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大为震撼。
她反复揉了好几次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瞎掉或者突然失明。
然后，颤颤巍巍地，看着手机，发出一声来自灵魂的疑问。
“啊？”
谢苏年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这种话，完全是半夜睡着了都要爬起来问一句为什么的程度。
她关掉手机，沉默地躺回沙发。
呵呵。
澄清。
……她还澄清个屁。
直接打包给她发射到月球去得了。
手机消息震得有多快，她根本不敢看，也不敢细想。
她满脑子只有，谢苏年怎么能那么说话呢？
严格地来说，他说得倒也是实话。
只是……
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啊。
她冷静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已经可以脑补到吃瓜群众的兴奋和女友粉的泪目了。
沈梨木着脸发呆半天，忽然爬起来，去卫生间给自己浇了一把水。
冰冰凉凉的水珠沁透皮肤，冷得她一个激灵。
很凉。
是真的。
她平复呼吸，再次回到沙发上，一只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手点开手机。
谢苏年的粉丝量有几千万，完全不逊顶流，因为没有塌房的概念，从来没有公开过女友，这些粉丝还都很长情。
梦女粉尤其多。战斗力尤其恐怖。
热搜指数不断飙升，微博刚发出去，就出了一万多条评论。
热评第一是∶「卧槽？」
下面接着很多问号。
「谢哥你被盗号了？」
「谁是你老婆，你说啊，你说到底谁是你老婆」［大哭］［大哭］
「哥你怎么这么突然……」
「你俩啥情况，沈姐为啥现在还没动静……」
谢苏年发完之后就没管了，有只挑了最后那条问沈梨的评论回复。
回复内容只有三个字，瞬间闯入视线。
「还在追。」
沈梨∶“…………”
她的心已经在一轮又一轮冲击下麻木了，但这句话，依旧冲得她头皮发麻。
心脏就像点了把游乐园的烟花，一簇簇疯狂爆炸。
炸得她分不清东西南北。
整个人好像还在梦里，踩在棉花上，晕晕乎乎的。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
泠泠凉风透过制冷机吹拂过来，灯火通明的别墅内，谢苏年捋了下头发，看着手机不断往外跳的消息。
回复完那句，他很干脆地切掉了微博。
“……谢苏年，你有在听我说什么吗？”
许奕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充斥着疑惑∶“你tm不是喝多了吧？”
谢苏年慢半拍应了一声，然后说∶“没喝。”
许奕更不能理解了∶“那你发什么疯？”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嗡嗡的消息震动声不断在耳边响起，许奕胡乱回了几条，烦躁道∶“这群人怎么不来问你啊？”
手机消息一个劲儿往外跳，都在问他谢苏年和沈梨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
在不知情网友眼里，谢苏年和沈梨只是有过共事经历的同事。在他们圈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楚韵那个最近很火的女嘉宾，竟然是沈家大小姐。
那个名不见经传、低调得要死的沈家大小姐。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让痴情的谢家老二收心，强势官宣了？
疑问实在是太多太多，问八卦的，凑热闹的，炸得他手机都快跳没了。
都来找他是怎么回事？
有本事亲自去问正主啊！
许奕忿忿咬牙。
不过，仔细想想，这么公开虽说突然，倒确实没什么太大影响。
谢苏年不是正儿八经的明星，他这个家底，这个长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换女朋友都没问题。
网友手伸得再长，也就是偶尔把他拿出来梦梦，管不了他的家里事。
就是太大胆了。
许奕已经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挤的要死的消息，干脆开摆，打电话将烦恼甩给谢苏年∶“公开这么突然，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谢苏年扯了扯嘴角，简洁答∶“当然。”
他当然想过。
澄清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照片一旦出来，他和沈梨的争议不会少。后面生活遭受影响的概率也会变高。
他和沈梨不会是最后一次出门，本身也不是明星，不可能每次出去都遮遮掩掩。
降低成本，最直接的做法就是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网上沸沸扬扬地闹个几天，也就没事了。
他不想让沈梨继续过之前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把所有委屈全部自我消化。
他想他们的关系可以正大光明。
谢苏年都这么说了，许奕也不知道还能劝什么。
