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姚离开上海的那天,天气很阴。她没有带很多行李,简单提了一个包,走前给杨帆发了个消息,说她又走了,杨帆问她是不是艳遇到真爱了,秦姚说差不多。这年头,找个真爱还得靠撒谎说艳遇才行,她觉得应该重新审视下这段友情了,看看当中是否深藏了许多秘密。

    飞机起飞前,秦姚给林驹发去了消息,接着女人坐在位置上倒头就睡,一直睡到飞机降落。

    飞机刚降落,其实这个时候秦姚已经有点迷糊了,尤其突然被空姐叫醒,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所以她提着行李出来的时候一时没有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走到机场外,她深吸两口新鲜空气,刚拿出手机,旁边,男人一个抽手抢走她手中的电话。

    秦姚一愣,转头还没来得及大喊,林驹捏住她下颌,用嘴巴堵住她。

    直白,秦姚喜欢。

    林驹将人吻地回过了神,慢慢直起身,他将手机揣回她兜里,手指轻轻摩挲下女人殷红的嘴唇,“没睡醒?”

    看起来睡眼朦胧的,让人想欺负。

    秦姚也擦了擦嘴,全是口水,“挺准时。”

    林驹笑着说:“想早点见到你。”

    女人心里一软,扑进他怀里。

    林驹抱住人,脑袋放在女人肩膀,他深深吸一口气,闻着浓浓的玫瑰香,“喷香水儿了。”

    秦姚一顿,“你不喜欢?”

    男人又狠狠吸了一口,“喜欢。”

    好闻。

    秦姚嘴角一勾,抬手悄悄捏了下林驹的屁/股,硬邦邦的。然后她又轻轻拍了下,林驹一张黑脸顿时透红,他四处环望一圈,幸好没几个人。

    男人望着秦姚,伸手捏住她脸,“胆子真肥。”

    秦姚看着他笑。

    两人从酒店门口滚到床上,秦姚还伸手挡在他胸膛前,“不是着急要我回来吗?”

    林驹拉开女人的手又俯身下去,“是急啊。”

    秦姚嘶一声,锁骨处传来刺痛。

    这个狗男人咬了她一口。

    “你说的有事跟我说就是这个?”她推开他。

    林驹没回话,他抬头吻上女人的嘴,舌头探进去。

    秦姚闭眼,只能用鼻子深吸气。

    潮涨、潮落。

    秦姚感觉自己正在被高高吊起,随后又狠狠砸下。身下的不是陆地,是波动的海平面,随着男人的动作起伏和上升。

    一次久违的享受。

    依然在同一座城市。

    秦姚轻喘着气,脑子里想着这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

    男人趴在他身上,温柔的对待,虔诚地亲吻。

    她推开他,他向前,她躲避他,他将人捞回来,她亲吻他,他回应她。

    跑,追。

    躲,找。

    她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将一切变得简单点?

    比如说用什么方式?

    用说?用做?还是用掏心窝子的方式来证明?

    我将心掏给你,看它是不是还在跳动,看它还在为谁而跳动。

    她笑着踢开男人,说他喜欢和自己开玩笑。他笑着上前,靠近她,禁锢她,将她纤细的双手贴紧自己的胸膛。他说你听,我的心在狂跳,为了谁你知道。她于是真的收了笑脸,凑上前将耳朵贴在他怀里。

    咚、咚、咚。

    是生命跳动的声音。

    他说他活过来了,有了她,他活了过来。

    她说真简单啊,她们的一切都变简单了。

    ——简单的只有活下去三个字。

    以往的委屈消散在风中,爱你的两个字也在心跳中大声呐喊。

    他说迟早的。

    爱你是件不能割舍的事情,迟早的,你不来,我肯定会去。

    走不动路了,认不得人了也会靠近。

    这是本能。

    因为是你。

    两人大汗淋漓的靠在床头,床上一片湿润。

    林驹看着瘫软在一侧的女人,大手在她光滑的脊背滑下,“去洗澡?”

    秦姚软着身子,轻轻点头。

    男人抱着她进浴室洗了个澡,洗干净了后又将人擦干了抱出来扔在旁边的床上。

    秦姚全程懒懒地任人摆布。她想男人的确是有经验了,知道开双床房了。

    林驹又返回浴室简单收拾了一下,最后穿着一条四角底/裤出来。秦姚看着他慢慢朝自己走来,又看了眼趴被子上的自己。

    她还光/着呢。

    “帮我也穿一件啊。”

    林驹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转身朝秦姚的手提包走去。

    “在侧边的内衬里。”

    男人走到桌边,将毛巾搭在脑袋上,低头在包里翻找。

    “穿什么颜色?”

    “随便。”

    林驹看了一通,满意地拿了条红色的蕾/丝/边走回来。

    秦姚注视着男人支起她双腿帮她穿。

    啧,红色。

    “真够俗的。”

    林驹抬眼看她,“这么俗你还买?”

