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在一夜之间被重新规整，角角落落纤尘不染，凡书房仓储室等地无人进入，都是秦卿绾自己整理的。
秦卿绾第二日看到焕然一新的将军府，惊讶之余，满是舒心。
负责带队的侍卫在院中早早候着，一见秦卿绾，立刻行礼道：“王爷交代，要让将军府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原状，属下们已完成，请王妃过目。”
秦卿绾这才明白，她并没有要求他们必须在什么时间内做完，他们又为何连夜忙碌，原来是萧霁的交代。
秦卿绾道了声辛苦，又把银钱重重赏下去。
“属下不敢。”烟霞将银钱递到跟前，却没有一人敢收。
“这都是属下们分内之事。”
萧霁的侍卫们都如此有规有矩，训练有素，他带出来的军队能打胜仗，也就不足为奇了。
秦卿绾莫名很高兴，道：“这银钱并不是赏你们的，而是分享给你们。分享我们重新拥有将军府的喜悦。”
侍卫首领猛地抬头，他从未听过上位者这样亲近的言语，眼前的王妃还如此真诚。
萧霁一向公正严明，下属没有不服的，今又有这样一位王妃，实在是王府人的福分。
“你叫什么名字？”秦卿绾看向他。
“蒋庆宣。”
“好，蒋庆宣，你来领，给其他人分下去。你们是王府的侍卫，是王爷的亲信，也就是我将军府的亲信。关上这扇门，这便是我们的府、我们的家，同喜同悲。”
秦卿绾看向两列站立的每个人，他们目光灼灼。
除了独属于萧霁所统领之人的精气神以外，此刻，还透着一股热情与团结之心。
为首的蒋庆宣，看上去比萧远还小些，很认真地对秦卿绾点了头，随即执行她的命令。
“之后便去歇息，用了早饭便自去给王爷复命吧。”
“是。”二十人异口同声。
侍卫散去后，烟霞道：“我还以为王爷身边都是萧远那种嘻嘻哈哈的傻小子。”
秦卿绾瞥她一眼，笑说：“萧远明明是最得力的那个，怎么你会觉得他傻呢？莫不是他有什么样子是只有你见过的？”
烟霞立刻道：“姑娘果然心情好，拿我玩笑起来。可怜我等会儿还要去跟那王爷说在将军府过年这样的事，承受雷霆之怒。”
秦卿绾立刻捏住烟霞道手腕：“好姐姐，你便辛苦些。王爷是个明是非的，不会迁怒于你。”
“哦？王爷竟然是个明是非的，一看就是这一面我们当下人的不知道。”
秦卿绾一听就是烟霞在揶揄她，也不理。
言沅沅从里屋冲出来：“烟霞姐姐要去哪，我也要去。”
“王府，你去不去？”秦卿绾故意问。
言沅沅摇头：“王府我可不去，请我去我都不去。”
随即她转头看向烟霞：“但是我可以陪烟霞姐姐一起出去，她去王府，我去逛街，然后我们再一起回来。对不对呀烟霞姐姐？”说完就冲烟霞挤眉弄眼。
两人头一日早就说好，烟霞便道：“行，正好二小姐可以采买些年货，府里什么都没有呢。”
秦卿绾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嘱咐了句：“想吃什么便买什么，买你喜欢吃的。拿不动的便让他们送，直接送到府里来。”
“好嘞，还是姐姐疼我。”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准备收拾收拾出门去。
秦卿绾看着烟霞道：“见王爷且看看他的口风，如果他不愿，你不必与他争辩，我，我会亲自再回去一趟。”
烟霞应了。
“让城中所有铺子的负责人来府里见我。”
——
礼亲王府常年上锁的后院，此时门户洞开。地上大大小小的红箱子摆满院子还放不下，箱子裸箱子，一看便价值不菲。
萧霁和萧远站在拥挤的箱子中间，略略下脚。
“王爷，您一早看这礼单看了八百遍了，倒是说句话，行还是不行？”
萧霁手上拿着一张大红色礼单，封面赫然写着“聘”字。
萧远嘿嘿笑说：“王爷您不说我也知道，您是怕了。”
“我，怕？”萧霁一挑眉，冷冷看萧远。
萧远现在摸着规律了，在王妃的事情上，他根本不用怕的，甭管王爷态度如何，每句话他都会听进心里头去。
“您就是怕了，怕去送这些。”萧远摸摸鼻子，“都成婚了，再弄这些，确实难为情哈。虽然咱王府和将军府相隔不远，但是送过去动静还是十分大的。”
萧霁低垂眉眼，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擦着。
