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话.坚强
-
“嘣——”
“咚—”
西园寺看了看标靶上整齐的羽簇，她弯起眸子欣慰地笑起来。
“已经达成十五射全中呢，不块是愁。”
藤原愁沉静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收起弓朝西园寺点了点头。
今天天气不太好，天上一层层的灰云遮盖了太阳，没了阳光的温暖，整个温度彷彿下降了几度，有种提不起劲的感觉。
西园寺跪坐等候着藤原愁收回箭，佈满皱纹的脸还是以往的温和慈祥。
感觉老师是有话要说。
这样想着的藤原愁拔出最后一支箭矢。
放好箭矢后也才不过几分钟，藤原愁跪坐在西园寺旁边，挺拔的坐姿没有半分歪倒。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等着西园寺，半阖起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感。
西园寺一笑，教了他那麽多年，从小到大，都猜不透这孩子。
也许就因爲毫无杂念，他的弓道才会如此吸引人。
名副其实的，明镜止水。
不过那孩子啊......
“愁觉得自己的弓道好吗？”
藤原愁閒言微微一怔，他沉思一刻，摇了摇头。
“不知道。”
“只是想拉而已，没考虑过中不中的问题。”
“是吗。”西园寺回应道。
“那南的弓道呢？”
脑海中浮现出穿着袴服的女生，束起的马尾随着构身上箭晃动，湛蓝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更明亮，笔直注视着前方目标。
深深的，纹丝不动的会。
——“嘣—”
“她的弓法很美。”藤原愁微微笑着。
“即使面对现实，她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弓道所向。”
“坚强且强大。”
——但同时，坚强得让人心疼。
西园寺脸上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显是没想到藤原愁会说出如此的话。
那个一心放在弓道上的弟子，现在终于移开了视线——
“如果哪天那孩子倒下了，愁。”
你能扶她一把吗？
-
稻森弓道场是父亲名下的弓道场，偌大的道场裏的一角，展示柜放满着傲人的奬杯、奬牌，横幅上大大写着战无不胜。
说实话，比起这种炫耀荣誉的象徵，伊庭南更喜欢姑母西园寺的弓道场。
自然、自由、舒适。
但临近开学，伊庭南想着先适应了新弓和箭矢，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参加弓道部。
在无人的弓道场，伊庭南独自一人练习着。
她慢慢地起弓，熨得整齐的袴服堪堪遮住整条小腿，只露出两段足踏着的白淨脚腕。
“嘣——！”
“咚。”
弦音比以往的高，乾脆俐落的充满力量，清脆的响声还在耳边周旋着似，再也止不住胸口传来的激动。
伊庭南看向靶子，羽蔟稳稳插在靶心外的一圈。
她又低头看着手中新的竹弓，因为还没习重量，所以有点偏离了方向呢。
这样想着的她握紧了弓。
一定可以的。
那麽动听的弦音在陪伴着自己，没有不坚持的理由啊——
“嘣——！”
“咚。”
“嘣——！”
“咚。”
“嘣——！”
“咚。”
......
难得提早下班的伊庭耕造叼着香烟推开大门，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
“嘣——！”
陌生清脆的弦音从弓道场传来，止住了他的脚步。
伊庭耕造皱起眉目，这时间应该没有人在才是。
当他走进弓道场时，映入眼帘的是随着凉风吹拂起的茶色髮丝。
像一条笔直的线条，没有任何多馀动作的引分。
“嘣——！”
“咚。”
远处的标靶靶上插满了没看过的羽簇，仔细数的话，大概有十支，其中五支稳稳落在靶心。
“父......父亲？”
面前传来女儿小心翼翼的声音，伊庭耕造收回视线看向她，锐利的蓝眸裏尽是不满。
“这都是什麽成绩？”
“我......”伊庭南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弓，完全没想到自己父亲会早回家。
她该怎麽解释？
伊庭耕造这才發现女儿手中的弓不是以前那张，身后箭桶裏的箭矢也是。
他神色一厉，抬腿走上前。
“咚。”
“咚。”
一步一步的踩在她的心上，说不出的恐惧蔓延开来。
“怎回事？”
面对男子的质问，伊庭南努力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虽然害怕，但不能逃避。
“因为，因为箭羽开叉了，所以打算换过。”
“为什麽不跟我说？自作主张地连弓也换了？”伊庭耕造厉声喝着，显然不打算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
“我说过多少遍弓道具要我来换？你一点都不懂就浪费钱！你瞧瞧你现在射出什麽烂结果？啊？”
“谁带你去换？上次吃饭的那个小子吗？”
“人家那麽厉害怎和你一样，别人说几句你就点头摇尾跟着他了？”
“你给我换回以前的弓！”
