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月余,小悠一队人马就到了咸阳城门外。

    咸阳城的城门宏伟挺拔,城门的守卫各个高大威武,腰间配着长剑,板着一张脸。

    小悠从车窗探出头,边看边嘀咕:“凶巴巴的。”她想起父亲的那群手下,全是这副模样。

    守卫仔细核对每个人的文牒,又翻看了每辆车里的货物,才将一队人放行。车队往城中行去,沿途宅邸楼阁错落有致。再往前行了一点就到了街市,街道两旁店嗣林立,正午的阳光铺洒在楼阁飞檐上,让红砖绿瓦灼灼生辉。小悠看着不禁惊叹:这可比寿春繁华多了。

    车队停了,小悠下了车,车队首领对小悠说:“姑娘,这就是咸阳了。你想回月氏时,可以去城东永益街的李氏首饰铺,我们少则三五月,多则大半年就会来往一次月氏。”

    小悠记下,与首领道别后在街上逛起来。

    随着六国贵族迁徙进咸阳,咸阳的人多了不少,随之茶肆、酒肆、客栈、花楼,还有各色吃食物件的小店都跟着多了起来,城中好不热闹。

    与寿春不同的是,咸阳的街市不怎么有甜食卖,到处都是羊肉呀锅盔呀大碗面呀。

    一路上风餐露宿,小悠的馋虫早就爬了出来,她瞟了一眼路旁高大的酒楼,又想想自己的钱袋,转身走开走进了隔壁的羊肉馆。羊肉馆门面虽不大,却飘着喷香的肉味,小悠进了店,大喊一声:“老板,您家店里有什么好吃的?”

    店老板看着这个半大小伙子,只当是哪里来的江湖游客,可细看之下,这娇俏的小脸,细皮嫩肉,哪里是个小伙子,分明是个姑娘,如今虽是太平,可小姑娘家独自出门却不常见。

    老板迎上前去,“我们店里的特色是炙烤羊肉,羊汤泡馍,客官想吃点什么?”

    小悠说:“都来点吧。”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上来一碟羊肉,一个小陶罐,一张饼。羊肉被烤得焦黄,还噼里啪啦冒着泡,陶罐里是热腾腾的羊汤。小悠吃一口肉,喝一口汤,又吃一口饼。

    老板见小悠吃得香,十分开心,笑眯眯地和小悠攀谈起来。

    “这位小兄弟是哪里人?”

    小悠咽下一口羊肉,“寿春人。”

    “寿春啊。寿春的千日醉可是闻名天下,香醇得很。”

    “家中父兄也这么说,我没有喝过,他们倒是常喝。”

    “我看你是一个人,怎么没和家人一起来?”

    小悠端起陶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羊汤,“家里太闷,我出来游玩,不喜人跟着。”

    这话一说,倒有些世家子弟的模样。老板又偷眼打量,发现小悠腰间别一柄短刀,更不像是寻常家姑娘。

    小悠顺口向老板打听:“老板,你可知一户姓‘景’的人家,也是寿春来的,曾是楚国贵族。”

    老板一听是贵族,说道:“皇帝陛下为六国贵族修建了六国宫殿,就在城北,小兄弟可以去那里打听一二。”

    小悠谢过老板,咽下最后一口饼,就去街上闲逛起来。

    不远处的街边围了好些人,小悠也凑过去,原来是个戏台子,台下一人用枣木梆子打着节拍,台上两人带着面具唱戏,唱的是出滑稽戏,引得周围人阵阵哄笑。

    戏正演到热闹时候,戏台子下的人也越来越多,簇拥的人群中,小悠看到一只大手,缓慢地伸向钱袋,只不过是伸向别人的钱袋。

    小悠咂舌,咸阳的治安也不过如此嘛,比寿春好不到哪去。

    她拾起一颗石子,朝那只大手扔过去,石子飞射而出,精准的打在了那只大手的指关节上,大手的主人痛呼,周围人狐疑地看向他,自动与他离开了些距离。

    小悠同样狐疑地躲远了些,继续看台上的戏。那人张望了一圈,灰溜溜走了。

    一出戏结束,小悠扔下几个铜板走了,她想着今日先找家客栈住下,明日去六国宫殿找找看。

    正想着,只觉身后有人盯着自己,回头看去,见有个人影仓皇躲闪。小悠疾步往前走,拐了几个弯,身后的人影一直不近不远跟着。

    用头发想也知道,定是刚才的毛贼!

    小悠七拐八绕把毛贼甩开一段距离,飞身一跃上了房梁,看毛贼走远才跳下来,可没想到刚跳下来,毛贼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转身想跑,不成想那毛贼还有个同伴,正恶狠狠堵在后面。

    此地房屋破败,也听不见人声,小悠皱眉,糟糕,中了两个毛贼的计,被引到了偏僻之处。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坏我们的好事,你也不打听一下,在这咸阳城里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谁!”两个毛贼边说边慢慢向小悠逼近。

    小悠轻蔑道:“这还用说,咸阳城里最不能得罪的当然是皇帝陛下,难不成还是你?”