他确实没做过，有些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要不然，您就等今儿晚上月黑风高夜，连夜把东西送去。这样您也不难为情，也能补偿王妃。”
萧远没说完，萧霁便瞪他一眼，出了院子。
若是年前没有机会送，便年后再找时间吧。
萧霁这般想着。
烟霞带着言沅沅站在润心堂院子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主仆二人不紧不慢地进门。
“回来了？”萧远喜出望外。
烟霞没搭理他，给萧霁行了一礼，言沅沅不情不愿跟着敷衍了一把。
萧霁见她神色竟有些开心，问道：“卿卿可回到摘月苑了？”
烟霞头一次见他这种期待眼神，心中难得生出一种不忍心来。
但还是老老实实道：“王妃并未回府。”
萧霁神色淡了下来，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说，那你回来做什么？
“王爷，王妃，王妃想在将军府守岁。”烟霞道。
萧霁刚才还算平静的脸瞬间面沉如水。
萧远着急了：“为什么？王妃嫁入王府第一个年，不在王府里过？”
萧霁面色难看，想来萧远说的话便是他想说的。
烟霞硬硬头皮：“敢问王爷，可否？”
“不可。”萧霁几乎从唇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若是不可，王妃今日会回来再与王爷商讨。”
“她回来也是不可。”
萧霁的眼圈有些红，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生气。
烟霞诧异，他袖中的双手可见握成拳状，不像是生气，倒像是紧张。
“天寒地冻的，何必再让我姐姐跑一趟？”言沅沅在一旁热闹看了一会儿，这会儿两步走到烟霞前面，直愣愣对着萧霁的脸。
萧远呵道：“你是谁？胆敢这般与王爷说话？”
“我都叫姐姐了，我能是谁，我是秦卿绾的妹妹呗。你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
噎得萧远半天没说出话来。
“苏州言氏独女。”萧霁轻轻道。
言沅沅没想到萧霁立刻知道了她是谁：“说我就说我，干什么提我家世。”
萧霁没理她。
言沅沅胆子大起来：“刚才你这小侍卫说的不对，我姐姐不是嫁到王府不在王府过年，我姐姐是被抢到王府，不想在王府过年。”
萧远争辩道：“我们王爷也是真心爱慕王妃，虽然做的不妥，但是王爷和王妃如今琴瑟和鸣，你个小丫头不要在中间搅和。”
“爱慕？爱慕一个女子就可以把她直接抢回家？明媒正娶三媒六聘懂不懂？爱她就保护她不受流言蜚语的困扰懂不懂？”
萧远哑口无言，刚想说些什么，被烟霞瞪了一眼，生生给忘记了。
萧霁面色有些苍白，等言沅沅说完，他半抬眼睛问了句：“是她让你来说这些的。”
言沅沅一甩额前刘海儿：“当然不是，我姐姐善良温和，名门闺秀，才不屑于跟你掰扯这些。是我，是我看不下去礼亲王顶着王爷之名，欺负功臣孤女！”
烟霞听得心中暗爽，但是萧霁的脸实在难看得可怕，于是在身后轻轻拉拉言沅沅的衣服，示意她差不多得了，有点过了。
言沅沅几乎准备好了萧霁会怒斥她，她已经做好了拔腿就跑的脚步。
但是萧霁却意料之外的平和。
“她想留在将军府过年？”
“是。”言沅沅立刻回应。
萧霁背过身去，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烟霞也不知道，只老老实实答：“王妃没说。”
言沅沅抢话道：“现在陛下亲自把将军府赐予姐姐，姐姐自然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怎么住，就怎么住。不想回来，那便不回来咯。”
萧霁身形直立，半晌不曾说话。
就在烟霞几乎觉得他绝不会答应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对烟霞道：“好，她可以在将军府守岁。年后我去接她回来。”
