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王爷。”仆固多弥同郭鸩一同来到凤居。郭清晏正等着他们:“快坐。”郭鸩、仆固多弥一左一右坐在郭清晏下手。

    “不过一个卡尔鲁克,值得你们这般重视?”自打莲大、莲二启程前往长安,郭清晏的心情就没好过。

    郭鸩讽刺道:“有些事做,朝廷也好放心。”

    郭清晏点头:“恒逻斯作为丝路的重要一环,不容有失,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这样好了,移驾素叶水城,顺便过个年。”

    郭鸩不太愿意:“王爷才回敦煌几天!”

    郭清晏勾起嘴角:“我们一家都去,百官伴驾如何?”

    郭鸩这才放晴:“勉强差不多。”

    仆固多弥端碗喝茶,凤居的茶水格外好喝。

    “说说西域的新变化。”以卧阑叶的本事,郭清晏打算先看热闹,顺便拿捏拿捏。

    仆固多弥马上开口:“昔年同坚昆不和的漠北诸部西迁,同早在飒秣建站稳脚跟的突厥遗部关系密切。妄图重建康居国,如今正在向东扩张。阻断丝路,威胁恒逻斯安稳。”

    西域、康居,郭清晏向来视为囊中之物。之前几线作战实在抽不开身,如今谁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好大的胆子!”

    郭鸩只顾看着郭清晏微笑,仆固多弥内心探口气:“谁说不是。阻断丝路,罪无可赦!王爷可要插手?”

    “丝路又不只有一条,要急也是卧阑叶先急。飒秣建,以土地肥沃闻名西域。听闻善于经商的牵利人将其建造得美轮美奂,是一处难得的人间胜境。可惜,恒逻斯之战,大周永失康居,如今夺回来,正好。”

    仆固多弥明白:“王爷放心,康居势在必得。”

    “吐火罗那边呢?进展如何?”作为决策者,郭清晏无需做到事无巨细。西境之大,累死她也忙不完。

    仆固多弥闻听此言,第一反应看向郭鸩,谁曾想郭鸩正喝茶,完全没有放下的意思。仆固多弥没办法,咬牙道:“西平军进展非常不顺利,只勉强守住了通往天竺的商路。大食步步紧逼,喘息不得。”

    郭清晏明白了:“飒秣建背后是大食。”

    仆固多弥心悦诚服:“王爷明察。”

    “西平、安北最多能抽调多少战力?”一手打下西域的郭清晏从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仆固多弥拍胸脯保证:“最少五万。不过要是长线作战的话……”

    郭清晏怎能不知:“经营康居,驻防大食,不能靠远征。以彼之盾,化我之矛才是上策。希望卧阑叶不要让孤失望。”

    郭鸩惬意道:“康居之地,对大食来说,亦是远征,何惧之有。蛇打七寸,丝路才是重中之重。”

    仆固多弥马上捧场:“晋昌君所言极是。”

    郭清晏交代:“写份恳切的奏折送往长安。就说大食围攻恒逻斯,西域动荡,丝路不保。不过让朝廷放心,西境都护府死保丝路安全,用心经营西域”。

    仆固多弥领命:“王爷放心,下官明白。”

    郭清晏这才想起:“剑南六谷呢?择谱恒罗安然归来,大戏开场,定是精彩纷呈。”

    说到这个,郭鸩来了兴致:“王爷有所不知,择谱恒罗归来的时机刚刚好。早一些,胜负未分。晚一些,二少主的继承仪式就要结束了。真是不多不少,刚刚好。会宁伯,妙人也。”

    郭清晏只关心:“谁赢了?”

    此事说来话长。“临门一脚、垂死挣扎的二少主弑父。大少主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同二少主打得有来有回。五少主、六少主纷纷倒向大少主,慢了一步的三少主投入二少主阵营。至于四少主,择谱恒罗没归来前兵败身亡,被二少主吞并。这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少主在两位弟弟的帮助下,勉强占据上风。直到关键性一战,大意的三少主落入圈套,二少主痛失臂膀,这才节节败退。大少主这边日子也不好过,六少主阵亡。好在五少主善于用兵,力挽狂澜,这才取得决定性胜利。大少主亲手砍下二少主头颅为父报仇雪恨,正兴高采烈准备继承仪式。不曾想母族这边又出了幺蛾子,竟要毒杀大功臣五少主。逼得五少主不得不举兵反抗。最后的最后,大少主死于乱军之中。让择谱恒罗引以为傲的六位少主,只活下来这一位。”郭鸩已经尽量精简了,奈何六谷部夺位战实在是精彩,无省略之处。

    郭清晏只问:“这位五少主什么来头?”

