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看着这双黑眸，冷不丁觉着心跳加速。
原本安眠带来的平静，又被投石荡出一圈圈涟漪。
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女子似是睡梦中癔症似的，转个头又睡了。
还不满地将他的手翻过来，手心向上，直直地枕下去。
似是感觉到温热柔软，满意地舒展开眉头，轻轻咂动双唇，陷入均匀的呼吸中。
萧霁的手心一片柔软。
少女的脸颊圆润饱满，却又沉沉地紧贴着他的掌心。
她姣好的面容一片安宁，双眼下的乌青，却能看出这两日的疲惫。
萧霁觉着手心的软直直融化进心里。
萧远打外边进来，见萧霁醒来，惊喜道：“王爷！”
“嘘。”萧霁急忙做手势。
萧远猛地噤声捂嘴，他才恍然觉得，自己刚才未免太紧张了些。
萧霁有些不自然地朝萧远挥手，示意他出去。
萧远识相退下，又将门关上。
萧霁这才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将少女揽住，轻柔抱起，又慢慢放到床上。
奈何秦卿绾一翻身，便压住了他半截胳膊。
萧霁想抽手，却又怕惊醒她。
左右为难中，竟出了一层薄汗。
想来王府的地龙还是太热了。
萧远站在廊下等着，一旁站着一位魁梧男人。黝黑的脸，留着些胡茬。
“我可跟你说，等会儿王爷出来，你好好说话。这里是京都，你长得就够引人注目了，再整日骂骂咧咧，惹出事来，还要王爷给你平。”
大赛黑脖子微动：“老子能惹出来什么事，老子在京都整日送酒，东奔西跑，好容易才进王府，王爷还病了。下回王爷病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滚到边疆去。”
“你拧我的头？你拧得动吗？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会照顾人还是会治病……”
“那我也得知道，我不能让王爷自己在这里受罪。”
“有你这时间，还不如多跑跑消息，看看皇上这圣旨下来，边疆都什么动静。”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两人正争论着，门“吱嘎”一声轻响，开了。
萧霁出来，随手又将门掩上。
大赛黑上前就要行礼，萧远一个“嘘”声强行让他闭了嘴。
大黑塞看萧霁脸色，跟着他走到了前堂。
“王爷，为何面色潮红，还有虚汗？”大黑塞粗着嗓门问。
萧霁不太自在地抿了口茶，左手余温尚在。
“我就说京都庸医都不行，还不如胡蛮子……”
“来此何事？”萧霁打断。
大黑塞方断了话头，道：“带了将士们消息来。将士们说，皇帝老儿如此不厚道，他们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接王爷的兵权。”
萧霁神色一顿，大黑塞不知情况，也顿住了。
萧远立刻道：“王爷睡了两日，还不知道。皇上下旨，要您安心养病，兵权回收了。”
萧霁神色并无变化：“谁接？”
“还没说。”萧远如实答道。
想来现在边疆安定，年下四海升平，一时不找人接任，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塞黑。”萧霁转头。
大赛黑立刻行礼：“王爷。”
“将士们之心，我自知。谁带兵不重要，谁掌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边疆的安定，将士们一刻也不能懈怠。”
大赛黑应是，但是还是说：“保家卫国是将士们的使命，要是这一条记不住，就不配在王爷手下做过兵。但是，皇帝老儿也忒不地道，将士们不服！”
越说越生气，最后音调都高了。
萧霁对他示意，大赛黑坐下。
“难道将士们还能违令不成？”萧霁轻笑。
“王爷，”大赛黑刚坐下又弹起来，“我们不违国令，但是皇令……”
“慎言！”萧远制止道。
萧霁心知大赛黑之意，只道：“甚好。将士们养精蓄锐，若我真有需要，自会告知你们。”
“是！”大赛黑得令便匆匆去了，留下十坛珍品酒酿。
萧霁看着酒酿微微眯眼。
萧远介绍道：“这是黑胖子这一年全国搜罗来的，最好的酒酿。”
他指着其中一坛道：“这坛东阳酒，入口甘甜，酒性却最烈，又称‘三步倒’。这一坛罗浮春，据说全京都唯有三坛，其性柔，即使整坛下肚，不省人事，第二日也不会头痛胃酸。这一坛……”
