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如此粗糙的恐怖游戏,真的能吓到人吗?

    这是安黎点了两下鼠标后的第一想法。

    几分钟前,安黎蹲在电竞椅上,白发有些杂乱的垂在肩上,金红的瞳孔里倒映着电脑屏幕的光。

    班主任在班级群里发布了一份文档,同时艾特了所有成员并絮絮叨叨叮嘱了一系列假期生活注意事项。

    尤其重点强调了她,严格勒令安黎放下那堆乱七八糟又危险的比赛,专心准备高考。

    然而安黎左眼进右眼出,转头打开了限时七天下载的文档。

    谁想加载过后却是一张色调暗红的底图,盯着看久了还会发现上面印着什么图案,随着底部进度条从左到右行进,那图案散发的光也愈发强烈,最后安黎看清了图案的模样。

    一只双瞳孔的眼睛。

    安黎:老班发布个假期作业还搞这么一出。

    电脑桌前的少女登时来了兴趣,由蹲改坐,将略挡眼睛的碎发撩到脑后,在一头白毛的衬托下硬是油出了老头抛媚眼的既视感。

    安黎难得端正坐姿,动作却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底部进度条卡住了,卡在了百分之八十的位置久久不动,她索性向椅背靠了靠,拿出手机敲开同桌的小窗。

    与此同时,同桌也发来了一条消息。

    同桌:[老班发的作业你看了吗!!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一句话五个感叹号,安黎迟疑看着电脑上卡住的画面——虽然这种略恐怖的底图确实让人眼前一亮,但应该不至于带五个感叹号吧?

    难不成加载过后还有什么更让人惊喜的?

    想着,安黎动动手指,发出疑问:[我卡住了,什么惊喜让你这么激动?]

    对面显然早在她发出疑问前就已经开始打字,消息几乎与安黎同步发出:[老班不做人!!!这个假期光是课留作业就能砸死我了!!!]

    安黎了然,同桌这么崩溃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老班发的文档,她还要进各种补习班,课留作业砸死她的同时还有补习班鞭尸。

    她在心中为同桌点蜡,安慰了两句,没等到对面更新的消息,估摸着人这会八成在发疯乱爬,将目光再次转回电脑,进度条已经跳到了百分之八十七。

    默了两秒,又百无聊赖地划动两下手机屏幕,心中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在看见群文档接收人数增加,底下的回复却是清一色“收到”时,这种不对劲达到了顶峰。

    说起来,她拿起手机是打算向同桌分享老班这次整的活来着。

    按理说不应该就她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就算不敢舞到班级群里,至少也应该私下讨论两句才对。

    然而安黎看看聊天界面,除了同桌发给她的吐槽外就只有其他几个群里的哀嚎。

    安黎:……

    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人提到老班整的活。

    这不对劲。

    于是乎安黎再次看向电脑屏幕,只觉那眼睛图案亮得妖冶又诡异。

    如果是单纯的撞鬼还好,就怕是中病毒了。

    思及此处,安黎滑动鼠标试图退出,画面没有任何变化。

    看着百分之八十九的进度条,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安黎径直将手伸向主机,打算直接关机电脑。

    然而安黎按下主机按钮,屏幕画面却纹丝不动。不,还是有动静的,比如卡顿的进度条终于变得流畅了,此时正在匀速前进。

    安黎心下一紧,索性将电源给拔了。

    拔完再看屏幕,好得很,不是病毒,是她晚上七点撞了鬼。

    只见电脑屏幕上,进度条稳定前进至百分百,加载完成后跳转出来的是一个画风粗糙的恐怖小游戏。

    安黎手贱点了两下鼠标,心里腾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做工如此粗糙的恐怖游戏,真的能吓到人吗?

    事实上,这个小游戏不仅不恐怖,建模上还有些令人发笑。

    安黎又试着按下键盘操控嘴歪脸斜的游戏人物走动,电脑上的画面却是让安黎想起了那个学习三年动画,毕业作品被老师轰出教室的古早视频。

    这真的是闹鬼吗?

