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数学课上，讲台中央站着顶着啤酒肚的教师，他一头地中海发型，拿着三角戒尺，边用力拍□□板边卖力讲课。
玻璃窗反射出由高空发出的肆无忌惮的炽热光线。
教室里的学生们撑着桌子昏昏欲睡，却又被老师制造的噪音惊醒。
后排的宋姌姌则毫不顾忌地趴在桌子上睡觉，陆斯年坐在她旁边，手上写字的动作放得很轻，生怕把她吵醒。
下一秒，宋姌姌侧过头强势地一把拉过陆斯年扶课本的手，双手覆盖上他的。
温热触感蔓延，他心跳骤然跳空一拍，手指缩了缩。
余光瞥过去，只见宋姌姌将脑袋搁在他的手臂上，她双眼闭着，纤长的睫毛翘起，视线下移，入眼的便是涂满脂粉的脸颊，以及涂着正红色唇彩的桃心唇。
她整张脸都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嚣张狂妄，胆大包天，跟她的性情一模一样。
但就是这样的宋姌姌，占据他整颗心脏。
他看得不禁失神片刻，台上的讲课声与窗外树荫间的沙沙声此起彼伏，轻飔过耳。
陆斯年额前的碎发被吹起来，瞳孔里都是她的影子。
陆斯年悄悄把手翻了个面，五指拢了些过去，假装与她十指相扣，他偷偷抿嘴笑出来，却在她倏然睁开眼的一刹凝固。
宋姌姌半睁着眸子，睡意被校服口袋里持续震动的手机搅散了几分。
她没有抬眼，也没有脱离他的手臂，只是掏出手机查看消息，陆斯年在看到她没注意到他时松了口气，他收回心思，脑袋扭过去，继续听课。
不过半秒，陆斯年感觉到宋姌姌离开他的手臂，他收回去，半边视线看到她拿出书包里的化妆品和镜子。
宋姌姌将镜子摆在桌上，抽出睫毛膏边刷睫毛边回消息，完全无视老师的存在，刷完睫毛，盖上，她又拿上支唇釉抽出，补了下唇彩，宋姌姌抿了抿嘴，她嘴里相继发出轻微的波波声，如同接吻时的唇齿黏腻，陆斯年思绪被扰乱。
由于她的动静，也引来很多学生的侧目，但又因为台上地中海别有意味的咳声而吓得回神。
没一会儿，陆斯年耳边传来盖盖子的声音。
宋姌姌把东西收拾好，拉上书包拉链，她凑到他面前，眉眼弯弯：“陆斯年，记得帮我做功课。”
陆斯年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惹得耳热，他握笔的手指紧张地加大力度：“好。”
其实按照大小姐的家庭背景，做不做功课都无所谓，也压根没人敢指责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上课从不听课，却总是叫陆斯年帮她做功课。
他的话落下，宋姌姌背好书包，明目张胆从后门走出去，全然不顾那些人的目光和诽腹。
陆斯年心跳有些急，脑海里全是宋姌姌叫他名字时的音调，以及她身上的气息。
……
午后两点，高一九班的历史上课后半分钟。
阵阵预备铃响起，老师还没来，教室里的学生仗着这个肆无忌惮与某某同学交头接耳，分贝有些大。
周围喧哗一片，叶甜坐在座位上，手拿着记号笔，边翻历史书边划重点，不久，耳廓的嘈杂声忽然消失。
叶甜微微扬了下眉梢，但没抬头。
历史老师带着个男生进来，学生们注意力打散了些，被吸引过去。
少年面相温润隽秀，额前的头发正好卡在眉间，露出那双略微上挑的丹凤眼，低垂的睫毛掩了半寸眸光，他站在台上，脖颈上蓝白相间的学生证稳稳停滞，一身华阳校服将他衬得青春感十足。
这优越的相貌令些许女生开始犯起花痴，但因为老师在，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悄悄说。
历史老师拍了拍手，试图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这里：“同学们同学们，看过来，我们班今天来了新成员。”
“他是从一班转过来的纪云声，想必只要是热爱学习的都应该听说过他，出了名的华阳榜一。”
闻言，部分优等生略微撑大了双眼。
他们是听过华阳榜一，但却没有多少人见过真人，关于他的报道和文章中都没有他的样子，所有人对他的印象，也都只停留在他成绩优异的背景中，压根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直到今天，才从历史老师的口中得知他的庐山真面目。