“都送走。”萧霁缓缓道，“送到尚功局。”
“都？”萧远心在滴血。
萧霁一个眼神过来，他立刻得令，火速命人带酒出门了。
秦卿绾再醒来时，萧霁便在卧室外间的榻上歇了，而她安稳睡在萧霁的床榻之上。
身上绵软的被子将她紧紧包裹着，整个人都带着饱睡后的满足。
天光已亮，她轻轻起身。
外间有了响动，不一会儿便有高大的身影入内。
“睡得可好？”话是好话，说出来却别别扭扭。
秦卿绾越发觉得传闻不真实。
就萧霁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寻花问柳的浪子，连一句好听话都说不得，什么姑娘都得被吓退三分。
秦卿绾却越发不怕他起来，只是点头。
萧霁似是放在心，温声道：“一个时辰后，我们去调香比试。”
“嗯。”秦卿绾已经习惯了萧霁的陪伴，次次比试萧霁都上心无比。
烟霞不一会儿便进来了，萧霁则自出了门。
“王妃可醒了，吓死我了。您跟王爷这个睡完那个睡。”
秦卿绾一早就听见睡啊睡的，莫名有点脸热。
她打岔道：“香料可都带好了？”
“自然，早早就收拾好了。”
“你的稳妥，我自是放心。”秦卿绾点头，任由烟霞为她梳妆，“再将我昨日新配好的安神香带上，再拿一个随手的暖炉。”
烟霞喜道：“可是要将香放进暖炉里？这可真是个巧宗！”
随后她又坏笑着道：“这大白日的，王妃要安神香做什么？我们今日可是要去比试的，睡着了可怎么好。”
秦卿绾脸更热了：“你这丫头现在嘴坏得很，我看就是平日萧远太让着你，纵着你信口胡说，在我面前也无法无天起来。”
“王妃好端端地提那个愣头傻子做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呀，只是问问这香做什么用，怎么就这么惹着主子。”
秦卿绾白她一眼，又急又羞，最终无奈道：“王爷的症状看上去好了，但是不知道他内里感受如何。”她知道，萧霁即使还有什么不舒服，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还是把安神香带上，助他平稳安神。”
“好嘞，王妃这么一说奴婢就懂了嘛。”烟霞服侍完秦卿绾，在镜子里做了个鬼脸，在秦卿绾骂她之前溜了。
一出门肩膀就撞上一个硬石头似的东西。
“哎哟！”她定睛一看是萧远。
“没事吧没事吧？”萧远急切地扶住她，“怎么这么着急跑出来，让我看看有没有事？”
烟霞正准备骂他怎么长得这么硬，就听见里间传来秦卿绾的笑声，一时间有些脸热，瞪了萧远一眼可走了。
萧远在她身后叫了好几声，最终挠挠头进来见秦卿绾。
“王妃，马车已备好，王爷在等着了。”
“好。”秦卿绾点头起身，她唇角的笑意还没收住，看着萧远笑。
萧远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又摸摸后脑勺，告退了。
秦卿绾踏出润心堂的大门，冬日的王府依然一派规整肃穆。
刚才笑完后，心中自留一股酣畅。
许是休息得也好，她的心里有些温暖柔软的东西在化开。
这种熟悉的愉悦，许久不曾有过。
一时间，她竟然在偌大的王府，找到了儿时将军府给她的感觉。
“看什么呢？”萧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
“我只是在想，王府的梅花开得甚好，若是有春兰在旁，开春芳香定来得十分早。”
秦卿绾依稀记得，幼时将军府和外祖母在苏州的宅院都种的有春兰，鼻尖思念起那种味道来。
说完她轻轻吸气，可惜闻到的都是梅香。
“走吧。”她对萧霁道。
两人一同走向车马。
秦卿绾还未进入调香比试的大殿，就觉今日周遭大不相同。
殿外护卫比往日多了两倍还多。
殿内外安安静静，像是没什么观众。
但是秦卿绾只要往里看看，就能看见整齐的人头。
看来有大人物来了。
太子和三皇子一向到场，比太子还大的，那，只能是皇上了。
秦卿绾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来，她看一眼萧霁，萧霁似是毫无察觉般，一如往常。
她也安下心来，管他谁来呢。
或许是因为比试已到尾声，胜负快要分晓。
她要赢。
快没有时间了。
她绝不想看见秦永成在自家将军府过年。
她要回秦府。
秦卿绾已经有所心理准备，进殿之后还是吓一跳。