他看了眼微博，肉痛道∶“沈梨都还没说话呢。这么一来，倒搞得像你倒贴似的，你知道现在网上都在怎么说你吗……”
谢苏年轻掰手指关节，冷白骨节咔哒响了两声。
他没怎么认真听许奕说话，捕捉到了关键词，反问∶“倒贴？”
“是啊。”许奕说，“沈梨估计被你吓到了，还没回应，现在都说你在倒贴呢。”
本来以为对面会生气，结果，过了会儿，谢苏年很直白地道∶“没说错。”
许奕∶“……？”
谢苏年品了下这个词，欣然接受∶“我是在倒贴。”
他语气坦荡，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没觉得这是见不得人的事。
许奕的无语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述了。
他怎么觉得，自家兄弟，有点儿，恋爱脑呢？
这种事是可以爽快承认的吗？
半晌，他喃喃道∶“看出来了，这个你是真喜欢。”
谢苏年很轻地蹙了下眉∶“……”
其实没那么夸张。
喜欢是喜欢。比起这个，他更想让沈梨知道，她也可以被坚定的选择。
无关任何原因，只因为是她而已。
许奕还在那边喋喋不休，谢苏年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打开网页，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
“？”
“你上次那个展览在哪办的？”
话题跳得太快，许奕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什么展？”
谢苏年想了一下，提醒他∶“那个赔钱的。”
古今共感的展览已经过去将近大半年，许奕完全没印象了，好在赔钱这件事他还记忆犹新∶“你说那个美术展啊。”
“啊，我记得，长泉湾梅子山那个嘛，我机器还被你老婆创飞了。”
谢苏年∶“就那个。那边可以约私展吗？”
美术展一般展出时间一般都不固定，短的几个礼拜，长的几个月。
许奕的那个展已经撤了。
他是美术专业出身，对这些还算清楚，主办方和场馆的联系方式都有。
尽管不知道谢苏年要做什么，许奕还是翻了翻，将东西发了过去∶“应该可以吧，那边自费的也有。”
说到这里，他警觉道∶“你要办私展？”
“嗯。”
“干嘛办那种花重金没钱赚的私展啊。”许奕问，“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谢苏年双手交叠，眼底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我有用。”
.
第二天，应付完无数八卦好友的连番炮轰，沈梨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起床时，她手指还是僵的，索性正儿八经做了个指节灵活操，一板一眼的。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做到一半，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响了起来。
沈梨扫了一眼，看到名字，动作顿时停住了。
是奚世琴。
这个电话来得挺意外，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奚世琴已经很久没联系她了。
自己驳回了和楚韵断联的命令，奚世琴也为这事很不痛快，闹得很不好看。
奚女士是最要面子的人，因为这事，后面几乎把她当空气。
这么久不联系她，说自己心里半点芥蒂没有，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再怎么样，沈梨不会故意挂她的电话。
接过来，对面传来一道慢条斯理的女声。
“小梨，你和阿年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也只有最近热搜上的事了。
沈梨没太想好怎么说，啊了一声，含含糊糊道∶“没怎么回事啊。”
之前她被黑成那样奚世琴不管不顾，一到和谢苏年有关的事情，却反应得这么快。
“小梨，你何必瞒着妈妈呢。”奚世琴叹了口气，“阿年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多稳重的一个人。”
“不是特别喜欢你，他怎么可能在网上发这些东西。”
沈梨不好直接对奚世琴说什么，只能道∶“可能吧。”
她莫名其妙的，不是很想让奚世琴插手自己和谢苏年之间的事情。
“什么可不可能的。”
奚世琴被她糊弄得没了耐心∶“不管怎么样，你这周抽空回一下家吧。”
沈梨刚想拒绝，脑海中闪过沈瑶的那些截图和记录，又停住了。
接收到这些信息没多久，后面因为微博上的事情，她一直没把事情告诉奚世琴。
她不是那种因为是亲人就能无条件原谅的圣母心，没那么大公无私帮沈瑶瞒着，迟早是要回去一趟的。
这个机会，来得正好。
迟迟等不到回复，奚世琴以为她又不乐意，音调提高了一些。
“回一趟家怎么你了？什么事能大过家里的事，再说，星耀和瑶瑶也很想你。你还记得家在哪吗？”
说到后面，语气已经严肃起来。
沈星耀刚和她见过面，要说沈瑶会想她，是不可能的。
沈梨没有争辩，等她说完，才很平静地说∶“我去。”
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奚世琴难得卡了一下∶“需要派司机接你吗？”
“不用了。”沈梨抿了抿唇，“我自己就可以。”
.
