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走了。

    和方笑笑一起。

    他们走的那天海市的天气特别好,风和日丽。

    兰静柔去机场送人,临进安检之前,她对着儿子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拜托笑笑有空的时候替她看一眼陆霄,也叫陆霄不要惹事,有不懂的要多问方笑笑。

    兰静柔的欲言又止和阮黎有关。

    她对阮黎的喜爱程度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单看平时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适配度特别高,那个画面别提多让她满意了,看他们平时相处也觉得还不错,满以为等高中毕业了她再撮合撮合这事就能成,没想到她竟然猜错了儿子的心意。

    不是一般的可惜。

    只能找个机会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给自己当干女儿吧!

    陆霄并不知道自己母亲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只当是自己要走了兰女士舍不得他。

    说起来这次决定出国学习,其实只是个幌子。

    这事要从那次吃饭碰到编程组的陈之昂开始说起了。自从上次碰见他,听说他要去澳洲培训开始,陆霄就也动了这个心思,只不过那之后他一直准备竞赛,也没时间分心搞别的。但自从竞赛结果出来,大局已定,他也终于松了口气可以联系陈之昂。

    陈之昂去了澳洲的一所大学参加程序设计培训,那所学校汇集了世界顶尖的相关专业教授和人才。陆霄联系了陈之昂,立马开始运作报名,没想到教授看了陈之昂推荐给他的陆霄的简历之后,毫不犹豫就同意接收陆霄,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过陆霄不想给陆显文和兰静柔知道他去澳洲的真实目的,因为陆显文在他小的时候就一直表态要他将来当陆氏集团的接班人,而他也必须是陆氏集团的接班人。身为接班人,他就会有太多的限制,太多的身不由己,他怕自己没机会再触碰自己热衷的领域。

    正巧碰上方笑笑也要去澳洲,天时地利人和,他对外只说是去提前感受大学生活,并没什么不妥。

    其实自打陆霄准备好要出国之后,他想过要告诉阮黎的,只不过每次想说的时候都刚好被别的事岔过去了,后来他也就没放在心上给忘了,直到老刘在班级里公开提起。但是眼看这姑娘直到他要出国这个消息之后,好像也并没有多难过多不舍,他还在心里骂阮黎小白眼狼来着。

    他甚至还买了一个水晶的发圈,打算走之前给阮黎的,结果最后他临走前的这些天没去学校,居然在星月湾也从没碰到过这丫头,到底没送出去,真是奇了怪了。

    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爽。

    -

    陆霄和方笑笑一起离开的这件事,就像一盆冷水一样浇在阮黎的心上,把她可怜的暗恋火苗就这么浇灭了。

    阮黎消沉了几天,李娜看在眼里觉得心疼,李悦悦也在微信上安慰阮黎,说他陆霄算个什么东西,等毕了业,上了大学,就凭她这样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什么样的帅哥找不到!

    阮黎能感受到两个好朋友每天都在安慰她,她觉得自己也挺幸运的,虽然得不到喜欢的人的青睐,但却有这么体贴这么可爱的两个好朋友,她真的好感谢。

    而且李娜还特地找了老刘,说想和阮黎做同桌,方便学习。老刘知道两个姑娘关系好,阮黎又懂事上进,便同意了。只不过李娜搬着东西到阮黎身边去坐的那天,付涛倒是失落了好一阵。原本陆霄一走他是很高兴的,想着到时候去问问阮黎能不能再跟他做回同桌,没想到慢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了!

    情场失意,“学”场得意。

    阮黎的成绩在大考小考中,甚至连波动都没有,一直稳中向好。

    陆霄走之前常年霸榜,稳居榜首。陆霄走后,付涛连考了三次年级第一,老刘甚是欣慰,本以为大局已定,直到有一次月考。

    拿到成绩单的时候,老刘可吃了不小一惊,他甚至还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年级大榜的首位上赫然印着“阮黎”两个字!

    老刘看出来阮黎一直憋着一股劲儿来的,他已经不担心这丫头能考上一所好大学了,没想到她文文静静一个小姑娘,居然后劲儿那么足,在这种临进高考大关的重要阶段,居然还能给他考出如此令人惊喜的成绩!他记得上一次这丫头还是二十名,这回竟然一举冲到了榜首!

