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撑着最后的力气回到出租屋,关上门她无力的靠着门上,因为疲惫,她的手不停的抖,手上的刀和书包应声落地,她也缓慢的滑坐在地上。

    她看着自己的手,因为紧张手上浸满了汗,她生怕陈东看出她的唬人小把戏,然后功亏一篑。

    她料定陈东胆子没大多少,真拿生命说事的时候是很怵的,陈东是个纸老虎,跟着校外的混混,打架,抢钱,吓唬小女生,扮猪吃老虎。所以用了最蠢效率最快的办法,她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和这样的人纠缠。

    之前的她遇到这种人,先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行就告诉她爸,他爸会给他撑腰,但现在只能靠自己。

    她原本可以找陈东勒索的证据,然后报警,可陈东不一样,别人的妈妈是默许自己孩子干坏事,就算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

    可陈芳她有在好好管陈东,陈东干坏事的那段时间,她就会亲自去校门口接他,然后回到家把他关起来。

    她不是对陈东心软,她是对陈芳心软。

    落星扶着身旁一把椅子站起来,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汗,倒在了单人小床上,她好累,她感觉自己能睡个昏天黑地。

    可真正闭上眼睡觉,又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事情太多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她确定的是,如果陈东再找落情和秦雪的麻烦,就真的不是吓唬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觉是真多,躺床上10分钟就能睡着,现在彻底睡着需要花很长时间,眼皮都要困的打架了,就是睡不着,所以现在假装睡觉舒缓眼皮。

    不知过了多久,落星好像真的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梦,梦里有那个翻墙为她买辣条的少年,镜头一转有他爸爸从医院回来身心骷髅的样子,还有她妈妈哭红了的双眼,有她不知所措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剪映。

    梦外的落星冒着冷汗,汗珠从额头滑落下来,融入眼角的泪藏进鬓角的头发里,她真的好疼,心疼,浑身都疼,她无能为力,她不知所措,但她只能接受。

    她这两年好像没有安稳的过过一段日子,所以上天罚她,在梦里也不得安稳。

    和梦魇做斗争的落星,眉毛紧皱,冷汗直流,被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她知道这是梦境,她想努力睁开双眼,可是梦境想把她拉入更深的深渊,不让她起来。

    门外陈芳敲门,敲了一会儿见没人答应,便喊起了落星的名字。

    陈芳:“落星,你在家吗?”

    梦里的落星听到有人叫自己,努力摆脱梦境,猛的翻身起床,坐着喘了好几个大气,才慢慢缓过来应到:“在的。”

    陈芳:“那你开一下门,阿姨做了一些可乐鸡翅,给你送来了点。”

    落星翻身下床,把门打开了。

    刚把门打开,陈芳就把可乐鸡翅递过去,但看着面前的落星浑身是汗,便停住了动作,问到:“落星,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落星看着明显哭过的陈芳,心一颤,她摇头拒绝道:“没事,阿姨,做了个噩梦,可乐鸡翅,你和陈东吃吧,我不太饿。”

    陈芳:“我和陈东锅里还有,吃不了那么多,你留着吧,饿了再吃。”

    虽然落星看出陈芳哭过,但能看出她心情不错,语气也很轻松。

    陈芳说着又把可乐鸡翅递过来,看着陈芳一脸热情,落星也不想寒了别人的热心,便接过来到:“谢谢阿姨。”

    看落星接过,她满意道:“阿姨锅里还炖着汤呢,就先回去了啊!”

    落星:“嗯,阿姨再见。”

    落星关上门,拿着鸡翅坐到单人沙发上,她其实有点饿的,但她下午刚添油加醋的骗了陈芳,现在拿人家的鸡翅就有点心虚,所以第一次给她的时候,她就在婉拒。

    鸡翅被陈芳装在保温饭盒里,落星打开饭盒,饭盒一共有两层,第一层还有米饭,一打开米饭的香味就飘了出来,直冲味蕾,本来就有点饿了,现在闻到饭香,忍不住咽了一小口口水。

    她从桌子旁拿来手机,打开了最近刚播的仙侠剧,吃饭看电视,感觉能多吃一碗米饭。

    落星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看着带了点搞笑在身上的仙侠剧,原来一个人也不是特别孤单,只是没有人可以分享了。

    吃完饭,把保温饭盒洗干净,送了回去,送饭盒的时候,她在门外看到陈东居然在洗碗,她不明所以,难道又是陈阿姨想出来惩罚陈东的新招式?

