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详妍和小景到了地方才发现,这个地方的灵力流转有些异常,这里要发生的事情和妖兽是绝对没有什么关系的,甚至很多凡间的修士也开始觉得奇怪了,就是那个传说很多妖兽要集体进阶的山头,突然间一个妖兽也没有了,也不知道是逃了还是藏了起来。

    事实是这个事情就是和妖兽无关,那山洞深处有土提莱和卿无因布置已久的一个阵法,叫厄火阵,再结合附近环境的特点,这个时候已经能看出他们的目的了,为了引动焚心地火。

    焚心地火是一种凡界和冥界都存在的灵火,它最大的特点是,凡人经它灼烧后得到的灵体,是不被冥界所承认的,阴兵不会接引,但同时又能够被天地法则所容纳,能在凡间长期存在。

    从这个山洞外面的层层布置来看,这里是个比较新的,且将来会长期使用的地方,怎么看都和白沙观有异曲同工之妙,兜兜转转地,还是和灵体有关,辛详妍就又把西滩贝角拿出来试了一下,果然也有一样的尘息存在,这让她觉得十分头疼,看来土提莱后面的事情确实不小,这个人必须活捉。

    他们要引动焚心地火的位置在山洞最深处,但山洞外围有许多房间,布置和白沙观的那个地下石室很像,只是此地明显是新的,墙壁和地板上并没有奇怪的划痕,但屋内一些特殊的石床上,有和那个古朴石门上的符篆类似的咒语,这两个地方明显有关系。

    辛详妍他们进入山洞的同时,那些凡界仙门的人,也都进到山洞内部查看情况了。这里每一层都有一些特殊的法器做守卫,都是魔气锻造的,力量是逐渐增强的,这些仙门中人显然也意识到了此地有不太好的情况。

    于是,在几大仙门的主持下,境界不太够的以及各门派年轻一些的修士就都被安排离开了,而留下的人将要一同进入山中,此地既是祸患,那他们也是要保护凡间万千苍生的。玄善真君和晏雨锦自是在留下的队伍中,和大家一起走向了山洞深处。

    与此同时呢,卿无因这边已经将阵法布置得差不多了,盘坐到了阵眼的位置,开始催动。小景显然和辛详妍一样,都是看懂了目前状况的,忙转头向她问到:

    “要阻止她吗?”

    “不用,这是此地应发生的事情,旁观即可,但等一下阵法开启成功后,需要将她先控制住,焚心地火对魔族有益,土提莱的伤势会恢复得很快。你一会儿放手攻击她,她现在是这厄火阵的阵眼,焚心地火对她有保护作用,不会真的伤到她的。”辛详妍一边解释一边叮嘱。

    小景点点头,二人接下来就没再说话,密切关注着眼前的变化。

    卿无因之后就成功开启了焚心地火,而就几息之间,她身上的魔气就渐渐浓厚了,显见土提莱在快速恢复中。

    小景出手极快,且有辛详妍的保证,他下手也都比较狠,三两下,那卿无因就被完全控制住了,而且她身上的魔力反抗是十分明显的。

    此地毕竟是他们布置已久的地方,不可能完全没有准备,卿无因被制服的时侯,身上的魔气有了些动作,突然在这个小空间中的墙壁中涌出了许多似凡非凡的“人”,都有些魔气在身上,不断向小景和辛详妍发起了攻击。

    “直接击毙,都是傀儡。”辛详妍一边出手,一边告诉小景实情。

    这个小插曲倒是没费多少力气,就解决了,而且小景那边也一直没忘记持续攻击卿无因,招招狠厉,没有给土提莱恢复或者逃脱的机会。

    “好啊,我说你怎么能敢在这儿这么没顾及地出招、大开杀戒呢,原来真的是和仙界的人搅到一起了,竟然有司命给你做帮手,你还真是挺受仙界赏识的啊。”卿无因此刻身上的气息开始不稳定起来,那不属于她的沙哑声音有些突兀地开始说话了。

    显然是受了焚心地火的帮助,魔力恢复了许多,辛详妍亲眼看到卿无因身上的魔气渐重,整个人的气息都产生了转变,但情况却并不稳定。

    怎么说呢,尽管焚心地火对他是有帮助的,可卿无因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能顺利夺舍她的身体,一直以为是他之前在魔界被围攻、力量受损的原因,这当然有关系,但还有别的情况。

    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卿无因本人一直在凭借各种凡间的术法与他周旋,形成反抗,而昨日小景打入卿无因身中的仙术成为了她关键的助力,不仅让她本身的魂体从已经十分危险的崩溃状态,迅速恢复了,还让她力量增强了不少。反观受到“焚愚”重创的土提莱,则气息微弱了下去,这让卿无因本体魂魄有了恢复的空间。

