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侧目，这话听着耳熟，像是有人在耳畔唠叨过。
“我们这些妖，天生贱命，人嫌神弃，求不得天求不得地，唯一能求的只有自己！”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妖界的法则，谁来了也不好使！”
竺仃这话说的铿锵有力，阿九听了却只想发笑，她说：“这恐怕是你的法则吧！”
她痛斥竺仃：“你是给了他生命，可你不能左右他的人生！”
“他的人生？”
竺仃听着这震耳发聩的话却觉得莫名好笑：“连活着都做不到，谈何人生？”
一次天劫去了半生精魂，行如枯影，靠她施法强吊着才能撑到现在。
如今第二道天劫已至，她的妖身也在人间显了踪迹，引来数百除妖师出山而来。
大战一触即发，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我活不到他长大成人了，庇护他的路也只能到这里。”
竺仃遥望着深渊下那即将被灼尽的光火，点点零星倒映在她漆黑的眸中，那沉寂在清言淡语中的伤痛直击阿九的心头，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竺仃的询问声打断：“佛说众生平等，那么佛子是要牺牲掉我的孩儿吗？”
阿九看着前方受苦受难的孩童，湿润了眼眶。
如果为了力量去害人，那一定是此人的错，但如果是为了活着呢？
姚俏滢不知何时来到阿九的身侧，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了吧！”
姚俏滢是认同竺仃的，她劝阿九：“这个世道容不下弱小的人，看看周围吧，有多少这样的人被摆弄□□，活的苟延残喘毫无尊严！”
阿九向她看去，听她说道：“有的选，谁都想做个光明磊落的人！谁不想恣意潇洒的活着？”
她说着说着，泪水便无声的划过了脸颊。
姚俏滢泪眼婆娑的面容让阿九的心揪紧了一分。
她攥紧手指，心中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叫嚣着：放弃陈晧琛吧！
放弃他，原定的结局会被改变。能扳回一局的事，何必为此拼命呢？！
但这一刻的动摇，是真的只为改变命定的结局吗？
阿九皱紧了眉头，就在她陷入纠结时，深渊下徒然传来巨龙的一声咆吼。
阿九心神一震，寻声看去。与她一同被这震吼声惊扰的竺仃与姚俏滢，视线也移挪到了半空的光火上。
些许是因这长久不熄的苦痛折磨，些许是迟迟等不来的救赎。最后消失的灵魂张开了稚嫩的小口，露出豆芽般稚嫩的牙齿，狠狠咬在了巨龙庞大的的身躯上。
孱弱的生命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竟从巨龙的身上生生扯下一块皮肉来。
感受到刺痛的巨龙甩动着庞大的身躯，却甩不掉它身上顽强而幼小的生命力。从而眼睁睁的看自己的皮肉被满嘴是血的小东西一口一口吞掉，最后惊恐的化做一道青竹色的光，与孩童的灵魂融入一体。
“择主而栖！！”
竺仃激动的热烈盈眶，她颤抖着双唇，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看到了吗？”
她激动的回眸，用手指着半空中那道幽绿而诡异的光芒。
看到了！
当你身在无尽的深渊举目四望，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帮你时，你只能靠自己。
这是何等的孤独与悲凉。
偏偏世人却喜爱将此冠以坚毅勇武之名。
阿九难以置信的目睹全程，心中涩然发苦，与以往所有战斗不同，没有绚烂多彩的斗法，只是为求生存，用最笨拙而无华的方式，进行了一场凄烈的反杀。
所以生命啊，不到最后，你永远不会知道它能爆发出多么惊奇的力量。
但是生命啊，它又是那么脆弱，脆弱的在太过严厉的爱里窒息，生出的恨意与愤懑，只等在某一刻化作最利的剑，刺出一道凄婉的微光来。
那道漂浮在半空中幽绿的光最终化作一刃，带着愤怒向着毫无防备的竺仃打来。
深渊冷冽的风吹起她青烟色的衣裳猎猎而舞，光束从竺仃胸口穿过，然后冲天而去。
镜水之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接着像被击碎的骨架，分崩离析。
