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详妍之前就纳闷他为什么亲近她司命的力量,现下他恢复了,她自然得赶紧问问。

    小景倒是略有意外,大概没想到辛详妍最先开口问的竟然是这个,但他也没迟疑,就直接回答道:

    “之前并没有这种意外发生,也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我试着感应了一下,大概是这个隐星镯的原因吧,你刚刚不是说它除了会遮挡我的气息外,也会有力量约束吗,等回头离开天宫了,摘掉这个后,咱俩可以再确认一下。”

    辛详妍为了复苏小景,这前前后后一直被各种措手不及赶着,倒是忘了这回事了,现下看,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吧。

    “那你现在脱开神萃灵体之后,能完全用本体吸收昆……魔君碑的力量了吗?”毕竟是任务的第二个阶段,她还是先确认一下为好。

    “可以是可以,但还没有完全吸收,之前继承的时候,经络拓展到了一半,所以剩下的魔君碑的力量我都是暂时封存在神萃灵体中的,而上一次就是之前老沙告诉你的那次闭关,我就是着手完全拓展开了经络,从神萃灵体中吸收剩余的魔君碑力量进入本体,目前还有一部分没吸收完。”小景这边解释道。

    “没吸收完吗?可是我跟着你神萃灵体和本体运行周天的时候,感觉是都吸收完了的啊?”辛详妍这边观察到的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小景没说话,而是拉过她的手,放到了他腰间的灵汇穴上,辛详妍有些害羞,要收回来,让他拽住了,然后一边继续动作,一边说道:

    “别动,你散出一点力量跟着我,应该能感受到,这里还封印着一些。”

    毕竟是任务,辛详妍也顾不上害羞,赶紧查看了一下,果然像他说的,神萃灵体中这个位置,还封印着一些昆舆之力。

    “怪不得呢,之前你的吸收我看着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命簿判定这个部分并没有完成,我还在想是为什么呢,那你如果完全吸收的话,是还需要闭关吗?”辛详妍继续问到。

    “确实是需要的,但也很快,不会像上次那么久了,大概七八日就够了。”小景继续回答道。

    “刚刚那些你吸收的也很快,这些的话,你说七八日就够了,那这么容易的事情,你为什么不上一次在魔君殿闭关,就直接都吸收完啊?”确实啊,听着就不是特别麻烦的情况,为什么小景上一次闭关不一次处理完呢?

    小景一听她这么问就笑了,然后回到道:

    “你刚刚不是说你命簿的任务,最终是要催促我去古魔战场,完全吸收魔君碑的力量吗,我本来也是有这个计划的,这个事情其实是一个有关魔君碑的秘密的。”

    这之后小景就好好跟辛详妍解释了一下,魔君吸收昆舆之力的事情。

    原来,魔君殿的魔君碑并不是真正的本体,那个本体是拿不走的,毕竟是昆舆神尊所化,它自然一直就是在古魔战场的,卞禾魔君晚年,意识到了魔君碑力量和魔力之间的平衡问题,怕后人被过多的魔君碑力量压垮,就炼制了一个和魔君碑类似的法器,引导了一部分古魔战场中本体魔君碑力量,到这个中央殿炼制的法器中,所以中央殿的那个魔君碑,勉强就算是真正魔君碑的分身吧,不过无论从统治魔族而言,还是从个体魔君能达到的吸收极限看,这个法器中容纳的昆舆之力,都是绝对够用的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景在中央殿试炼的时候,触发了两个魔君碑的联通,直接去到了古魔战场的中心,而在那里,他遇到了很不寻常的存在。

    “我第一次知道,魔君碑是有器灵的,我的神萃灵体原来只是修炼到中等的水平,而在他的帮助下,我直接就练成了满级,也因为有这个,我才能吸收大部分的中央殿魔君碑的力量,而且它还告诉我,等到我将中央殿魔君碑分身的力量完全吸收之后,会自动触发对本体魔君碑力量的吸收,到那个时候无论我在哪里,都会被魔君碑的力量送到古魔战场去,所以这最后的吸收,我之前就决定,得等完全安排好外面的事情、做好计划后,直接去古魔战场闭关的时候再继续了。”