上首高高在上坐着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白发老太太。
老太太左右下方，分别坐着皇上萧炎和德妃桑润怡。
“霁儿携妻拜见太奶奶。”萧霁轻轻牵秦卿绾的手，示意她行礼。
两人行跪拜大礼。
秦卿绾内心惊，一直听说太皇太后冬日身体较虚，一直将养着。
她嫁给萧霁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
“好好好，上前来叫太奶奶瞧瞧。”老太太慈眉善目，声音低柔。
老迈的身姿里，仿佛蕴藏着宽厚的能量。
秦卿绾看一眼萧霁，在他鼓励的眼神中走上前去。
“好好好，真好。”太皇太后不住地点头，“卿卿是吧，跟你母亲很像，你母亲啊……”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走神了，半晌没有别的话，目光也看向了殿外远处。
德妃忙道：“老祖宗喝口热茶吧，霁儿你们二人也入座吧。”
老太太如梦方醒似的，接过茶盏，好像忘记刚才说到哪了，只静静坐着。
“再尝尝这糕点，不甜腻，好克化。”德妃亲自服饰。
皇上赞许地点头，任谁看两人，都是天下夫妻模范。
萧霁带着秦卿绾入座，等待皇帝宣布比试开始。
“太皇太后怎么会来？”秦卿绾小声问。
“不好吗？”萧霁反问道，边给她倒了一盏热茶。
秦卿绾拿起一小块糕点：“好，太奶奶很好。”
萧霁轻笑，伸出指尖帮她擦去嘴角的糕屑。
“许是在宫里呆的闷了，许是年下想见见儿孙们，也见见你。”
“见我？”秦卿绾有些惊讶。
“嗯。”
秦卿绾有些羞涩，点头。看老太太的样子，应是十分喜欢萧霁的。
而且看上去往日对母亲应该也很温和。
秦卿绾很喜欢，想到外祖母宋氏再过十几年，兴许也是这样一派慈祥天真的老孩子模样。
老太太坐在上首，皇帝和德妃都在一旁小心伺候着，但是人老精力不济，看上去有些不清明。
秦卿绾拿出手炉，添上安神香，轻轻递到萧霁手上。
“等会儿我们开始比试，时间应该也不短。若是殿中无事，你便在这里养养神。”
萧霁很顺从地接了手炉，秦卿绾很是满意。
毕竟昨日萧霁睡在硬榻上，肯定没往日休息得好。
她看了看上首的老太太，又拿出自己的手炉，再次添香。
若是太奶奶倦了，可以把这个给她。
原本安眠带来的平静，又被投石荡出一圈圈涟漪。
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女子似是睡梦中癔症似的，转个头又睡了。
还不满地将他的手翻过来，手心向上，直直地枕下去。
似是感觉到温热柔软，满意地舒展开眉头，轻轻咂动双唇，陷入均匀的呼吸中。
萧霁的手心一片柔软。
少女的脸颊圆润饱满，却又沉沉地紧贴着他的掌心。
她姣好的面容一片安宁，双眼下的乌青，却能看出这两日的疲惫。
萧霁觉着手心的软直直融化进心里。
萧远打外边进来，见萧霁醒来，惊喜道：“王爷！”
“嘘。”萧霁急忙做手势。
萧远猛地噤声捂嘴，他才恍然觉得，自己刚才未免太紧张了些。
萧霁有些不自然地朝萧远挥手，示意他出去。
萧远识相退下，又将门关上。
萧霁这才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将少女揽住，轻柔抱起，又慢慢放到床上。
奈何秦卿绾一翻身，便压住了他半截胳膊。
萧霁想抽手，却又怕惊醒她。
左右为难中，竟出了一层薄汗。
想来王府的地龙还是太热了。
萧远站在廊下等着，一旁站着一位魁梧男人。黝黑的脸，留着些胡茬。
“我可跟你说，等会儿王爷出来，你好好说话。这里是京都，你长得就够引人注目了，再整日骂骂咧咧，惹出事来，还要王爷给你平。”
大赛黑脖子微动：“老子能惹出来什么事，老子在京都整日送酒，东奔西跑，好容易才进王府，王爷还病了。下回王爷病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滚到边疆去。”
“你拧我的头？你拧得动吗？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会照顾人还是会治病……”
“那我也得知道，我不能让王爷自己在这里受罪。”
“有你这时间，还不如多跑跑消息，看看皇上这圣旨下来，边疆都什么动静。”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两人正争论着，门“吱嘎”一声轻响，开了。