其余的学生则是满头雾水，可又为这神秘的插班生感到好奇，纷纷打量他，但没人注意到，纪云声的目光若有若无总会飘到一个女生身上，而那个女生似乎还没发现。
历史老师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废话之后，总算切入正题：“大家掌声欢迎！”
旋即，台下炸开片片掌声。
啪啪啪——
叶甜也跟着鼓掌，但她依旧没有抬头，自顾自看书，划重点，但她的同桌总是扒拉着她。
她小声嘀咕，略带兴奋：“叶甜叶甜，你快看，他是一班榜一啊，还是个帅哥，名字也好听嗳。”
叶甜嗯嗯嗯地点着头，看上去并不感兴趣，同桌不依不挠，可最终在叶甜的多次敷衍下，放弃了对她的策反。
她停下动作，自己欣赏起纪云声来，越欣赏越觉得好看。
说完，历史老师又把视线投向纪云声：“现在你可以做自我介绍了，纪同学。”
纪云声别过头应声，半秒就偏过去。
开始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是从高一一班转来的插班生，我叫纪云声，很高兴和大家认识。”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甜心底微微震了下，她停笔，仰起头望向讲台，纪云声的目光凑巧掠过来，与她四目相对，和上次一样，仅半秒，他就撇过去，叶甜收敛了下，双眼转而瞥到历史老师旁边，又时不时看他。
纪云声用中分贝的音量介绍着自己，在感受到她似有似无的注视时，左手手指下意识握紧衣角。
叶甜偏着脑袋一努再努，眼中倒映着他的模样，不知怎的，他的身形与军训那天的模糊影子逐渐重合，听觉系统也莫名传来他的低靡嗓音，挑动着她的半边神经。
莫约五分钟。
纪云声自我介绍落幕，台下再度响起掌声。
叶甜又一次跟着抬手鼓掌。
啪啪啪——
而后，历史老师把他安排在了她的前桌，叶甜眉间掀起诧然，同时目光也愈发地明目张胆，只见纪云声背着单肩包，抱书低头走下台，他越过桌角，侧身闪过无数的学生。
纪云声径直走向她，他抱着书的右手指尖轻颤，被她看得呼吸有些急，却全然没发觉那些女生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
叶甜带着好奇把他露出不多的样貌收入眼底，亲眼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她，周身的细碎议论声伴随而生，夹着窗外灼烈的轻飔将两人的心跳挟持，叶甜耳畔的碎发张扬飞舞，耀眼金色光线逼仄，滤过纪云声与叶甜无意间相撞在一起的瞳孔，逆了彼此仅半米距离的光景。
纪云声很快到达她的前桌。
他转身坐下去，就在那一瞬，叶甜瞟见纪云声眼角的红褐色泪痣，那颗痣给他添上一抹忧郁。
纪云声的气息拢过来，叶甜分了点儿心，但很奇怪，味道跟那时的人不同，可她的直觉又告诉她，他们是同一个人。
旁边的同桌瞧见，促狭一笑，抵了抵她的手臂：“叶甜，这么入迷，该不会是被迷倒了吧？”
叶甜收回心思，垂下头：“没有。”同桌咂咂嘴：“不信，你眼睛都看直了。”
叶甜没有反驳，因为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可她那样看他无关风月，只是在他身上寻找军训那天说出下次见的男生影子，她想找到他再说声谢谢。
再说了，其实他也没什么值得看的，因为马上就又会被分班考试分走。
前桌的纪云声歪了些头，他边收拾抽屉边用余光去觑叶甜，少女似乎撑着下巴在书上做笔记，若有若无的清香萦绕在他的周围，纪云声嘴角抿出个浅淡的弧度。
台上的老师已经拿着课本开始走今天的课程，他收回落在叶甜身上的注意力，握起笔做笔记。
但不过半秒，他身旁的男生就低声叫了他一声。
纪云声侧了些头，看见他伸出手朝着他打招呼：“新同桌你好啊，我是陆译。”
纪云声停顿须臾，便礼貌性回应：“你好，我是纪云声。”
-
深夜，群星闪烁，残月隐在稀薄的黑色云层之后，相距别墅较远的街灯之下，杂虫飞蚊聚集。
将原本纯白的灯光衬得斑驳，黑点片片。
夜色浓郁，天地间都是暗淡。