沈宅远离市中心，位置偏僻。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沈梨周末一早就动身了。
熟悉的雕花围栏，香槟色月季花开得正盛，花瓣舒卷，掩映着高大繁复的欧式别墅。
车辆在门口缓缓停下。
走进客厅，出乎意料的，沈家几个人都坐在餐桌上等着她。
沈星耀是最高兴的∶“姐姐！”
沈梨应了一声，放下包包，在他旁边坐下。
对面是奚世琴和沈瑶。
沈瑶今天状态不太好，微卷长发别在耳后，一身丝绸连衣裙，低着头没说话。
奚世琴亲手给她舀了一碗汤，放在面前，语气平和∶“小梨，尝尝妈妈的手艺。”
可能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态度比电话里缓和了不少。
沈梨接过碗，闷不做声地用勺子喝了一口。
许久不见，沈家饭桌上的氛围还是熟悉的窒息。除了沈星耀偶尔会跟她说几句，只有奚世琴在问和谢苏年有关的问题。
“小梨，你和阿年现在感情还算稳定吧？”
沈梨慢吞吞道∶“还好。”
“不错。”奚世琴满意地点点头，说，“你和阿年是要搞好关系，沈家下个月还有个项目找谢家合作……”
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沈梨一直没插手过，她皱了皱眉∶“妈，这些话你不能自己跟他说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奚世琴自认为今天已经很给女儿面子了，被呛声，难免挂了脸。
她放下筷子∶“这些都是家里的事情，你是长女，还想着做甩手掌柜吗？”
沈梨没有说话。
半晌，她用勺子刮了刮碗底，垂着眼∶“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语气很淡，说出来的话却很直。奚世琴忍了忍∶“不提这个了。”
除了跟生意有关的，其他能问的话题，并不多。
奚世琴要尊处优惯了，脑子里只有那些事情。
她顺理成章道∶“你现在和阿年有没有想过生孩子，在谢家地位稳固，到时候瑶瑶的婚事也好谈了。”
“……”
沈梨其实挺想说点什么的。听她提到沈瑶，抬头看了这个妹妹一眼。
沈瑶全程都很安静。
奚世琴的话在她心头没泛起一丝涟漪，她不回答奚世琴，饭桌上一时半会没人吱声。
过了几分钟，沈瑶斯斯文文地吃完饭，擦了擦嘴∶“我吃饱了。”
碗里的饭还剩一大半。
奚世琴说∶“你坐下。怎么饭不吃完就走，和姐姐多说几句。”
沈瑶温温柔柔的，声音却不容置疑。
“妈。我今天不太舒服。”
在沈家吃顿饭，比坐牢还压抑。
沈瑶跟这个不亲自己的女儿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留不住人，奚世琴只能松口。
沈梨抓住机会，立刻跟着站起身∶“我去看看她吧。”
她和沈瑶关系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奚世琴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愣了愣。
过了会儿，她反应过来∶“你先去吧。回来我再跟你说。”
.
