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向蜘蛛网的蛾
你一遍一遍地抹去缀满眼睫的水珠，纵然这份举动在这大雨中稍显徒劳，但被淋漓雨水糊成一片的眼前景象总算变得明晰。雨水裹挟的冰冷寒意刺入裸露在外的皮肤，单薄的衬衫也被雨水浸湿，贴在你的身体上。你忽略那些不适，凭借有限的视野，小心翼翼地爬下一块岩石。
你抬头，试图透过淋漓雨水，从灰蒙蒙的天上寻觅到月亮。皎洁月光挣扎着穿过乌黑云层，被茂密的森林枝叶切割成黯淡的光斑。你借助这来之不易的光源，试探着踩上一块被雨水沾湿的石板，确认它不会松动后，你用嘴深吸一口气，踩着石板跳过两块岩石之间的缝隙。落地的那刻，你的脚踝发出不堪重负的骨骼摩擦声，这突然的刺痛使你的呜咽。自小到大，从未有过如此噩梦般经历的你，在这几日的折磨之下，身体和意志已然濒临崩溃。如果说就此倒下，对你反而更加轻松——但是不行，你还没有足够*远*。
脑海里闪过的几幅画面又让你振作精神，强咬着牙直起身体。
再坚持一下。你在心底告诉自己。
你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再度前进。由于体力即将到达极限，你的步伐难以控制地缓慢下来。首先失去知觉的是手臂，之后是双腿。你感到麻木，只是机械般地行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某一刻，你听到了响亮的雨水击打声中开始夹杂了低沉的、男性的急促喘息和有力的脚步声。由于方向来自你的身后，所以不可能是GO的追兵。由于只有一人，所以你会在意识到那是谁之前，心跳近乎停拍一瞬。你的身体比正在思考的大脑做出了更快的反应——如果用逻辑的语言解释，那就是在你心底深处，你认为如果只有一个人此刻前来寻找你，在悬崖边紧紧抓住你的手，阻止你掉入深渊，那个人只能是他。你太信任他了，这份信任近乎刻入本能中——毫无科学依据可言，但是对你来说，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你甚至没来得及回头，便感受到战术手套的粗糙质感紧贴住你的柔软皮肤，一只有力的手掌掐住你的腕，把你往后拉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你能听到一颗经历过剧烈运动的、特种兵的心脏急促地跳动，轻微的震颤和一起一伏从他紧贴着你背部的胸腔传来。呼吸没有透过他的面罩，但湿润的热意渗透出来，温暖了你的耳边的空气。
“你要去哪里？”他用接近绝望的声音低语。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无力和被背叛感从破碎的声音中透出。
他信任你，你却在夜间趁他们入眠时逃跑了。他信任自己，认为自己给你带来的安全感能让你信任他，但是你逃走了。
“我……”迟疑的停顿拉扯出一段沉重的沉默空白，“我不想拖累你们。”
他箍住你腰部的手臂收得更紧，没有说话，无言地表示他不愿轻易松开手。
可是他得松开，如果他不愿意，那你得*让*他松开。你咬着下嘴唇，深吸一口气，与心中的歉疚作战，挣扎着再度开口：“我会没事的。只要撤离直升机一接到你们，确保肥皂安全后，你们就可以再来找我，我不会走得太远。”
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厚重的愧疚缓慢啮咬着你的心脏。你是何等卑劣，连此刻安慰他的机会都不放过，将美好的谎言包裹住残酷的真实和你的内心，作为一种劝服他放开你的工具。可是你不得不这么做，你深信这是唯一让他们获救的方法。
打破寂静的是一声从他唇间漏出的冷笑，声音透过面罩，近乎刺痛你的后脖颈。