空气中混合着各种光线折射入室，陆斯年的眉眼被打上层朦胧，拢下不为人知的棱角，病态白在一瞬肆意横行。
他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校服随意搭在背部的木头靠椅上，书桌右上角是盏破旧的台灯，忽闪忽闪的，投下微弱的暖黄色光线。
陆斯年背后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整间屋子仅靠那盏台灯与窗外隐约的星光，院内的喷泉水面波光粼粼，静夜里蛰伏四方的虫鸣狗吠融于风声此起彼伏。
陆斯年左手按着笔记本，右手握笔，仿照着宋姌姌以往为数不多的功课上的笔迹。
他一遍遍钻研她的写字习惯，以及落笔方式。
陆斯年边看边写，在她的作业本上，一笔笔写下今天布置的功课。
过了会儿，宋姌姌的消息突然弹出来。
滴滴滴——
陆斯年左手拿过手机，单手滑开锁点进微信查看消息。
宋姌姌：【喂，陆斯年，我睡不着，陪我聊天。】
陆斯年扬唇笑了下，打了个好字过去。
他又放下手机，准备重新动笔，但手机离作业本很近，看上去是想边写边陪她聊天，可未曾想，大小姐直接扣了个电话过来，陆斯年被吓得不轻，连忙滑了接听。
电话那边立马就传来宋姌姌的声音，她习惯性喊了声他的名字：“陆斯年——”
陆斯年从抽屉里拿出有线耳机，将其插入手机底端的插孔，他拿着耳机两头的耳塞戴上双耳，哑声应着：“我在。”
陆斯年不算清晰的声音落入耳中。
宋姌姌不由得蹙眉：“你声音好模糊，是不是有人在你旁边啊。”
陆斯年写着功课，低声回道：“没有，插了耳机。”
宋姌姌噢了声，接着问了个无聊的问题：“为什么要插耳机，跟我聊天很见不得光吗。”
陆斯年：“没有。”宋姌姌：“那为什么？”
那头陷入沉默，只是两秒，宋姌姌就按耐不住。
又问：“陆斯年，你怎么不说话了？”
手机那头传来阵阵沙沙的写字声。
贯穿在她的耳边，纱帘随着凉风飞扬，周围过分寂静，她仿佛能够听到电话里他的均匀呼吸声。
宋姌姌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机温惹得她耳梢发红。
又过了两秒，那边再度传来陆斯年的低沉音线。
“喜欢你的声音。”
宋姌姌不太懂：“什么？”
只听那头的陆斯年轻轻笑了下，转瞬即逝，这次，他很快又回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很喜欢。”
很喜欢你。
-
翌日上午，华阳进行了大规模的分班考试，考试时间为两天，一共考八科，文理岔开考。
考室分配一如既往，统一都是以抽签方式决定。
各班所有学生级按照学号顺序上台，陆斯年和宋姌姌一起抽中九班，纪云声留在原班，叶甜则抽到了十五班。
在广播的通知下，全体考生拿着考试工具陆续进了考场。
他们坐到相应的位置，安静等待发卷。
两分钟后，广播再度响起，监考老师拆开密封袋分发试卷，每个考场里的每排第一个学生接过试卷，抽出一张又往后传，一个传一个，直到最后一个学生那里截止。
第九考场里，试卷早已经分发完毕。
宋姌姌与陆斯年相距较远，她在第八排末尾，他却在第一排首位，教室里充斥着沙沙的答题声。
宋姌姌没有写卷子，选择把考试时间拿来睡觉。
陆斯年则在草稿本上打着草稿，又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验证，之后再腾上卷子。
……
时间飞快运转，两天的考试落下帷幕，成绩当天就出来，被钉在公告栏之上，连同分班名册。
高一所有学生围在公告栏边上，人群拥挤异常。
他们寻找着册子上自己的名字，随后目光移动到对应过去的班级，等找到之后又与身旁的人结伴离开此处。
在人群前排的叶甜上下扫视分班名册，当看到自己依旧留在九班时，没有过多的惊讶，因为那是意料之中的。
正想离开，无意间睨到纪云声的名字，她因他停留刹那。
他仍然是年级第一，奇怪的是却依旧跟她一个班。
叶甜没有多想，以为是他发挥失常，丢了几分。
导致他继续留在九班，叶甜没再做停留，转身就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聚集在公告栏的学生愈来愈少，陆斯年顺势挤进去，他从上而下找着自己的名字和宋姌姌的，很不幸他和她分开了，宋姌姌跌落十九班，而他晋升三班。