    不管她的事,只要陈东不干坏事,干什么都行,然后继续刷起了刚才的仙侠剧。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蒙蒙黑了,最后的晚霞把这个躲在角落里的小房子暖照起来,然后慢慢的落下了山。

    沉浸在仙侠剧里的落星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便警惕起来,看了一眼时间9.26分,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陈芳?她从来没有大晚上找过她,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所以她开口问:“谁?”

    冻得瑟瑟发抖的秦雪在门外大声喊:“是我,秦雪。”

    落星完全忘记秦雪要来她小出租屋里寄宿的事,以防万一,还是从猫眼看了一眼,果然是秦雪,完全不知道自己吓到毒舌的海豚还冲她比了个耶。

    毒舌愤恨的猛的把门打开,海豚差点栽倒她怀里。

    秦雪一脸委屈看着打包的饭:“你干嘛?”

    落星:“你这么大声,扰民了,万一投诉我呢?”

    秦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没想那么多,我太冷了,就想快点回家。”

    说着把手里的饭盒扔给落星,三步并两步走向床,跳上床就用被子把自己包严实。

    落星把饭盒放到茶几上,倒了杯热水给秦雪:“外面这么冷?你这么晚回来,去哪了?”

    秦雪接过热水,双手捧着给自己取暖,一脸得意道:“你不是让我别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吗?你看,这不就轮到你问我了吗?”

    落星挑了一下眉,转身捡起扔在角落里的书包,转而扔给秦雪,抬头往门口一指:“嫌我问的多是吧?那你去睡大街。”

    秦雪双手合十认错道:“我错了”然后乖乖的一个一个回答:“嗯,刮了好大风,我在外面吃了饭,那是给你打包的。”

    回答到最后一个问题她一脸悲壮:“我遇到我爸了,他让我回去,我不同意,就吵了一架。”

    落星眼神复杂的看着秦雪,语气还是一如既往:“那你回去呗!”

    秦雪一口气喝完手里的水,坚定的说道:“他要是不答应我学医,我是不会回去的。”

    秦雪说完,等落星的回答,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落星没有怼她,还点了一下头。

    正幻想着不怼自己,是不是发现自己明天要带她去白柳街的惊喜,感动之余还开窍了?

    一通电话却打断了她的异想天开。

    只看落星看到来电显示眼神变得涣散,她闭了一下眼睛,重重的吹了一口气,笑着接起电话:“喂,妈妈。”

    她看着落星皮笑肉不笑,她疑惑和自己妈妈打电话,心情不好为什么要假装好呀?

    她虽然没有感受过母爱,但她觉得在妈妈面前,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能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快乐就是快乐,不快乐就是不快乐,因为家就是避风港呀。

    但接下来的电话让她明白了,不是所有的家都是避风港,每个家都是不一样,发生事也不一样,就像她没有妈妈,别人却有。

    姜宛瑜小心翼翼打起这通电话,自从落星走后,她就不敢给她打电话,她总觉得自己亏欠落星,但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叫自己妈妈,她就再也抑制不了,眼泪从眼眶落了下来。

    她努力平复住眼泪,急忙用袖子擦干净,轻轻咳嗽两下掩盖住哭腔。

    落星听到咳嗽声担忧的问:“妈,你感冒了吗?”

