兴趣，直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周凯连忙起身拦住他，“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去哪里？”
顾舟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让开。”
周凯被他周身的气场一震，气场不自觉地矮了半截，“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在节目里配合我，教训一下这个女的。”
顾舟成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周凯咽了咽唾沫，扬起下巴，“星漾集团董事长是我爸，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顾舟成沉默着盯着周凯看了一会，“青年影展是不是你们赞助的？”
“对啊。”周凯下巴抬得更高，得意道，“容晟导演跟我爸爸一同发起的项目。”
顾舟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要我上节目可以，第一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摄像师出场费一天一万起步，第二我要入围青年影展的竞赛单元。”
周凯皱了皱眉，“竞赛单元？作品征集的时间已经过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吗？”顾舟成语带嘲讽，“星漾太子爷？”
说完，他越过周凯，径直迈步向前走去，那架势真不像是在求人办事，倒像是在吩咐属下干活一般。
周凯愣了愣，才追上去喊道，“帮你入围可以，能不能拿到奖，可要靠你自己。”
顾舟成缓缓睁开眼睛，将自己从回忆中抽回来，他望了眼窗外，夜空中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细雪。
当他走出车站的时候，雪已经越来越大，厚重的白雪掩盖住泥泞的道路，让眼前这座衰败的工业小镇都变得有几分文艺气息。
车站门口挂着一副巨大的青年影展广告牌，一半是落日飞鸟构成的电影展主题海报，另一半是电影展12位发起人的黑白集体照，大导演容晟站在中间，面朝镜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原本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集体照那侧的灯管不亮了，加上黑白色调，倒显得容晟的表情有些阴森森起来。
顾舟成盯着海报看了一会，嘴里呼出一口气，在空中化作一缕白烟。
“入围就够了。”他淡淡道，像是对记忆中的周凯回答，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路边一辆停着的面包车放下车窗，一个光头佬从里面探出头来，用力拍了拍车身，积雪掉落露出“藤原”两个大字。
“小哥，要不要坐车？”光头佬喊道。
顾舟成拉起毛领，压着嗓子回道，“不用。”
光头佬呸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开启远光灯照着顾舟成的脸，用力摁了两下喇叭，又朝他喊道，“听哥一句劝，你这大晚上的打不到车的。”
顾舟成蒙住脸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快步朝着路边另外一辆停着的私家车走去，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远处的光头佬见状暗骂一声晦气，发动面包车，驶离车站。
车内的顾舟成长舒一口，“对不起，我认错车。”
说着，他就要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前方却转过来两张熟悉的面孔。
「青年影展：祝福每一位为电影远道而来的人」
穿过剧院的大门，一楼左右两侧是用长桌临时拼成的签到席，上面铺着红色的天鹅绒布，与墙面上的黑白海报形成鲜明的对比。
正值中午饭点，现场只有零星几个志愿者，乔天星就是其中之一。
她素面朝天，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一只手随意地用叉子卷起面前泡面吹了两口，另一只手翻动手机相册，选中了一张男女合影。
画面放大，映出乔天星与周凯两个人的身影。
屏幕里的乔天星笑着趴在周凯的肩膀上，周凯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上去仿佛真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乔天星手指下滑，点击分享到朋友圈，很快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消息提示声，接二连三的评论与赞涌了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耳旁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男声。
“你好，我想问下签到是这里吗？”
乔天星抬起头，发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
那男生看着她没有回答，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
乔天星懒得说话，直接敲了敲面前的桌签，上面白底黑色印着“签到席”三个大字。
男生抓了抓头，笑容带着几分腼腆，“不好意思。”
