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辨影”是灵族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术法,就能实现的一种查看环境的方法,灵族本身和天地的连接比其他族群要深,有时候一个地方发生过什么,他们不需要用洄汐咒之类的术法,散出些灵力,沟通天地,就可以从周遭的环境中拼凑出来个大概的,从鸟兽虫鱼的眼中,从花草树木的气息中,甚至是从风的流动所勾勒出的形状中,很自然地就可以看到听到感受到曾经发生的事情。

    月百聆确实用出来了,但甫一散出灵力,他的灵力状态就变得特别不稳定,甚至吓跑了周遭的鸟儿,连开得十分欢快的花朵都合上了花瓣。

    这并不是简单地不熟悉不常用造成的,因为这个行为对于灵族而言就和凡人呼吸是一样的东西,是自然而然的,是一种十分得心应手舒适的状态。

    “哎,这个我确实就一直是这样的,虽然很少直接散出灵力,但平时这灵力用起来都挺趁手的,我灵脉也没什么问题,为什么会这样呢?”月百聆其实也知道自己有不对劲的地方。

    “阿月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一直留有心魔,很耽误他修行,我就用魔族梦魇的办法暂时封闭住了他的心魔,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小景在一边看着情况,自然而然地推测道。

    “会是这个原因吗?”月百聆那边也问道。

    “你稍等,我看一下你的心魔封印。”

    辛详妍一边说一边掐决,然后就看见了小景下的梦魇。

    简单说就是少时的月百聆一直在一个大宅子里,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就像是在那里正常的生活无异,但他出不去,而且他也不想出去,宅子看似是困住了他,可也是保护了他,他的心魔在于不愿意有人进到家里,小景这个梦魇就自然起到了作用。

    当然这些只是辛详妍自己能看见,她回神后,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

    “确实有一些关系,但也不完全是它的原因,应该也有你的灵力一直被你当作仙力,或者其他力量来用造成的,灵力有它自己的特点,它对神力更为亲近,也最接近天地之力,本就是无形无状的存在,并不需要像别的力量一样,化作个有形的攻击去施放的,这里我放一颗石头,不重,不用攻击的术法,你就站在那里,你想办法用灵力将它从这里推下去。”辛详妍捡了颗不大的石头,放在了边上的石桌上,认真说到。

    这之后月百聆就一直在尝试,辛详妍和小景坐在院子里看着他。

    月百聆在这边尝试了半天,都失败了,但他毕竟在魔界正经是个人物,他又相信辛详妍,自然是不骄不躁,不断尝试的。

    他调整的步调很细致多样,但也并不盲目,很快就意识到了仙力的有形和灵力的无形之间的区别,灵力是可以完全融入周遭的环境的,然后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尝试,终于还是成功了,他将灵力融入到风中,风吹过,他的灵力只需要借着这风轻轻拨动,那石头就被推下去了,看着就像是被风吹下去一样。

    他成功之后,辛详妍让他再尝试一下“听风辨影子”,怎么说呢,这一次他的灵力已经是一种无形散开的状态了,鸟兽也并没有飞走或者躲开,但都还是对他无动于衷的。

    “这一次我的灵力已经非常轻柔了,已经做到无形无状了,为什么它们还是会害怕呢?”月百聆十分困惑。

    “就这么一会儿就能做到这样,已经挺好了,我们进入下一阶段,你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不自觉地会害怕这个地方,毕竟这里曾发生过十分不好的事情,幼年时的记忆影响是很久的,即便你已经长大了,但那时的不信任,如果不去想办法处理,你会把幼时的自己一直困在那个看不见结界,却一直走不出的困境中,你的灵力此刻虽然不再有攻击性了,但却暴露出了封闭性。”

    “所以,你刚才说梦魇有影响,其实是影响的这个?”小景问道。

    辛详妍点头,又继续道:

    “灵力探知周遭就像是你去和别人打听事情一样,并不是你站在那里,别人就会告诉你答案,你的灵力是需要打开的,用一种开放的状态去和四周接触,从熟悉再到顺利交流,你现在只是能做到不吓到周遭,但只要你的灵力主动去接触四周,最先传递出去的还是不信任和封闭,咱们四周的种种虽然都未开灵智,但是天地本来就是有感应的,它们对你的灵力状态是十分敏感的。”

    月百聆那边似乎是听懂了,慢慢点着头,然后辛详妍接着说道:

    “灵族的内心恐惧就和仙人修行的心魔类似,暂时解决尚且不易,更遑论根除,你用魔族梦魇的方法封印了内心恐惧,用灵力修仙术是成功了,但若想顺利施展占卜,就自然得回归本元……”

    辛详妍说到这里时,看到了月百聆面露难色,便赶紧说道:

    “你不用紧张,我并不是要你这一天就解决恐惧的问题,那不现实,而且也影响你的灵力稳定,我这里有个取巧的方法,有一定风险,但管用。我也是灵族,我可以借给你一丝灵力,当作你本身的灵力外衣,需要你内在将心绪稳定下来,内外配合方能成功,就把这种特殊状态当成你的一个分身就行,或者把我的灵力当作是一种名帖也可以,就像是你代魔君行事之时的那种状态。”

    月百聆反应很快,稍加思索便道:

    “所以,你说的有一定风险,就是我得一直顺从你这一丝灵力,虽然能像寻常鹜川族一样做占卜了,但我这段时间所有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你却都可以感知到了,相当于你在我身上下了一道‘索踪符’对吗?”