    安黎不确定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又看向已经拔掉的电源。

    又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默默将插头怼回了插座。

    就在电源插回去的一顺,电脑画面恢复了正常。

    然后安黎就看见了文档的庐山真面目。

    安黎:……

    她突然觉得,这恐怖游戏根本不用大费周章来吓她,光是一份文档就能让她丢去大半条命了。

    又十分钟后,粗制滥造的恐怖游戏用实际行动为自己正名,它的出场是第一次出场,不是只出场一次。

    浴室的灯光猛然熄灭时,安黎还若无其事的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筒,直到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腥味才意识到不对劲。

    有着电脑桌撞鬼的前车之鉴,安黎的警惕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借着手电筒的光观望了下四周,熟悉的浴室变得陌生,仿佛被生生捏窄拉长,狭长的空间给人浓浓的不真实感,像是无端坠入了某个游戏的无尽长廊。

    可定睛一看,所处的空间分明望得见尽头。

    她下意识想要去够身后的门把,却是摸了个空。

    转身一看才发现,哪还有什么门?

    身后空荡荡只有一面镜子,连个洗手台都没有。镜面蹭着不少脏污,照出的人影模糊不清,安黎看着镜子里的天花板,隐约觉得上面盘踞着什么。

    安黎的心沉了沉,转身的同时将手中光亮对准了天花板,那是一条条黑色的物体吸附在上面。

    几乎在看清那些东西的同时,因为莫名的境遇而悬起的心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跟跳楼机似的。

    她认为自己应该是穿进刚刚的恐怖游戏里了。

    不为别的,只为这天花板上明明该是黑色触手却粗糙得像打了马赛克的块面条条。

    这种东西出现在卫生间,说句不厚道的,像干掉的新陈代谢物。

    怀着复杂的心情,安黎按下想用马桶刷杵上去试试的冲动。

    下一秒,数根条状物上睁开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无数红色眼珠齐齐转动,对视的瞬间,安黎感觉眼睛像炸开般剧痛难忍!

    她捂着双眼硬生生缓了半分钟,突觉有什么东西淅淅沥沥落到身上,勉强抬眼去看,发现天花板上的眼睛一个一个都潸然泪下,流的还是血泪。

    浓稠的液体不要钱似的往外汩,安黎看了只想骂街!

    我眼睛要炸了都没掉眼泪你特大爷的整上杜鹃泣血了是吧!

    眼见那血泪越来越多,偏偏还跟个全屏花洒一样让人无处可躲。

    安黎只好忍下心中不适,寻找起出逃的方法。

    整个浴室一眼望到底,没有看见疑似出口的地方,安黎将能摸的摸了个遍也没摸到可疑机关。

    等她一不做二不休打碎镜子摸到出口时已经被滴滴答答的血泪浇得差不多了。

    安黎抹了把脸,白体恤沾了血,黏糊的沾在身上,她抿着唇弯腰拧掉头发上和衣服上的血。

    拧完仍觉膈应,又跑下楼寻找厨房。

    却不想刚到楼梯拐角就看见一楼大厅里站了几个人,还有两个坐在沙发上。

    几个干干净净的人看见她也是一顿,眼里充满了疑惑,更有人表现出明显的警惕,然而安黎什么解释和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

    走进大厅四下扫了两眼,噔噔噔朝着厨房方向跑去。

    直到将身上血迹清洗得差不多了才有心想到要和在场的人交流。

    安黎草率挤干头发上的水又用手指作梳子顺了两下,在心中简单草拟了一下沟通思路才朝外走去。但她最先迎上的不是众人探究的视线,而是一包纸巾和一件黑色外套。

    安黎看看递到自己跟前的两样东西,又看看递东西的少年,后者似是不敢看她,将视线微微偏到一边。

    安黎打量着少年,按理说,刚刚经历了两次社会险恶的她不应该轻易接受陌生人无故的示好,可当目光触及对面眼下泪痣时,她却是鬼使神差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东西。

    反应过来时,已经连感谢话都出口了。

    安黎:……

    索性接都接了,这地方也确实有些冷,她将纸巾塞到裤子口袋里,抖开外套穿上,旋即又想到什么,随口问了句:“大夏天的你怎么会穿这么多?”