他左右望了望，从桌面上翻出一支笔，在白色的签到本上一笔一划认真地签上名字。
全程乔天星都没有抬起头，仍在刷新自己的朋友圈，直到看到母亲程美心点赞后，方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靠这张照片，估计能糊弄程美心一阵。
男生瞅准机会，将签到本恭恭敬敬地递给乔天星面前，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就这样可以了吗？”
乔天星淡淡扫了一眼，“哪个是你？”
“顾舟成。”男生答道。
乔天星正吃着泡面，闻言差点呛到气管，边咳嗽边问道，“什么？你叫顾舟成？”
她仔细打量眼前的男生，从眼睛到嘴巴没有一个地方像顾舟成，个头也矮上一截，模样平平无奇的很。
男生被乔天星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他朋友，不能代签吗？”
“出什么事？”隔壁桌的影展志愿者走过来，关心道。
男生张嘴要解释，乔天星赶忙抢话，“他不是本人，想要代签，我正在确认他的身份。”
志愿者点点头，“那等你确认好，让他去放映室测试样片。”说完，便转身离开。
男生被这阵仗吓到，有些紧张起来，“我有电影展邀请函的照片，可以作为凭证吗？”
乔天星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不行哎，这照片不清晰啊。”
“这可麻烦了，顾哥坐的火车晚点，说是今天很晚才能到，所以才托我帮忙测试下电影样片的。”男生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
乔天星皱起眉，“坐火车从北城到西海？这得坐二十个小时呢！”
顾舟成明明向周凯要了六十万的出场费，怎么还能穷成这个样子？
“火车票便宜，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从北城出发？”
“因为参加我们青年影展的基本都是从北城出发的。”乔天星随口扯了个谎，岔开话题道，“那这样吧，今天我加个班，等你朋友来了再一起测试样片。”
“真的啊！你人真的太好了！”男生激动地朝乔天星鞠了一躬，连声道谢。
“应该的，”乔天星手托着腮，眉眼弯弯地看着男生，“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生被乔天星的笑颜晃了晃神，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叫李远，遥远的远。”
“这名字挺有诗意的。”
“是吗？我一直觉得太简单，没有顾哥的名字好听。”
“不会啊，我觉得单字更有留白的感觉。”
……
乔天星的声音好似掺着蜜糖，话音落在李远耳边，总觉得甜丝丝的，不知不觉竟然聊地忘乎所以，背包里的电话铃响了许久，他才想起来接起。
“测试顺利吗？”顾舟成问道。
“还没有开始测试，不过接待的志愿者说可以等到你过来。”
李远一面回答一面视线不自觉地转向乔天星。
乔天星注意到李远的视线，朝他笑了笑，李远赶紧移开视线，不敢继续偷看她。
“等我过来？我到西海可能要一两点。”顾舟成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电影展的志愿者这么好说话起来？
李远捂住手机，转向乔天星问道，“他要一两点，会不会太晚？”
乔天星摇摇头，拿起桌面上的影展宣传海报，指着标语道，“祝福每一位远道而来的电影人。”
这句影展宣传标语，李远从剧院大门口进来的时候就见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此刻从乔天星嘴里说出，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竟然涌起一丝感动，只觉得他们正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李远郑重地点点头，朝电话那头回道，“嗯，她说没事。”
“好吧，辛苦你们等我。”
顾舟成挂断电话，微微皱起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小哥哥，你也是去西海青年影展吗？”
顾舟成抬起头来，对面是一位短头发的女生，脸颊长着几粒小小的雀斑，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看样子还是个初中生。
顾舟成下意识地摇摇头，拉高毛衣领子，将下半张脸遮得更严实。
小雀斑有些失落，嘟囔起来，“这车厢不会就我一个是去西海电影展的吧。”
恰好，一位扎着高马尾辫的女生端着老坛酸菜泡面桶经过，听到小雀斑的话停下脚步，试探性地问道，“嗯？你也是去西海电影展的？”
小雀斑兴奋地直起身子，“怎么你也去吗？”
高马尾连连点头，“对啊对啊，为了看徐燃风的电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是！”小雀斑尖叫起来，“《今夜无人知晓》对不对！”
“啊啊啊啊！就是这部！”高马尾将手中的泡面桶随便往桌子上一放，也跟着尖叫起来。
两个人激动地握住对方的双手，在车厢内又蹦又跳，全然没有注意到桌面的泡面桶正摇摇欲坠。
顾舟成眼疾手快地按住泡面桶，站起身来，淡淡道，“我跟你换座位。”
“真的吗？谢谢谢谢！”高马尾大大咧咧地坐下，“我在7号车厢靠窗109。”
顾舟成点了点头，拎起行李转身转身便朝着车厢后面走去。
小雀斑的余光扫到顾舟成的背影，“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心跳警报》里的顾舟成？”
高马尾挑起一叉子面条，吹了两下，“不可能吧，多少也算是个网红，怎么会穷到跟我们一样坐绿皮火车？”
“有道理，肯定是我眼花了。”小雀斑赞同地点点头。
