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醒来时,大树茂盛的枝桠杂乱无章的伸展在青天白日下。

    意外的,阿九并未被恶狼分食。

    她的思绪还处在刚醒时的迷糊中,寒风一吹,树上压了一夜的雪便成堆落下。

    阿九大半个身子被雪埋了,白色的雪沫碰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刺骨的凉意惊的阿九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阿九这一剧烈的动作,扯到胸口正在缝合的伤口。

    如司命说,伯一用毕生修为凝聚的魂力在为她修复伤口。

    这与先前重伤时的麻木不同,如今逐渐有所好转的伤口像是有人举着巨大的石头砸来,疼的她直哼哼。

    眼前半透明的屏幕闪过雪花,司命的留言出现在上面;我有事,暂时离开!

    阿九在巨痛中抬起虚弱的眸,发现周围都是狼群僵硬的尸体。

    这些在前一刻还企图将她吞吃的狼群,不知为何都咽了气!

    阿九伸出手来摸了摸脸上腐烂掉的伤口,她的血染上了黑河的腐蚀之气,也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一命!

    阿九正出神,腹中突然传来饥饿的绞痛感,妖体的本能驱使下,阿九下意识的向已死的狼群看了眼。

    她突然好想吃生肉,喝生血,饿狼扑食连毛一起啃的那种!

    阿九:“………”

    意识到这个想法后的阿九吓了一大跳!

    她不是妖,她得压制这具身体最原始的本能!

    阿九忍了又忍,咽着口水起身就跑!

    她要去寻找她计划中的人物!

    也就是这一世魔神的家人!

    上一世,慕容宸均抛弃利益,恋爱脑发作,也把家人看的极其重要。甚至为了家人,几次站在拓跋闳的对立面。

    说不定这一辈子,家人就是她破局的关键!

    阿九前行着,胸口的伤虽然在愈合,但是随着她每走一步还是有一种很明显的拉扯感,这种拉扯伴随着疼痛不断加剧,血再次如泉涌般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阿九:“………”

    阿九无奈,只能暂停了脚步,忍着痛处理伤口。

    因狼口逃生而未及时处理,胸口的衣服与血肉经过不断的愈合与撕裂,最后粘连进了肉里。

    阿九:“………”

    阿九扯一下,就如同从肉里拉筋。她疼的额角上全是冷汗,这汗没多久就变成一颗一颗珠子,爬满了一张苍白的脸。

    阿九嘴唇青紫,还哆嗦个不停。

    固然再坚强,在这如同割肉的疼痛下,阿九还是流出了眼泪。

    终于将衣服布料从肉里全部清理出去后,阿九也疼的没有了一丝多余的力气。

    她双眼犯困,打着盹瞌睡起来。可山林太冷,她的睡意没有一会便又被冷风吹没了。

    阿九勉强的站稳身子,拖着略微迟钝的步子穿过山林,向山下走去。

    南陈与北魏地理不同,多山多壑。又以纺织和陶器起家,与周边各国有着较为频繁的生意往来。生意多了,马车就必不可少,这样的需求久了,加上几代帝王的尽心耕种,官道也就四通八达,在南陈各个山间纵横穿插。

    阿九只要顺着路往山下走,多数会闯上官道!

    沿着官道走,走到人多的城镇去。也比这深山野林里呆着,再撞上一群饥饿的野兽要好。

    天空暗沉退去,灰白的云层散开,露出了天空中的太阳。

    太阳的光芒在大雪封山的冬日里格外温暖,阿九一步一步走着,到了山脚下果不其然的看见了一条不宽不窄的官道!

    阿九一边在官道上走着,一边翻看着屏幕上的商城。

    商城里的东西很多,统括了各种符咒术法,灵石武器,柯基重工,医药礼包不说,甚至连面妆首饰,衣物伞具都一一俱到。

    阿九的手指在医药那一栏点了点,跳出丹药区,原料区两个选项,然后点进了丹药区,见丹药分仙,灵,妖,魔四类。

    阿九点开妖丹那一类,查看着治疗的木系区,翻找着能催生出魂脉的方法。可是很遗憾,阿九翻了半天,治疗系丹药的上限,也只是枯木逢春,没有恩同再造!

    阿九不死心的返回出去,进了原料区,她双指不停的往上划拉着,眼睛更是眨都不敢眨的盯着屏幕,就怕少了一眼,就正巧漏掉了她需要的东西。

    因为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指间,阿九便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然后直接被绊,与大地来了个久违的拥抱。

    阿九:“………”

    阿九吃疼,正要站起身来,就听身后传来了车轱辘声。

    阿九回头,见一车舆缓缓向着自己驶来,不禁面色一喜,正要起身迎去,又在注意到身上的血迹后打消了想法。

    深山野林,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没死还向着你扑过来………

    嗯,换位思考一下,怎么看怎么诡异……

    于是阿九琢磨了下,决定倒在地上装死!

