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的香膏火了。

    第二天,一个上午的时间,小悠带出来的香膏就全部卖光了。

    第三天,小悠把所有做好的香膏都拿出来,又卖光了。

    还有更多没买到香膏的人,小悠叫他们十日后再来。

    这时小悠才知道,第一次来买香膏的姑娘,是公主荷华,公子扶苏一母同胞的姐姐。

    小悠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她眼熟了。

    这三日小悠很忙,不仅忙着卖香膏,还忙着做新的香膏,忙着租下了一间小铺子。

    兰韵来找小悠,说景府里已经收拾好了给她住的院子,只等她过去。

    小悠静下心来想,兰韵说得很对,她的确不适合在北晗家里久住,这事就算放在月氏也是不合礼节的,她打算把这次的香膏做好就搬走。

    小悠来到隐昭阁门外晃悠,北晗正在院子里下棋,看到小悠探头探脑,叫小悠进去喝茶。

    北晗笑着说:“听说你的香膏卖得很好,咸阳城的女眷都争抢着买呢,都成了如今的风尚了。”

    小悠嘻嘻笑着说:“哪有那么夸张。”

    “这回你可有得忙了。”

    “再忙哪能有你忙,你总是三五日不见人。”

    小悠说完这话,觉得听起来像是抱怨,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啊。”

    北晗唇角含笑,故意问:“别的什么意思?”

    小悠越想越脸红,喝了一小口茶说:“对了,我打算过几日就搬走,打扰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北晗抬眼看了一眼小悠,“好。什么时候收拾好东西,我叫马车送你。”

    小悠以为北晗会阻拦自己,她连对答的说辞都想好了,没想到北晗一口答应,内心某处小角落泛起一丝失落。小悠愣了愣,倒不知该如何接话。

    还是北晗先开口:“你在我这里住着的确不合法理,如今找到了更好的住处,我自然不能留你。不过你的香膏卖得这样好,没准很快就能在咸阳有一处自己的住处了。”

    小悠听了北晗的话心情重新放晴,原来他是替自己想过的。小悠笑嘻嘻地把白茸叫下来玩了一会儿,白茸对小悠没有之前的敌意了,竟然允许小悠捋它的头。

    小悠的东西并不多,北晗后来给她买的首饰她都没有带走,还是只带着白玉簪。到了景府,兰韵和江陵都很高兴,他们三个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起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兰韵笑得也多了,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小悠江陵黏在一起,时间不够用似的。

    后来公主荷华又来了小悠的铺子,小悠送了她一瓶新味道的香膏,又用菊花和冰糖煮了水,拉着她一起喝。

    荷华没什么公主架子,总是笑盈盈的,她听说小悠和景江陵是自小的朋友,便来得更多了,有意无意聊起江陵,小悠捡着不紧要的趣事说给荷华听。

    其实小悠也很想问问她关于扶苏的事情,到底是没张开嘴。

    听说全咸阳的女子都对扶苏趋之若鹜,小悠可不想让人误会什么。倒是荷华听说小悠来自楚国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楚国有佳人。

    自从住到景府,小悠总是想起北晗,她找了很多借口想回去,比如落下了东西,比如要给他送谢礼。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些借口实在敷衍。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十日,天冷得不像话,地面也结了薄冰。小悠坐在自己的铺子里抱着暖炉想,幸亏租了铺子,不然耳朵都要冻掉了。

    这天晚上,小悠已经准备休息,关窗时发现外面下起了雪。

    小悠披上大氅站在廊下看雪。

    心中不由思量,这样美的雪,不知北晗是否看到了。

    正想着,院子的门开了,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门前,发上、肩上都积着薄薄的雪。

    小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眨眨眼睛,人还在,又眨了眨。

    北晗微微有些喘息,像是刚刚跑过。

    “怎么,不过几日不见,就不认识了?”

    小悠呆呆地问:“你怎么来了。”

    北晗走到小悠身旁,仰头望着天,“下雪了。”

    小悠望着身侧的北晗,“嗯。”

    “今年的第一场雪。”

    “嗯。”

    “我想同你一起看。”

    “……”

    雪花映着夜色,伴着月光慢慢悠悠往下落,一点点将世界铺成白色。一排脚印由院门通向小悠,一直延伸到心底。

    廊下两个人对望,一高一低,伫立成剪影的模样。

    十二月初九,兰韵少见的穿了一身妃色深衣,挽了流云髻,带了金钗步摇。

    本就长得美艳,这样一打扮更是美得惊心动魄。兰韵出门时,小悠心中隐隐不安,她抓住兰韵的胳膊,眼神满含质疑。

    兰韵笑着说:“今天心情好,想出门逛逛。”

    “我和你一起。”

    “你放心,我晌午就回来。”

    次日,咸阳宫里来了圣旨,召景兰韵入宫,册封夫人。

    那日江陵堵着门,双眼猩红。

    兰韵一身红衣,笑得冷艳决绝,她高昂着头,对江陵说:“你不肯帮我,我便自己想办法。”

    景江陵的叔伯拉着他,喊道:“逆子!你要陷全族于险境吗?”