顾舟成走到高马尾所在的车厢，顺利地找到座位号坐下，周围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对他的关注度明显下降。
他拉下毛衣领口，微微松了一口气，视线飘向窗外。
窗外的景物飞速地向后掠过，光线逐渐变得昏暗，景物像是融化的油彩画，各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一种明明暗暗的黑灰色。
顾舟成索性闭目小憩，记忆又回到与周凯见面的那个下午。
“认识这个女的吗？”周凯将手机推向顾舟成，屏幕里一位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
顾舟成扫了一眼，模样有几分眼熟，“这是？”
“她叫乔天星，”周凯用力戳了戳手机屏幕，语气嫌恶之极，“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渣。”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顾舟成打断道。
“当然有关系，”周凯盯着顾舟成，一本正经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已经被这个女魔头给盯上了。不然，你以为刚才那个女制片怎么会到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来找你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摄影师？要知道，我们这档综艺虽然定位是素人恋爱，但是找的也都是某个领域的精英人士……”
周凯自顾自地滔滔不绝，顾舟成却没有听下去的兴趣，直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周凯连忙起身拦住他，“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去哪里？”
顾舟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让开。”
周凯被他周身的气场一震，气场不自觉地矮了半截，“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在节目里配合我，教训一下这个女的。”
顾舟成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周凯咽了咽唾沫，扬起下巴，“星漾集团董事长是我爸，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顾舟成沉默着盯着周凯看了一会，“青年影展是不是你们赞助的？”
“对啊。”周凯下巴抬得更高，得意道，“容晟导演跟我爸爸一同发起的项目。”
顾舟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要我上节目可以，第一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摄像师出场费一天一万起步，第二我要入围青年影展的竞赛单元。”
周凯皱了皱眉，“竞赛单元？作品征集的时间已经过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吗？”顾舟成语带嘲讽，“星漾太子爷？”
说完，他越过周凯，径直迈步向前走去，那架势真不像是在求人办事，倒像是在吩咐属下干活一般。
周凯愣了愣，才追上去喊道，“帮你入围可以，能不能拿到奖，可要靠你自己。”
顾舟成缓缓睁开眼睛，将自己从回忆中抽回来，他望了眼窗外，夜空中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细雪。
当他走出车站的时候，雪已经越来越大，厚重的白雪掩盖住泥泞的道路，让眼前这座衰败的工业小镇都变得有几分文艺气息。
车站门口挂着一副巨大的青年影展广告牌，一半是落日飞鸟构成的电影展主题海报，另一半是电影展12位发起人的黑白集体照，大导演容晟站在中间，面朝镜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原本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集体照那侧的灯管不亮了，加上黑白色调，倒显得容晟的表情有些阴森森起来。
顾舟成盯着海报看了一会，嘴里呼出一口气，在空中化作一缕白烟。
“入围就够了。”他淡淡道，像是对记忆中的周凯回答，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路边一辆停着的面包车放下车窗，一个光头佬从里面探出头来，用力拍了拍车身，积雪掉落露出“藤原”两个大字。
“小哥，要不要坐车？”光头佬喊道。
顾舟成拉起毛领，压着嗓子回道，“不用。”
光头佬呸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开启远光灯照着顾舟成的脸，用力摁了两下喇叭，又朝他喊道，“听哥一句劝，你这大晚上的打不到车的。”
顾舟成蒙住脸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快步朝着路边另外一辆停着的私家车走去，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远处的光头佬见状暗骂一声晦气，发动面包车，驶离车站。
车内的顾舟成长舒一口，“对不起，我认错车。”
说着，他就要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前方却转过来两张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