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府甚是热闹。
除了膳厅摆满了美味佳肴，下人用餐食的地方，一模一样的菜式备了三桌，美酒佳酿一样不少。
秦卿绾、言沅沅和烟霞三人坐在膳厅，杨齐上了最后一道“一品蒸鱼”后，给秦卿绾道了喜、贺了年。
秦卿绾给烟霞一个眼神，烟霞起身端出一方木碟，上面摆满红色绒布钱袋子。
每一个钱袋子都鼓鼓囊囊，看上去沉甸甸的。
烟霞将木碟递给杨齐：“杨大哥，过年安康。”
杨齐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秦卿绾道：“大小姐这可使不得。”
秦卿绾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压岁钱，给大伙发下去。”
说着她站起身，从身边拿出一份更厚重的，交到杨齐手里：“杨大哥，以后将军府还要靠你费心操持。我知道，来府里的兄弟姐妹们做生意上都是一把好手，现在却干起这种看家护院的活计，对你们是大材小用了。”
杨齐忙道：“给大小姐做事，做什么，下人们都是愿意的。”
“你们不是下人，都是将军府的家人。将军府需要大家，需要让将军府有家的样子。我绝不会亏待大家。”
“大小姐给的月银已经比别的王公贵族三倍还多了，大家心里都感激着呢。大小姐放心，我们定然全心全意呵护小姐，呵护将军府。”
单从称呼，叫她大小姐而不是王妃，秦卿绾就了解，这些人做事都是冲着她，只忠于她一人。
她点头：“便去吧，我们好好过年。”
杨齐拜了再拜，才收了木碟离去。
杨齐刚走，秦卿绾落座，就见桌上两人目光灼灼看着她。
秦卿绾故意白了言沅沅一眼：“做什么？”
言沅沅往秦卿绾跟前凑了凑：“我的呢？”
“咱俩平辈，为什么要给你发压岁钱？”秦卿绾撇嘴。
言沅沅不忿道：“每年父母亲都要给我发压岁钱的，今年我在你这里过年，你就要给我发，我不管。”
秦卿绾撇嘴，随即从身后的盒子里拿出来早准备好的一大袋子金锭：“喏，给你。”
烟霞倒抽一口凉气：“太多了吧，姑娘，咱府里哪来这么多钱啊，可经不住你这么花。”
虽说苏州宋氏是大户，京都的铺子也给了秦卿绾不少，但是这么大手笔，一直花下去，还是有压力的。
秦卿绾却毫不在意，又拿出了与言沅沅相同的一份压岁钱：“你的，一样也少不了。”
烟霞推开：“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不要的话，明日就把你的月钱降成府里最低的。”
“不要的话给我吧？把烟霞姐姐的月钱也给我花，都不够我花呢。”言沅沅恶劣道。
烟霞立刻接了压岁钱：“才不要给你，你都能在京都买院子了，还不知足。”
几人嬉笑一阵，便开始用膳。
言沅沅边吃边感叹，还是外祖母的人手艺好，做什么像什么。生意做得好，饭菜也做得好。
几人笑闹吃喝，不知不觉也下去五坛酒。
三人中，秦卿绾的酒量是最差的，所以她只跟着热闹喝两杯，更多的，都是烟霞和言沅沅喝了。
她看得出来，两人实在高兴，便没拦着，最后竟然都喝倒在桌子上。
秦卿绾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热的脸，看着她俩头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分别把两人送回各自房间。
因为言沅沅住处离她更远些，便送完烟霞才送言沅沅。
言沅沅躺在床上时，还喊了声“母亲”。
秦卿绾心中一酸。
言沅沅又一个大翻身，把秦卿绾放在她床头的钱袋子揽到怀里。
“嘿嘿，压岁钱。”
秦卿绾无奈摇头：“也不嫌硌得慌。”
说着帮她拿出来。
言沅沅却不愿意了，一把又拿过，抱紧之后呼呼大睡了。
“这么小年纪，掉钱眼儿里了。就这么睡吧。”也不再管她，给她盖了被子。
