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是简约的现代风格装修,地上铺着冷白的大理石瓷砖,浅灰色的沙发和绿松石蓝的抱枕互衬,顶上的水晶吊灯在黑暗有点显眼又十分冷寂。

    明倚秋窝在了沙发的边上,柔软得能把整个人陷进去,双目紧闭,眉头紧蹙。

    他父母终于要去瑞士了,这是个好消息。

    谁知道那明理徵抽得什么疯,要求离开之前一家要去什么游乐园玩,留下美好的记忆,开了场莫名其妙的家庭会议,全程无视明倚秋嘲讽的眼神,摆出一副家庭和睦最重要的语气让明倚秋这两天都必须陪着李卿舒。

    明倚秋内心深处越来越反感自己这位父亲,永远虚伪得令人作呕,明明背地里动辄蔑视李卿舒的神经质甚至会把整个李家骂进去,表面还是为这个家鞍前马后的忠心模样,高高在上地指责明倚秋不够为家里着想,一切都得他这个一家之主来照顾。

    昨天,就在游乐园,明理徵中途来了电话,聊了几句之后说公司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就躲不知道哪去了,明倚秋耐心地牵着母亲的手陪她玩了一些稍许温和的项目,直到李卿舒去了厕所补妆。

    明倚秋神经才松懈了两分,站在外面等她。

    正午的阳光灼热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找了个阴凉的拐角处靠着闭目养神,却听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好好,待会我找个理由去你那,我刚刚和囡囡通过视频了,出国前我一定陪陪你们母女仨,那女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能现在提……”

    男人柔和的声音低着声哄道,传进明倚秋的耳朵里却刺耳得让人疼又让人恶心,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直接朝人身上砸过去。

    明理徵背部一痛,转过身看,明倚秋皱眉瞥眼,内心无名火起,仰着下巴十分倨傲,他的个子已经奔到1米八了丝毫不输他的父亲,俩人对这样对峙着,谁也没先开口。

    明理徵年轻时就十分好看,身上还有种敦厚温良气,现在上了年纪,又多年身居高位,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对于这种情况,起初有点懵,随后处之泰然,平淡开口:“小秋,你怎么在这啊?妈妈呢?走吧,一起吃个饭,就先回家了。”

    俩人就这样沉默地等着李卿舒出来,李卿舒出来时,看见老公儿子都在,开心地小跑过去:“老公,你不是公司有事吗,怎么又回来啦。”

    明倚秋看着明理徵立马换了副面孔,牵着李卿舒的手,轻声解释说事情不大,想着让助赵先顶着,陪你们母子俩比较重要……

    明倚秋跟在后面内心暗自唾弃自己,也无数次的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伸出手揍他一顿,让他清醒一点,更恨自己没有勇气对母亲撕开这个家庭虚伪的幸福面纱。

    或许李卿舒知道他跟那个女人没断,只是一家人都以一直极其诡异地方式维持着这个没有一丝温情的家。

    明倚秋微微睁开眼想。

    刚刚李卿舒要走的时候,还特地来看他,任凭李卿舒怎么喊他,明倚秋都假装睡觉,狠着心死活没睁眼,他实在怕母亲都泪眼婆娑地让他跟着一起去瑞士念书,他说什么都不想再回到那种压抑的日子里了。

    越想越多,到最后头晕得厉害,沉沉的睡过去了,一觉到了早上九点。

    他迟到了,不是差点,不是踩点,是能让李敏辞气得把他捏成圆的九点。

    换平时他索性请假算了,可今天是程观祺演讲比赛公布名次的日子,李敏辞就是骂死他他也是要去的。

    都这个点了,怎么着都是会被记名,明倚秋到了校门口,也是慢悠悠地往里挪,进班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刚好是英语课。

    来的路上已经和李敏辞认错了,她也已经在教育过,所以哪怕明倚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也发不出火了,挥挥手让他赶紧进去。

    程观祺早上的时候就给他发了十几条信息,结果人九点才回,这还是头一次。睡这么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上着课她也不能直接问,谁知道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明倚秋突然塞了张纸过来。

    她把被揉成一团的纸小心展开,写着:我没事,昨晚游戏打太晚了,别担心,好好听课。

    程观祺把纸折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到了下午放学,程观祺一伙人到了大礼堂,其他三人坐在观众席上,程观祺在后台有点紧张。