阿九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血色晕开竺仃的胸膛，她清癯的身子失力的倒了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奔了过去，让垂死的人倒在了自己的怀中，用臂弯枕着她堪堪下坠的头，一脸的悲伤。
鲜血在呼吸间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染红了口鼻，竺仃颤抖的手紧抓着阿九的手指。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生命最后的诀别却又是那么短暂。
“告诉青涟，我很后悔！”
竺仃吐着血沫，悲伤的说道：“姐姐唯一一次的任性，就是为爱抛弃了昆仑，抛弃了她。”
最后夫君三妻四妾，她因善妒被算计，惨死在了竹林中，沦为了人人喊打的妖孽。
阿九认真的听着，瞳孔蓦的瞪大。
竺仃抓着她手指的力度加重，喘息声变的急促。
“最后再求你一件事，帮帮我的孩子………”
短促的停顿后是死一般的寂静，阿九下意识的将身子伏低了些，可竺仃提着最后一口气的嘱托，终究是哽在了喉中。
紧攥着她的手倏然失力，意识到什么的阿九抬眼看去，便是竺仃双目紧闭的容颜。
悲从心起，镜渊坍塌的巨响由远而近，激起的满天冰霰飞扑而来，像是顷刻间要将阿九湮没。
姚俏滢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催促，阿九思绪混沌间被一双手强行扯起，腾空飞离而去。
穿过塌陷陨落的冰凌，竺仃冰冷的身体被孤独的遗留在那里，离阿九越来越远，最后被满天水雾覆盖，化做一片虚无。
“别难过了！”
风吹乱长发，冰冷的雪花拂上青丝。
姚俏滢鼻尖被冻的通红，提着阿九疾飞，还不忘安慰她。
“像我们这种人，早死晚死都一个样！”
阿九闻言看去，十分不认同道：“难道就只有死这一条路可走吗？”
“不然呢？”
冲出湖面的那一刻，姚俏滢像听到什么笑话般，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在落日的余晖下，格外的好看。
她问阿九：“全家被屠，精魂被封，魂飞魄散都不计较，然后让往事随风吗？”
阿九有一刻的失言，不过很快她便反驳了起来：“没有人让你放下过去，天谴令在手，你自可去复仇！”
“是你自己贪心，非要以无辜之人为祭，反是给了那恶人一条生路。”
姚俏滢一听这个就气，她恶狠狠的说道：“早知道就让你死在下面了！”
阿九冷哼，不过想到她方才救了自己，心又软了下来。
她很怕姚俏滢再造杀孽，亦担心王府尚存之人的安危。
于是阿九告诉姚俏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姚俏滢微侧着脸，面露不屑的听阿九说道：“为了除掉我们以永绝后患，他可以放任你杀光王府，你的那些指望早已落空了！”
被戳中心思，姚俏滢怒眼瞪来，却见阿九一脸悲悯的注视着她说道：“俏滢，你知道吗？他们不过是又一个竺仃罢了！”
“竺仃为爱陨落昆仑，等待她的是无尽的悔恨，与回不去的悲伤。”
谁知姚俏滢不待阿九说完，立即火冒三丈的反驳道：“胡说八道！”
姚俏滢是喜爱竺仃的，而厌屋及乌的王妃等人又怎能与其做比较？
可阿九却告诉她：“人世间的婚姻，从来都由不得女子做主。选择一个什么样的父亲，也不是孩子能决定的！”
“而那些下人更是为求一个生存，在压迫中苦苦挣扎着，他们又有何错之有？”
故而她不解的看去怨恨着整个王府的姚俏滢：“方才我与竺仃在深渊之下的时候，便在想，若是一个人为了活着，而做了很过分的事的时候，那一定是这个世界错了。”
“你理解竺仃的苦，也理解弱者被摆布的命运，那又为何会将恨发泄到无辜的可怜人身上呢？”
姚俏滢被阿九怼的哑口无言，细细想想，发现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她还未死去的时候，隔壁的王姑娘便是依了父母之命，嫁给了素未蒙面的夫君。
而那些下人，那个不是活不下去被卖入达官显贵家里为牛为马？
阿九的话，挑起了她旧时的回忆，姚俏滢打心眼里是认同的。
她只是无法释怀，因她死的也是一家人啊！她一家老小也有十几口！他们的死又算什么？
她不甘心，而这种不甘心阿九又岂能理解？！
故而姚俏滢面上还是倔犟，做出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道：“你根本就不懂！”