    身后的马车声越来越近,驾车的马夫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小女孩,他立马勒紧手上的缰绳往后一提,马儿一声鸣叫后便停了下来。

    车子突然不动,车里传来中气十足的询问:“马二,怎么回事?”

    “老爷,有个孩子!”

    被叫马二的车夫将自己所见告知了马车中的人。

    厚重的车幔被一只大手撩开,车中出来一中年男人,男人黑须浓鬓,肤色麦黄。他肩上挂着出诊的药箱子,向着车夫手指的方向看去。

    遭遇不测的小女孩脸色煞白的倒在地上,任何一个行医者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男人沉稳的面上闪过一抹惊色,赶忙跳下马车向阿九奔来。

    阿九浑身是血,紧闭眼睛,听着脚步声渐渐向自己靠近。

    男人走近,弯下腰后伸出手指在阿九的鼻息前探了探,发现还有呼吸后,便将阿九抱上了马车,对着车外的马二喝道:“快些回药铺!”

    马二不敢耽搁,挥动马绳躯马急奔。

    这颠簸的马车里温度恰好,阿九本就身心疲惫,没过多久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马车奔跑在雾气蒙蒙的山路间,车顶抚过垂下来的藤萝枝条,所过之处,不停有积雪落下。

    男人的家离这里不远,一柱香的路程便到了。

    车马到了药铺前,马二便吆喝着来帮忙。

    屋里出来几个伙计,有男有女,女人见了浑身是血的女孩,赶忙将她从男人臂弯中接了过去。

    男人三十快四十的年龄,有个相濡以沫的夫人,夫人饱读医书,也过着同男人一样行医布施的生活。

    在旧社会中,男女有很多避讳!

    病症又繁多,难免会遇到不便之处,这时,夫人就会过手。

    夫人将小女孩抱进了里间,用剪刀剪开阿九胸口上还有些碎烂的衣布,又将凝固的血污处理干净。然后一脸不解的盯着她毫发无损的胸口,百思不得其解。

    夫人面露不解,想来夫君行医多年,断不会误了错。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娃娃带回来医治,于是以防万一,她将手指放在了女孩手腕上。

    没想到这一举动,竟然让她当即吓的捂嘴噤声。

    她颤颤巍巍的收回手去,然后转身直奔帘外。

    没过多久,男人便跟着女人匆匆进来,他与夫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样伸出手指,做了和夫人一样的举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

    然后男人手指如被烫灼般,快速的收回后立马将夫人保护在了身后。他神色惊疑的看了眼床榻上闭目不醒,睡的正香甜的阿九,伸手拉起夫人,局促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男人刚拉着夫人离开,阿九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司命敷着面膜在屏幕前走过,阿九正要开口叫她,她自己猛的瞪圆了眼,把脸凑了过来,瓮着声问道:“你怎么在徐远的家里?”

    “徐……远………”

    阿九眉头一跳,一脸懵:“谁?”

    司命嘴角抽抽,她告诉阿九,徐远,魔神第二世,徐缚沅的生父!

    这叫什么来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阿九不太确定的审视了下周围一眼,问司命:“你确定这是徐远的家?”

    司命点了点头,她一脸迷惑的问阿九:“你来他家是想干嘛?”

    阿九神色肃穆:“这你就别管!”

    她说完正要起身下床,便见徐远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阿九乖巧的坐好,徐远还未说话,她便脆生生的开了口:“多谢大叔救了我!”

    徐远:“………”

    徐远神色复杂的看了阿九一眼,阿九被他看的一脸蒙。

    她的话是有什么问题吗?

    阿九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叫老了,便立马改了称呼道:“谢谢大哥救了我!”

    徐远:“………”

    于是徐远的表情便更复杂了。

    阿九:“………”

    “我知道你是妖!”

    就在阿九尴尬的揪手指时,徐远开了口。

    他知道她是妖,所以一个人进来,将她请出去。

    先礼后兵是徐远认为处事最妥帖的方法,因为反应太激易惹了记恨,反而害了一家老小三十多口的性命!

    但是他也不怕她赖着不走,非要纠缠上他们家,也别怪他不客气!

    毕竟有妖者,自有降妖者。

    一个娃娃不可能是什么厉害的大妖,想来这世间能降她的能人一定不少。

    若是她肯离去,他便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

    阿九:“………”

    呃………被发现了吗?

    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阿九正纳闷着,司命提醒她:“还能怎么发现的,你心窝子都被掏了,连个脉搏都没有,还能活着?不是撞鬼就是遇到妖物了呗!”

    阿九:“………”

    阿九心情复杂,人类惧怕妖魔………

    徐远再怎么仁慈,也不敢把一个妖物留在身边啊!

    她要不留下,以后怎么助攻魔神与鬼君可歌可泣的爱情?

    阿九正愁眉苦脸,便听着徐远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既然没什么大碍,就快些走吧!”

    阿九低下了头,她不想走,可徐远不管她想不想,丢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阿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起呆来,这一呆就是很久,直到月光落下窗口,照到床边上,她才吸了口凉气,下地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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