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就招人喜欢。”

    药尘闻言,抬眸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你在想,她自幼受伤被你捡到,怎会与我族有交集?”边宁泽向来拥有看透人心的本事,除了他心思玲珑之外,还有自身血脉传承。

    “我族本就与大千生灵不同,饶是时间也看不透、耗不尽我们的生命。那年与你相遇之时,我们也早已相处了百年之久……”

    ——“小先生,快过来!”成为公主伴读对于他这类平民之后来说,是莫大的荣幸。寻常人家莫说见不到皇族,读书习武也不是百姓能供得起的昂贵奢侈品。

    而至于误入某个山洞得前辈大能的造化,也是沙砾之中的万千无一。而对于边宁泽,入皇宫得公主伴读一职,胜过所有造化神奇。

    “小先生,你看这只小狗,好柔软。”粉雕玉琢的孩童怀里抱着一只浅灰的小狗,带着卷的细毛,两只立起的耳朵,脸型略微像狐,皮毛触感较猫咪都柔软。

    “汪!”边宁泽刚欲抚摸它的头,却看到它浑身防备的模样,复又垂下手笑道:“看来它很忠诚,难怪公主喜欢它。”

    “它才不忠诚呢,有奶便是娘。”奶包子般的脸颊鼓起,气呼呼的否认了他的说法。

    边宁泽只是温柔的笑着,他的小公主,从来不明白自己对于别人的重要性。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似怀中小生命,在身边人心中的地位。

    就好似她不知道,当初自己弃笔从戎究竟是为了谁。

    大宙,九幽寒潭。

    边宁泽立于此地,世人皆知饶是攀登上至高境界的强者,也是无法忽视这样蚀骨的冰冷。能冻结一切时间空间的九幽寒冰,侵蚀他的四肢百骸,直直扎进灵魂深处。

    他望着冰封中的人,小小的一只,却是被这样对待。

    白樱被冰封在万年玄冰之中,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有着若隐若现的冰蓝色鳞片样式的纹路,眸子紧闭,像是了无生机的雕塑。

    好似这片天地的严寒对他都毫无影响,边宁泽举起手中的长剑,挥剑斩落。极锐利的锋芒一瞬而下,然这把举世无双的名剑、这身大宙无人敢居于其上的剑法,却只能直直插入玄冰寸许。

    “边宁泽,停手吧。”剑锋险险停留在冰中人紧闭的眸子前,平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转身间,他看到那人向来冷漠的碧眸中罕见的外露出一丝情绪。

    “她是你的亲妹妹。”

    “……太重感情,除了会伤害自己之外,带不来任何。”碧绿色的眸子是数九寒天的深潭,他望着玄冰中的妹妹,不知是对谁所说。

    “那也好过你这种冷血动物!”

    两人的一侧肩膀狠狠的撞在一起,白晟维只是眼角余光扫过疾步走出的他,左手食指与拇指摩擦着,不知在想什么。

    不日之前,天殿。

    “父亲,您这是在干什么?!”白晟维身躯微颤,周身几欲爆发的能量,任谁都知道他内心的怒气正盛。

    “砰——!”

    “咳……咳。”身躯撞在殿内的玉石柱上,磅礴能量支撑的石柱被撞击的粉碎,化为纷纷玉石散在地上,足以看出圣座上的那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不过是战败族的罪子,还真将自己当作皇室血脉的正统不成?”他自年轻之时便高坐金銮殿,何曾有人敢这般跟他说话。

    大千世界,是为位面交汇的中心。而大宙,是包涵无数大千世界的载体。

    高高在上的大宙之子,踩在大宙众多种族与兄弟姐妹的尸体上,成就他俯瞰天下的主宰之路。

    一切的一切,在成功之人面前,不过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也总好过,变成像你一样的冷血动物!”

    两人言语间,直至最后一刻,只听到那句似曾相识的话语。只是这次,是从自己嘴中说出。

    白晟维眼眸空洞虚妄。真实充满情感的世界,神秘也如此迷人。攥紧的指甲插入掌心的肉里,猩红温热的血液流出滴落,顷刻间被冰封。

    “边宁泽,你可知,我宁愿遍体鳞伤……也好过麻木不仁。”

    而另一边,天帝高傲的双眸微垂望着台下,扬头间散去自己多余的情感。

    他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

    当初他被派去大千世界历练之时,也是与边宁泽和白晟维一般的年纪。那时的他在大宙族中并非是最优秀的那个,但仗在是皇族唯一嫡子的身份,无人敢说些什么。甚至,这场历练也不是必要。