    小景这边认真解释道。

    这一大段听下来,辛详妍确实是比较意外的,首先魔君碑有分身这件事情,倒是和之前梁主簿告诉她的,昆舆神尊化为石碑封印古魔战场的事情是能对上的,既然是昆舆神尊所化,那拿不走自然很正常了。

    但小景这边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所谓魔君碑的力量,可就是昆舆神尊的神力啊,这要是连本体的能吸收继承的话,那这种程度,就不亚于神的转生了啊。

    之前他们司命殿讨论过神转生的事情的,万神台上能验出一成就算是转生了,可就眼前小景说的这些,还有她之前看到的他本体运行周天的时候,经络中容纳的昆舆之力,绝对是已经超过一成了的啊。

    另外一个更加让辛详妍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魔君碑有器灵这个说法了,魔君碑根本就是昆舆神尊所化的,昆舆神尊已经陨落了,这怎么可能有器灵呢,退一万步说,若小景真的在古魔战场碰到了什么的话,要么那并不是什么器灵,而是有其他图谋的存在,要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就类似于天河红珠一般,昆舆神尊应该也是用了什么办法,留存神念了。

    这两种可能,无论哪个,调查明白,都是他们司命殿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哦,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啊,那回头你什么时候去古魔战场,我和你一起吧,反正就算不是司命殿的任务,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也要和你一起去的,不然会担心的。”

    辛详妍此刻只能先这么轻描淡写地回着小景,具体得等之后问问梁主簿再决定,这个任务看来还是不少内情的啊。

    “好,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担心,我看你神色似乎有些严肃呢?”小景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是啊,就是突然想到,如果不是司命殿的任务,这么麻烦和危险的事情,你一直都没告诉我,是不是之后也会不告诉我呀,然后突然就一个人去古魔战场闭关了,想想就觉得担心得不行呢。”辛详妍怕小景发现端倪,便只好责怪一下他。

    小景原本肯定就是这么想的,但此刻怎么都得否认,自然是好好哄了哄辛详妍的。

    “哦对了,我之前跟着你本体运行周天的时候,发觉你血脉都已经可以融合了,那上次你又怎么会中散星毒啊?”辛详妍想起这个事情了,自然得仔细问问。

    “那东西特殊,对魔气异常敏感,我当时着急,就直接吸收了,却发现魔气被它感染之后,就无法进行转化了,但因为我经络中有其他力量的存在,所以当时才能做到延缓它的扩散。”小景这边认真解释道。

    辛详妍点头,原来竟是这样的,不过这方面的话题也就到这里了,后面二人又继续聊了聊别的。

    毕竟小景的魂魄刚刚融合,辛详妍又在魂台中看了不少小景的过去,二人就很自然地聊到了这个。

    “我是真的挺佩服你的,这一路走过来,经历这么多,吃了这么多苦,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年进入西禾内庭的选择,有没有可能,如果当时你选择了成为西禾的王室旁支,后面也是能有机会替父母报仇的呢,而且作为王室的一员,能调用的资源也是很多的啊。”

    每一种选择都有它的无奈在其中,但辛详妍还是想听听小景的想法。

    小景听了她这一问,反而笑了,然后摸摸她的头,又说道: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才这么说的,可有时候看似有选择,实际能走的路却只有一条的。”

    “也对,毕竟成为西禾王室,你就得答应西禾王以后不能查父母的事情,你回头如果再这样做,就是违背了对西禾王的保证了,确实很不好。”辛详妍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不仅仅是这样的,我继承了魔君碑的力量,重开中央殿之后,和王上聊起过当年的事情,其实啊,原本那个时候的我,是并没有进入内庭做侍官这个选择的,因为那个时候的调查结果特别不理想,王上清楚西禾的实力,自然就知道挈魔庭有多厉害,所以最开始,他就已经决定好让我做西禾王室的旁支了,同时禁止我自己去查真相报仇,以免遇到不测,甚至他当时都有我若反抗严重,他就直接用术法封印我记忆,无论怎样都要保住我这一条命的。”小景一边说,一边换了个姿势,靠到了辛详妍的肩膀上。