她起身出门，外面寒气一吹，她打了个激灵。
她忙将言沅沅卧房的门关紧，以免进了寒气。这才往自己的住处走。
刚走进住处小院，就看见一人长身玉立，金袍蟒带站在院中，手上还提了个食盒。
是萧霁。
秦卿绾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萧霁为什么会来，只硬着头皮往他跟前走。
“王爷。”秦卿绾走到跟前。
萧霁抬高手中的食盒：“还吃得下吗？”
秦卿绾这才放心，想来跟皇帝吃饭总是很多拘束，吃不好也是常有的事。
萧霁这才来寻她吧。
秦卿绾点头：“嗯，我想想去哪里吃比较好。”
她有点难为情。
膳厅她们刚吃完，一片狼藉的餐桌还没收拾，她也实在不忍心这会儿去叫人收拾。
在前厅吃，显得太过于见外，完全把萧霁当客人似的。
萧霁就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秦卿绾眼睛一闭，心一横道：“去内厅吃？”
她的住所也有可以用膳的内厅，一般早膳她都是在那里吃。只是内厅挨着卧房，实在有些私密。
萧霁顺着她所指，看了一眼她的住所门，又看看她，似是看出了她的为难。
“今日月亮不错。”
“嗯，啊？”秦卿绾不明所以。
萧霁指着院子的房顶道：“去那里吃，风景最好。”
秦卿绾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便揽住了她的腰，脚下一空。
萧霁带着她旋身飞起，她吓得闭上眼睛，直到脚下有了实物的触感，她才睁开双眼。
这才发现自己双手紧紧搂住萧霁的脖子，而一张倾国倾城俊美的脸，便这样在她眼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秦卿绾赶忙放开，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萧霁眼疾手快，重新把她揽入怀中。
秦卿绾只觉得血液上涌，好似酒劲儿上来，脖子和脸都热得不行。
这次她不敢再大步后退，只小心翼翼地松开萧霁脖子，往后小退一步。
“谢谢。”
她转过脸，避免这种尴尬，却猝不及防一眼陷入明亮的缺月，和漫天黑墨。
“哇。”她小小惊叹一声。
今夜无风，但寒冬腊月的冷气还是不容小觑。刚才的热乎劲儿不一会儿就消失地无影踪。
她只好边搓手，边新奇地俯瞰着京都夜景。
仰头是皓月皎洁，俯瞰是人间喜乐。
当真是绝美景色。
萧霁放下食盒，往她这里挪动一小步。
随后，一张温暖厚实的金色大氅便覆在她的身上。
秦卿绾转头，正对上萧霁低垂的眼眸。
他安静专注地给她系着大氅的绑带。
“好了，可以坐下，就坐在这个上面。”
大氅十分宽阔，秦卿绾若是坐下，便能像被褥一般，给她垫着、盖着、裹着。
秦卿绾低头看了这大氅一眼，明显是十分昂贵的料子，看这纹样，估摸着是皇子们统一的规制，轻易不可损毁，若是坐在身下，琉璃瓦再光滑，怕也会磨毛了料子。
她正想拒绝，说站着就好。
萧霁已经拉住她的手，示意她慢慢坐下不要怕。她也只好依着他的意思坐了。
秦卿绾坐稳后，萧霁才轻快随意地在一旁坐下，如履平地。
他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地曲着，衣摆也褶皱成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一把提过食盒，无垠的月光洒在他修长的手上，骨节仿佛在发光。
秦卿绾默默移开视线。
“苏锦记的糕点，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萧霁打开食盒盖子，慢慢递到她跟前。
秦卿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萧霁现在有一种献宝似的小心翼翼。