    秦姚一噎。

    俩人俗到一窝了。

    穿好裤子,俩人一人一根烟,趴在床头边抽边说闲话。

    “刘峰没什么大事吧?”秦姚抖抖烟灰。

    林驹猛吸一口烟,伸手将女人捞到自己身旁,“没事,在街上和那群小孩子玩儿,不小心被推到路中间被骑摩托的撞了。”

    秦姚眉头一皱,“哪家的?”

    林驹转头看她。秦姚又问的清楚了点,“推人的是哪家的小孩?”

    林驹灭了手中这根烟头,又拿出了一根,点燃,“都是一个镇子上的,道歉了,也付了医药费。”

    “不给点教训能行?”

    “小孩子,你和他较真其他人还会怪你不饶人。”

    秦姚吐一口烟,“善怕恶,恶怕更恶。”

    最好是周一升旗拉到国旗台当中念一份道歉书,然后再全校反复播放。什么死小孩儿,这么可恶。

    林驹吹了吹枕头上的烟灰,“算了,刘峰说那是他朋友,不让欺负。”

    “?”

    秦姚瞪眼转过头看着男人,“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啊?受欺负了还要护着对方?”

    林驹突然被骂,一口烟呛在喉咙里。

    “我——”

    “诶。”秦姚打断他,“你先别解释,你就说这事儿你是怎么处理的吧。”

    “道歉。”

    “除了道歉了,付了医药费,就没了?”

    “没了。”

    “你真的不会教育孩子。”秦姚总结。

    林驹一顿,男人大手慢慢绕过女人细腰,掌在她小腹上。

    “你教育不就行了。”

    秦姚打掉他的手,“丧夫式婚姻是吧。”

    林驹深吸一口气,冷气凉得他胃直抽抽。

    男人轻轻吸一口烟,再轻轻地说话,“刘平人本来就比较良善怯懦,所以刘峰也就被教成这样了。”

    秦姚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话,转头看向懒懒趴在身边的男人。

    神情依旧平静,动作依旧不缓不慢。

    他转头直视秦姚,眼睛里不知道闪着什么。

    秦姚从他眼里看见巍峨的伍界山,闪金光的雪山,还有看不见尽头的白雪地。

    女人抽过男人手中的烟,含上嘴。

    她又不傻,她早就猜到了,就在她想起刘平这个名字的时候。

    两人都沉默,沉默的不发一词。

    林驹拿起烟盒又想抽一根,秦姚眼疾手快将嘴里这根还给了他,“两根差不多了,别抽了。”

    男人没要。他将手中的烟放回去,身子一转,靠在秦姚身边,仰面看着天花板。

    秦姚夹着烟又放回自己嘴里。

    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轻轻的,是雨滴打在窗台上的声音。

    屋子里只开了床头灯。空气中有点潮湿,迷朦的烟气缭绕在昏黄的灯光下,再飘散到天花板,丝丝缕缕。

    林驹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身旁的女人,“怎么不说话?”

    秦姚没看他,她正定定的盯着向上游离的烟雾,“没有话就不说咯。”

    “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秦姚手指轻颤了一下,她吸一口烟,凑近,渡到男人嘴中。

    一口烟气,男人全部吸入肺中。

    秦姚回身,安静看着他,“如果你愿意找个人和你分享的话。”

    如果你撑不住了,需要有人和你一起承受那些苦痛的话,那一定是我。

    林驹转回脑袋,又盯着天花板。盯着盯着,他慢慢笑出声。

    男人动身钻到秦姚身下,两人紧紧相贴,他大手抱住她的腰,使劲,疯狂,埋在她的柔软里,好像贴再紧都不够。

    秦姚熄了烟,抱住男人的脑袋,凑近他耳廓,“我快窒息了。”

    林驹手中这才松了劲儿。

    林正海那些年做的具体都是些什么林驹一概不清楚,只是气冲冲来到地越镇之后,找到了刘平的家人,知道了因为半夜强拆而被误伤躺在医院的刘平儿子,还有守在病床边一夜间白了头的刘姨。

    刘峰不知道林驹是谁,但是刘姨不可能不知道。

    她快恨毒了,但她也没得选。她的家庭在那一夜分崩离析,既然林驹愿意,那她就也就接受吧。他活该的。

    林驹想起当时在山上秦姚问他为什么当上护林员?

    现在他可以很坦荡的说因为没工作,也因为替他爸赎罪。

    能将一个怯懦的中年男人逼到千里迢迢去复仇,中间到底还发生了多少不可言说的事情林驹不敢问。可就算不问,一切又都能从刘姨那淡然却发红的双眼中窥探出几分。

    晚上,睡觉前,林驹抱着秦姚,轻轻叹一口气,说:“我爸该死。”

    不怪你,不怪他。

    不怪任何人。

    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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