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问，陈效凌的眼前，顿时浮现出那位不告而别的心上人，神思恍惚了片刻，又扬起无邪笑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起来：“我喜欢年纪大的，顾公子太年轻，怕是一上来就不合我的要求。”
谁稀罕年纪大的，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又连忙摆摆手：“自然不是公子的问题，是我喜好特别，让公子见笑了。”
顾北峰展开扇子扇风，神态自若：“陈小姐就别诳我了，年纪大的哪有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公子好。”
陈效凌见此人还算有点脑子，怕是不动真格不行了。仔细回想，什么人选，既能符合年纪大，说出来又不会惹人怀疑。
京郊面馆……思及此，她眼中灵光闪过，一拍桌子：“肃王殿下！我爱慕他！”
顾北峰被短短几字震撼地没反应过来，而后缓缓开口：“你……说谎！”
“怎么还不信呢？”陈效凌摘下手旁一朵花，漫不经心拨弄着，“肃王殿下前些日子不是刚进京么？我曾有幸一睹王爷容颜，当真是……英俊得不似凡人，自难相忘。”
实际上她根本就没见过黎湛，是驴是骡子是马一概不知，唯有信口胡诌。
“我自小就听王爷纵横沙场的事迹入睡，儿时便对王爷崇拜不已，到了适婚年纪再见王爷，便茶饭不思，从此对他魂牵梦萦，此生立誓非他不嫁！
陈效凌又装出一脸憧憬：“听说王爷当鳏夫多年，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谁想伺候老男人，除非脑子进了水。
不过为了吓退顾北峰，她只能出此下策。
顾北峰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心道这是什么人，还把战场杀敌当睡前故事，也不怕做噩梦。
对三十岁的老男人魂牵梦萦，当真……品味非凡，不敢苟同。
不过顾北峰不甘心败给肃王，耐心道：“我除了年纪轻些，还没来得及建立功业，哪里比他差？”然后低声欠兮兮道：“听说人上了年纪，那方面，不太行了。”
陈效凌竭力忍住想踹他一脚的冲动：“不行就不行，又不图他这个。”
顾北峰咬牙切齿道：“他能给你安逸的生活么，王室纷争，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还不如嫁给我，保你富贵平安。”
陈效凌心道她只是随口一说，好像她真要嫁给黎湛似的，这人怎么还较真起来？不过论打嘴仗，她岂能落了下风，自是奉陪到底。
“顾公子打算怎么让阿凌过上富贵平安的生活？”
顾北峰以为她心有转圜，得意忘形起来：“成婚后，我考取功名后入朝为官，你相夫教子做贤妻良母……最好三年抱俩，老了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谁给你三年抱俩？去养几只小鸡还差不多，鸡能下蛋能煲汤还能烤着吃，孩子能干嘛？
陈效凌压住怒火，皮笑肉不笑：“怕是不能如顾公子所愿了。”
顾北峰挑眉：“为何？”
“公子有所不知，阿凌在蓟州八年，身子受了寒凉，大夫说，怕是再难有孕了……公子可千万别告诉旁人。”陈效凌装作痛心疾首，实则巴不得人尽皆知，这样就再也没人找她的麻烦了。
顾北峰扯了扯嘴角，这个发展是他属实没想到的，还是打算再争取一下，神色显然低沉了不少：“妾室的孩子，你抚养便是。”
好家伙，还没娶进门先惦记着纳妾。陈效凌目光复杂，逐渐失去耐心：“我不喜未来夫君纳妾，可别给我蒙上个善妒的名声。”
“说到底，我与顾公子并非良配，麻烦公子今日还来跑一趟。”
顾北峰再不通人情，也知道陈效凌压根就没看中他，指不定哪句是骗他的，总觉面上挂不住，冷声道：“陈小姐，你就算不顾自己的终身，也要想想侯爷在朝中的处境。若我们两家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
“你是在威胁我？”陈效凌蓦地起身，不屑再装。媒人见二人动了怒，上前安抚：“公子小姐这是做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二位的父亲同朝为官，别伤了和气。”
欺人太甚！陈效凌咬着嘴唇，正在下一步的对策。
二人沉默半晌之久，正当彼此缄默不言之时，一位约莫三十多岁，身着青色衣衫女子，进入后花园，向二人见礼。
陈效凌不认识此人，虽是侍女打扮，却威严有加，再看看顾北峰忽然安分的神情，女子应当是哪位国公府贵人的贴身侍女，让这位少爷也要礼敬三分。