    焚心地火对土提莱有疗伤的作用,但对卿无因也有保护的作用,两相抵消下,土提莱并不占上峰。

    “啊!啊!啊!”土提莱那边正厉声谴责小景时,突然发出了十分凄厉的叫声。

    其实刚刚他魔气抢夺卿无因的身体,也有被小景逼急了的因素在,而这些攻击对他也是有很大伤害的,显然此刻卿无因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将土提莱的魔气压制了下去。

    在这样的关键处,辛详妍发现已经能够感知到命簿上没写的那个部分了,接下来,卿无因最终会成功利用开启焚心地火的阵法,将土提莱顺利封入她自己炼化的魂盒中,将主动权完全握在她手中,即便二人仍有联系,但这主从地位会有一个很彻底的转换。

    而事实也的确就是这样展开的,卿无因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她不想生灵涂炭,所以她是想带着土提莱一起赴死的,毕竟她是厄火阵的阵眼,是可以平息所引动的焚心地火的。

    但她大概是又意识到土提莱在她身体中,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生死存亡之际,保不齐他的挣扎会十分强烈,万一哪怕就是暂时地控制了她的躯体,也会形成阻碍,所以她才必须要这么做,把他从自己身体提取出来,再封印。

    这过程对她而言并不好受,但她还是坚持住了,想来她一路修炼过来,哪怕是有扭曲的心境,也一定是有超于旁人的韧性的。

    土提莱其实是挺不顺的,之前他经营了那么久的偷桃换李的计划最后还是让人查出来了,而且还是临门一脚,以为已经成功的档口,来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失败,他一时情急,自然就不得不给自己找了这条委曲求全的后路,可都这样了,这条后路却还是能让他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卿无因给掐住了命门,也不知道该说他是过于自信还是过于倒霉。

    总之,此时此刻,他的命门就在卿无因的手里,一念生一念死,全赖卿无因的想法。

    “你是司命,怎么能放任这凡人搅乱旁人的命数呢?”土提莱也是真着急了,已经病急乱投医了。

    “你还知道天地间还有司命啊,那你扰乱别人命格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后果啊。”辛详妍这句当然是呛土提莱的。

    土提莱是咎由自取,不过对于卿无因,辛详妍对她其实是有一份恻隐之心的,卿无因其实从始至终是没有选择的,她曾经想过放下对师门的怨恨,去奔向天大地大,可最终还是被土提莱利用了起来,无处可躲,她的确违逆师门,却从来小心翼翼,并未真的害过任何人的性命,她被土提莱逼着做了万般经营,却也步步都给旁人留了条生路。

    有时,当棋子真正意识到自己是棋子时,才是她生命本源的开始,何况她心里仍有善念。

    卿无因本源乃闲正上仙与瑰蔓王女前四世阴差阳错的执念所化,可这之间的种种本质乃是源于土提莱的从中作梗,所以他俩之间才会有眼前这个生死因果。

    土提莱该死,但若从卿无因这里陨落掉的话,她自身的因果也就缘尽了,自然只这一世的游魂,无法入轮回,可若她于千悲万念中寻得那一声叹息地放下,便生了这一丝的机缘,得入轮回,从头来过。

    只是,作为司命,辛详妍却无法直接告知卿无因这个因果,只能给她划出另一条路,看她自己的选择:

    “卿无因,土提莱与你之间的确有深仇大恨,你选择在这里与他同归于尽,无可厚非,只是此人作恶多端,还与其他的事情牵连甚深,若你能将他交给我,便可以查明更多的真相,挽救更多的人,你可愿意?”

    “你不要相信她,我与你魂魄相连,你把这魂盒交给她,她之后折磨我,你也不会好过的,你别以为她是什么好人,仙人个个道貌岸然,其实坏事都不少做。”土提莱听辛详妍这样说,倒是有些着急了,脑子都不太灵光了,这卿无因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了,他还没看出她赴死的打算。

    “我虽然是希望你能将他交给我的,但给或不给都由你决定,这个事情归根结底,是你说了算。”辛详妍尊重卿无因的选择。

    “你不要相信她,回头她消灭我后,你也会不复存在的,她一个仙人,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的,不会管你的,你想啊,你是修仙的,可曾见过真正的仙人啊,你之前遇到事情时,怎么不见仙人来救你啊?”土提莱依然在拼命说服卿无因。

    “并不是……”小景想要反对,但让辛详妍拦下来了。

    辛详妍知道他要说什么,天宫执六界权柄,仙人对凡人的保护比起直接干预,更多地是内化在各司其职的规矩,以及对天地法则的守护中的,不是只看护某一些具体的人或状况,而是对所有的凡人和凡间的种种都有庇护,

    只是,此刻,这个事情的本质却并不是其他人的辩驳,而端看卿无因选择,所以辛详妍才拦住了小景,而她自己也并未再说什么,就只是十分殷切地看着卿无因。

    一念生,一念灭,作为司命,辛详妍好奇眼前这个凡人的选择,但无论选什么,她都会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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