伊庭耕造伸手就要夺过女儿的弓，但后者手一躲，把它藏在背后。
“你什麽意思？”
听着父亲的话，伊庭南气得全身發抖。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只是听完，失落完，消化完就罢了。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喉咙一紧，彷佛种种不甘、委屈、愤怒化成一把利刃划割着，疼痛得张嘴说不出话。
湛蓝的眸子溢满了泪水，倔强地不滑下。
伊庭南不甘示弱的模样，让伊庭耕造眼神一滞。
“为什麽我非听父亲的话不可？”
向来在自己面前胆怯的女儿，此刻正在大声喊着。
“为什麽我不能顺着自己的想法去拉弓？”
“为什麽我不能和藤原一样随心所欲地拉弓？”
“为什麽我非拿奬不可？我只是因为喜欢而拉弓！才不是为了这种鬼东西啊——”
伊庭南闭眸嘶喊着，声音大得似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把以往的委屈和不满發洩出来。
她抬头努力扯出笑容，好看的眉目紧皱成一团。
“为什麽......我的父亲从不好好看着我......”
一串涙水赫然滑落。
“我明明那麽努力坚持着，为什麽连一个眼神也不看看我？”
颤抖的声音像一支箭矢般锐利，“嗖”的一声，深深划开他的皮肤，刺进心脏裏。
伊庭耕造张嘴就想要反口责骂，但看着女儿笑得比哭还要难哭的样子，话卡在喉咙处，久久發不出声。
——“越追求胜负会越失去自我的，耕造。”
——“名利时代怎样也好，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能自由愉快做着，这样不是太可怜了吗？”
过去，曾经一个女子满脸笑容地说着。
她有着一头亮丽的茶色长髮，那是一张和伊庭南相似的脸容。
年轻的自己别过头嗤笑，一双蓝眸狂傲不羁的注视着靶子。
——“你就在那边讲着话吧。”
女子笑着摇摇头。
——“未来哪天你会明白吧？”
“嘣——”
“咚—”
西园寺看了看标靶上整齐的羽簇，她弯起眸子欣慰地笑起来。
“已经达成十五射全中呢，不块是愁。”
藤原愁沉静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收起弓朝西园寺点了点头。
今天天气不太好，天上一层层的灰云遮盖了太阳，没了阳光的温暖，整个温度彷彿下降了几度，有种提不起劲的感觉。
西园寺跪坐等候着藤原愁收回箭，佈满皱纹的脸还是以往的温和慈祥。
感觉老师是有话要说。
这样想着的藤原愁拔出最后一支箭矢。
放好箭矢后也才不过几分钟，藤原愁跪坐在西园寺旁边，挺拔的坐姿没有半分歪倒。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等着西园寺，半阖起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感。
西园寺一笑，教了他那麽多年，从小到大，都猜不透这孩子。
也许就因爲毫无杂念，他的弓道才会如此吸引人。
名副其实的，明镜止水。
不过那孩子啊......
“愁觉得自己的弓道好吗？”
藤原愁閒言微微一怔，他沉思一刻，摇了摇头。
“不知道。”
“只是想拉而已，没考虑过中不中的问题。”
“是吗。”西园寺回应道。
“那南的弓道呢？”
脑海中浮现出穿着袴服的女生，束起的马尾随着构身上箭晃动，湛蓝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更明亮，笔直注视着前方目标。
深深的，纹丝不动的会。
——“嘣—”
“她的弓法很美。”藤原愁微微笑着。
“即使面对现实，她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弓道所向。”
“坚强且强大。”
——但同时，坚强得让人心疼。
西园寺脸上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显是没想到藤原愁会说出如此的话。
那个一心放在弓道上的弟子，现在终于移开了视线——
“如果哪天那孩子倒下了，愁。”
你能扶她一把吗？
-
稻森弓道场是父亲名下的弓道场，偌大的道场裏的一角，展示柜放满着傲人的奬杯、奬牌，横幅上大大写着战无不胜。
说实话，比起这种炫耀荣誉的象徵，伊庭南更喜欢姑母西园寺的弓道场。
自然、自由、舒适。
但临近开学，伊庭南想着先适应了新弓和箭矢，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参加弓道部。
在无人的弓道场，伊庭南独自一人练习着。
她慢慢地起弓，熨得整齐的袴服堪堪遮住整条小腿，只露出两段足踏着的白淨脚腕。
“嘣——！”
“咚。”
弦音比以往的高，乾脆俐落的充满力量，清脆的响声还在耳边周旋着似，再也止不住胸口传来的激动。
伊庭南看向靶子，羽蔟稳稳插在靶心外的一圈。
她又低头看着手中新的竹弓，因为还没习重量，所以有点偏离了方向呢。
这样想着的她握紧了弓。
一定可以的。
那麽动听的弦音在陪伴着自己，没有不坚持的理由啊——
“嘣——！”
“咚。”
“嘣——！”
“咚。”
“嘣——！”
“咚。”
......