“苏锦记？”秦卿绾有些诧异，苏州离此相聚前里，纵使冬日，糕点加急送来也不新鲜了。
她最喜欢苏锦记的糕点，上次吃到还是在德妃宫里。
虽然她很怕德妃，但是她倒真希望德妃说会经常给她送苏锦记糕点的话是真的。
可是德妃一次也没让人给她送过，她还有些失望来着。
秦卿绾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海棠糕，一口咬下去。
“十分正宗！”她没忍住欣喜道。
萧霁竟然弯了唇角：“那你便多吃些。”
“京都怎么会有苏锦记的糕点的？”
前些日子，萧霁在京都的暗叹队来报，苏锦记继承人官悦怡来了京都。
似乎想在京都发展生意。
但是在京都做生意可不是有银钱就够的，背后还得有人支持，才能开得起来，开得稳当。
又听说官悦怡走了德妃的路子，不太顺利。
萧霁原本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萧远一听，说是秦卿绾喜欢吃，他便匿名暗地里联络了关悦怡。
若是秦卿绾真的喜欢吃，他便让她的铺子开满京都。
果然喜欢。
萧霁心内很是欢喜。
只道：“许是苏锦记想做京都的生意吧。”
“便把糕点送到了你这里？”秦卿绾这才了然。
纵使是养家糊口的小营生，在京都还得有些关照。若是在京都做大生意，必然要投石问路。
这苏锦记找到萧霁那里也是蛮稀罕的，毕竟萧霁的声名，在外头可不像爱管闲事乐善好施的。
“若是京都开了苏锦记，你觉得好不好？”萧霁问她。
秦卿绾自是高兴，她又拿起一块云片糕：“好啊，自是好。”
见萧霁一直看着她，她便又解释道：“王爷，不是我说，京都也号称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要什么有什么。但是京都有名的糕点铺子，我都吃过来了，跟苏锦记根本没法比。让她开，苏锦记开过来，让京都的百姓们都尝尝，什么是好吃的糕点。”
秦卿绾吃东西便容易开心，一吃开心了就有些手舞足蹈。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动作有些大，实在是忘形了。
因为萧霁乐的都笑出声了。
秦卿绾有些不好意思，又羞又恼道：“王爷取笑什么，真的很好吃，你尝尝。”
说着便往萧霁嘴里塞了一块百果蜜糕，萧霁猛地怔住，随后才慢慢咀嚼起来。
秦卿绾也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有些太过亲密了，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她轻咳一声，打破尴尬道：“怎么样？”
萧霁一瞬不瞬看着她：“甜。”
两人沉默一会儿，秦卿绾转过头，仰看月亮。
“今天的月亮真亮，比我小时候看过最亮的还要亮。”
“最亮的？”
“嗯，小时候外祖母带我去过一次草原，那里的月亮又高又亮，从那以后，我再没看过那样好的月亮。”
“你小时候去过很多地方？”萧霁开了一瓶酒，递到秦卿绾手里。
“嗯，外祖母外出时常带着我。”秦卿绾接过来就喝了一小口，是桑落酒。
秦卿绾有些讶异地看他。
萧霁道：“那日比试看你好像喜欢这种酒。”
秦卿绾点头：“小时候外祖母家好像有很多这种酒，我便也跟着喝，不过我酒量不好，每次就喝一点点。”
萧霁半晌没说话，良久才问：“小时候的事，你是不是都记得很清楚？”
秦卿绾想了一下，道：“也不是，五六岁时就没什么记忆。听外祖母说是当时生病了来着。”
她又喝一口：“都说五六岁是最调皮的时候，我还挺想知道那时候我都干了什么的。”
萧霁紧攥着的双手这才慢慢松开，轻笑道：“是挺调皮。”
秦卿绾并未在意：“现在想来，那些能够外出游荡的日子，是多么自在美好。”
她真心地感叹着。
“你想去哪？”萧霁问道。
秦卿绾转头：“可以去吗？”
“可以。”