“别想骗我。”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你能想象到此刻他的双眼一定是以锋锐的目光盯着你。显而易见的是，你的想法在这位极为敏锐的士兵面前是一览无遗的。
“你特意选了和撤离方向完全相反的方向。你根本没有想着要获救。”他带着恶狠狠的语气苦涩地说，“你想让GO误以为我们的小队在夜间行动，误导他们前往错误的撤离点。”
“到了白天，接近撤离时间的时候，他们不会等来那只已经前往相反方向的真正撤离地点的队伍，”他稍作停顿，“而是你。”他更用力地抱住了你的腰，似乎想把你裹入他的身体里。
你叹了口气，他完全看透你的想法，说的一点都没错。那就是你的粗糙计划。
就像是好不容易从蛛网侥幸脱逃的飞蛾又自投罗网，扑向了蜘蛛之口，迫不及待地要再次受其摆布。可是如果你的不幸，能换来他们的生，那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你根本不知道，当看到你空空落落的睡袋时，我到底是什么心情，是不是？”
紧随而来的咬牙切齿般的质问让你根本无从辩驳。因为无论你的答案是哪个，都是你忽视他的感受的有力证明——事实也正是如此。他意识到这一点，将头埋在了你的肩膀上，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无助。
他咽下被背叛两次的苦涩，循着湿润土壤上尚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的足迹，一路追寻你至此。情感是不可靠的，唯一不会背叛他的是自己的能力。
一抹暗色闪过他的眼中。他松开紧拥住你的柔软身体的双臂，右手沿着纤软的手臂下滑，扣住你的手腕。他一动不动，决定之后都不再放开。
幽灵的呼吸终于稳定，他拽了下你，平静地开口：“跟我走。”
你被拉扯着向后，同时也得以看见他的脸。保护幽灵头部的只有一张固定了人类面骨的巴拉克拉法帽，没有夜视仪头盔，想必是他为了更快地追上你而忽略了部分防护，他甚至有只手忘戴了战术手套。
你想象着，一枚子弹飞来，巴拉克拉法帽将被毫不费力地击穿。那枚子弹不受阻碍地穿过他的皮肤和颅骨的空隙，然后从另一侧飞出，将柔软弹性的纤维拉扯出清晰的凸起……子弹会射穿他的脑袋，比射穿肥皂的肩膀还简单。
想象引起的恐慌在你的脑海炸开，被他锢住的手指瑟缩，引来他更紧地握住。而当某一刻，你注意到他眼里的哀伤和坚定时，恐慌又如石子沉没于海中消失不见了，你的大脑突然变得十分清晰。你回忆起了他的欲望，意识到了他的恐惧。
幽灵察觉到你僵硬的手指放松下来，他不确定这是否代表你打算照他的想法做，但至少你看起来放弃了表面的抵抗。他低头看着你，眼睛冷静而坚定，没有半点退让的可能。
你抬眼迎上他的视线，眼神变得柔软而顺从。你的语气轻软，就像此时此刻，你会听他的一切命令：“……我不会逃跑了，请放开我吧。”
他的眼睛惊讶地睁大，愣住了约摸有半秒。他握住你的手稍微松了松。他仍然紧盯着你，眼睛一眨不眨，就像在判断面前的突如其来的服从是不是骗取信任的一种手段。
雨下得很大。你的衣服早已湿透，布料贴在你的身体上，夺走你的热量。你的身体因为寒冷而颤抖。
注意到你的不适，他才开口：“你保证？”
“我保证。”
于是他慢慢松开手，并不是信任你的眼里的坚定，而是相信自己，相信即使你现在转身逃跑，他也能把你抓回来。
“幽灵。”
你抬头看他，注视着这个一贯冰冷而疏远，从不露破绽的特种兵。你轻轻地捧起他的另一只空闲的、不自觉捏紧成拳的手，引导着他的手指放松，继而引导他把掌心贴在你的脸侧，使他能够隔着战术手套感受到你的柔软的脸颊。然后你听到他的呼吸窒住，不敢相信你此刻的举动。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很明显的不稳定，就像他此刻急促的呼吸一样。他动摇得厉害。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你的眼睛因为哀伤而微微皱起，脆弱的湿润在你眼中形成。趁着他因为你的唐突告白而思绪大乱时，你缓缓靠近他，一步一步地。在他反应过来前，你已经贴上了他的身体。你的双臂大胆地环绕住他的脖颈，偏冷的呼吸隔着头套轻拍他的下巴。
