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明明她穿着和往常一样的白色侍女服,头发也被编成了一贯爱编的两束麻花辫。

    这样的少女,比起往日,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出尘的温婉。

    她看着眼前的金发男人,歪了歪头,笑道:“几日不见,你就认不出我了吗?”

    这是阿释密达第一次听到少女的声音。

    和圣域其他的女孩不同,她说话柔柔的,每说一句话,都会在尾声拖着长音,听着软声软气的,好像在撒娇一般。

    同样的一张脸,用着和袁思枫一模一样的语气,倒是一点也看不出那些菩萨口中单纯至极的神明模样。

    这样想着,阿释密达对她微微鞠了个躬:“您好,雨师大人。”

    听到这番称呼,少女笑容一滞:“我不喜欢你这样喊我。”

    “那我该称呼您什么呢?”

    阿释密达难得冷了神色,少女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结着说法印。由此可见,他一直没有放下对她的防备。

    “为什么会觉得我和思枫是两个人呢?”少女一副失落的模样,刚刚还亮闪闪的金色眸子,此时黯淡无比,“明明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呀。”

    她捏着自己的手指,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低垂着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对我来说,你们再像,也不会是一个人。”

    “地藏,是南阎浮提众生,志性无定,习恶者多。纵发善心,须臾即退。若遇恶缘,念念增长。”

    阿释密达微抬眉头,据他所知,天庭的神有着自己的道法,而且他们绝大多数神明都不喜欢佛教。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雨师小姐,居然念诵出了他带袁思枫一同学习的地藏经。

    他眸间惑色更重,心里慢慢飘起了一个不可能的念头。

    “你知道吗?我是来到人间,才知道凡人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少女目光诚恳,一滴清泪缓缓划过脸颊,向自己在凡间最信任的人,揭开了她身上最大的秘密。

    (22)

    与其他通过封神之战,被封神的人不同,菡生来便是神格。

    像她这样的神,一开始有很多。当时的天庭人丁稀少,没有实际职务的他们,被当成了玉帝王母的亲卫军,会前往各种地方执行任务。

    某次任务结束,菡昏迷了很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周围人告诉她被封了神,成了雨师。

    “从那以后,我就被他们称为雨师菡。”

    “所以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创世神,我只是顶着这个名号而已。”

    “真正的我只是一个连感情都不知道是什么,脑袋空空,提线木偶一样的神女罢了。”

    “阿释密达,我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吗?”

    “不识七情六欲的我,正是因为有了你的存在,我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啊!”

    少女抬起头,用力地跺了跺脚,几滴泪珠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说到最后,她哽咽地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含糊。

    轮回为人的袁思枫,无恶无善,就像一张白纸,任何一个人都能在上面染上颜色。

    她体验到了什么样的感情,便会为雨师填上什么样的空缺。

    一路走来,阿释密达以善度袁思枫,这才让雨师变成了善的一面。

    “原来如此,”他唇角带上了一贯的浅笑,略显歉意地说道:“是我想当然了。”

    “那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说声对不起。”她叉起腰,佯装愠怒的模样。

    “对不起。”

    见他如此识趣,少女总算破涕为笑,边抹眼泪边笑了出来:“说起来,你是从谁那里知晓,我的身份的呀?”

    “前段时间,我见到了斗战胜佛。”

    “你见到了大圣!那你和他说上话了吗!”

    少女面露惊喜,眼睛睁的大大的,雀跃的样子和往常一模一样。

    “那日,”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刚刚跟你废话的时间太多了,再说下去,我怕被真君大人发现。喏——这个东西给你,是我的法器,等到冥界再交还给我吧。”

    一把精致的小旗子凭空出现在了阿释密达手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女便摇摇欲坠地闭上了眼。见状,阿释密达也顾不上手中的旗子,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抱起了昏迷的她。

    明明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呢。

    唉,他颇为无语地叹了口气,这副预感到麻烦,然后提前跑路的习惯还真是如出一辙。

    看着怀中呼呼大睡的少女,阿释密达不禁摇了摇头,把人打横抱起,往处女宫走去。

    【这是《地藏经·嘱累人天》的经文,大意是,我们这个世界众生,每一个人的病根是心思散乱,没有主见,恶的念头多,善的念头少。如果遇到善法(这里我个人认为,代表的是佛法),善良心太少,不容易信善。如果遇到恶的念头,就会增长,因为恶的念头多,力量会变得更为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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