岂料阿九闻言，却回的认真，她斩钉截铁的告诉姚俏滢：“我懂！”
姚俏滢被她气笑了，她质问阿九：“你懂什么？你家人被屠过？被杀过吗？”
阿九沉思一刻说道：“有！”
这一刻，换姚俏滢哑然失声，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阿九。
阿九便在时隔多年后，平静的讲述了自己过往的一生。
阿九虽未说明来这世间的用意，姚俏滢既能猜出她的身份，想来也会意了十之八九。
姚俏欣堪堪的回过神来，蓦的同情起眼前的女孩来。
连痛快的恨一场都无法办到，这神佛做的也是憋屈。
姚俏滢不知道这一刻怎么了，反倒是开口安慰起阿九来：“你这么做，也有自己的道理。”
但她很快又明白了阿九的用意，说道：“你为了阻止我，竟不惜揭露以往的伤疤来？”
阿九闻言毫不在意的笑了，她声音轻灵悦耳：“若是你肯回头是岸，这些疤痕揭了便揭了。”
姚俏滢看着阿九，阿九被她一言难尽的注视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善意似乎给对方带来了困扰。于是她画风一转又道：“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能让你放下屠刀，我也好早些成佛了去。”
姚俏滢闻言，差点忍俊不禁。
“没想到你居然在乎这个？”
阿九吸吸鼻子，大声反驳：“不行吗？”
姚俏滢看阿九的眼神逐渐怪异，佛家讲究四大皆空，哪有把功名利禄挂嘴边的，一定不是什么正经尼姑！
话虽如此，但一妖一鬼这样彼此注视着，将各自的苦涩化去后，竟然双双笑出了声来。
二人笑着笑着，便被冲天而起的水花浇了个透心凉。
一鬼一妖怒目看去，见湖中冲出一道星丸来。
星丸贴着水波滑行，近了竟是徐缚沅扯着挣扎的陈晧琛，横眉冷目的冲来。
小仙君好看的眉眼中尽是不耐，臂袖一挥将陈晧琛甩到阿九面前，冷眼嘲讽道：“小妖精，你倒是开心的很，毫不在意亲人死活！”
阿九：“………”
阿九愣了一刻，心虚的一拍双手，作戏般的大呼小叫起来：“对了，我弟！”
她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双手合十，诚恳的道起歉来：“抱歉，抱歉。”
“我们这些妖，天生贱命，人嫌神弃，求不得天求不得地，唯一能求的只有自己！”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妖界的法则，谁来了也不好使！”
竺仃这话说的铿锵有力，阿九听了却只想发笑，她说：“这恐怕是你的法则吧！”
她痛斥竺仃：“你是给了他生命，可你不能左右他的人生！”
“他的人生？”
竺仃听着这震耳发聩的话却觉得莫名好笑：“连活着都做不到，谈何人生？”
一次天劫去了半生精魂，行如枯影，靠她施法强吊着才能撑到现在。
如今第二道天劫已至，她的妖身也在人间显了踪迹，引来数百除妖师出山而来。
大战一触即发，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我活不到他长大成人了，庇护他的路也只能到这里。”
竺仃遥望着深渊下那即将被灼尽的光火，点点零星倒映在她漆黑的眸中，那沉寂在清言淡语中的伤痛直击阿九的心头，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竺仃的询问声打断：“佛说众生平等，那么佛子是要牺牲掉我的孩儿吗？”
阿九看着前方受苦受难的孩童，湿润了眼眶。
如果为了力量去害人，那一定是此人的错，但如果是为了活着呢？
姚俏滢不知何时来到阿九的身侧，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了吧！”
姚俏滢是认同竺仃的，她劝阿九：“这个世道容不下弱小的人，看看周围吧，有多少这样的人被摆弄□□，活的苟延残喘毫无尊严！”
阿九向她看去，听她说道：“有的选，谁都想做个光明磊落的人！谁不想恣意潇洒的活着？”
她说着说着，泪水便无声的划过了脸颊。
姚俏滢泪眼婆娑的面容让阿九的心揪紧了一分。
她攥紧手指，心中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叫嚣着：放弃陈晧琛吧！
放弃他，原定的结局会被改变。能扳回一局的事，何必为此拼命呢？！
但这一刻的动摇，是真的只为改变命定的结局吗？