沈瑶没有回房间。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后，沈梨才在露天阳台看见她的身影。
少女一身丝绸裙子，飘飘欲仙，身形纤瘦，好像随时能被风吹走。
听到由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她稍微讶异地挑了挑眉∶“姐姐？”
沈梨在她身边停下，和她一起看向远处。
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透过平地吹来的风，还有楼下月季花的香味。
沈瑶情绪不高，陪她看着风景，好半天轻声道∶“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有时候会想一些以前的事情。”
从前的事情对沈梨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对她也是。
沈梨∶“……你还挺念旧。”
沈瑶笑了笑∶“可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就容易胡思乱想吧。”
她歪着头，双臂仍然搭在栏杆上，笑容很淡∶“比如，姐姐刚回沈家的时候。”
“——那段时间，你还记得吗？”
沈梨没看她，语气很平静∶“记得。”
刚来沈家那阵，她对沈瑶，其实有过好感。
虽然凭空多出一个妹妹，但沈瑶对她算得上温柔，从来没有过电视剧里会上演的那种刁难，对她算得上相当照拂。
沈梨是个情绪挺敏感的人，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加倍还回去。
对沈瑶也是一样。
她顿了顿，才说∶“当时你挺会演的。”
她话说得直接，沈瑶微微睁大了眼睛，扑哧一声笑了。
她摇了摇头∶“姐姐，你说话还真是……”
沈梨∶“难听？”
沈瑶∶“有点。”
她将目光从远处挪到面前的雕花栏杆，状似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挺早的。”
沈梨的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在说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大概是刚回来那阵的事，有一次吃饭，我不小心把汤洒在你身上了。我很愧疚，晚上想去给你送烫伤药。”
在那之前，沈梨一直以为她和表面一样，对自己没有任何芥蒂。
也正因为这个，沈瑶那天说的话，印在脑海里，无比清晰，现在也能完整的复述出来。
“我在门外，听见你跟妈妈说，‘姐姐只是一时心理不平衡，我被泼也没什么的。’”
说到这里，沈梨抬眼∶“那会儿大家都知道你比我更受沈家器重。你其实清楚，我根本不是故意的。”
时过境迁，很多事情要纠结其实已经没有意义。就像她和沈瑶的身份，无论愿不愿意承认，都是一种烙印。
谁也洗不掉。
沈瑶叹了口气，口吻松散∶“姐姐，你记性真好。”
“这些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值得被你记住的价值。”
沈梨翻出手机，将前几天整理好的证据信息打开，隔空递给她。
她轻声反问∶“那这个呢？”
她反复揉了好几次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瞎掉或者突然失明。
然后，颤颤巍巍地，看着手机，发出一声来自灵魂的疑问。
“啊？”
谢苏年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这种话，完全是半夜睡着了都要爬起来问一句为什么的程度。
她关掉手机，沉默地躺回沙发。
呵呵。
澄清。
……她还澄清个屁。
直接打包给她发射到月球去得了。
手机消息震得有多快，她根本不敢看，也不敢细想。
她满脑子只有，谢苏年怎么能那么说话呢？
严格地来说，他说得倒也是实话。
只是……
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啊。
她冷静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已经可以脑补到吃瓜群众的兴奋和女友粉的泪目了。
沈梨木着脸发呆半天，忽然爬起来，去卫生间给自己浇了一把水。
冰冰凉凉的水珠沁透皮肤，冷得她一个激灵。
很凉。
是真的。
她平复呼吸，再次回到沙发上，一只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手点开手机。
谢苏年的粉丝量有几千万，完全不逊顶流，因为没有塌房的概念，从来没有公开过女友，这些粉丝还都很长情。
梦女粉尤其多。战斗力尤其恐怖。
热搜指数不断飙升，微博刚发出去，就出了一万多条评论。
热评第一是∶「卧槽？」
下面接着很多问号。
「谢哥你被盗号了？」
「谁是你老婆，你说啊，你说到底谁是你老婆」［大哭］［大哭］
「哥你怎么这么突然……」
「你俩啥情况，沈姐为啥现在还没动静……」
谢苏年发完之后就没管了，有只挑了最后那条问沈梨的评论回复。
回复内容只有三个字，瞬间闯入视线。
「还在追。」
沈梨∶“…………”
她的心已经在一轮又一轮冲击下麻木了，但这句话，依旧冲得她头皮发麻。
心脏就像点了把游乐园的烟花，一簇簇疯狂爆炸。
炸得她分不清东西南北。
整个人好像还在梦里，踩在棉花上，晕晕乎乎的。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