他又看到，陆谨言与她班级挨得很近，陆斯年默然几秒，手指不明意味地拢了下。
仅半秒，便侧身离开。
他径直回到以前的教室，拿了书包准备到新班级报道，陆斯年背着单肩包，略过无数来来往往的学生。
陆斯年握紧书包带子，边走边斜着身体与所有人隔绝。
上了三楼走廊后他倏地停下脚步。
陆斯年扭头，瞄向对面教学楼的十九班教室，但视野里却出现两抹熟悉的身影，那是陆谨言和宋姌姌。
他们倚在栏杆上谈笑风生，宋姌姌背对着，只露出了半边脸颊，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陆谨言余光掠过，发现了陆斯年的视线，他笑意加深，靠近她，在她耳边呢喃，从陆斯年那边的视角看过去，他们的距离就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亲密无间。
宋姌姌不动声色地往右边移了下，有些反感他的靠近。
陆斯年手指掐进肉里，他的眉宇浮现戾气，周身路过形形色色的学生虚影，无数嘈杂私语在耳边迸裂。
陆斯年隔着一栋教学楼的距离凝视两人。
阴郁的双眸变得恹然。
没多久，那边似乎是结束了话题，宋姌姌站直身体，陆谨言再度靠近她，停留在她肩头处。
他对着他扬了下眉头，那表情，挑衅意味十足。
陆斯年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反反复复，最终，他一头扎进人群，背过身上了四楼。
陆谨言瞧见，唇边勾勒着得意忘形。
宋姌姌条件反射又弹开些位置，与他的距离拉开，她侧目，正好撞见他不怀好意的笑，她疑惑提了下眉梢，颇为嫌弃：“陆谨言，你有病？”
玻璃窗反射出由高空发出的肆无忌惮的炽热光线。
教室里的学生们撑着桌子昏昏欲睡，却又被老师制造的噪音惊醒。
后排的宋姌姌则毫不顾忌地趴在桌子上睡觉，陆斯年坐在她旁边，手上写字的动作放得很轻，生怕把她吵醒。
下一秒，宋姌姌侧过头强势地一把拉过陆斯年扶课本的手，双手覆盖上他的。
温热触感蔓延，他心跳骤然跳空一拍，手指缩了缩。
余光瞥过去，只见宋姌姌将脑袋搁在他的手臂上，她双眼闭着，纤长的睫毛翘起，视线下移，入眼的便是涂满脂粉的脸颊，以及涂着正红色唇彩的桃心唇。
她整张脸都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嚣张狂妄，胆大包天，跟她的性情一模一样。
但就是这样的宋姌姌，占据他整颗心脏。
他看得不禁失神片刻，台上的讲课声与窗外树荫间的沙沙声此起彼伏，轻飔过耳。
陆斯年额前的碎发被吹起来，瞳孔里都是她的影子。
陆斯年悄悄把手翻了个面，五指拢了些过去，假装与她十指相扣，他偷偷抿嘴笑出来，却在她倏然睁开眼的一刹凝固。
宋姌姌半睁着眸子，睡意被校服口袋里持续震动的手机搅散了几分。
她没有抬眼，也没有脱离他的手臂，只是掏出手机查看消息，陆斯年在看到她没注意到他时松了口气，他收回心思，脑袋扭过去，继续听课。
不过半秒，陆斯年感觉到宋姌姌离开他的手臂，他收回去，半边视线看到她拿出书包里的化妆品和镜子。
宋姌姌将镜子摆在桌上，抽出睫毛膏边刷睫毛边回消息，完全无视老师的存在，刷完睫毛，盖上，她又拿上支唇釉抽出，补了下唇彩，宋姌姌抿了抿嘴，她嘴里相继发出轻微的波波声，如同接吻时的唇齿黏腻，陆斯年思绪被扰乱。
由于她的动静，也引来很多学生的侧目，但又因为台上地中海别有意味的咳声而吓得回神。
没一会儿，陆斯年耳边传来盖盖子的声音。
宋姌姌把东西收拾好，拉上书包拉链，她凑到他面前，眉眼弯弯：“陆斯年，记得帮我做功课。”
陆斯年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惹得耳热，他握笔的手指紧张地加大力度：“好。”
其实按照大小姐的家庭背景，做不做功课都无所谓，也压根没人敢指责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上课从不听课，却总是叫陆斯年帮她做功课。