    姜宛瑜害怕落星担心,急切的解释:“没有没有,房子油烟大,就有点咳嗽。”

    听到解释落星也没有放下心来,她妈前几年就为了不让她担心,撒过无数谎。”

    等了半天落星都没有出声,她更加肯定道:“妈妈真没有感冒,没骗你。”

    落星:“嗯,那就好。”

    听到回答,电话那边的姜宛瑜立马追问了一大推,所有父母一样的家常话:“星星,你在干嘛呀?吃晚饭了吗?那边天气怎么样啊?天冷了,记得多穿点衣服,哦,对了,还有一个人在那边无聊不无聊呀?”

    秦雪觉得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照落星的性子,应该不会一个一个的回答,只会回一个嗯。

    奈何之前还嫌她问的多的毒舌,现在一个一个乖巧的回答。

    落星:“打算睡了,已经吃过了,天气还算可以,我会的,放心吧,妈妈,不无聊。”

    “那就好”随即小心翼翼试探道:“如果无聊的话,妈妈来陪你,明天中秋节,妈妈给你做月饼。”

    落星沉默了一会,说:“妈,不用了,我在这边挺好的。”

    姜宛瑜还想努力争取,落星没给她机会:“我交了个朋友,她最近住在我这,你来了,没地方住。”

    姜宛瑜眼神蔫了下去,她虽然失落,但听到落星交了朋友,她又高兴的问:“交了朋友?谁呀?我认识吗?”

    落星看了看床上的秦雪一眼,秦雪手舞足蹈扒拉着她的衣服,用口型说:“你把锅推给我?”

    落星把手机拿远了点,低下头:“不对吗?你没住我这?”

    秦雪顿时哑口无声。

    落星又把手机拿到耳边,轻声说:“你应该认识,是秦医生女儿秦雪。”

    姜宛瑜:“是秦雪呀?那孩子讨人喜欢。”

    被夸的秦雪得意的冲她挑了挑眉。

    落星笑着对姜宛瑜说:“是挺讨人喜欢的。”又小声调笑秦雪:“就是有点蠢。”

    某人原地变脸,得意感瞬间消失,腮帮子被气的鼓鼓的,伸手就要来打她。

    她往旁边一走,调笑意味瞬间消失,既而郑重的对姜宛瑜说:“妈,我在这边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你好好照顾爸。”

    顿了一下,语气带了点祈求:“你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所有的事都不是你的错。”

    在医院时候,落星看不到他们,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她总说自己有,可回到家,人却瘦了一大圈,爸爸是病瘦的,她是憔悴瘦的。

    后来得知落星得了癌症,好像压断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哭着说是自己的错,为什么得这些病的不是她。

    刚才听到咳嗽声,落星害怕姜婉瑜又没好好照顾自己。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汹涌的落了下来,姜宛瑜语无伦次道:“妈妈就是,就是想治好你的病。”

    话锋一转,她语气坚定地说:“星星,我们借钱吧,借钱把你的病治好。”

    听到这话,落星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努力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语气询问的问姜宛瑜:“妈,你不累吗?我看着都累,三年了,你照顾爸爸没照顾够吗?你还想照顾我吗?”

    姜宛瑜哽咽,喘着气说:“可妈妈没办法看着你,看着你离开这个世界。”

    落星语气坚定的说:“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姜宛瑜还想说什么,却被钥匙开门声打断了,她急忙擦干眼泪,看向玄关处。

    落筱桠换下拖鞋,走到姜宛瑜身边,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问:“妈妈,你在和谁打电话呀?”

    “和你姐姐”

    落筱桠急忙咽下嘴里的苹果,开心道:“是姐姐,我想和她打电话,妈妈,你把手机给我。”

    随后手机里传来了孩童稚嫩的声音,7,8岁的孩童不会观察情绪,也藏不住心事,直接问了她自己想知道的事:“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落星愣了一下,调整语气,尽量让自己语气欢脱,她觉得大人的事,小孩子没必要知道,小孩子就应该天天开开心心的,答非所问的说道:“你不是整天嚷嚷我去外婆家吗?怎么,想我了?”