泠泠凉风透过制冷机吹拂过来，灯火通明的别墅内，谢苏年捋了下头发，看着手机不断往外跳的消息。
回复完那句，他很干脆地切掉了微博。
“……谢苏年，你有在听我说什么吗？”
许奕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充斥着疑惑∶“你tm不是喝多了吧？”
谢苏年慢半拍应了一声，然后说∶“没喝。”
许奕更不能理解了∶“那你发什么疯？”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嗡嗡的消息震动声不断在耳边响起，许奕胡乱回了几条，烦躁道∶“这群人怎么不来问你啊？”
手机消息一个劲儿往外跳，都在问他谢苏年和沈梨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
在不知情网友眼里，谢苏年和沈梨只是有过共事经历的同事。在他们圈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楚韵那个最近很火的女嘉宾，竟然是沈家大小姐。
那个名不见经传、低调得要死的沈家大小姐。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让痴情的谢家老二收心，强势官宣了？
疑问实在是太多太多，问八卦的，凑热闹的，炸得他手机都快跳没了。
都来找他是怎么回事？
有本事亲自去问正主啊！
许奕忿忿咬牙。
不过，仔细想想，这么公开虽说突然，倒确实没什么太大影响。
谢苏年不是正儿八经的明星，他这个家底，这个长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换女朋友都没问题。
网友手伸得再长，也就是偶尔把他拿出来梦梦，管不了他的家里事。
就是太大胆了。
许奕已经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挤的要死的消息，干脆开摆，打电话将烦恼甩给谢苏年∶“公开这么突然，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谢苏年扯了扯嘴角，简洁答∶“当然。”
他当然想过。
澄清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照片一旦出来，他和沈梨的争议不会少。后面生活遭受影响的概率也会变高。
他和沈梨不会是最后一次出门，本身也不是明星，不可能每次出去都遮遮掩掩。
降低成本，最直接的做法就是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网上沸沸扬扬地闹个几天，也就没事了。
他不想让沈梨继续过之前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把所有委屈全部自我消化。
他想他们的关系可以正大光明。
谢苏年都这么说了，许奕也不知道还能劝什么。
他看了眼微博，肉痛道∶“沈梨都还没说话呢。这么一来，倒搞得像你倒贴似的，你知道现在网上都在怎么说你吗……”
谢苏年轻掰手指关节，冷白骨节咔哒响了两声。
他没怎么认真听许奕说话，捕捉到了关键词，反问∶“倒贴？”
“是啊。”许奕说，“沈梨估计被你吓到了，还没回应，现在都说你在倒贴呢。”
本来以为对面会生气，结果，过了会儿，谢苏年很直白地道∶“没说错。”
许奕∶“……？”
谢苏年品了下这个词，欣然接受∶“我是在倒贴。”
他语气坦荡，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没觉得这是见不得人的事。
许奕的无语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述了。
他怎么觉得，自家兄弟，有点儿，恋爱脑呢？
这种事是可以爽快承认的吗？
半晌，他喃喃道∶“看出来了，这个你是真喜欢。”
谢苏年很轻地蹙了下眉∶“……”
其实没那么夸张。
喜欢是喜欢。比起这个，他更想让沈梨知道，她也可以被坚定的选择。
无关任何原因，只因为是她而已。
许奕还在那边喋喋不休，谢苏年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打开网页，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
“？”
“你上次那个展览在哪办的？”
话题跳得太快，许奕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什么展？”
谢苏年想了一下，提醒他∶“那个赔钱的。”
古今共感的展览已经过去将近大半年，许奕完全没印象了，好在赔钱这件事他还记忆犹新∶“你说那个美术展啊。”
“啊，我记得，长泉湾梅子山那个嘛，我机器还被你老婆创飞了。”
谢苏年∶“就那个。那边可以约私展吗？”
美术展一般展出时间一般都不固定，短的几个礼拜，长的几个月。
许奕的那个展已经撤了。
他是美术专业出身，对这些还算清楚，主办方和场馆的联系方式都有。
尽管不知道谢苏年要做什么，许奕还是翻了翻，将东西发了过去∶“应该可以吧，那边自费的也有。”
说到这里，他警觉道∶“你要办私展？”
“嗯。”
“干嘛办那种花重金没钱赚的私展啊。”许奕问，“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谢苏年双手交叠，眼底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我有用。”
.