    巧了!郭鸩一脸怪笑:“要说这位五少主,竟同王爷有些渊源。他母亲是柳含嘉柳谷主进献的周人女奴,听说生得国色天香,并且识文断字。是择谱恒罗身边最倚重的解语花。五少主名衡阳,择衡阳。”

    郭清晏点头:“好名字。”

    郭鸩继续补充:“听闻这位六谷新主说周话、穿周衣,主张剔除嘉良夷陋习。效仿咱们武威,论功行赏、封爵。并且对各部一视同仁,绝无偏袒徇私之意。六谷名为六谷,六部早已名存实亡。”

    “识文断字的女奴可不多见,说说这位谷主之母。”相较于择衡阳,郭清晏对养育择衡阳的女子更感兴趣。

    郭鸩抱歉道:“这位柳夫人极为神秘,前尘往事一概不知,只因出自柳含嘉柳五谷主府上,这才以柳为姓。”

    “六谷部元气大伤,恐难以在剑南立足,这位新谷主该如何应对?择衡阳还没到十五吧?”东征一战得会渭、河曲、河湟三地,郭清晏对六谷的兴趣不大。只要商路通常,不影响漕船下江南直抵金陵,万事好商量。

    “秦州一役,剑南节度使衙门损兵折将,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其余五子俱亡,连出来唱反调的人都没有。当真是休养生息的好时机。六谷事关王爷江南布局,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安全。”郭鸩建议道。

    郭鸩好笑:“出六谷入长江抵金陵,沿途要经过多少州县?都握在手中,孤早成天下之主了。留个六谷,留个念想,以免鱼死网破,那就不好看了。”

    仆固多弥心中挂念:“也不知道两位莲夫人在长安过得如何?”

    郭清晏觉得:“孤那便宜儿子不会傻到授人以柄,暗中积蓄实力准备反扑罢了。不过这孩子也走上了他父皇的老路,希望寿命比他父皇长些。要不然幼子登基,宦官又要死灰复燃了。”

    郭鸩一脸关心:“咱们西境可不能委屈了天子,应该多送硝石、雌黄入长安。”

    仆固多弥赞同:“理应如此。”

    郭清晏主动结束这个话题:“西巡都军府伴驾,各司主官留守。越快越好。”

    郭鸩同仆固多弥一同起身:“臣领命。”

    仆固多弥前脚刚踏出凤居,后脚听见后面打情骂俏的声音。“杵在这里做什么?下衙时辰未到,还想不想要俸禄了?”

    “就不能偷个懒吗?”男声甜腻异常,听不得半点,赶紧走。仆固多弥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出开阳殿。

    西境马队携重礼而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畿诸地。没办法,由数百匹骏马、骆驼组成的马队,想不瞩目都难。两匹骆驼才能拉动的货车,沿途留下深深的车辙印,不知红了多少双眼睛。好在护卫的西境精骑身经百战,无人敢与之争锋。

    “大夫人,今日赶不到长安,可要投宿?”天色不早,戍卫在侧的玄女卫不敢擅自决定。

    姹地莲看了眼早已昏睡过去的尉迟雪莲,决定道:“此地可有驿站?若无驿站再去寻客栈。”

    临近长安,驿站都比别处气派,不过依旧容不下庞大的西境马队。好在这点儿困难难不倒西境劲旅,不一会功夫新军帐搭成,已经有条不紊的巡逻生火了。

    驿丞哪见过这架势,带人前来问安:“两位娘娘一路东行辛苦,下官已命人准备好热水茶点。娘娘们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下官就住在驿站,随叫随到。”

    “郡王的家眷也是娘娘们?”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听起来心情不错。

    “您们是武威郡王家眷,自然是尊贵的王妃娘娘。”驿丞讨好的声音传来。天子嫡母的家眷,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般算来,眼前这两位只能算是侧妃,光陵里躺着的才是正室。大周以孝治国,这两位莫不是皇帝的后娘?反正后爹都有了,不差再多些后娘。昔年周武再荒唐,也是为天子生育过儿女的。如今这位,开疆辟土,一代传奇。

    尉迟雪莲听着心里舒坦:“真是张巧嘴。”说完扔下一只荷包。

    驿丞喜笑颜开接过:“王妃娘娘真乃雪山下凡的神女。”

    “好了。我们明日入京,堪堪停留一晚,麻烦驿丞大人多加照料。”这个声音更稳重些。

    驿丞马上明白过来,躬身道:“两位娘娘自便,下官告退。”

    宽大足够两人躺卧的马车上,尉迟雪莲正在对镜梳妆:“怎么样?足够气派吧?”

    姹地莲又选了两支金簪才算满意:“这还差不多。”

    尉迟雪莲叹气:“什么时候时候头呀!”

    姹地莲再次提醒:“你可是我们西境的脸面,一定要高高昂起头颅,谁也瞧不上。”

    尉迟雪莲明白:“不就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我倨傲你谦卑。这有什么难的,莲大放心,谁也不能在本公主手上讨到便宜。”

    姹地莲就喜欢她这副模样:“一路上辛苦我们家莲二了,脖子还好吧?”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尉迟雪莲只关心:“入长安的金冠不够华丽,配哪只步摇好呢?”

    “咱们西境以凤鸟为尊,自然选风首步摇。”姹地莲选出一对凤首步摇诚挚推荐。

    尉迟雪莲嫌弃:“没有留白不好看。”

    “缠花镶宝石的素净。”

    尉迟雪莲依旧不满意:“不够大气。”

    如此反复几次,姹地莲没了脾气:“我的雪莲公主,咱们先用晚膳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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