萧霁出来，随手又将门掩上。
大赛黑上前就要行礼，萧远一个“嘘”声强行让他闭了嘴。
大黑塞看萧霁脸色，跟着他走到了前堂。
“王爷，为何面色潮红，还有虚汗？”大黑塞粗着嗓门问。
萧霁不太自在地抿了口茶，左手余温尚在。
“我就说京都庸医都不行，还不如胡蛮子……”
“来此何事？”萧霁打断。
大黑塞方断了话头，道：“带了将士们消息来。将士们说，皇帝老儿如此不厚道，他们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接王爷的兵权。”
萧霁神色一顿，大黑塞不知情况，也顿住了。
萧远立刻道：“王爷睡了两日，还不知道。皇上下旨，要您安心养病，兵权回收了。”
萧霁神色并无变化：“谁接？”
“还没说。”萧远如实答道。
想来现在边疆安定，年下四海升平，一时不找人接任，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塞黑。”萧霁转头。
大赛黑立刻行礼：“王爷。”
“将士们之心，我自知。谁带兵不重要，谁掌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边疆的安定，将士们一刻也不能懈怠。”
大赛黑应是，但是还是说：“保家卫国是将士们的使命，要是这一条记不住，就不配在王爷手下做过兵。但是，皇帝老儿也忒不地道，将士们不服！”
越说越生气，最后音调都高了。
萧霁对他示意，大赛黑坐下。
“难道将士们还能违令不成？”萧霁轻笑。
“王爷，”大赛黑刚坐下又弹起来，“我们不违国令，但是皇令……”
“慎言！”萧远制止道。
萧霁心知大赛黑之意，只道：“甚好。将士们养精蓄锐，若我真有需要，自会告知你们。”
“是！”大赛黑得令便匆匆去了，留下十坛珍品酒酿。
萧霁看着酒酿微微眯眼。
萧远介绍道：“这是黑胖子这一年全国搜罗来的，最好的酒酿。”
他指着其中一坛道：“这坛东阳酒，入口甘甜，酒性却最烈，又称‘三步倒’。这一坛罗浮春，据说全京都唯有三坛，其性柔，即使整坛下肚，不省人事，第二日也不会头痛胃酸。这一坛……”
“都送走。”萧霁缓缓道，“送到尚功局。”
“都？”萧远心在滴血。
萧霁一个眼神过来，他立刻得令，火速命人带酒出门了。
秦卿绾再醒来时，萧霁便在卧室外间的榻上歇了，而她安稳睡在萧霁的床榻之上。
身上绵软的被子将她紧紧包裹着，整个人都带着饱睡后的满足。
天光已亮，她轻轻起身。
外间有了响动，不一会儿便有高大的身影入内。
“睡得可好？”话是好话，说出来却别别扭扭。
秦卿绾越发觉得传闻不真实。
就萧霁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寻花问柳的浪子，连一句好听话都说不得，什么姑娘都得被吓退三分。
秦卿绾却越发不怕他起来，只是点头。
萧霁似是放在心，温声道：“一个时辰后，我们去调香比试。”
“嗯。”秦卿绾已经习惯了萧霁的陪伴，次次比试萧霁都上心无比。
烟霞不一会儿便进来了，萧霁则自出了门。
“王妃可醒了，吓死我了。您跟王爷这个睡完那个睡。”
秦卿绾一早就听见睡啊睡的，莫名有点脸热。
她打岔道：“香料可都带好了？”
“自然，早早就收拾好了。”
“你的稳妥，我自是放心。”秦卿绾点头，任由烟霞为她梳妆，“再将我昨日新配好的安神香带上，再拿一个随手的暖炉。”
烟霞喜道：“可是要将香放进暖炉里？这可真是个巧宗！”
随后她又坏笑着道：“这大白日的，王妃要安神香做什么？我们今日可是要去比试的，睡着了可怎么好。”
秦卿绾脸更热了：“你这丫头现在嘴坏得很，我看就是平日萧远太让着你，纵着你信口胡说，在我面前也无法无天起来。”
“王妃好端端地提那个愣头傻子做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呀，只是问问这香做什么用，怎么就这么惹着主子。”
秦卿绾白她一眼，又急又羞，最终无奈道：“王爷的症状看上去好了，但是不知道他内里感受如何。”她知道，萧霁即使还有什么不舒服，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还是把安神香带上，助他平稳安神。”
“好嘞，王妃这么一说奴婢就懂了嘛。”烟霞服侍完秦卿绾，在镜子里做了个鬼脸，在秦卿绾骂她之前溜了。
一出门肩膀就撞上一个硬石头似的东西。
“哎哟！”她定睛一看是萧远。