“渠县。”
除了膳厅摆满了美味佳肴，下人用餐食的地方，一模一样的菜式备了三桌，美酒佳酿一样不少。
秦卿绾、言沅沅和烟霞三人坐在膳厅，杨齐上了最后一道“一品蒸鱼”后，给秦卿绾道了喜、贺了年。
秦卿绾给烟霞一个眼神，烟霞起身端出一方木碟，上面摆满红色绒布钱袋子。
每一个钱袋子都鼓鼓囊囊，看上去沉甸甸的。
烟霞将木碟递给杨齐：“杨大哥，过年安康。”
杨齐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秦卿绾道：“大小姐这可使不得。”
秦卿绾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压岁钱，给大伙发下去。”
说着她站起身，从身边拿出一份更厚重的，交到杨齐手里：“杨大哥，以后将军府还要靠你费心操持。我知道，来府里的兄弟姐妹们做生意上都是一把好手，现在却干起这种看家护院的活计，对你们是大材小用了。”
杨齐忙道：“给大小姐做事，做什么，下人们都是愿意的。”
“你们不是下人，都是将军府的家人。将军府需要大家，需要让将军府有家的样子。我绝不会亏待大家。”
“大小姐给的月银已经比别的王公贵族三倍还多了，大家心里都感激着呢。大小姐放心，我们定然全心全意呵护小姐，呵护将军府。”
单从称呼，叫她大小姐而不是王妃，秦卿绾就了解，这些人做事都是冲着她，只忠于她一人。
她点头：“便去吧，我们好好过年。”
杨齐拜了再拜，才收了木碟离去。
杨齐刚走，秦卿绾落座，就见桌上两人目光灼灼看着她。
秦卿绾故意白了言沅沅一眼：“做什么？”
言沅沅往秦卿绾跟前凑了凑：“我的呢？”
“咱俩平辈，为什么要给你发压岁钱？”秦卿绾撇嘴。
言沅沅不忿道：“每年父母亲都要给我发压岁钱的，今年我在你这里过年，你就要给我发，我不管。”
秦卿绾撇嘴，随即从身后的盒子里拿出来早准备好的一大袋子金锭：“喏，给你。”
烟霞倒抽一口凉气：“太多了吧，姑娘，咱府里哪来这么多钱啊，可经不住你这么花。”
虽说苏州宋氏是大户，京都的铺子也给了秦卿绾不少，但是这么大手笔，一直花下去，还是有压力的。
秦卿绾却毫不在意，又拿出了与言沅沅相同的一份压岁钱：“你的，一样也少不了。”
烟霞推开：“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不要的话，明日就把你的月钱降成府里最低的。”
“不要的话给我吧？把烟霞姐姐的月钱也给我花，都不够我花呢。”言沅沅恶劣道。
烟霞立刻接了压岁钱：“才不要给你，你都能在京都买院子了，还不知足。”
几人嬉笑一阵，便开始用膳。
言沅沅边吃边感叹，还是外祖母的人手艺好，做什么像什么。生意做得好，饭菜也做得好。
几人笑闹吃喝，不知不觉也下去五坛酒。
三人中，秦卿绾的酒量是最差的，所以她只跟着热闹喝两杯，更多的，都是烟霞和言沅沅喝了。
她看得出来，两人实在高兴，便没拦着，最后竟然都喝倒在桌子上。
秦卿绾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热的脸，看着她俩头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分别把两人送回各自房间。
因为言沅沅住处离她更远些，便送完烟霞才送言沅沅。
言沅沅躺在床上时，还喊了声“母亲”。
秦卿绾心中一酸。
言沅沅又一个大翻身，把秦卿绾放在她床头的钱袋子揽到怀里。
“嘿嘿，压岁钱。”
秦卿绾无奈摇头：“也不嫌硌得慌。”
说着帮她拿出来。
言沅沅却不愿意了，一把又拿过，抱紧之后呼呼大睡了。
“这么小年纪，掉钱眼儿里了。就这么睡吧。”也不再管她，给她盖了被子。
她起身出门，外面寒气一吹，她打了个激灵。
她忙将言沅沅卧房的门关紧，以免进了寒气。这才往自己的住处走。