烟霞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立刻便应了，拽着言沅沅就往外走，生怕萧霁变卦似的。
两人快步走着，直到出了王府大门。
言沅沅立刻拍胸脯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还吓死了？你胆子多大啊。”
“嗨，你不知道，我也是赌姐夫不会把我怎么样才这么敢说的。”言沅沅十分得意地看着烟霞。
“你从没见过他，怎么敢这么赌？”烟霞倒是好奇了。
言沅沅十分神秘道：“这第一，姐夫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是我见过的所有好看的男人里第二好看的。”
“不可能，绝对是第一。”烟霞马上否定，纵使是她最厌烦礼亲王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长的是真好。
言沅沅不服气地瞪他：“我说第二就是第二。”
“那你说说第一是谁。”烟霞不依不饶。
“你别管，你又没见过。”
“你该不会有喜欢的男子了吧？我要回去告诉姑娘去。”
“才没有，你别胡说，我只是偶然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好看的。”言沅沅着急地扒拉烟霞的胳膊，“哎呀你还要不要听了。”
“好好好，你说。”
“还有一个原因是，姐姐说姐夫就是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烟霞楞楞地站住了，言沅沅走了一会儿才发现没有人跟上来，转头一脸奇怪地问她：“怎么不走了？”
“你确定姑娘是这么说的？”
“嗯，姐姐亲口告诉我的。”
烟霞内心很复杂，怪不得最近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与以往不一样，日久生情，果然如此。
言沅沅看着烟霞的表情：“你不高兴吗烟霞姐姐？”
“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就是觉得有点突然。”
自家姑娘说了，以后是要回归市井，驰骋草原的，若是真爱上礼亲王，一切就都改写了。
可是如果是真心相爱，这份爱意是不是比市井自由、开阔天地更有意义呢。
烟霞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不突然，两个人日日在一起，若是都为了对方好，迟早会爱上的。而且，姐姐和姐夫实在是一对养眼的璧人。”
烟霞点头，随即觉得不对：“既然你这么支持他俩，刚才又说那么一通话做什么？”
言沅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烟霞姐姐，你功夫这么好，怎么脑子不转圈呢。跟王爷身边那个侍卫一样。”
“谁跟他一样！”烟霞立刻反驳。
“嫁娶是婚姻大事，姐姐成亲那天被搞成这样，心里一定有心结。我说说让姐夫知道，姐夫若是个聪明的，肯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若是他不聪明不补救呢？”
“那我就当没他这个姐夫。”言沅沅恶狠狠地握紧小拳头。
两人一起朝闹市走去。
——
两人走后，萧霁便一直站在院子里，脑子里都是言沅沅刚才说的话。
他才刚寻回记忆中那个小姑娘，还没来得及跟她好好说说话，他们甚至没有好好坐在一起漫无目的地吃一顿饭。
她便想离开他。
她连过年都不愿意待在他身边。
她甚至不想再回来。
萧霁一想到秦卿绾可能不愿意再回王府，心中涌起一种多年未有的感觉，那是恐慌。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她。
可是他也想满足她的心愿，也许她只是想在将军府与故地待在一起呢。
萧霁第一次觉得左右为难。
前线作战的时候，数万性命系于他一身时，决策也不曾如此难下。
外面匆匆进来一名侍卫：“王爷，烟花已按您的吩咐，悉数备齐。”
遥看院外，足足能放半个时辰的烟花，摆了一地。
萧远看一眼萧霁的脸色，对侍卫摆手：“收到库房去。”
侍卫领命正准备走，被萧霁叫住。