第二天，应付完无数八卦好友的连番炮轰，沈梨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起床时，她手指还是僵的，索性正儿八经做了个指节灵活操，一板一眼的。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做到一半，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响了起来。
沈梨扫了一眼，看到名字，动作顿时停住了。
是奚世琴。
这个电话来得挺意外，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奚世琴已经很久没联系她了。
自己驳回了和楚韵断联的命令，奚世琴也为这事很不痛快，闹得很不好看。
奚女士是最要面子的人，因为这事，后面几乎把她当空气。
这么久不联系她，说自己心里半点芥蒂没有，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再怎么样，沈梨不会故意挂她的电话。
接过来，对面传来一道慢条斯理的女声。
“小梨，你和阿年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也只有最近热搜上的事了。
沈梨没太想好怎么说，啊了一声，含含糊糊道∶“没怎么回事啊。”
之前她被黑成那样奚世琴不管不顾，一到和谢苏年有关的事情，却反应得这么快。
“小梨，你何必瞒着妈妈呢。”奚世琴叹了口气，“阿年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多稳重的一个人。”
“不是特别喜欢你，他怎么可能在网上发这些东西。”
沈梨不好直接对奚世琴说什么，只能道∶“可能吧。”
她莫名其妙的，不是很想让奚世琴插手自己和谢苏年之间的事情。
“什么可不可能的。”
奚世琴被她糊弄得没了耐心∶“不管怎么样，你这周抽空回一下家吧。”
沈梨刚想拒绝，脑海中闪过沈瑶的那些截图和记录，又停住了。
接收到这些信息没多久，后面因为微博上的事情，她一直没把事情告诉奚世琴。
她不是那种因为是亲人就能无条件原谅的圣母心，没那么大公无私帮沈瑶瞒着，迟早是要回去一趟的。
这个机会，来得正好。
迟迟等不到回复，奚世琴以为她又不乐意，音调提高了一些。
“回一趟家怎么你了？什么事能大过家里的事，再说，星耀和瑶瑶也很想你。你还记得家在哪吗？”
说到后面，语气已经严肃起来。
沈星耀刚和她见过面，要说沈瑶会想她，是不可能的。
沈梨没有争辩，等她说完，才很平静地说∶“我去。”
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奚世琴难得卡了一下∶“需要派司机接你吗？”
“不用了。”沈梨抿了抿唇，“我自己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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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宅远离市中心，位置偏僻。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沈梨周末一早就动身了。
熟悉的雕花围栏，香槟色月季花开得正盛，花瓣舒卷，掩映着高大繁复的欧式别墅。
车辆在门口缓缓停下。
走进客厅，出乎意料的，沈家几个人都坐在餐桌上等着她。
沈星耀是最高兴的∶“姐姐！”
沈梨应了一声，放下包包，在他旁边坐下。
对面是奚世琴和沈瑶。
沈瑶今天状态不太好，微卷长发别在耳后，一身丝绸连衣裙，低着头没说话。
奚世琴亲手给她舀了一碗汤，放在面前，语气平和∶“小梨，尝尝妈妈的手艺。”
可能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态度比电话里缓和了不少。
沈梨接过碗，闷不做声地用勺子喝了一口。
许久不见，沈家饭桌上的氛围还是熟悉的窒息。除了沈星耀偶尔会跟她说几句，只有奚世琴在问和谢苏年有关的问题。
“小梨，你和阿年现在感情还算稳定吧？”
沈梨慢吞吞道∶“还好。”
“不错。”奚世琴满意地点点头，说，“你和阿年是要搞好关系，沈家下个月还有个项目找谢家合作……”
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沈梨一直没插手过，她皱了皱眉∶“妈，这些话你不能自己跟他说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奚世琴自认为今天已经很给女儿面子了，被呛声，难免挂了脸。
她放下筷子∶“这些都是家里的事情，你是长女，还想着做甩手掌柜吗？”
沈梨没有说话。
半晌，她用勺子刮了刮碗底，垂着眼∶“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语气很淡，说出来的话却很直。奚世琴忍了忍∶“不提这个了。”