“胡姐姐，你怎么来了。”顾北峰连忙起身，神色局促。这位被他称为“胡姐姐”的女子，是顾容嘉的贴身侍女。
女子面无表情：“夫人请少爷回去。”
顾北峰甚是不解：“不就是姐姐让我来的……怎么还。”看见陈效凌还在此处，连忙住了嘴。
女子有些焦急：“中书令来找夫人，说是少爷再不回去，他就要亲自来请。”
“姐夫？他为何要掺和我的婚事？”顾北峰现下就算有再多疑惑，也不敢多留，毕竟姐姐那里好说，他是真的害怕这位心狠手辣的笑面虎姐夫。
就算是前姐夫，顾北峰对其依旧敬畏不减。
“我走我走。”他突然老实不少，向陈效凌点头道别，匆忙离去。
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效凌一眼，随后离开。
陈效凌仿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顾北峰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何况她与中书令并未见过，更谈不上交情。她对中书令的印象，大抵就停留在，才华手段过人，年纪轻轻进入帝国决策层。据说容貌更是极为不俗，不俗到和先帝传出轶闻，乃至走到街上都可以重演掷果盈车的历史。
陈效凌不禁再次想到那个人，也不知道中书令和他比，谁更好看？
……
“爹爹终于回来了，有没有买东边那条街的五香糕啊。”陈效凌眼巴巴地望着陈云鹤，留着肚子就等着她糕点了。
陈云鹤从宫里到侯府这段路上，一直在回想皇上和元维宁的话，有些出神，把买点心的事抛之脑后。
见女儿期待的神情，他立刻慌了神：“爹爹错了，如今爹爹怕是上年纪了，这记性也不太好使了。”
陈效凌将今日靠一张利嘴，说退顾北峰之事，一一道来。陈云鹤略感意外，紧蹙的眉头松开稍许，暂时将烦忧抛之脑后，言语中带着几分笑意：“阿凌当真厉害，也算了却了爹爹的一桩心事。”说到心事，他想到皇上找女儿入宫，不由得垂眸深思。
陈效凌方才就发现，父亲自打进门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入宫这两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爹爹可是有什么心事？”她忍不住问。
陈云鹤调整了下心绪，长叹一口气：“皇上明日召你入宫，说是阅读《蓟州实录》时有不懂之处，要听你解释。”
话音未落，陈效凌瞪大了双眼，拧起眉头，内心万分惶恐：坏了坏了，书中莫非有什么不妥，恰好在皇上看来成了“悖逆之言”。
“爹爹，您翻阅那书时，书中可有……不合时宜的论述？”陈效凌试探道。
陈云鹤细细回想，摇了摇头：“我并未发现不妥之处，拿给皇上看时，圣上龙颜大悦，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再者，这书中论断虽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但皇上也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听到父亲这样说，陈效凌略微放心，但仍是不敢怠慢，礼仪、言辞……在半天之内加紧练习，生怕出错。
*第二日
为着要入皇宫，陈效凌昨晚并未睡好，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今日。她默默垂下眼睛，用余光环视四周，这是她第一次来皇宫，在好奇之余，不免被周围的帝王之气所撼。
巍巍宫殿，矗立苍穹，煌煌琼楼，肃穆天际。宫墙之内囚百年哀歌，铭刻新朝万象更新。九重之上，不见宝塔，唯感圣主之余威，睥睨四方。
陈效凌不禁想起《铜雀台赋》里的那句：“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辉光。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君寿于东皇。”
在宫人的带领下，陈家父女怀着些许不安，进入了延和殿。
陈效凌规规矩矩行了礼，双手交叠在身前，规矩地站在一旁，等待皇帝发话。
皇上盯着陈效凌，似是想起了儿时胖乎乎的她，“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陈效凌缓缓抬起头来，皇上见到她与儿时判若两人的小脸，忍不住打趣：“朕还记得你小时候圆滚滚的，背你一次，腰就疼了快半月。”
儿时的陈效凌可爱得像个年画娃娃，溜圆溜圆的大眼睛，面团似的粉腮一鼓一鼓的，讲话奶声奶气，甚是讨人喜欢。
如今的陈效凌像虽像是变了个人，倒是可爱不减。
陈效凌笑容一滞：“皇上可是了留下什么顽疾？”
完了完了，如果皇上因为腰伤而耽误了延绵子嗣，她可吃罪不起。