    “嗯,不仅如此,当你因为什么原因,自主产生反抗的时候,冲破掉这层灵力外衣的时候,还会引动你的本元灵力,就是你已经封在梦魇中的那个,那时候,自然会产生灵力错乱,对你的影响无异于仙人修行的走火入魔,当然,这仅限于你以本元灵力和天地沟通的情况,你其他情况下把灵力当别的力量施展术法的话,是不受任何影响的,你考虑一下,要不要用这个方法呢?”

    “这个方法……从原理上讲,我以前不是没研究过,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别人的灵力在我这里很快就会消散的,也不仅仅是我,灵族在这方面也一直有不少研究,但到目前为止也都没有成功的。”月百聆很认真地说到。

    “方法你就不用管了,我说了我是司命,你应该知道,司命殿是有自己的传承的,总之,只要你配合,这个方法就一定可以成功就是了。”辛详妍回答道。

    辛详妍此刻自然只能把司命殿搬出来,但其实这方法是她从神回禹祖时看的各种典籍中学会的,而且个中情况很复杂,也不太好完全跟他俩解释明白,尽管是个权宜的说法,但无伤因果又是有益处的,自然没事。

    “除了对阿月的影响外,对你会不会产生反噬之类的情况?”小景这边对辛详妍关心道。

    “不会,这个术法对司命没影响。”辛详妍回答道。

    月百聆那边也是认真想了一会儿的,然后还是下了决定:

    “行,来吧,反正哥也在这儿呢,真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也不怕,来吧。”

    这个方法对灵族来说危险是不小的,他能因为小景就如此放心,确实也说明他们之间这种信任是非常人能及的。

    “好,你就只管像刚才那样,自然散出灵力就行,其他的就不用管了。”辛详妍嘱咐道。

    月百聆自然照做了,然后辛详妍迅速打出了一道符,这符并不是仙族常用的禾琮符,而是百道符,其中揉进了她的一丝特殊的灵力,然后打向了散出灵力的月百聆,这道符迅速地就融入了他的灵力当中,之后,他周身就产生了变化,更沉静柔和的同时,也变得更豁达了,这正是辛详妍带来的改变。

    而与此同时,月百聆也闭上了眼睛,辛详妍知道,这大概是他幼年家里出了变故之后、自他离开壶落湾之后,作为灵族再一次自然而然地感受周遭、感知天地吧,虽然是有条件的,但这种对本元力量失而复得的感觉,和重生无异。

    至少,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微微泛有泪光,十分兴奋雀跃。

    “试试占卜吧!”辛详妍说到,毕竟这才是这次特训的根本。

    这一次,无论是结果还是周遭的气息,月百聆这边都能够进入状态了,他之前用得不太顺的百布帖甫一催动,所有的布帖都进入到了活动状态,显然他现在能占的事情已经丰富了许多,能承担的因果也大了许多。

    而灵占这一块就不必说了,他灵力本身就很强,还有了辛详妍术法做外衣,自然与天地间的沟通更顺畅了。

    不过兴奋高兴之余,月百聆也还是很谨慎地问到:

    “我这样算不算作弊啊,这个方法会不会被发现啊,是不是不太好啊,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个事情,我还是想堂堂正正的,我还是凭自己本事吧。”

    辛详妍还是有点意外的,这月百聆向来以智计无双、灵活善变著称,反倒是在了却家事上格外地有规矩,便说道:

    “你怎么不是堂堂正正的了啊,你灵力的波动中,感受到我的那丝灵力了吗?”

    月百聆用心探查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感受不到,真的有吗,你不会是……”

    “真的有,不过我都说了,用的是司命殿秘术,这一丝灵力的作用只是帮助了你而已,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变化,就是你应该具备的正常水平。作弊就更谈不上了,竞艺开始前用的文水镜不会拦着你的,你放心好了。”

    “可是……”月百聆还是挺担心的。

    “阿月你不用担心的,石头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是没问题的。”小景这边显然更相信她。

    “我知道此事是为了了却你家族的恩怨,但堂堂正正也从来不意味着单枪匹马孤胆英雄,再说本来不就是我们都会帮你的吗,这个术法只是让你恢复到个正常状态罢了,你看,我都没直接换个水准更高的百布帖给你,你就不要再担心了。”辛详妍劝慰他道。

    “我这百布帖已经是可测天劫雷因果的了,你还有更厉害的?”月百聆倒是关心这个事情去了。

    “当然有啊。”

    然后辛详妍就拿出了她师父炼制的展示了一下,月百聆果然服气了。

    “这都可以占卜神界的事情了吧?”月百聆问到。

    “差不多吧,说到神界,我得提醒你一下,你刚恢复力量,肯定会尝试很多以前做不到事情,但和神界有关的事情,我是说任何事情,你还是不要尝试比较好,占卜神界之事要承担的因果很重,就算你是鹜川族,也还是不要随意做这样的事情。再有就是挈魔庭了,他们的因果也一直很诡异,司命殿也是看不到的,你也不要去尝试,不然会很麻烦的。”辛详妍一边回答一边叮嘱。

    月百聆自然是听进去了,点头表示明白。

    月百聆这边学了不少的东西,自然是要趁热打铁,留在院子中练习的,而辛详妍和小景看他一个人没什么问题了,则回了屋里。

    辛详妍喝了口茶后,才缓缓开口道:

    “昨晚月百聆问司命殿为什么不管‘挈魔庭’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辛详妍问得突兀,小景自然也是有些惊讶的,但神色很快就回复了,还笑了起来,显然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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