    其中一个毛贼伸手要打小悠,小悠闪身避开,迅速将短刀抽出,横在身前。

    两个毛贼见小悠有点功夫,不知小悠深浅,一时不敢上前。

    可小悠心里清楚,自己只不过会些花架子,吓唬人还行,真要打起来只有跑的份。

    小悠心一横,将自己的钱袋拿出来,朝远处扔去,“老子今天不想惹事,里面的钱可比你们刚才要偷的多,你们拿了赶紧走,不然今天此处便要多两具尸体。”

    其中一个毛贼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跑去捡起钱袋,点了点头。

    两个毛贼只图财,本来就不愿多事,也不管小悠是不是虚张声势,放下句狠话就走了。

    小悠长舒了一口气,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叫你多管闲事,这下好了,大半钱财都没了,看你怎么办。”

    幸亏听了姨母的,不要把钱放在一个袋子里,不然这回真的完蛋了。

    天色已经变暗,得抓紧找个住处,小悠凭着记忆往回走。

    而就在这条街的另一头,有一家酒肆,酒一般,菜一般,店面也一般,生意却极好,因为外地进城的人多从此处而来,这家酒肆就成了进城的人最先歇脚的地方。各路商贩官员汇集,免不了谈点八卦,久而久之,想打听事、听八卦的人也往这里来,生意更好了起来。

    此时,一个白衣男子进了店,男子衣着算不上华贵,甚至有些刻意的低调,但眉宇间贵气凌人,引了店内不少人侧目。他找了个角落背对人群坐下,点一壶酒,半斤酱牛肉,一碟小菜,时不时吃上一口。

    临桌坐着几个青年男子,身穿绸缎长衫,此刻聊得正欢。

    其中一个精瘦干练的男子煞有介事地说:“最近可要小心啊,听说那‘白面鬼魅’来了咸阳,少不了要惹出些事端。”

    又一个拿着竹扇的男子,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漫不经心说:“那不人不鬼的来做什么?天子脚下难不成还想杀人?”

    一个稍胖些的男子疑惑道:“什么鬼不鬼的?”

    “你没听说过?”精瘦男似乎很意外,“那人身穿白衣,带一个白色面具,据说没人见过他的脸,所以人们叫他白面鬼魅。他还有个门派,叫个什么阁,什么阁来着?”

    竹扇男补充:“流离阁。”

    精瘦男继续说:“对对对,他自称流离阁主,专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只要钱给够,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胖男子气愤地说:“这话说的,也太放肆了!官府也不管?”

    竹扇男解释说:“没人知道那白面鬼魅到底是谁,怎么管?总不能大街上去抓穿白衣服的人吧!”

    “哈哈哈……”一群人笑起来。

    白衣男子听了这话,也笑着抿了一口酒,酒刚入口,他似察觉出异样,顿了顿,却依旧将酒喝下。

    白衣男子看了看日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在桌上随手放了些铜钱,起身离去。他一壶酒只喝了小半,小二收桌子时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当回事,愉悦地收到后厨,准备自己偷喝。

    不远处有个青衣男子不动声色的跟了出去,随着白衣男子走到越发僻静的小巷。

    一个转角的功夫,白衣男子就不见了踪迹。青衣男子瞬间惊起一身冷汗,心道不妙,正欲飞身爬上屋檐,只觉脖颈处一凉,一柄剑已经赫然架在了他的肩上。

    青衣男子闭上眼睛,自知大限已到。他只是不解,那人明明喝下了酒,为何还能活,酒里的毒是他亲自调制的剧毒。

    “下毒,可不是君子行径。”冷彻骨髓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玩味和嘲弄。

    青衣男子咬牙切齿道:“杀了你,就是最好的君子行径,白面鬼魅。”

    “可惜呀,你选错了方式。”白衣男子的表情语气,似乎真的在替那人惋惜。

    青衣男子悲声大笑,等着受死,却没想到脖子上的剑被撤去,白衣男子大摇大摆离开。

    青衣男子惊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白衣男子漫不经心地说:“城里杀人太麻烦,我懒得清理。”

    随即察觉到身后有异动,他又说:“但如果是你找死的话,我也不介意帮帮你。”

    青衣男子从袖中掏出匕首,朝白衣男子刺去。

    白衣男子突然眉头一皱,全身紧绷了起来,来自心脏的剧痛让他迟顿了一瞬。

    仅这一瞬,足以叫他躲闪不及,青衣男子的匕首划过了他的小臂。

    青衣男子本就没打算击中他要害,他只要见血,匕首上的毒见血封喉。

    白衣男子的手紧紧按着胸口,紧接着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如同被虫蚁啃食,疼痛深入骨髓,他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的冷汗涔涔渗出,嘴唇渐渐变白,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他自嘲地笑,心想,这次竟来得这样快,看来是真的没多少时日了。

    见对方此般模样,青衣男子只以为自己计谋得逞。

    “中了我的毒,你必死无疑。可若就这样让你死去,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我必得将你凌迟,让你尸骨无存。”青衣男子手持匕首向白衣男子走去。

    白衣男子心中清楚,以自己此刻的状态,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枚穿云箭,穿云箭一出,自会有人救他,可如此一来他也就暴露了行踪,引来更多想杀他的人。

    正当此时,“砰”一声,一枚铜钱打在青衣男子的匕首上,匕首应声落地。

    不远处站着个少年,瘦瘦小小的,不像是高手模样。

    青衣男子皱眉,他摸不清来者门路,不想多生事端,又以为白衣男子已是必死,于是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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