    “那怎么后来……是因为你们第一次见面,在西禾王庭上的那个对话吗?对了,为什么你魂台回魂术的第一个关键位置,会是在那里啊?”辛详妍想起来了这个情况。

    “是吗,我魂台那里是关键位置吗,也有可能,这些年我确实经常会想起那个时候,其实王上也是的,他说这些年他每每回忆起那个时候,也是会有后怕的,怕终究是做了错误的决定,没能护住我一世平安,直到我通过了中央殿试炼成为魔君的那天,他这么多年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了不少,王上说,最开始那几年,他甚至还盼望着万一我哪天忍不住、挺不过去了,能去找他,那样他和姨母也都不用一直提心吊胆的了。”

    辛详妍怕小景这样歪着身子,枕着她肩膀难受,就直接顺势让他躺下来枕着她的腿了,小景倒是挺受用的,在她腿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继续说道:

    “成为王室旁支确实是有很多优势的,但以我当时的情况,这条路呢,要么我真的被剥离记忆,一世安宁,我自己大概不觉得,可在他们眼里,大概就如同傻子一般,丢失了心里真正重要的牵挂,怎么看都很可怜甚至有些可悲。”

    “而只要我还记着父母的事情,就一定会去查的,王上说他大概是不忍心直接清除我记忆的,多半就是会给我些警告,最后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结果就是我会一直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偷偷摸摸的去查,明明是爹娘的事情,却无法搬到台面上,这本身就很让人难过,但更麻烦的是,挈魔庭难对付的程度,是超过想象的。”

    “为什么成为西禾王室就不能查你爹娘的事情啊,这两个事情矛盾吗,西禾王当时是有什么顾虑吗?”辛详妍倒是一直挺纳闷这个事情的。

    “这事情说来话长了,西禾向来是魔族最好战的部洲,历代西禾王都是一路厮杀出来的,哪怕不是明面上撕破脸的争斗,派系间波谲云诡无声的你死我活也是不少的,长期下来,西禾王室和朝堂就出过不少为家族复仇的人,千年前的八王坠车案,近一些年离离山的山口决堤,和之前提磐王世子诞辰宴上的毒虫过境等等,都和复仇有关。”

    “仇恨这东西有时候是一种很好的借口和麻醉,似乎只要是为了这个,就可以什么都不需要顾忌了,但说到底,成王败寇这种事都是有力量损耗的,本就是一个部洲的,在彼此斗争的时候,双方就都输了,这也是王上成为西禾王之后,真正下功夫去解决的事情,分散或者吸收原有的各方势力,也和提磐王达成了平衡与共识,西禾苦复仇已久,见得多了,自然对它敏感又忌惮。”

    “那西禾王就对你这么放心啊,你这么聪明,哪怕是进入西禾内庭,也有可能会借着仇恨培植自己势力啊?”辛详妍说的这个情况不是没有可能的。

    小景倒确实是想了想的,然后回答道:

    “从来仇易报恨难消,王上说,他那时候就觉得我心中的恨没那么偏执,而且也不是一味觉得是西禾力量不足,才查不到爹娘的事情的,因此才给了我个亲手报仇的机会,关于这一点,王上说他当时是有赌的成分在的,不过他说幸亏我像我爹娘,心性正直又坚定,不然我当时失怙失恃,那还是个没头没尾的无头案,他特别担心我会因为内心的恨而逐渐扭曲,又因为一直查不到端倪而怨愤自身力量的不足,变得盲目追求力量的强大,最后变成冷漠又不择手段的人。要真让我成了那样的人,他自己觉得可惜,更觉得对不起我爹娘。”