    江陵环望四周,他的族人都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他绝望道:“你们全都知道!全都知道!可你们想过没有,她可是公……”话未说完,景江陵就被打晕在地。

    临行前,兰韵贴在小悠的耳边说:“没有提前告诉你,不要怪我,其实,我从未忘记过,我是公主。”

    小悠的眼泪簌簌而落。

    兰韵咒骂皇帝的话语犹在耳边,如今却要做他的枕边人。可正如兰韵所说,她是公主,她有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江陵发了场高烧,昏昏沉沉睡了两天,他醒来看到小悠,对小悠说:“她终于还是陷进去了。”

    他们难过,因为他们知道兰韵此去意味着什么,她从此踏入刀山火海,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末路。

    这天天朗气清,是冬日里少有的艳阳天,小悠在暮栖园的大榕树下荡秋千。最近她偶尔会回来,门童照旧给她开门,婢女们见了她像之前一样见礼,暮栖园一切都没有变,如同她从未离开过。

    见北晗进了院子,小悠靠边挪了挪,北晗自然地坐到小悠身旁。

    北晗说:“兰韵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忧,她是三夫人之首,咸阳宫没有皇后,嫔妃以她为尊。”

    小悠点头,“咸阳宫里,自然一切都是好的。”

    北晗知道小悠不愿透露兰韵的身份,所以无法将心中真正的烦闷说出来,于是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小悠一言不发看着北晗。她明白,北晗知道的远比她以为的多,不过她并不奇怪。

    北晗继续说:“以她的聪慧,我相信她不会轻举妄动的。”

    小悠低下头,“始祖婆婆说,命运就是选择。”

    北晗问:“你觉得,她的选择是对是错?”

    小悠摇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没有人真的能够对其他人感同身受,我也没有资格质疑她的选择。”

    久久的沉默。

    北晗拉过小悠的胳膊,将手指覆在她的脉上。

    “始祖婆婆是不是还说过,你不可忧思深重。”

    小悠记得临行前她对婆婆保证过,自己一定不会再难过悲伤,可这种事情,怎么能控制的了。

    北晗叹了口气,问:“你想见她吗?”

    小悠倏地抬头望着北晗,“可以吗?”

    北晗温柔地笑,“我来想办法。”

    小悠莫名的心安,她觉得哪怕天大的事,北晗都能搞得定。

    回到景府,小悠来到兰韵的院子,看到江陵独自坐在院子里。

    小悠坐到江陵身旁。

    江陵手中攥着一只酒壶,他声音低沉地说:“我很后悔,没有拦住她。”

    小悠说:“不是你的错,她早就下定了决心,你拦不住的。”

    江陵摇头,“总要再试一试的。我是她的朋友,却没办法保护她。”

    小悠柔声说:“朋友不是以保护她为借口,去阻拦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是要在她需要时,永远站在她身后。江陵,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需要的是支持。”

    江陵因为小悠的话陷入沉思,忽然,他将头埋在膝盖上,肩膀颤抖,手中的酒壶滚落了好远。

    “是我一直错了。”

    这句话中,带着大大的悲伤。

    过了十余日,街头巷尾就流传出了关于兰韵的流言蜚语。

    据说皇帝十分宠爱韵夫人,甚至早朝时让她在朝堂等候。韵夫人喜欢珍珠,皇帝就搜罗天下名贵珍珠,让能工巧匠制作无数首饰。

    只是这也便罢了,皇帝还把随侯珠送给了韵夫人。

    那可是与和氏璧并称为绝世二宝的无价珍宝。

    这激起了朝堂不小的风波。若皇帝将韵夫人封为皇后,那么来日韵夫人诞下皇子,就会名正言顺的成为皇位第一继承人。

    朝无太子,国无储君,社稷本就难安,如今又出来这么一位宠妃,日后大秦的风向,不知要吹往何处啊。

    从七国争战时期就一直跟随皇帝的官员说,韵夫人长得极似二十年前的妍夫人,若非妍夫人因病暴毙,应是如今的皇后。

    于是便有传言,韵夫人是妍夫人投胎转世,来续前世情缘。

    这日,一个小宦官来到小悠的香膏铺子,请小悠入宫。那小宦官语气十分恭敬客气,说宫里的娘娘很喜欢小悠的香膏,想见一见做香膏的人。

    小悠跟随小宦官上了马车,一路进了咸阳宫,来到了长秋殿,也就是兰韵居住的宫殿。

    再见到兰韵,惊世容颜更添三分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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