    祝好是礼仪社的,拿着一个奖杯过来,“别紧张,看到我手上这个了吗,你的。”

    程观祺不可思议地看了奖杯上的二等奖,她能猜到自己会有名次,但不知道会拿二等奖。

    祝好拍拍她的肩膀,“真的,你是二等奖,我们班最好也是二等奖。”

    程观祺看出她是安慰自己没拿一等奖,“没事没事,挺好的了,我都没想到自己能拿二等奖。”

    “你讲那么好怎么不行,也就是碰上钟懿行那个妖孽了。”

    五班的钟懿行,文采是出了名的好,每次年级小报纸上的作文栏都有他,演讲也非常好,拿过省奖的,但程观祺知道他却不是因为这个。

    祝好也是,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思迩估计开心得不得了。”

    祁思迩,俩人在学生会里认识的另一个女孩子,也是五班的,某次学校活动结束后三人去吃饭,得知她喜欢钟懿行从初二到现在。

    说曹操曹操就到,程观祺轻轻掀开幕布,就看到祁思迩从大门出现,却只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现在让我们公布此次大赛的二等奖得主,程观祺,廖漪华,徐谕三位同学,恭喜。”

    程观祺这回总算知道为什么祝好是自己只输给了钟懿行,她的名字是二等奖的第一个。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走到台前接受属于她的奖杯和掌声。

    明倚秋几乎湮没在黑暗里,鼎沸的掌声里有他一个,如果可以,他希望程观祺永远如此刻耀眼。

    领完奖,姚欢欢让她拿着奖杯和证书摆来摆去,手机不停地按按按给她拍照。

    程观祺都摆得不好意思了,“欢欢好了没?”

    “哎呀,再等等。”

    明倚秋直接上前把人拉进自己臂弯里,“行了啊,拍了二十几张了。”

    程观祺半个身子在他怀里,懵在原地,姚欢欢也十分惊讶,“哦,可以了可以了,我们走吧。”

    明倚秋也放开了她,“走吧。”

    程观祺摸摸自己的脸,还是不好意思,把东西都塞到他怀里,“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在大礼堂的侧边的最里面,程观祺和祁思迩撞了个正面。

    “观祺,你不是在前面拍照吗?”

    程观祺知道自己刚才都被看到了,不免有点羞耻,“拍完了,就想来上个厕所。”

    祁思迩点点头,脸上有点不自在,“里面没人,进去吧。”

    “你怎么了?”

    “没事,就刚才憋得有点急。”祁思迩不好意思说。

    钟懿行是一等奖,是最后发表获奖感言的人,祁思迩估计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讲完,程观祺语气带了点揶揄,“怎么比拿了奖的人还开心啊。”

    “我哪有,恭喜啊,也是全校第二了。”祁思迩好像着急出去一样,程观祺刚说完谢谢,人就快步走了。

    刚才明倚秋半搂自己的样子让她想起姚欢欢那句他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多应该啊,到底多应该啊!

    程观祺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把水往脸上扑了扑,脸已经不红了,摸起来却还是有点热,她一个人又冷静了一会儿才出去。

    姚欢欢正往这边走,“怎么才出来,我还以为你掉坑里了。”

    程观祺见她后面还站着明倚秋和刘文杰,压下心中所以的纠结,她不想这些相处都被没有证据的猜想毁掉。

    别把当朋友的机会都弄砸了。

    明倚秋也担心自己刚才的举动会不会吓到他,也有些怪自己鲁莽,俩人从来没靠这么进过,要是吓到她了怎么办。

    见她出来后还和往常一样和自己说笑才安下心。

    为了庆祝自己拿了二等奖,程观祺请大家一起去看电影,几人在路上争论着最近哪部电影好。

    刘文杰暗藏私心想看恐怖片,姚欢欢胆小说什么也不同意,明倚秋在这种事情上很随意,什么意见也没有。

    最后程观祺把俩人提议的统统否决,决定去看最近重新上映的《情书》。

    “你喜欢谁了,非得看这个。”刘文杰还在哼哼唧唧。

    程观祺被这句话吓得连看都不敢看明倚秋一眼了,掩耳盗铃地说:“柏崇原太帅了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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