刚走进住处小院，就看见一人长身玉立，金袍蟒带站在院中，手上还提了个食盒。
是萧霁。
秦卿绾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萧霁为什么会来，只硬着头皮往他跟前走。
“王爷。”秦卿绾走到跟前。
萧霁抬高手中的食盒：“还吃得下吗？”
秦卿绾这才放心，想来跟皇帝吃饭总是很多拘束，吃不好也是常有的事。
萧霁这才来寻她吧。
秦卿绾点头：“嗯，我想想去哪里吃比较好。”
她有点难为情。
膳厅她们刚吃完，一片狼藉的餐桌还没收拾，她也实在不忍心这会儿去叫人收拾。
在前厅吃，显得太过于见外，完全把萧霁当客人似的。
萧霁就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秦卿绾眼睛一闭，心一横道：“去内厅吃？”
她的住所也有可以用膳的内厅，一般早膳她都是在那里吃。只是内厅挨着卧房，实在有些私密。
萧霁顺着她所指，看了一眼她的住所门，又看看她，似是看出了她的为难。
“今日月亮不错。”
“嗯，啊？”秦卿绾不明所以。
萧霁指着院子的房顶道：“去那里吃，风景最好。”
秦卿绾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便揽住了她的腰，脚下一空。
萧霁带着她旋身飞起，她吓得闭上眼睛，直到脚下有了实物的触感，她才睁开双眼。
这才发现自己双手紧紧搂住萧霁的脖子，而一张倾国倾城俊美的脸，便这样在她眼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秦卿绾赶忙放开，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萧霁眼疾手快，重新把她揽入怀中。
秦卿绾只觉得血液上涌，好似酒劲儿上来，脖子和脸都热得不行。
这次她不敢再大步后退，只小心翼翼地松开萧霁脖子，往后小退一步。
“谢谢。”
她转过脸，避免这种尴尬，却猝不及防一眼陷入明亮的缺月，和漫天黑墨。
“哇。”她小小惊叹一声。
今夜无风，但寒冬腊月的冷气还是不容小觑。刚才的热乎劲儿不一会儿就消失地无影踪。
她只好边搓手，边新奇地俯瞰着京都夜景。
仰头是皓月皎洁，俯瞰是人间喜乐。
当真是绝美景色。
萧霁放下食盒，往她这里挪动一小步。
随后，一张温暖厚实的金色大氅便覆在她的身上。
秦卿绾转头，正对上萧霁低垂的眼眸。
他安静专注地给她系着大氅的绑带。
“好了，可以坐下，就坐在这个上面。”
大氅十分宽阔，秦卿绾若是坐下，便能像被褥一般，给她垫着、盖着、裹着。
秦卿绾低头看了这大氅一眼，明显是十分昂贵的料子，看这纹样，估摸着是皇子们统一的规制，轻易不可损毁，若是坐在身下，琉璃瓦再光滑，怕也会磨毛了料子。
她正想拒绝，说站着就好。
萧霁已经拉住她的手，示意她慢慢坐下不要怕。她也只好依着他的意思坐了。
秦卿绾坐稳后，萧霁才轻快随意地在一旁坐下，如履平地。
他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地曲着，衣摆也褶皱成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一把提过食盒，无垠的月光洒在他修长的手上，骨节仿佛在发光。
秦卿绾默默移开视线。
“苏锦记的糕点，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萧霁打开食盒盖子，慢慢递到她跟前。
秦卿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萧霁现在有一种献宝似的小心翼翼。
“苏锦记？”秦卿绾有些诧异，苏州离此相聚前里，纵使冬日，糕点加急送来也不新鲜了。
她最喜欢苏锦记的糕点，上次吃到还是在德妃宫里。