他的话落下，宋姌姌背好书包，明目张胆从后门走出去，全然不顾那些人的目光和诽腹。
陆斯年心跳有些急，脑海里全是宋姌姌叫他名字时的音调，以及她身上的气息。
……
午后两点，高一九班的历史上课后半分钟。
阵阵预备铃响起，老师还没来，教室里的学生仗着这个肆无忌惮与某某同学交头接耳，分贝有些大。
周围喧哗一片，叶甜坐在座位上，手拿着记号笔，边翻历史书边划重点，不久，耳廓的嘈杂声忽然消失。
叶甜微微扬了下眉梢，但没抬头。
历史老师带着个男生进来，学生们注意力打散了些，被吸引过去。
少年面相温润隽秀，额前的头发正好卡在眉间，露出那双略微上挑的丹凤眼，低垂的睫毛掩了半寸眸光，他站在台上，脖颈上蓝白相间的学生证稳稳停滞，一身华阳校服将他衬得青春感十足。
这优越的相貌令些许女生开始犯起花痴，但因为老师在，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悄悄说。
历史老师拍了拍手，试图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这里：“同学们同学们，看过来，我们班今天来了新成员。”
“他是从一班转过来的纪云声，想必只要是热爱学习的都应该听说过他，出了名的华阳榜一。”
闻言，部分优等生略微撑大了双眼。
他们是听过华阳榜一，但却没有多少人见过真人，关于他的报道和文章中都没有他的样子，所有人对他的印象，也都只停留在他成绩优异的背景中，压根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直到今天，才从历史老师的口中得知他的庐山真面目。
其余的学生则是满头雾水，可又为这神秘的插班生感到好奇，纷纷打量他，但没人注意到，纪云声的目光若有若无总会飘到一个女生身上，而那个女生似乎还没发现。
历史老师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废话之后，总算切入正题：“大家掌声欢迎！”
旋即，台下炸开片片掌声。
啪啪啪——
叶甜也跟着鼓掌，但她依旧没有抬头，自顾自看书，划重点，但她的同桌总是扒拉着她。
她小声嘀咕，略带兴奋：“叶甜叶甜，你快看，他是一班榜一啊，还是个帅哥，名字也好听嗳。”
叶甜嗯嗯嗯地点着头，看上去并不感兴趣，同桌不依不挠，可最终在叶甜的多次敷衍下，放弃了对她的策反。
她停下动作，自己欣赏起纪云声来，越欣赏越觉得好看。
说完，历史老师又把视线投向纪云声：“现在你可以做自我介绍了，纪同学。”
纪云声别过头应声，半秒就偏过去。
开始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是从高一一班转来的插班生，我叫纪云声，很高兴和大家认识。”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甜心底微微震了下，她停笔，仰起头望向讲台，纪云声的目光凑巧掠过来，与她四目相对，和上次一样，仅半秒，他就撇过去，叶甜收敛了下，双眼转而瞥到历史老师旁边，又时不时看他。
纪云声用中分贝的音量介绍着自己，在感受到她似有似无的注视时，左手手指下意识握紧衣角。
叶甜偏着脑袋一努再努，眼中倒映着他的模样，不知怎的，他的身形与军训那天的模糊影子逐渐重合，听觉系统也莫名传来他的低靡嗓音，挑动着她的半边神经。
莫约五分钟。
纪云声自我介绍落幕，台下再度响起掌声。
叶甜又一次跟着抬手鼓掌。
啪啪啪——
而后，历史老师把他安排在了她的前桌，叶甜眉间掀起诧然，同时目光也愈发地明目张胆，只见纪云声背着单肩包，抱书低头走下台，他越过桌角，侧身闪过无数的学生。
纪云声径直走向她，他抱着书的右手指尖轻颤，被她看得呼吸有些急，却全然没发觉那些女生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
叶甜带着好奇把他露出不多的样貌收入眼底，亲眼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她，周身的细碎议论声伴随而生，夹着窗外灼烈的轻飔将两人的心跳挟持，叶甜耳畔的碎发张扬飞舞，耀眼金色光线逼仄，滤过纪云声与叶甜无意间相撞在一起的瞳孔，逆了彼此仅半米距离的光景。