难得提早下班的伊庭耕造叼着香烟推开大门，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
“嘣——！”
陌生清脆的弦音从弓道场传来，止住了他的脚步。
伊庭耕造皱起眉目，这时间应该没有人在才是。
当他走进弓道场时，映入眼帘的是随着凉风吹拂起的茶色髮丝。
像一条笔直的线条，没有任何多馀动作的引分。
“嘣——！”
“咚。”
远处的标靶靶上插满了没看过的羽簇，仔细数的话，大概有十支，其中五支稳稳落在靶心。
“父......父亲？”
面前传来女儿小心翼翼的声音，伊庭耕造收回视线看向她，锐利的蓝眸裏尽是不满。
“这都是什麽成绩？”
“我......”伊庭南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弓，完全没想到自己父亲会早回家。
她该怎麽解释？
伊庭耕造这才發现女儿手中的弓不是以前那张，身后箭桶裏的箭矢也是。
他神色一厉，抬腿走上前。
“咚。”
“咚。”
一步一步的踩在她的心上，说不出的恐惧蔓延开来。
“怎回事？”
面对男子的质问，伊庭南努力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虽然害怕，但不能逃避。
“因为，因为箭羽开叉了，所以打算换过。”
“为什麽不跟我说？自作主张地连弓也换了？”伊庭耕造厉声喝着，显然不打算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
“我说过多少遍弓道具要我来换？你一点都不懂就浪费钱！你瞧瞧你现在射出什麽烂结果？啊？”
“谁带你去换？上次吃饭的那个小子吗？”
“人家那麽厉害怎和你一样，别人说几句你就点头摇尾跟着他了？”
“你给我换回以前的弓！”
伊庭耕造伸手就要夺过女儿的弓，但后者手一躲，把它藏在背后。
“你什麽意思？”
听着父亲的话，伊庭南气得全身發抖。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只是听完，失落完，消化完就罢了。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喉咙一紧，彷佛种种不甘、委屈、愤怒化成一把利刃划割着，疼痛得张嘴说不出话。
湛蓝的眸子溢满了泪水，倔强地不滑下。
伊庭南不甘示弱的模样，让伊庭耕造眼神一滞。
“为什麽我非听父亲的话不可？”
向来在自己面前胆怯的女儿，此刻正在大声喊着。
“为什麽我不能顺着自己的想法去拉弓？”
“为什麽我不能和藤原一样随心所欲地拉弓？”
“为什麽我非拿奬不可？我只是因为喜欢而拉弓！才不是为了这种鬼东西啊——”
伊庭南闭眸嘶喊着，声音大得似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把以往的委屈和不满發洩出来。
她抬头努力扯出笑容，好看的眉目紧皱成一团。
“为什麽......我的父亲从不好好看着我......”
一串涙水赫然滑落。
“我明明那麽努力坚持着，为什麽连一个眼神也不看看我？”
颤抖的声音像一支箭矢般锐利，“嗖”的一声，深深划开他的皮肤，刺进心脏裏。
伊庭耕造张嘴就想要反口责骂，但看着女儿笑得比哭还要难哭的样子，话卡在喉咙处，久久發不出声。
——“越追求胜负会越失去自我的，耕造。”
——“名利时代怎样也好，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能自由愉快做着，这样不是太可怜了吗？”
过去，曾经一个女子满脸笑容地说着。
她有着一头亮丽的茶色长髮，那是一张和伊庭南相似的脸容。
年轻的自己别过头嗤笑，一双蓝眸狂傲不羁的注视着靶子。
——“你就在那边讲着话吧。”
女子笑着摇摇头。
——“未来哪天你会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