除了跟生意有关的，其他能问的话题，并不多。
奚世琴要尊处优惯了，脑子里只有那些事情。
她顺理成章道∶“你现在和阿年有没有想过生孩子，在谢家地位稳固，到时候瑶瑶的婚事也好谈了。”
“……”
沈梨其实挺想说点什么的。听她提到沈瑶，抬头看了这个妹妹一眼。
沈瑶全程都很安静。
奚世琴的话在她心头没泛起一丝涟漪，她不回答奚世琴，饭桌上一时半会没人吱声。
过了几分钟，沈瑶斯斯文文地吃完饭，擦了擦嘴∶“我吃饱了。”
碗里的饭还剩一大半。
奚世琴说∶“你坐下。怎么饭不吃完就走，和姐姐多说几句。”
沈瑶温温柔柔的，声音却不容置疑。
“妈。我今天不太舒服。”
在沈家吃顿饭，比坐牢还压抑。
沈瑶跟这个不亲自己的女儿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留不住人，奚世琴只能松口。
沈梨抓住机会，立刻跟着站起身∶“我去看看她吧。”
她和沈瑶关系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奚世琴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愣了愣。
过了会儿，她反应过来∶“你先去吧。回来我再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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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瑶没有回房间。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后，沈梨才在露天阳台看见她的身影。
少女一身丝绸裙子，飘飘欲仙，身形纤瘦，好像随时能被风吹走。
听到由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她稍微讶异地挑了挑眉∶“姐姐？”
沈梨在她身边停下，和她一起看向远处。
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透过平地吹来的风，还有楼下月季花的香味。
沈瑶情绪不高，陪她看着风景，好半天轻声道∶“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有时候会想一些以前的事情。”
从前的事情对沈梨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对她也是。
沈梨∶“……你还挺念旧。”
沈瑶笑了笑∶“可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就容易胡思乱想吧。”
她歪着头，双臂仍然搭在栏杆上，笑容很淡∶“比如，姐姐刚回沈家的时候。”
“——那段时间，你还记得吗？”
沈梨没看她，语气很平静∶“记得。”
刚来沈家那阵，她对沈瑶，其实有过好感。
虽然凭空多出一个妹妹，但沈瑶对她算得上温柔，从来没有过电视剧里会上演的那种刁难，对她算得上相当照拂。
沈梨是个情绪挺敏感的人，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加倍还回去。
对沈瑶也是一样。
她顿了顿，才说∶“当时你挺会演的。”
她话说得直接，沈瑶微微睁大了眼睛，扑哧一声笑了。
她摇了摇头∶“姐姐，你说话还真是……”
沈梨∶“难听？”
沈瑶∶“有点。”
她将目光从远处挪到面前的雕花栏杆，状似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挺早的。”
沈梨的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在说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大概是刚回来那阵的事，有一次吃饭，我不小心把汤洒在你身上了。我很愧疚，晚上想去给你送烫伤药。”
在那之前，沈梨一直以为她和表面一样，对自己没有任何芥蒂。
也正因为这个，沈瑶那天说的话，印在脑海里，无比清晰，现在也能完整的复述出来。
“我在门外，听见你跟妈妈说，‘姐姐只是一时心理不平衡，我被泼也没什么的。’”
说到这里，沈梨抬眼∶“那会儿大家都知道你比我更受沈家器重。你其实清楚，我根本不是故意的。”
时过境迁，很多事情要纠结其实已经没有意义。就像她和沈瑶的身份，无论愿不愿意承认，都是一种烙印。
谁也洗不掉。
沈瑶叹了口气，口吻松散∶“姐姐，你记性真好。”
“这些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值得被你记住的价值。”
沈梨翻出手机，将前几天整理好的证据信息打开，隔空递给她。
她轻声反问∶“那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