阿九皱紧了眉头，就在她陷入纠结时，深渊下徒然传来巨龙的一声咆吼。
阿九心神一震，寻声看去。与她一同被这震吼声惊扰的竺仃与姚俏滢，视线也移挪到了半空的光火上。
些许是因这长久不熄的苦痛折磨，些许是迟迟等不来的救赎。最后消失的灵魂张开了稚嫩的小口，露出豆芽般稚嫩的牙齿，狠狠咬在了巨龙庞大的的身躯上。
孱弱的生命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竟从巨龙的身上生生扯下一块皮肉来。
感受到刺痛的巨龙甩动着庞大的身躯，却甩不掉它身上顽强而幼小的生命力。从而眼睁睁的看自己的皮肉被满嘴是血的小东西一口一口吞掉，最后惊恐的化做一道青竹色的光，与孩童的灵魂融入一体。
“择主而栖！！”
竺仃激动的热烈盈眶，她颤抖着双唇，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看到了吗？”
她激动的回眸，用手指着半空中那道幽绿而诡异的光芒。
看到了！
当你身在无尽的深渊举目四望，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帮你时，你只能靠自己。
这是何等的孤独与悲凉。
偏偏世人却喜爱将此冠以坚毅勇武之名。
阿九难以置信的目睹全程，心中涩然发苦，与以往所有战斗不同，没有绚烂多彩的斗法，只是为求生存，用最笨拙而无华的方式，进行了一场凄烈的反杀。
所以生命啊，不到最后，你永远不会知道它能爆发出多么惊奇的力量。
但是生命啊，它又是那么脆弱，脆弱的在太过严厉的爱里窒息，生出的恨意与愤懑，只等在某一刻化作最利的剑，刺出一道凄婉的微光来。
那道漂浮在半空中幽绿的光最终化作一刃，带着愤怒向着毫无防备的竺仃打来。
深渊冷冽的风吹起她青烟色的衣裳猎猎而舞，光束从竺仃胸口穿过，然后冲天而去。
镜水之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接着像被击碎的骨架，分崩离析。
阿九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血色晕开竺仃的胸膛，她清癯的身子失力的倒了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奔了过去，让垂死的人倒在了自己的怀中，用臂弯枕着她堪堪下坠的头，一脸的悲伤。
鲜血在呼吸间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染红了口鼻，竺仃颤抖的手紧抓着阿九的手指。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生命最后的诀别却又是那么短暂。
“告诉青涟，我很后悔！”
竺仃吐着血沫，悲伤的说道：“姐姐唯一一次的任性，就是为爱抛弃了昆仑，抛弃了她。”
最后夫君三妻四妾，她因善妒被算计，惨死在了竹林中，沦为了人人喊打的妖孽。
阿九认真的听着，瞳孔蓦的瞪大。
竺仃抓着她手指的力度加重，喘息声变的急促。
“最后再求你一件事，帮帮我的孩子………”
短促的停顿后是死一般的寂静，阿九下意识的将身子伏低了些，可竺仃提着最后一口气的嘱托，终究是哽在了喉中。
紧攥着她的手倏然失力，意识到什么的阿九抬眼看去，便是竺仃双目紧闭的容颜。
悲从心起，镜渊坍塌的巨响由远而近，激起的满天冰霰飞扑而来，像是顷刻间要将阿九湮没。
姚俏滢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催促，阿九思绪混沌间被一双手强行扯起，腾空飞离而去。
穿过塌陷陨落的冰凌，竺仃冰冷的身体被孤独的遗留在那里，离阿九越来越远，最后被满天水雾覆盖，化做一片虚无。
“别难过了！”
风吹乱长发，冰冷的雪花拂上青丝。
姚俏滢鼻尖被冻的通红，提着阿九疾飞，还不忘安慰她。
“像我们这种人，早死晚死都一个样！”
阿九闻言看去，十分不认同道：“难道就只有死这一条路可走吗？”
“不然呢？”
冲出湖面的那一刻，姚俏滢像听到什么笑话般，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在落日的余晖下，格外的好看。
她问阿九：“全家被屠，精魂被封，魂飞魄散都不计较，然后让往事随风吗？”
阿九有一刻的失言，不过很快她便反驳了起来：“没有人让你放下过去，天谴令在手，你自可去复仇！”