“所以我才会这么做。我不想因为我而拖累你们——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受伤。”
“……万一最坏的结果出现，你在我面前倒下，再也无法呼吸……我也会想放弃呼吸。”
“你是我活着的理由。”
他仍然一动不动地凝视你。你咬住下嘴唇，想说出更多的话来倾吐你的情感。
“我——”
你的话语被急切的吸气和捂住你双眼的一只宽大手掌打断。你听到头套布料摩擦皮肤的细碎摩挲响动隔着雨传来，然后一种滚烫的柔软触感撞上了你的唇。
即使你从来没吻过谁，你也能感觉到那并没有隔着布料，而是直接的人类嘴唇的触感。这个吻不温柔，仿佛倾注了他全部的、被埋藏至今的热情，在这一秒，他毫无顾忌，只是吮吸和轻咬你的唇瓣。他的舌头强势地挤入你的嘴唇缝隙，索取你口腔的每一寸。他不吸烟，所以没有难闻的烟味，一种奇妙的厚重香味令你感到轻飘飘。当他在你的嘴中满足地喟叹时，你才第一次认识到他对你的迷恋是有多深。
他在你的嘴中低语：“我的……”
“……”他又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喃喃你的名字。只是他更专注于这个吻，以至于名字破碎成不连贯的音节，和交缠的舌头黏连成小声的呻/吟。
他一只手固定住你的后脑勺。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气喘吁吁地断开这个吻，大方地给予你喘息的时间，但并没有抽离太远。你能感觉到他的额头压上了那只仍然盖着你的眼睛的手的背上，隔着一只手靠着你的额。他和你一样闭着双眼，和你交换着这狭窄一方空间的吐息。直到呼吸稳定，他才沙哑地开口：“闭眼。”
察觉到你的眼睫扫过掌心，他才松开手，转身套上巴拉克法拉帽。他拉住纤维布料的边缘，把它塞进衣服里，然后他的手指突然僵住。他低头看着腰间一般挂着战斗匕首的地方，此刻只留下空空荡荡的刀鞘。
他蓦地转身，一滴血混着雨水沿着你的脖颈坠落。刀刃紧贴你的咽喉。即便手臂微微颤抖，你的表情依然专注认真。
“……请允许我离开。”
不知何时，你和他已经拉开了距离。先前的亲密已荡然无存，留下的是冰冷的对峙。
你的意图显而易见。懊恼使他的喉咙处发出低沉的咆哮：“把刀放下！”
他的眼神锋锐，近乎带着憎恨。你怀疑这位特种兵可能下一秒就会朝你扑来。
“求你，让我离开。”你乞求着。握紧刀柄的手指攥得很紧，指节泛白。你微微抬刀，更多的红色从你的细嫩脖颈上的伤口流下，形成一条血线滑过刀刃。
瞪着你的那双眼睛近乎要把你生吃了。幽灵的胸膛剧烈地起伏，飞速运作的大脑给出的几种方案都被很快地否决。直到冰冷从手脚蔓延，他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没有能扭转局面的方法。一丝绝望很快地从他眼里闪过。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这是自认识以来，你听过的最无力的幽灵的声音。他的防备在这一刻全部倒塌，暴露出内心的脆弱。你曾想过要扒下他的冰冷外壳，但从未想过会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他近乎是被击碎了。
“对不起。”
你移开视线，和他拉开更多的距离，不忍继续看他的眼神，不过你没有松开手上的刀，你看着那个大雨中缓缓变小的身影从你的视野里消失。