“把府中备的年货送往将军府。”
“是。”
秦卿绾第二日看到焕然一新的将军府，惊讶之余，满是舒心。
负责带队的侍卫在院中早早候着，一见秦卿绾，立刻行礼道：“王爷交代，要让将军府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原状，属下们已完成，请王妃过目。”
秦卿绾这才明白，她并没有要求他们必须在什么时间内做完，他们又为何连夜忙碌，原来是萧霁的交代。
秦卿绾道了声辛苦，又把银钱重重赏下去。
“属下不敢。”烟霞将银钱递到跟前，却没有一人敢收。
“这都是属下们分内之事。”
萧霁的侍卫们都如此有规有矩，训练有素，他带出来的军队能打胜仗，也就不足为奇了。
秦卿绾莫名很高兴，道：“这银钱并不是赏你们的，而是分享给你们。分享我们重新拥有将军府的喜悦。”
侍卫首领猛地抬头，他从未听过上位者这样亲近的言语，眼前的王妃还如此真诚。
萧霁一向公正严明，下属没有不服的，今又有这样一位王妃，实在是王府人的福分。
“你叫什么名字？”秦卿绾看向他。
“蒋庆宣。”
“好，蒋庆宣，你来领，给其他人分下去。你们是王府的侍卫，是王爷的亲信，也就是我将军府的亲信。关上这扇门，这便是我们的府、我们的家，同喜同悲。”
秦卿绾看向两列站立的每个人，他们目光灼灼。
除了独属于萧霁所统领之人的精气神以外，此刻，还透着一股热情与团结之心。
为首的蒋庆宣，看上去比萧远还小些，很认真地对秦卿绾点了头，随即执行她的命令。
“之后便去歇息，用了早饭便自去给王爷复命吧。”
“是。”二十人异口同声。
侍卫散去后，烟霞道：“我还以为王爷身边都是萧远那种嘻嘻哈哈的傻小子。”
秦卿绾瞥她一眼，笑说：“萧远明明是最得力的那个，怎么你会觉得他傻呢？莫不是他有什么样子是只有你见过的？”
烟霞立刻道：“姑娘果然心情好，拿我玩笑起来。可怜我等会儿还要去跟那王爷说在将军府过年这样的事，承受雷霆之怒。”
秦卿绾立刻捏住烟霞道手腕：“好姐姐，你便辛苦些。王爷是个明是非的，不会迁怒于你。”
“哦？王爷竟然是个明是非的，一看就是这一面我们当下人的不知道。”
秦卿绾一听就是烟霞在揶揄她，也不理。
言沅沅从里屋冲出来：“烟霞姐姐要去哪，我也要去。”
“王府，你去不去？”秦卿绾故意问。
言沅沅摇头：“王府我可不去，请我去我都不去。”
随即她转头看向烟霞：“但是我可以陪烟霞姐姐一起出去，她去王府，我去逛街，然后我们再一起回来。对不对呀烟霞姐姐？”说完就冲烟霞挤眉弄眼。
两人头一日早就说好，烟霞便道：“行，正好二小姐可以采买些年货，府里什么都没有呢。”
秦卿绾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嘱咐了句：“想吃什么便买什么，买你喜欢吃的。拿不动的便让他们送，直接送到府里来。”
“好嘞，还是姐姐疼我。”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准备收拾收拾出门去。
秦卿绾看着烟霞道：“见王爷且看看他的口风，如果他不愿，你不必与他争辩，我，我会亲自再回去一趟。”
烟霞应了。
“让城中所有铺子的负责人来府里见我。”
——
礼亲王府常年上锁的后院，此时门户洞开。地上大大小小的红箱子摆满院子还放不下，箱子裸箱子，一看便价值不菲。
萧霁和萧远站在拥挤的箱子中间，略略下脚。
“王爷，您一早看这礼单看了八百遍了，倒是说句话，行还是不行？”
萧霁手上拿着一张大红色礼单，封面赫然写着“聘”字。
萧远嘿嘿笑说：“王爷您不说我也知道，您是怕了。”
“我，怕？”萧霁一挑眉，冷冷看萧远。
萧远现在摸着规律了，在王妃的事情上，他根本不用怕的，甭管王爷态度如何，每句话他都会听进心里头去。
“您就是怕了，怕去送这些。”萧远摸摸鼻子，“都成婚了，再弄这些，确实难为情哈。虽然咱王府和将军府相隔不远，但是送过去动静还是十分大的。”
萧霁低垂眉眼，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擦着。