    老刘拿着成绩单到班级公布的时候,李娜甚至比阮黎本人还要激动,同学们也震惊外加由衷地佩服,就连付涛都惊讶,另外也在心底感叹自己眼光好,喜欢的女孩子居然如此优秀。

    阮黎也高兴,她知道自己这次考得不错,但没想到能考第一名。

    她眼眶甚至有些酸涩,没控制住自己想起了陆霄,他没有看到她今天的优秀,也没看到她居然也有一天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了。

    原本她对学习成绩并没有如此强烈的胜负欲,她成绩不差,自己早早预想过,只要能保持住,那么考个普通或稍好的大学,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就足矣。是因为陆霄,才让她有了想要拼一拼的念头,她想试一试,用尽自己的全力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可以不自卑地站在他身边的那种女孩子,可以有勇气有底气对他全盘托出的那种女孩子……

    还是要感谢他的,虽然他身边不曾给她留过任何位置,可终究是因为他,她才能突破自己的极限,尝到第一名的甜头。

    -

    高考的那天艳阳高照,天空蓝的沁人心脾。

    闺女要考试,阮东来特地提前两天过来这边陪着,夫妻两人连措辞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会让阮黎觉得有压力。反而是阮黎自己,异常地平静,没有一丝紧张情绪。

    可能是大考小考考得麻木了,阮黎忽然觉得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出门前,高慧再三确认了阮黎没有落下什么东西,才和阮东来开车送她去考场。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甚至比平时考试的时间还要快。

    最后一科考完的时候,阮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放下笔,看了看窗外被风吹动的香樟树叶子,内心无比平静。

    阮黎走出考场之后,高慧和阮东来绝口不问有关考试的事,只抱了抱女儿,说了句“女儿辛苦了”,就带着阮黎去吃好吃的了。

    自从考试结束后,阮黎的情绪一直很平静,平静的就好像幽幽山谷中没有一点风的水面一样。高慧夫妻两人看女儿的表现,只当是女儿考得应该不错,没做他想。

    晚上,阮黎躺在床上,拿出许久都没碰过的手机登陆微信,过了两秒钟,聊天页面置顶的头像右上角显示一个红色的圆圈。

    一条未读新消息,来自陆霄,发信时间是高考的前一天夜里。

    那个时间她关机后已经睡了,之后考试的这两天她都没有再打开过手机,所以她完全不知道陆霄还给她发了消息。

    她也没想过他会给她发什么消息。

    阮黎轻轻提了口气,指尖微微发抖点开陆霄的头像,是一条语音消息。

    “小梨子,考试顺利。”

    阮黎记不清楚已经有多久没听到过陆霄的声音了,在她点开这条语音的那一刻,陆霄清冽的嗓音在这个无比寂静的深夜里,一字一字穿透耳膜跳进她的脑海里,击穿她这些日子以来外表的麻木,和伪装的平淡。

    她握住手机的手指不小心又碰到那个语音条,陆霄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阮黎再也控制不住,迅速扯过被子盖过头顶,一手捂住嘴哭了出来。

    原来再多的粉饰和伪装也敌不过他的一声问候,平静了这么久,她原来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她以为已经过了半年这样久的时间,她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终究是她太过高估了自己,原来她的所有平静都是假象,脆弱的不堪一击。

    阮黎躲在被子里反反复复地播放那一条语音,眼睛里的泪水洇湿了半个枕头,仿佛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心里的委屈和憋闷全部都发泄出来一般,直到最后才握着手机抽噎着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以后,高慧看到女儿红肿的双眼吃了一惊,“梨梨,你哭了?”

    阮黎没否认,点了点头,高慧以为她是因为没考好才哭的,立马安慰女儿:“没事的梨梨,你努力过就好了,妈妈都看在眼里的,再说我女儿成绩那么棒,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对吧!”

    阮黎看着妈妈的反应,摇了摇头,想了个借口,“不是的妈妈,不是因为考试,是我昨晚看了一部感人的电影,太惨了,我才哭的。”

    高慧一听,松了口气,“你这孩子,睡觉前看什么感人电影,看看这眼睛,肿的像俩桃子!”

    早饭过后,高慧照常上班去了。阮黎窝在沙发里看着综艺节目,手里不时地摆弄着手机。

    陆霄的那条消息她没有回。

    不想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

    昨晚哭过之后,她觉得自己舒服多了,好像连日来心里的郁结忽然就消散了大半。这会儿她百无聊赖,刚准备拿起手机找两个好朋友,李娜就在群里弹了条消息:悦悦,梨子,我们去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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