“是你自己贪心，非要以无辜之人为祭，反是给了那恶人一条生路。”
姚俏滢一听这个就气，她恶狠狠的说道：“早知道就让你死在下面了！”
阿九冷哼，不过想到她方才救了自己，心又软了下来。
她很怕姚俏滢再造杀孽，亦担心王府尚存之人的安危。
于是阿九告诉姚俏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姚俏滢微侧着脸，面露不屑的听阿九说道：“为了除掉我们以永绝后患，他可以放任你杀光王府，你的那些指望早已落空了！”
被戳中心思，姚俏滢怒眼瞪来，却见阿九一脸悲悯的注视着她说道：“俏滢，你知道吗？他们不过是又一个竺仃罢了！”
“竺仃为爱陨落昆仑，等待她的是无尽的悔恨，与回不去的悲伤。”
谁知姚俏滢不待阿九说完，立即火冒三丈的反驳道：“胡说八道！”
姚俏滢是喜爱竺仃的，而厌屋及乌的王妃等人又怎能与其做比较？
可阿九却告诉她：“人世间的婚姻，从来都由不得女子做主。选择一个什么样的父亲，也不是孩子能决定的！”
“而那些下人更是为求一个生存，在压迫中苦苦挣扎着，他们又有何错之有？”
故而她不解的看去怨恨着整个王府的姚俏滢：“方才我与竺仃在深渊之下的时候，便在想，若是一个人为了活着，而做了很过分的事的时候，那一定是这个世界错了。”
“你理解竺仃的苦，也理解弱者被摆布的命运，那又为何会将恨发泄到无辜的可怜人身上呢？”
姚俏滢被阿九怼的哑口无言，细细想想，发现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她还未死去的时候，隔壁的王姑娘便是依了父母之命，嫁给了素未蒙面的夫君。
而那些下人，那个不是活不下去被卖入达官显贵家里为牛为马？
阿九的话，挑起了她旧时的回忆，姚俏滢打心眼里是认同的。
她只是无法释怀，因她死的也是一家人啊！她一家老小也有十几口！他们的死又算什么？
她不甘心，而这种不甘心阿九又岂能理解？！
故而姚俏滢面上还是倔犟，做出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道：“你根本就不懂！”
岂料阿九闻言，却回的认真，她斩钉截铁的告诉姚俏滢：“我懂！”
姚俏滢被她气笑了，她质问阿九：“你懂什么？你家人被屠过？被杀过吗？”
阿九沉思一刻说道：“有！”
这一刻，换姚俏滢哑然失声，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阿九。
阿九便在时隔多年后，平静的讲述了自己过往的一生。
阿九虽未说明来这世间的用意，姚俏滢既能猜出她的身份，想来也会意了十之八九。
姚俏欣堪堪的回过神来，蓦的同情起眼前的女孩来。
连痛快的恨一场都无法办到，这神佛做的也是憋屈。
姚俏滢不知道这一刻怎么了，反倒是开口安慰起阿九来：“你这么做，也有自己的道理。”
但她很快又明白了阿九的用意，说道：“你为了阻止我，竟不惜揭露以往的伤疤来？”
阿九闻言毫不在意的笑了，她声音轻灵悦耳：“若是你肯回头是岸，这些疤痕揭了便揭了。”
姚俏滢看着阿九，阿九被她一言难尽的注视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善意似乎给对方带来了困扰。于是她画风一转又道：“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能让你放下屠刀，我也好早些成佛了去。”
姚俏滢闻言，差点忍俊不禁。
“没想到你居然在乎这个？”
阿九吸吸鼻子，大声反驳：“不行吗？”
姚俏滢看阿九的眼神逐渐怪异，佛家讲究四大皆空，哪有把功名利禄挂嘴边的，一定不是什么正经尼姑！
话虽如此，但一妖一鬼这样彼此注视着，将各自的苦涩化去后，竟然双双笑出了声来。
二人笑着笑着，便被冲天而起的水花浇了个透心凉。
一鬼一妖怒目看去，见湖中冲出一道星丸来。
星丸贴着水波滑行，近了竟是徐缚沅扯着挣扎的陈晧琛，横眉冷目的冲来。
小仙君好看的眉眼中尽是不耐，臂袖一挥将陈晧琛甩到阿九面前，冷眼嘲讽道：“小妖精，你倒是开心的很，毫不在意亲人死活！”
阿九：“………”
阿九愣了一刻，心虚的一拍双手，作戏般的大呼小叫起来：“对了，我弟！”
她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双手合十，诚恳的道起歉来：“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