然后你开始奔跑。你被凸起的石块和树根绊了好几次，也摔了几次。直到你确认已经足够远了，才松口气。你步伐沉重地走到一棵树的旁边，坐下，在这雨中大哭了起来。
你抬头，试图透过淋漓雨水，从灰蒙蒙的天上寻觅到月亮。皎洁月光挣扎着穿过乌黑云层，被茂密的森林枝叶切割成黯淡的光斑。你借助这来之不易的光源，试探着踩上一块被雨水沾湿的石板，确认它不会松动后，你用嘴深吸一口气，踩着石板跳过两块岩石之间的缝隙。落地的那刻，你的脚踝发出不堪重负的骨骼摩擦声，这突然的刺痛使你的呜咽。自小到大，从未有过如此噩梦般经历的你，在这几日的折磨之下，身体和意志已然濒临崩溃。如果说就此倒下，对你反而更加轻松——但是不行，你还没有足够*远*。
脑海里闪过的几幅画面又让你振作精神，强咬着牙直起身体。
再坚持一下。你在心底告诉自己。
你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再度前进。由于体力即将到达极限，你的步伐难以控制地缓慢下来。首先失去知觉的是手臂，之后是双腿。你感到麻木，只是机械般地行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某一刻，你听到了响亮的雨水击打声中开始夹杂了低沉的、男性的急促喘息和有力的脚步声。由于方向来自你的身后，所以不可能是GO的追兵。由于只有一人，所以你会在意识到那是谁之前，心跳近乎停拍一瞬。你的身体比正在思考的大脑做出了更快的反应——如果用逻辑的语言解释，那就是在你心底深处，你认为如果只有一个人此刻前来寻找你，在悬崖边紧紧抓住你的手，阻止你掉入深渊，那个人只能是他。你太信任他了，这份信任近乎刻入本能中——毫无科学依据可言，但是对你来说，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你甚至没来得及回头，便感受到战术手套的粗糙质感紧贴住你的柔软皮肤，一只有力的手掌掐住你的腕，把你往后拉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你能听到一颗经历过剧烈运动的、特种兵的心脏急促地跳动，轻微的震颤和一起一伏从他紧贴着你背部的胸腔传来。呼吸没有透过他的面罩，但湿润的热意渗透出来，温暖了你的耳边的空气。
“你要去哪里？”他用接近绝望的声音低语。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无力和被背叛感从破碎的声音中透出。
他信任你，你却在夜间趁他们入眠时逃跑了。他信任自己，认为自己给你带来的安全感能让你信任他，但是你逃走了。
“我……”迟疑的停顿拉扯出一段沉重的沉默空白，“我不想拖累你们。”
他箍住你腰部的手臂收得更紧，没有说话，无言地表示他不愿轻易松开手。
可是他得松开，如果他不愿意，那你得*让*他松开。你咬着下嘴唇，深吸一口气，与心中的歉疚作战，挣扎着再度开口：“我会没事的。只要撤离直升机一接到你们，确保肥皂安全后，你们就可以再来找我，我不会走得太远。”
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厚重的愧疚缓慢啮咬着你的心脏。你是何等卑劣，连此刻安慰他的机会都不放过，将美好的谎言包裹住残酷的真实和你的内心，作为一种劝服他放开你的工具。可是你不得不这么做，你深信这是唯一让他们获救的方法。
打破寂静的是一声从他唇间漏出的冷笑，声音透过面罩，近乎刺痛你的后脖颈。
“别想骗我。”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你能想象到此刻他的双眼一定是以锋锐的目光盯着你。显而易见的是，你的想法在这位极为敏锐的士兵面前是一览无遗的。