他确实没做过，有些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要不然，您就等今儿晚上月黑风高夜，连夜把东西送去。这样您也不难为情，也能补偿王妃。”
萧远没说完，萧霁便瞪他一眼，出了院子。
若是年前没有机会送，便年后再找时间吧。
萧霁这般想着。
烟霞带着言沅沅站在润心堂院子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主仆二人不紧不慢地进门。
“回来了？”萧远喜出望外。
烟霞没搭理他，给萧霁行了一礼，言沅沅不情不愿跟着敷衍了一把。
萧霁见她神色竟有些开心，问道：“卿卿可回到摘月苑了？”
烟霞头一次见他这种期待眼神，心中难得生出一种不忍心来。
但还是老老实实道：“王妃并未回府。”
萧霁神色淡了下来，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说，那你回来做什么？
“王爷，王妃，王妃想在将军府守岁。”烟霞道。
萧霁刚才还算平静的脸瞬间面沉如水。
萧远着急了：“为什么？王妃嫁入王府第一个年，不在王府里过？”
萧霁面色难看，想来萧远说的话便是他想说的。
烟霞硬硬头皮：“敢问王爷，可否？”
“不可。”萧霁几乎从唇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若是不可，王妃今日会回来再与王爷商讨。”
“她回来也是不可。”
萧霁的眼圈有些红，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生气。
烟霞诧异，他袖中的双手可见握成拳状，不像是生气，倒像是紧张。
“天寒地冻的，何必再让我姐姐跑一趟？”言沅沅在一旁热闹看了一会儿，这会儿两步走到烟霞前面，直愣愣对着萧霁的脸。
萧远呵道：“你是谁？胆敢这般与王爷说话？”
“我都叫姐姐了，我能是谁，我是秦卿绾的妹妹呗。你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
噎得萧远半天没说出话来。
“苏州言氏独女。”萧霁轻轻道。
言沅沅没想到萧霁立刻知道了她是谁：“说我就说我，干什么提我家世。”
萧霁没理她。
言沅沅胆子大起来：“刚才你这小侍卫说的不对，我姐姐不是嫁到王府不在王府过年，我姐姐是被抢到王府，不想在王府过年。”
萧远争辩道：“我们王爷也是真心爱慕王妃，虽然做的不妥，但是王爷和王妃如今琴瑟和鸣，你个小丫头不要在中间搅和。”
“爱慕？爱慕一个女子就可以把她直接抢回家？明媒正娶三媒六聘懂不懂？爱她就保护她不受流言蜚语的困扰懂不懂？”
萧远哑口无言，刚想说些什么，被烟霞瞪了一眼，生生给忘记了。
萧霁面色有些苍白，等言沅沅说完，他半抬眼睛问了句：“是她让你来说这些的。”
言沅沅一甩额前刘海儿：“当然不是，我姐姐善良温和，名门闺秀，才不屑于跟你掰扯这些。是我，是我看不下去礼亲王顶着王爷之名，欺负功臣孤女！”
烟霞听得心中暗爽，但是萧霁的脸实在难看得可怕，于是在身后轻轻拉拉言沅沅的衣服，示意她差不多得了，有点过了。
言沅沅几乎准备好了萧霁会怒斥她，她已经做好了拔腿就跑的脚步。
但是萧霁却意料之外的平和。
“她想留在将军府过年？”
“是。”言沅沅立刻回应。
萧霁背过身去，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烟霞也不知道，只老老实实答：“王妃没说。”
言沅沅抢话道：“现在陛下亲自把将军府赐予姐姐，姐姐自然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怎么住，就怎么住。不想回来，那便不回来咯。”
萧霁身形直立，半晌不曾说话。
就在烟霞几乎觉得他绝不会答应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对烟霞道：“好，她可以在将军府守岁。年后我去接她回来。”
烟霞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立刻便应了，拽着言沅沅就往外走，生怕萧霁变卦似的。
两人快步走着，直到出了王府大门。