    年轻气盛、亦是皇族嫡子,高贵的出身和眼界,他不肯、也不被允许屈居人下。

    他必须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

    主动请缨去大千世界游历,是他这辈子最不后悔的抉择。

    也正是这次游历,让他遇到了一生最爱的女人。但也正因为这样,也让自己失去了她。

    他曾带过梦璃回过族中,也曾说过让她留在族内,但她不愿。沙漠中野蛮生长的玫瑰,不会甘心被困在一方天地,成为笼中之雀。

    在大千世界被“异魔”险些占据,万千生灵逝去,他也曾长跪于天殿,恳求那时同样高高在上的父亲,哪怕让毕生挚爱回到自己身边。

    同样,也听到了圣洁却冷漠的声音,告诉他,“神,从不会随意插手世间万物的生死。”

    神,是啊,他们是神。

    年轻的他抬头望着碧蓝天空。他仍记得儿时在父亲怀里,直直望着奉天殿中被供奉的精美雕像:“父亲,我也要成为像先祖一样的英雄!”

    “呵呵,那焕儿就要努力登上至高点。而自身的才学和气魄,亦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父亲那日还说了什么,到底还是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日的父亲,很温柔。

    从幼时到成人,稚嫩青涩到君临天下,父亲的声音在记忆最深处只剩下严厉和冷漠:

    ——“不要逆天下而行,焕儿。即便你是神。”

    ——“这世上从来不存在神明,世间生灵所求神佛,而真正能救他们的,是他们之中产生的‘神’。”

    都道是神仪态威严,集世间所有的真善美。然而即便是通达敏锐,能听见世间生灵的诉求,有时候,神却是那个拿不起放不下之人。

    白焕闭眼,他就算为神,不拘泥于凡事俗物,被供奉至今。但儿时从未感受过的亲情、至亲至爱死去、血脉被迫送离身边,他从未拿起,又谈何放下?

    “阿璃,如果有来世,愿你我都做一个俗世凡人。”

    ——“所以,她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药尘的声音将他的意识唤回,边宁泽只意味不明的回答道:“我们,都是神弃之人。”

    “老师,前辈。”萧炎走入此地,往日的他即便是洒脱不羁,也不是不知礼的徒弟,今日却有些蛮闯的打扰他们的交谈。

    “出什么事了?”

    “师娘她给我留下的烙印,很烫。”

    …… ……

    “咳……”白樱从嘴角滴落的鲜血染红月白衣衫,看得一旁的小医仙眼圈泛红。

    “师父,对不起……”

    ——“跟你没有关系。”睁眼间,双眸变得血红,好似从地狱归来的罗刹,又诡异的与她自带的清冷纯净的气质相融合。

    天真又邪恶,干净又残忍。

    “师父?!”

    边宁泽和药尘跟随萧炎的烙印感应到此,边宁泽冷冷瞥过小医仙一眼,手中暴虐的能量打入她的体内:“边宁泽,你在干什么!”

    药尘挡在小医仙身前,但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一股黑气从她身体中被打出。

    “你认为,我会害她吗?”边宁泽收敛威压,满不在乎的冲萧炎和药尘笑道:“再不济,她也是公主的徒弟,看在她的份上,我怎么舍得害她。”

    他那日从大宙赶来此地,是奉天帝之命来带她回去。而她,正在助小医仙掌控厄难毒体。

    ——“你这个小徒儿,可谓是给你招惹祸患的灾星啊……”

    边宁泽从她体内吸出手掌般大小的漆黑能量,眸光扫过小医仙,眉眼全不似对她的温雅,只剩下凄厉。

    “你不要伤害她。”白樱轻咳一声,便看到他收起了在战场上的狠辣,只听他回答道:“她毕竟是你的徒儿,我不会伤害她。”

    “嗯……你先去星陨阁吧,算算时日,药尘的徒弟也快出来了。我在他身上留下了烙印,我若有什么事,他也能感知到。”

    “你……算了,那我先走了。”知道她不愿再多说,边宁泽将藏在袖中的冰刃收起,行了大宙臣子对皇族的礼节,转身间离开此地。

    “边宁泽,你身上杀孽太重,如果可以,至少,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杀人。”

    在他突破此地结界之时,他听到了从背后的传音。边宁泽笑了笑,如雕刻的容颜罕见破冰:他的一切小动作,都瞒不过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公主。

    当时的他,的的确确是想要杀了小医仙。

    边家世代武将,为大宙付出的汗水和血液何其多,更落到了偌大边家只剩下他一个独子。然边家的祖训,每一条都为效忠守护皇族万里江山,而他边宁泽,弃笔从戎只为守护她白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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