“没事吧没事吧？”萧远急切地扶住她，“怎么这么着急跑出来，让我看看有没有事？”
烟霞正准备骂他怎么长得这么硬，就听见里间传来秦卿绾的笑声，一时间有些脸热，瞪了萧远一眼可走了。
萧远在她身后叫了好几声，最终挠挠头进来见秦卿绾。
“王妃，马车已备好，王爷在等着了。”
“好。”秦卿绾点头起身，她唇角的笑意还没收住，看着萧远笑。
萧远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又摸摸后脑勺，告退了。
秦卿绾踏出润心堂的大门，冬日的王府依然一派规整肃穆。
刚才笑完后，心中自留一股酣畅。
许是休息得也好，她的心里有些温暖柔软的东西在化开。
这种熟悉的愉悦，许久不曾有过。
一时间，她竟然在偌大的王府，找到了儿时将军府给她的感觉。
“看什么呢？”萧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
“我只是在想，王府的梅花开得甚好，若是有春兰在旁，开春芳香定来得十分早。”
秦卿绾依稀记得，幼时将军府和外祖母在苏州的宅院都种的有春兰，鼻尖思念起那种味道来。
说完她轻轻吸气，可惜闻到的都是梅香。
“走吧。”她对萧霁道。
两人一同走向车马。
秦卿绾还未进入调香比试的大殿，就觉今日周遭大不相同。
殿外护卫比往日多了两倍还多。
殿内外安安静静，像是没什么观众。
但是秦卿绾只要往里看看，就能看见整齐的人头。
看来有大人物来了。
太子和三皇子一向到场，比太子还大的，那，只能是皇上了。
秦卿绾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来，她看一眼萧霁，萧霁似是毫无察觉般，一如往常。
她也安下心来，管他谁来呢。
或许是因为比试已到尾声，胜负快要分晓。
她要赢。
快没有时间了。
她绝不想看见秦永成在自家将军府过年。
她要回秦府。
秦卿绾已经有所心理准备，进殿之后还是吓一跳。
上首高高在上坐着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白发老太太。
老太太左右下方，分别坐着皇上萧炎和德妃桑润怡。
“霁儿携妻拜见太奶奶。”萧霁轻轻牵秦卿绾的手，示意她行礼。
两人行跪拜大礼。
秦卿绾内心惊，一直听说太皇太后冬日身体较虚，一直将养着。
她嫁给萧霁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
“好好好，上前来叫太奶奶瞧瞧。”老太太慈眉善目，声音低柔。
老迈的身姿里，仿佛蕴藏着宽厚的能量。
秦卿绾看一眼萧霁，在他鼓励的眼神中走上前去。
“好好好，真好。”太皇太后不住地点头，“卿卿是吧，跟你母亲很像，你母亲啊……”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走神了，半晌没有别的话，目光也看向了殿外远处。
德妃忙道：“老祖宗喝口热茶吧，霁儿你们二人也入座吧。”
老太太如梦方醒似的，接过茶盏，好像忘记刚才说到哪了，只静静坐着。
“再尝尝这糕点，不甜腻，好克化。”德妃亲自服饰。
皇上赞许地点头，任谁看两人，都是天下夫妻模范。
萧霁带着秦卿绾入座，等待皇帝宣布比试开始。
“太皇太后怎么会来？”秦卿绾小声问。
“不好吗？”萧霁反问道，边给她倒了一盏热茶。
秦卿绾拿起一小块糕点：“好，太奶奶很好。”
萧霁轻笑，伸出指尖帮她擦去嘴角的糕屑。
“许是在宫里呆的闷了，许是年下想见见儿孙们，也见见你。”
“见我？”秦卿绾有些惊讶。
“嗯。”
秦卿绾有些羞涩，点头。看老太太的样子，应是十分喜欢萧霁的。
而且看上去往日对母亲应该也很温和。
秦卿绾很喜欢，想到外祖母宋氏再过十几年，兴许也是这样一派慈祥天真的老孩子模样。
老太太坐在上首，皇帝和德妃都在一旁小心伺候着，但是人老精力不济，看上去有些不清明。
秦卿绾拿出手炉，添上安神香，轻轻递到萧霁手上。
“等会儿我们开始比试，时间应该也不短。若是殿中无事，你便在这里养养神。”
萧霁很顺从地接了手炉，秦卿绾很是满意。
毕竟昨日萧霁睡在硬榻上，肯定没往日休息得好。
她看了看上首的老太太，又拿出自己的手炉，再次添香。
若是太奶奶倦了，可以把这个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