纪云声很快到达她的前桌。
他转身坐下去，就在那一瞬，叶甜瞟见纪云声眼角的红褐色泪痣，那颗痣给他添上一抹忧郁。
纪云声的气息拢过来，叶甜分了点儿心，但很奇怪，味道跟那时的人不同，可她的直觉又告诉她，他们是同一个人。
旁边的同桌瞧见，促狭一笑，抵了抵她的手臂：“叶甜，这么入迷，该不会是被迷倒了吧？”
叶甜收回心思，垂下头：“没有。”同桌咂咂嘴：“不信，你眼睛都看直了。”
叶甜没有反驳，因为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可她那样看他无关风月，只是在他身上寻找军训那天说出下次见的男生影子，她想找到他再说声谢谢。
再说了，其实他也没什么值得看的，因为马上就又会被分班考试分走。
前桌的纪云声歪了些头，他边收拾抽屉边用余光去觑叶甜，少女似乎撑着下巴在书上做笔记，若有若无的清香萦绕在他的周围，纪云声嘴角抿出个浅淡的弧度。
台上的老师已经拿着课本开始走今天的课程，他收回落在叶甜身上的注意力，握起笔做笔记。
但不过半秒，他身旁的男生就低声叫了他一声。
纪云声侧了些头，看见他伸出手朝着他打招呼：“新同桌你好啊，我是陆译。”
纪云声停顿须臾，便礼貌性回应：“你好，我是纪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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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群星闪烁，残月隐在稀薄的黑色云层之后，相距别墅较远的街灯之下，杂虫飞蚊聚集。
将原本纯白的灯光衬得斑驳，黑点片片。
夜色浓郁，天地间都是暗淡。
空气中混合着各种光线折射入室，陆斯年的眉眼被打上层朦胧，拢下不为人知的棱角，病态白在一瞬肆意横行。
他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校服随意搭在背部的木头靠椅上，书桌右上角是盏破旧的台灯，忽闪忽闪的，投下微弱的暖黄色光线。
陆斯年背后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整间屋子仅靠那盏台灯与窗外隐约的星光，院内的喷泉水面波光粼粼，静夜里蛰伏四方的虫鸣狗吠融于风声此起彼伏。
陆斯年左手按着笔记本，右手握笔，仿照着宋姌姌以往为数不多的功课上的笔迹。
他一遍遍钻研她的写字习惯，以及落笔方式。
陆斯年边看边写，在她的作业本上，一笔笔写下今天布置的功课。
过了会儿，宋姌姌的消息突然弹出来。
滴滴滴——
陆斯年左手拿过手机，单手滑开锁点进微信查看消息。
宋姌姌：【喂，陆斯年，我睡不着，陪我聊天。】
陆斯年扬唇笑了下，打了个好字过去。
他又放下手机，准备重新动笔，但手机离作业本很近，看上去是想边写边陪她聊天，可未曾想，大小姐直接扣了个电话过来，陆斯年被吓得不轻，连忙滑了接听。
电话那边立马就传来宋姌姌的声音，她习惯性喊了声他的名字：“陆斯年——”
陆斯年从抽屉里拿出有线耳机，将其插入手机底端的插孔，他拿着耳机两头的耳塞戴上双耳，哑声应着：“我在。”
陆斯年不算清晰的声音落入耳中。
宋姌姌不由得蹙眉：“你声音好模糊，是不是有人在你旁边啊。”
陆斯年写着功课，低声回道：“没有，插了耳机。”
宋姌姌噢了声，接着问了个无聊的问题：“为什么要插耳机，跟我聊天很见不得光吗。”
陆斯年：“没有。”宋姌姌：“那为什么？”
那头陷入沉默，只是两秒，宋姌姌就按耐不住。
又问：“陆斯年，你怎么不说话了？”
手机那头传来阵阵沙沙的写字声。
贯穿在她的耳边，纱帘随着凉风飞扬，周围过分寂静，她仿佛能够听到电话里他的均匀呼吸声。
宋姌姌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机温惹得她耳梢发红。
又过了两秒，那边再度传来陆斯年的低沉音线。
“喜欢你的声音。”
宋姌姌不太懂：“什么？”