    落筱桠4岁之前,落星基本都在外婆家,两人没什么感情,回来之后还总是抢她买芭比娃娃的钱,更没有好感。

    落星怪他抢爸爸妈妈的爱,她怪落星抢她钱,两人总是磕磕绊绊的争吵。

    现在要她说那些抒情的话,她还是有点别扭:“嗯,对,我想你了。”

    落星本来想逗她一下,可听到落筱桠别扭的想你,她愣了一下:“等姐姐病好了就回来。”

    落筱桠:“那你病什么时候好呀?”

    落星:“可能……姐姐也不知道。”

    落筱桠:“不知道,是多久呀?”

    这是个未知数,或许是秋天柳叶落完的时候,或许是冬天看完第1场雪,或许是来年开春看见新生绽放的时候,但她总要回家。

    落筱桠没等到回答,忽的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拿着手机就跑进了自己小房子,冲门外的姜宛瑜喊到:“妈妈,我和姐姐有悄悄话说,你不要进来。”

    这个小姑娘总是有奇奇怪怪的事跟她讲,她心想这次又是什么呢?她静静等着落筱桠的悄悄话。

    就听对面的人小声说:“你走后,那个大哥哥来了。”

    落星听着一头雾水,她就到了一个大字,她无奈的道:“落筱桠,你都关门了,还不放心啥呀?”

    落筱桠听后提高了一点音量:“我说,你走后,那个大哥哥来了。”

    落星:“大哥哥?”

    落筱桠:“就是给我买芭比娃娃,你叫小情儿的那个。”

    小情儿三个字在她心里炸了一道口子,她手抖差点没拿稳手机掉到地上。

    她知道落筱桠刚才为什么那么小声了,之前落情给她买了一个芭比娃娃,小孩子总是对她莫名好的陌生人,有很大的好感,也会在爸爸妈妈面前提起他。

    于是落筱桠毫不意外就在她妈面前提起落情,还差点爆出了她叫落情小情儿的事。

    吓得她立马捂住了落筱桠的嘴,还警告她以后不要在姜宛瑜面提落情,奈何那时候的落筱桠天生喜欢和她对着干,抓住这么大的把柄,怎么能不利用利用?于是就用了一个芭比娃娃堵住了她的嘴。

    小姑娘还挺守信的的,到现在还知道悄悄告诉她。

    她假装平静的问:“他来干嘛?”

    落筱桠:“他问了一些你的事情。”

    落星:“你告诉他了?”

    落筱桠:“嗯。”

    她庆幸,之前跟落筱桠只是说了自己要去看病,没说得的什么病?要去哪?

    落筱桠:“他还让我跟你说一句话。”

    落星:“什么话?”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可每一句话都刺在她的心里:“他说,情恋星,永远都是,星星不会陨落,他的情也不会落空,他会等你回来。”

    这句话别人可能听不懂,只有她知道,刚转去小十中学就有人说她名字不吉利,落星翻译完就是陨落的星星,落情的情终究会落空,意思显而易见,落星会逝去,落情的爱会成一场空。

    落星听完差点和那人大打出手,换谁都不乐意,在众人的劝说下,她只当那人在扯淡。

    现在这样说,他在告诉她,他也不信,他会等她回来,完成他们的约定。

    她原本不信,可现在她信了。

    还没等落筱桠说完,她缓缓闭上眼睛苦笑着,可眼泪止不住大颗滑落,她努力让自己语气很平静:“我知道了,姐姐要睡了。”

    说着就要把电话挂了,可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连挂断键都找不到。

    她凭着习惯挂了电话,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手机还是摔在了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哭出来。

    她无力的瘫在冰冷地板上,疼痛席卷了她的全身,身体上的疼和心灵上疼折磨着她,她紧紧抱紧自己的身体。

    秦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落星,就连她说放弃治疗都可以平静的说。

    她缓缓走到落星面前,蹲下来,轻轻的抱住了她,慢慢拍着她的背。她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她哭成这样,或许不是那个人的一句话,更多的应该是积攒下来的委屈和不甘。

    她趴在她怀里,用最后的力气哽咽着说:“我就是一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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