“你特意选了和撤离方向完全相反的方向。你根本没有想着要获救。”他带着恶狠狠的语气苦涩地说，“你想让GO误以为我们的小队在夜间行动，误导他们前往错误的撤离点。”
“到了白天，接近撤离时间的时候，他们不会等来那只已经前往相反方向的真正撤离地点的队伍，”他稍作停顿，“而是你。”他更用力地抱住了你的腰，似乎想把你裹入他的身体里。
你叹了口气，他完全看透你的想法，说的一点都没错。那就是你的粗糙计划。
就像是好不容易从蛛网侥幸脱逃的飞蛾又自投罗网，扑向了蜘蛛之口，迫不及待地要再次受其摆布。可是如果你的不幸，能换来他们的生，那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你根本不知道，当看到你空空落落的睡袋时，我到底是什么心情，是不是？”
紧随而来的咬牙切齿般的质问让你根本无从辩驳。因为无论你的答案是哪个，都是你忽视他的感受的有力证明——事实也正是如此。他意识到这一点，将头埋在了你的肩膀上，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无助。
他咽下被背叛两次的苦涩，循着湿润土壤上尚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的足迹，一路追寻你至此。情感是不可靠的，唯一不会背叛他的是自己的能力。
一抹暗色闪过他的眼中。他松开紧拥住你的柔软身体的双臂，右手沿着纤软的手臂下滑，扣住你的手腕。他一动不动，决定之后都不再放开。
幽灵的呼吸终于稳定，他拽了下你，平静地开口：“跟我走。”
你被拉扯着向后，同时也得以看见他的脸。保护幽灵头部的只有一张固定了人类面骨的巴拉克拉法帽，没有夜视仪头盔，想必是他为了更快地追上你而忽略了部分防护，他甚至有只手忘戴了战术手套。
你想象着，一枚子弹飞来，巴拉克拉法帽将被毫不费力地击穿。那枚子弹不受阻碍地穿过他的皮肤和颅骨的空隙，然后从另一侧飞出，将柔软弹性的纤维拉扯出清晰的凸起……子弹会射穿他的脑袋，比射穿肥皂的肩膀还简单。
想象引起的恐慌在你的脑海炸开，被他锢住的手指瑟缩，引来他更紧地握住。而当某一刻，你注意到他眼里的哀伤和坚定时，恐慌又如石子沉没于海中消失不见了，你的大脑突然变得十分清晰。你回忆起了他的欲望，意识到了他的恐惧。
幽灵察觉到你僵硬的手指放松下来，他不确定这是否代表你打算照他的想法做，但至少你看起来放弃了表面的抵抗。他低头看着你，眼睛冷静而坚定，没有半点退让的可能。
你抬眼迎上他的视线，眼神变得柔软而顺从。你的语气轻软，就像此时此刻，你会听他的一切命令：“……我不会逃跑了，请放开我吧。”
他的眼睛惊讶地睁大，愣住了约摸有半秒。他握住你的手稍微松了松。他仍然紧盯着你，眼睛一眨不眨，就像在判断面前的突如其来的服从是不是骗取信任的一种手段。
雨下得很大。你的衣服早已湿透，布料贴在你的身体上，夺走你的热量。你的身体因为寒冷而颤抖。
注意到你的不适，他才开口：“你保证？”
“我保证。”
于是他慢慢松开手，并不是信任你的眼里的坚定，而是相信自己，相信即使你现在转身逃跑，他也能把你抓回来。
“幽灵。”
你抬头看他，注视着这个一贯冰冷而疏远，从不露破绽的特种兵。你轻轻地捧起他的另一只空闲的、不自觉捏紧成拳的手，引导着他的手指放松，继而引导他把掌心贴在你的脸侧，使他能够隔着战术手套感受到你的柔软的脸颊。然后你听到他的呼吸窒住，不敢相信你此刻的举动。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很明显的不稳定，就像他此刻急促的呼吸一样。他动摇得厉害。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你的眼睛因为哀伤而微微皱起，脆弱的湿润在你眼中形成。趁着他因为你的唐突告白而思绪大乱时，你缓缓靠近他，一步一步地。在他反应过来前，你已经贴上了他的身体。你的双臂大胆地环绕住他的脖颈，偏冷的呼吸隔着头套轻拍他的下巴。