    辛详妍觉得小景的话没错,西禾王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他说的那种盲目追求力量的情况,在这六界中也不算少见的,心性不坚定的人,早晚会被恨这种心魔扭曲的,而生灵长期处于这种自我质疑的高压之下,便很难举重若轻、勘破真相了。

    天宫为了解决这方面问题,也是在太清殿安排的凡间历练中,设置了不少相关的特殊命簿的,那这么看,西禾王会对仇恨格外在意,当时会对小景的去处有那样的安排,倒也算是说得通的。

    “这样说来还是西禾王有眼光,他要是一狠心直接剥离了你的记忆,也算是给他自己少了个麻烦的,一了百了,但他偏偏很尊重你,愿意亲自去接触你,去看看你的情况,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然大概也不会有后来的魔君了。”辛详妍觉得小景是很应该感谢西禾王的。

    “王上一直就是我的恩人和榜样,也亏得我当时遇到的人是他吧,不然我也不知道今天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甚至都不知道活不活得到后面遇到师父和兄弟们了,当时于经历处未必看得透,可待回头时,却发现这天地对我,亦是有仁慈和恩赐的。”小景这边还是挺感慨的。

    辛详妍大概因为看了许多的小小景,便想半开玩笑说小景其实也算是个有自己偏得的孩子呢,可话到嘴边就收住了,转念就发觉她还是因为自己是禹山仙石的本体,对六界生灵的亲缘看得太淡了,毕竟如果有选择的话,她还是希望小景能一直和爹娘在一起,哪怕就一直平平淡淡的,哪怕就算不成为魔君,一家人能一直在一起总归是最好的吧。

    这么想着,就还是用心夸了夸他说道:

    “其实,你也应该感谢自己的,毕竟你的成长也是不容易的,作为上位者,盲目追求力量逼着手下去替自己实现目标,和作为领头人,带着大家一起实现所有人共同的目标,这是截然不同的,你是真的做到了后面这种的,是很值得称赞的。”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其实也还是因为幸运吧,毕竟我还是遇到了师父和兄弟们的。”

    其实,小景这话大概也不完全是自谦的,一路走来,总是偶然和必然掺杂在一起的,再走一遍,变数也还是很多的,他大抵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受到了这天地照拂的。

    辛详妍听他这样说,便轻轻拂了拂他的头,他拽过她的手,亲了一下,然后很宝贝地抱到了自己怀中。

    辛详妍觉得这个话题到这里刚刚好,就想着问点别的,便说道:

    “对了,说起来,在你的魂台里,我看到你和沙无痕是怎么认识的了,但没看到月百聆的,你和月百聆是怎么认识的啊?”

    “那个啊,其实是这么回事的。”小景这边后面就讲了讲他和月百聆认识的经过。

    说来也巧了,他俩也是在某一年鹜川的竞艺上认识的,月百聆那时候不擅长占卜,就雇了个人替他参加竞艺,他付了人家足够多的报酬,也不是要人家用他的名字露脸,而只是要个赏赐罢了,那年的细复相应的赏赐只是一个不太起眼的玉简,外加一些鹜川的银钱,他甚至连银钱都不要,只要玉简,那人家自然同意了啊。

    那一年的竞艺规模很小,赏赐不太多,自然竞争也不大,他找的人也还算有本事,在鹜川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本来算是个十拿九稳的事情的,结果碰上了小景,小景也参赛了,而且他水平还挺高的,直接就得了那一项细复的第一名。

    无独有偶,小景也是冲着那枚玉简去的,于是这俩人就有了个冤家路窄的时候,月百聆自然是被小景收拾了一顿的,但透过梦魇小景也发现了月百聆童年的遭遇,竟然和他们一样,也是和挈魔庭有关,自然就对他格外不同了。

    再后来一来二去的,大家熟悉了,就成了兄弟,月百聆就加入了小景和沙无痕的队伍中了。

    “原来竟然是这样,那你俩当时都想要的那个玉简,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啊,竞艺还能用玉简这遍地都是的东西作赏赐吗?”辛详妍这边继续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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