虽然她很怕德妃，但是她倒真希望德妃说会经常给她送苏锦记糕点的话是真的。
可是德妃一次也没让人给她送过，她还有些失望来着。
秦卿绾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海棠糕，一口咬下去。
“十分正宗！”她没忍住欣喜道。
萧霁竟然弯了唇角：“那你便多吃些。”
“京都怎么会有苏锦记的糕点的？”
前些日子，萧霁在京都的暗叹队来报，苏锦记继承人官悦怡来了京都。
似乎想在京都发展生意。
但是在京都做生意可不是有银钱就够的，背后还得有人支持，才能开得起来，开得稳当。
又听说官悦怡走了德妃的路子，不太顺利。
萧霁原本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萧远一听，说是秦卿绾喜欢吃，他便匿名暗地里联络了关悦怡。
若是秦卿绾真的喜欢吃，他便让她的铺子开满京都。
果然喜欢。
萧霁心内很是欢喜。
只道：“许是苏锦记想做京都的生意吧。”
“便把糕点送到了你这里？”秦卿绾这才了然。
纵使是养家糊口的小营生，在京都还得有些关照。若是在京都做大生意，必然要投石问路。
这苏锦记找到萧霁那里也是蛮稀罕的，毕竟萧霁的声名，在外头可不像爱管闲事乐善好施的。
“若是京都开了苏锦记，你觉得好不好？”萧霁问她。
秦卿绾自是高兴，她又拿起一块云片糕：“好啊，自是好。”
见萧霁一直看着她，她便又解释道：“王爷，不是我说，京都也号称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要什么有什么。但是京都有名的糕点铺子，我都吃过来了，跟苏锦记根本没法比。让她开，苏锦记开过来，让京都的百姓们都尝尝，什么是好吃的糕点。”
秦卿绾吃东西便容易开心，一吃开心了就有些手舞足蹈。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动作有些大，实在是忘形了。
因为萧霁乐的都笑出声了。
秦卿绾有些不好意思，又羞又恼道：“王爷取笑什么，真的很好吃，你尝尝。”
说着便往萧霁嘴里塞了一块百果蜜糕，萧霁猛地怔住，随后才慢慢咀嚼起来。
秦卿绾也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有些太过亲密了，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她轻咳一声，打破尴尬道：“怎么样？”
萧霁一瞬不瞬看着她：“甜。”
两人沉默一会儿，秦卿绾转过头，仰看月亮。
“今天的月亮真亮，比我小时候看过最亮的还要亮。”
“最亮的？”
“嗯，小时候外祖母带我去过一次草原，那里的月亮又高又亮，从那以后，我再没看过那样好的月亮。”
“你小时候去过很多地方？”萧霁开了一瓶酒，递到秦卿绾手里。
“嗯，外祖母外出时常带着我。”秦卿绾接过来就喝了一小口，是桑落酒。
秦卿绾有些讶异地看他。
萧霁道：“那日比试看你好像喜欢这种酒。”
秦卿绾点头：“小时候外祖母家好像有很多这种酒，我便也跟着喝，不过我酒量不好，每次就喝一点点。”
萧霁半晌没说话，良久才问：“小时候的事，你是不是都记得很清楚？”
秦卿绾想了一下，道：“也不是，五六岁时就没什么记忆。听外祖母说是当时生病了来着。”
她又喝一口：“都说五六岁是最调皮的时候，我还挺想知道那时候我都干了什么的。”
萧霁紧攥着的双手这才慢慢松开，轻笑道：“是挺调皮。”
秦卿绾并未在意：“现在想来，那些能够外出游荡的日子，是多么自在美好。”
她真心地感叹着。
“你想去哪？”萧霁问道。
秦卿绾转头：“可以去吗？”
“可以。”
“渠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