“这倒没有，不过我有一事，想请阿凌指教。”皇上眼神犀利，含笑的眉眼却让陈效凌不寒而栗。
应该是比“顽疾”还要可怕百倍的事情。
谁稀罕年纪大的，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又连忙摆摆手：“自然不是公子的问题，是我喜好特别，让公子见笑了。”
顾北峰展开扇子扇风，神态自若：“陈小姐就别诳我了，年纪大的哪有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公子好。”
陈效凌见此人还算有点脑子，怕是不动真格不行了。仔细回想，什么人选，既能符合年纪大，说出来又不会惹人怀疑。
京郊面馆……思及此，她眼中灵光闪过，一拍桌子：“肃王殿下！我爱慕他！”
顾北峰被短短几字震撼地没反应过来，而后缓缓开口：“你……说谎！”
“怎么还不信呢？”陈效凌摘下手旁一朵花，漫不经心拨弄着，“肃王殿下前些日子不是刚进京么？我曾有幸一睹王爷容颜，当真是……英俊得不似凡人，自难相忘。”
实际上她根本就没见过黎湛，是驴是骡子是马一概不知，唯有信口胡诌。
“我自小就听王爷纵横沙场的事迹入睡，儿时便对王爷崇拜不已，到了适婚年纪再见王爷，便茶饭不思，从此对他魂牵梦萦，此生立誓非他不嫁！
陈效凌又装出一脸憧憬：“听说王爷当鳏夫多年，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谁想伺候老男人，除非脑子进了水。
不过为了吓退顾北峰，她只能出此下策。
顾北峰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心道这是什么人，还把战场杀敌当睡前故事，也不怕做噩梦。
对三十岁的老男人魂牵梦萦，当真……品味非凡，不敢苟同。
不过顾北峰不甘心败给肃王，耐心道：“我除了年纪轻些，还没来得及建立功业，哪里比他差？”然后低声欠兮兮道：“听说人上了年纪，那方面，不太行了。”
陈效凌竭力忍住想踹他一脚的冲动：“不行就不行，又不图他这个。”
顾北峰咬牙切齿道：“他能给你安逸的生活么，王室纷争，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还不如嫁给我，保你富贵平安。”
陈效凌心道她只是随口一说，好像她真要嫁给黎湛似的，这人怎么还较真起来？不过论打嘴仗，她岂能落了下风，自是奉陪到底。
“顾公子打算怎么让阿凌过上富贵平安的生活？”
顾北峰以为她心有转圜，得意忘形起来：“成婚后，我考取功名后入朝为官，你相夫教子做贤妻良母……最好三年抱俩，老了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谁给你三年抱俩？去养几只小鸡还差不多，鸡能下蛋能煲汤还能烤着吃，孩子能干嘛？
陈效凌压住怒火，皮笑肉不笑：“怕是不能如顾公子所愿了。”
顾北峰挑眉：“为何？”
“公子有所不知，阿凌在蓟州八年，身子受了寒凉，大夫说，怕是再难有孕了……公子可千万别告诉旁人。”陈效凌装作痛心疾首，实则巴不得人尽皆知，这样就再也没人找她的麻烦了。
顾北峰扯了扯嘴角，这个发展是他属实没想到的，还是打算再争取一下，神色显然低沉了不少：“妾室的孩子，你抚养便是。”
好家伙，还没娶进门先惦记着纳妾。陈效凌目光复杂，逐渐失去耐心：“我不喜未来夫君纳妾，可别给我蒙上个善妒的名声。”
“说到底，我与顾公子并非良配，麻烦公子今日还来跑一趟。”
顾北峰再不通人情，也知道陈效凌压根就没看中他，指不定哪句是骗他的，总觉面上挂不住，冷声道：“陈小姐，你就算不顾自己的终身，也要想想侯爷在朝中的处境。若我们两家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
“你是在威胁我？”陈效凌蓦地起身，不屑再装。媒人见二人动了怒，上前安抚：“公子小姐这是做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二位的父亲同朝为官，别伤了和气。”
欺人太甚！陈效凌咬着嘴唇，正在下一步的对策。
二人沉默半晌之久，正当彼此缄默不言之时，一位约莫三十多岁，身着青色衣衫女子，进入后花园，向二人见礼。
陈效凌不认识此人，虽是侍女打扮，却威严有加，再看看顾北峰忽然安分的神情，女子应当是哪位国公府贵人的贴身侍女，让这位少爷也要礼敬三分。
“胡姐姐，你怎么来了。”顾北峰连忙起身，神色局促。这位被他称为“胡姐姐”的女子，是顾容嘉的贴身侍女。
女子面无表情：“夫人请少爷回去。”
顾北峰甚是不解：“不就是姐姐让我来的……怎么还。”看见陈效凌还在此处，连忙住了嘴。
女子有些焦急：“中书令来找夫人，说是少爷再不回去，他就要亲自来请。”