只听那头的陆斯年轻轻笑了下，转瞬即逝，这次，他很快又回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很喜欢。”
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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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华阳进行了大规模的分班考试，考试时间为两天，一共考八科，文理岔开考。
考室分配一如既往，统一都是以抽签方式决定。
各班所有学生级按照学号顺序上台，陆斯年和宋姌姌一起抽中九班，纪云声留在原班，叶甜则抽到了十五班。
在广播的通知下，全体考生拿着考试工具陆续进了考场。
他们坐到相应的位置，安静等待发卷。
两分钟后，广播再度响起，监考老师拆开密封袋分发试卷，每个考场里的每排第一个学生接过试卷，抽出一张又往后传，一个传一个，直到最后一个学生那里截止。
第九考场里，试卷早已经分发完毕。
宋姌姌与陆斯年相距较远，她在第八排末尾，他却在第一排首位，教室里充斥着沙沙的答题声。
宋姌姌没有写卷子，选择把考试时间拿来睡觉。
陆斯年则在草稿本上打着草稿，又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验证，之后再腾上卷子。
……
时间飞快运转，两天的考试落下帷幕，成绩当天就出来，被钉在公告栏之上，连同分班名册。
高一所有学生围在公告栏边上，人群拥挤异常。
他们寻找着册子上自己的名字，随后目光移动到对应过去的班级，等找到之后又与身旁的人结伴离开此处。
在人群前排的叶甜上下扫视分班名册，当看到自己依旧留在九班时，没有过多的惊讶，因为那是意料之中的。
正想离开，无意间睨到纪云声的名字，她因他停留刹那。
他仍然是年级第一，奇怪的是却依旧跟她一个班。
叶甜没有多想，以为是他发挥失常，丢了几分。
导致他继续留在九班，叶甜没再做停留，转身就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聚集在公告栏的学生愈来愈少，陆斯年顺势挤进去，他从上而下找着自己的名字和宋姌姌的，很不幸他和她分开了，宋姌姌跌落十九班，而他晋升三班。
他又看到，陆谨言与她班级挨得很近，陆斯年默然几秒，手指不明意味地拢了下。
仅半秒，便侧身离开。
他径直回到以前的教室，拿了书包准备到新班级报道，陆斯年背着单肩包，略过无数来来往往的学生。
陆斯年握紧书包带子，边走边斜着身体与所有人隔绝。
上了三楼走廊后他倏地停下脚步。
陆斯年扭头，瞄向对面教学楼的十九班教室，但视野里却出现两抹熟悉的身影，那是陆谨言和宋姌姌。
他们倚在栏杆上谈笑风生，宋姌姌背对着，只露出了半边脸颊，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陆谨言余光掠过，发现了陆斯年的视线，他笑意加深，靠近她，在她耳边呢喃，从陆斯年那边的视角看过去，他们的距离就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亲密无间。
宋姌姌不动声色地往右边移了下，有些反感他的靠近。
陆斯年手指掐进肉里，他的眉宇浮现戾气，周身路过形形色色的学生虚影，无数嘈杂私语在耳边迸裂。
陆斯年隔着一栋教学楼的距离凝视两人。
阴郁的双眸变得恹然。
没多久，那边似乎是结束了话题，宋姌姌站直身体，陆谨言再度靠近她，停留在她肩头处。
他对着他扬了下眉头，那表情，挑衅意味十足。
陆斯年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反反复复，最终，他一头扎进人群，背过身上了四楼。
陆谨言瞧见，唇边勾勒着得意忘形。
宋姌姌条件反射又弹开些位置，与他的距离拉开，她侧目，正好撞见他不怀好意的笑，她疑惑提了下眉梢，颇为嫌弃：“陆谨言，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