言沅沅立刻拍胸脯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还吓死了？你胆子多大啊。”
“嗨，你不知道，我也是赌姐夫不会把我怎么样才这么敢说的。”言沅沅十分得意地看着烟霞。
“你从没见过他，怎么敢这么赌？”烟霞倒是好奇了。
言沅沅十分神秘道：“这第一，姐夫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是我见过的所有好看的男人里第二好看的。”
“不可能，绝对是第一。”烟霞马上否定，纵使是她最厌烦礼亲王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长的是真好。
言沅沅不服气地瞪他：“我说第二就是第二。”
“那你说说第一是谁。”烟霞不依不饶。
“你别管，你又没见过。”
“你该不会有喜欢的男子了吧？我要回去告诉姑娘去。”
“才没有，你别胡说，我只是偶然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好看的。”言沅沅着急地扒拉烟霞的胳膊，“哎呀你还要不要听了。”
“好好好，你说。”
“还有一个原因是，姐姐说姐夫就是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烟霞楞楞地站住了，言沅沅走了一会儿才发现没有人跟上来，转头一脸奇怪地问她：“怎么不走了？”
“你确定姑娘是这么说的？”
“嗯，姐姐亲口告诉我的。”
烟霞内心很复杂，怪不得最近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与以往不一样，日久生情，果然如此。
言沅沅看着烟霞的表情：“你不高兴吗烟霞姐姐？”
“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就是觉得有点突然。”
自家姑娘说了，以后是要回归市井，驰骋草原的，若是真爱上礼亲王，一切就都改写了。
可是如果是真心相爱，这份爱意是不是比市井自由、开阔天地更有意义呢。
烟霞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不突然，两个人日日在一起，若是都为了对方好，迟早会爱上的。而且，姐姐和姐夫实在是一对养眼的璧人。”
烟霞点头，随即觉得不对：“既然你这么支持他俩，刚才又说那么一通话做什么？”
言沅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烟霞姐姐，你功夫这么好，怎么脑子不转圈呢。跟王爷身边那个侍卫一样。”
“谁跟他一样！”烟霞立刻反驳。
“嫁娶是婚姻大事，姐姐成亲那天被搞成这样，心里一定有心结。我说说让姐夫知道，姐夫若是个聪明的，肯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若是他不聪明不补救呢？”
“那我就当没他这个姐夫。”言沅沅恶狠狠地握紧小拳头。
两人一起朝闹市走去。
——
两人走后，萧霁便一直站在院子里，脑子里都是言沅沅刚才说的话。
他才刚寻回记忆中那个小姑娘，还没来得及跟她好好说说话，他们甚至没有好好坐在一起漫无目的地吃一顿饭。
她便想离开他。
她连过年都不愿意待在他身边。
她甚至不想再回来。
萧霁一想到秦卿绾可能不愿意再回王府，心中涌起一种多年未有的感觉，那是恐慌。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她。
可是他也想满足她的心愿，也许她只是想在将军府与故地待在一起呢。
萧霁第一次觉得左右为难。
前线作战的时候，数万性命系于他一身时，决策也不曾如此难下。
外面匆匆进来一名侍卫：“王爷，烟花已按您的吩咐，悉数备齐。”
遥看院外，足足能放半个时辰的烟花，摆了一地。
萧远看一眼萧霁的脸色，对侍卫摆手：“收到库房去。”
侍卫领命正准备走，被萧霁叫住。
“把府中备的年货送往将军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