“姐夫？他为何要掺和我的婚事？”顾北峰现下就算有再多疑惑，也不敢多留，毕竟姐姐那里好说，他是真的害怕这位心狠手辣的笑面虎姐夫。
就算是前姐夫，顾北峰对其依旧敬畏不减。
“我走我走。”他突然老实不少，向陈效凌点头道别，匆忙离去。
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效凌一眼，随后离开。
陈效凌仿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顾北峰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何况她与中书令并未见过，更谈不上交情。她对中书令的印象，大抵就停留在，才华手段过人，年纪轻轻进入帝国决策层。据说容貌更是极为不俗，不俗到和先帝传出轶闻，乃至走到街上都可以重演掷果盈车的历史。
陈效凌不禁再次想到那个人，也不知道中书令和他比，谁更好看？
……
“爹爹终于回来了，有没有买东边那条街的五香糕啊。”陈效凌眼巴巴地望着陈云鹤，留着肚子就等着她糕点了。
陈云鹤从宫里到侯府这段路上，一直在回想皇上和元维宁的话，有些出神，把买点心的事抛之脑后。
见女儿期待的神情，他立刻慌了神：“爹爹错了，如今爹爹怕是上年纪了，这记性也不太好使了。”
陈效凌将今日靠一张利嘴，说退顾北峰之事，一一道来。陈云鹤略感意外，紧蹙的眉头松开稍许，暂时将烦忧抛之脑后，言语中带着几分笑意：“阿凌当真厉害，也算了却了爹爹的一桩心事。”说到心事，他想到皇上找女儿入宫，不由得垂眸深思。
陈效凌方才就发现，父亲自打进门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入宫这两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爹爹可是有什么心事？”她忍不住问。
陈云鹤调整了下心绪，长叹一口气：“皇上明日召你入宫，说是阅读《蓟州实录》时有不懂之处，要听你解释。”
话音未落，陈效凌瞪大了双眼，拧起眉头，内心万分惶恐：坏了坏了，书中莫非有什么不妥，恰好在皇上看来成了“悖逆之言”。
“爹爹，您翻阅那书时，书中可有……不合时宜的论述？”陈效凌试探道。
陈云鹤细细回想，摇了摇头：“我并未发现不妥之处，拿给皇上看时，圣上龙颜大悦，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再者，这书中论断虽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但皇上也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听到父亲这样说，陈效凌略微放心，但仍是不敢怠慢，礼仪、言辞……在半天之内加紧练习，生怕出错。
*第二日
为着要入皇宫，陈效凌昨晚并未睡好，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今日。她默默垂下眼睛，用余光环视四周，这是她第一次来皇宫，在好奇之余，不免被周围的帝王之气所撼。
巍巍宫殿，矗立苍穹，煌煌琼楼，肃穆天际。宫墙之内囚百年哀歌，铭刻新朝万象更新。九重之上，不见宝塔，唯感圣主之余威，睥睨四方。
陈效凌不禁想起《铜雀台赋》里的那句：“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辉光。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君寿于东皇。”
在宫人的带领下，陈家父女怀着些许不安，进入了延和殿。
陈效凌规规矩矩行了礼，双手交叠在身前，规矩地站在一旁，等待皇帝发话。
皇上盯着陈效凌，似是想起了儿时胖乎乎的她，“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陈效凌缓缓抬起头来，皇上见到她与儿时判若两人的小脸，忍不住打趣：“朕还记得你小时候圆滚滚的，背你一次，腰就疼了快半月。”
儿时的陈效凌可爱得像个年画娃娃，溜圆溜圆的大眼睛，面团似的粉腮一鼓一鼓的，讲话奶声奶气，甚是讨人喜欢。
如今的陈效凌像虽像是变了个人，倒是可爱不减。
陈效凌笑容一滞：“皇上可是了留下什么顽疾？”
完了完了，如果皇上因为腰伤而耽误了延绵子嗣，她可吃罪不起。
“这倒没有，不过我有一事，想请阿凌指教。”皇上眼神犀利，含笑的眉眼却让陈效凌不寒而栗。
应该是比“顽疾”还要可怕百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