“所以我才会这么做。我不想因为我而拖累你们——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受伤。”
“……万一最坏的结果出现，你在我面前倒下，再也无法呼吸……我也会想放弃呼吸。”
“你是我活着的理由。”
他仍然一动不动地凝视你。你咬住下嘴唇，想说出更多的话来倾吐你的情感。
“我——”
你的话语被急切的吸气和捂住你双眼的一只宽大手掌打断。你听到头套布料摩擦皮肤的细碎摩挲响动隔着雨传来，然后一种滚烫的柔软触感撞上了你的唇。
即使你从来没吻过谁，你也能感觉到那并没有隔着布料，而是直接的人类嘴唇的触感。这个吻不温柔，仿佛倾注了他全部的、被埋藏至今的热情，在这一秒，他毫无顾忌，只是吮吸和轻咬你的唇瓣。他的舌头强势地挤入你的嘴唇缝隙，索取你口腔的每一寸。他不吸烟，所以没有难闻的烟味，一种奇妙的厚重香味令你感到轻飘飘。当他在你的嘴中满足地喟叹时，你才第一次认识到他对你的迷恋是有多深。
他在你的嘴中低语：“我的……”
“……”他又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喃喃你的名字。只是他更专注于这个吻，以至于名字破碎成不连贯的音节，和交缠的舌头黏连成小声的呻/吟。
他一只手固定住你的后脑勺。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气喘吁吁地断开这个吻，大方地给予你喘息的时间，但并没有抽离太远。你能感觉到他的额头压上了那只仍然盖着你的眼睛的手的背上，隔着一只手靠着你的额。他和你一样闭着双眼，和你交换着这狭窄一方空间的吐息。直到呼吸稳定，他才沙哑地开口：“闭眼。”
察觉到你的眼睫扫过掌心，他才松开手，转身套上巴拉克法拉帽。他拉住纤维布料的边缘，把它塞进衣服里，然后他的手指突然僵住。他低头看着腰间一般挂着战斗匕首的地方，此刻只留下空空荡荡的刀鞘。
他蓦地转身，一滴血混着雨水沿着你的脖颈坠落。刀刃紧贴你的咽喉。即便手臂微微颤抖，你的表情依然专注认真。
“……请允许我离开。”
不知何时，你和他已经拉开了距离。先前的亲密已荡然无存，留下的是冰冷的对峙。
你的意图显而易见。懊恼使他的喉咙处发出低沉的咆哮：“把刀放下！”
他的眼神锋锐，近乎带着憎恨。你怀疑这位特种兵可能下一秒就会朝你扑来。
“求你，让我离开。”你乞求着。握紧刀柄的手指攥得很紧，指节泛白。你微微抬刀，更多的红色从你的细嫩脖颈上的伤口流下，形成一条血线滑过刀刃。
瞪着你的那双眼睛近乎要把你生吃了。幽灵的胸膛剧烈地起伏，飞速运作的大脑给出的几种方案都被很快地否决。直到冰冷从手脚蔓延，他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没有能扭转局面的方法。一丝绝望很快地从他眼里闪过。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这是自认识以来，你听过的最无力的幽灵的声音。他的防备在这一刻全部倒塌，暴露出内心的脆弱。你曾想过要扒下他的冰冷外壳，但从未想过会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他近乎是被击碎了。
“对不起。”
你移开视线，和他拉开更多的距离，不忍继续看他的眼神，不过你没有松开手上的刀，你看着那个大雨中缓缓变小的身影从你的视野里消失。
然后你开始奔跑。你被凸起的石块和树根绊了好几次，也摔了几次。直到你确认已经足够远了，才松口气。你步伐沉重地走到一棵树的旁边，坐下，在这雨中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