    之前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即使是脱了件外套给她,少年人里面也还有一件长袖衬衫,安黎视线不由落到他胸口,那里平整干净,纽扣老老实实扣到最上面。

    对方听了她的问话,回答得却十分认真:“因为游戏里时常会感到寒冷,所以有经验的玩家在进入前都会选择多加衣物。”

    游戏。

    安黎在心里盘算着,看来她确实是进入到了游戏里。

    思索间,她跟着走到了沙发旁,这才有心思观摩起大厅的样子。

    如果说浴室给她的不真实感像是掉进了无限长廊一样的空间里。那么这栋别墅给她的感觉就是妥妥的游戏建模,还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游戏建模。

    老实说,看着一群真人处在没渲染的3D方块间的感觉相当奇妙,就像仅刻画了人物的游戏插图。

    安黎抽出一张纸巾,一边细细擦拭发根和发尾一边跟着所有人简单过了一遍称呼。

    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分别是身着西装的卫先生和染着红发打扮明艳的邵烟女士,两人状态相对放松。

    除了这两位,其余的全部站着,给人的感觉紧绷绷的。

    王姨身边跟着两个双胞胎姐妹,姓姚,姐姐叫阿圆,妹妹叫阿月。

    角落里有个圆框眼镜的妹子叫赵文静留着齐刘海,两鬓横切,她头发很长,安黎对长头发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再加上人和名字气质相符,安黎一下就记住了对方。

    赵文静不远处站的是个高瘦男子,瘦的脱相,叫徐州。

    此外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只给出了小文的称呼。

    而刚刚递给安黎外套的,叫周乐辞。

    安黎感觉这个名字丧丧的,有种起名的人不希望他好的感觉,因此看向对方的目光显出些许怜爱来。

    周乐辞对上对方莫名难言的目光,满脸茫然。

    对过一遍称呼后,沙发上的男人轻咳一声,简单解释了一下当前“穿越”的状况,而后话头转向安黎,正色道:“那么现在能问问,你刚才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从楼上下来吗?”

    安黎听了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说了浴室的事。

    见人神情不对,又问:“怎么了,难道被狙很奇怪吗?”

    “不奇怪,但按照往常经验来看,这栋房子至少还算是安全的,从没出现过你这种情况。”卫先生目光扫过对方的白发和异常的瞳色,伸手扶正眼镜,又指了指大门方向,斟酌之下还是没多说什么,“像你这样浑身是血出现的,一般走大门。”

    像是映衬他的话一般,闭合的大门被猛得拍开,嘭得一声巨响,门外蹿进来个浑身溅满血液的黄毛青年。

    青年跑得飞快,仿佛身后追着什么豺狼虎豹般。而等他终于在房子角落站定,众人才看清了他身上沾着的东西。

    除去他身上沾染的大片血迹,还有些细碎的块状物卡在衣物褶皱间,有的甚至粘在皮肤上。

    安黎心中浮起不好的猜测,让她确定心中想法的,是旁人的反应。

    周围人脸上均露出难看的表情,年纪小的姚阿月更是干呕出声。

    青年脸色说不上好看,无声看了眼干呕的姚阿月,自己也无奈皱了两下鼻子,随后按着发抖的腿,挪到窗户边伸手就去扯浅色的窗帘。

    看见他动作的卫先生忙出声制止,却为时已晚。

    青年已经一把扯下了窗帘,正要往身上擦,斜眼瞄见窗户上层层扭曲的诡异黑影,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一个不小心踩上拖地的窗帘,生生绊得向后倒去,直直撞到站在他身后的徐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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