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情丝
晓星疏淡，独坐幽篁。
弦音空灵缭绕，致使寒鸦栖而复惊……
冷清秋幽夜赴约至此，所见便是夕醉月下抚琴之态。
雪衣乌发，皓齿明眸。
清辉泄地，更衬似玉生香。
宛若枝头覆雪寒梅，孤傲出尘……
若她有心，颠倒众生亦不过弹指之间。
一曲高山流水，诉尽知音难觅。
忽转阳春白雪，空对千载无人继。
终为十面埋伏，长枪百战气凌苍穹。
倏弦断而止！
竹林风起，碎影摇曳。
夕醉指尖绕以青丝，神情隐有几分倦怠。
故倚腕托颌，侧首问道：
“国师以为如何？”
冷清秋折扇合叠，敲掌贺道：
“曲高和寡，其志弥坚。”
“能得国师如此赞誉，是夕醉之幸。”
话落而起，月华满身。伊人俯身施礼：
“此番邀国师前来，确有事相求。今日里殿上出言无状，恐必会被秋后以算……
思来想去，普天之下能有力扭转乾坤者，非大人莫属。”
冷清秋闻此，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
“夕姑娘，为何不去寻公主相助？”
“醉与公主之情，如春日薄冰。虽看似坚固，然则内里……
这一切，其实远在国师助我成神女之际，就已然注定。不是么？”
“你，在怪我？”
“不，相反的，夕醉感谢大人。是您给了我更多的选择……”
月色下，四目交汇。
如出一辙的漠然，顿令国师难得地恍惚片刻……
这人，成长的速度堪称可怖。
不过旬月之间，竟能从初见时的惶恐失措，蜕变为如今与虎谋皮亦淡定从容！
是天赋异禀……
或是过往所见，皆为假象？
想至此，冷清秋狭长的眼里满是阴霾。
不由冷嗤道：“可我为何要助你？”
夕醉听后，倒也不恼。
只低低地叹了一声，道：“神已降世……不知我的筹码够否？”
闻言，冷清秋双眸微眯。正色道：
“此言当真？”
……
良久，待二人从竹林深处归来时，浮生已持萤火琉璃灯盏于桥头以盼。
荷塘月色朦胧，更衬其不染纤尘。
冷清秋冷眼瞧着这人，见他眸中失落分明已无处遮掩，却仍苦苦自抑，以维芝兰之风。
就宛如，数载春秋前
那个，曾掏出一捧真心与人践踏的自己！
思此及彼，心中不由嘲意更甚。
当下，国师以折扇之初展，掩无边愤懑。
故作温润如玉，优雅辞别……
待人影渐消散于目之尽头，夕醉本欲回殿以憩。却在回首间，猛然瞧见浮生面上似有醋意横波……
百炼成钢，终化——绕指柔情。
今夕巨变，以致夕醉睫羽翕动……
忽踮起脚尖，一吻落在那人唇畔！
极致的酥麻感自灵魂升腾而起，浮生心魂忽颤，以致盏碎而萤火起……
映着漫天星辰，浮生眸中缱绻之情，溢如春水迢迢，潋滟无边。
一吻既罢，夕醉俯身欲退。
却被浮生揽住腰身，再度压入怀中……
不同于刚刚的浅尝辄止，此番气息逐渐凌乱，宛如炙热的巨浪席卷而来！
顿使怀中人，眸泛氤氲。
偶有风起，拂下枝头黛紫玉兰……
落英缤纷间，更添旖旎之色！
翌日天明，和光万丈。
果不出所料，于那南蛮、西疆、东域、塞北之士尽皆离去后。
陛下回想近来种种，确生了几分被冒犯天颜后的羞恼。
故，欲传圣旨。借僭越皇权以治夕醉之罪！却为冷清秋婉言道：
“圣上，神女降世。墨胤幸得四海臣服，实在不宜在此时另起变故……”
话落，抬眼见那御座之人仍旧怒气不息。国师不由暗道：
‘蠢货，只知嫉贤妒能。
难怪太后裴茗烟，昔日不惜对你这亲儿下三载毒药以护母族。’
心有此想，冷清秋面上却更为恭顺。
当即，离席施礼道：
“前日里殿前争锋，神女言语间确有不妥。可我墨胤泱泱国威，又岂能容这四海番邦小族、肆意挑衅？
若依臣下看，神女言语虽有莽意。
却也误打误撞，暂压了东西南北，宇内四域的嚣张气焰！”
“哦？”
闻言，高高在上的帝王，顿眉眼微挑。
随即拂袖令宫娥太监们掩门而出，这才垂目若有所思般，再度开口道：
“此刻殿内只你我君臣二人。
卿既奉朕为主，便自当开诚布公！且将刚刚所言之深意，细细道来罢。”
“是。”
冷清秋揖以一礼，这才缓缓出言道：
“戴宗此人，不臣之心久矣。自剿灭齐鲁一族，而今行事不免愈发张扬跋扈！
此番千里至此，虽看似是为王者自大称狂。
然则据下臣细细勘探，方知此人心机诡谲之深，如渊似海。”
话音稍顿。
迎着帝王浑浊的视线，冷清秋又道：
“陛下可知，塞北王此次入京朝贺，虽言之乃孤身以示诚意。
可暗地里，却早已叫公子慕白于凉州边界一带设兵马暗伏……”
国师话音未尽，耳畔便已闻得，高台之上、杯盏碎裂之音！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四下里顿时寂然无声！
良久，只听得帝王咬牙切齿，似眸生烈火般恨然言道：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想做什么！造反吗！？”
帝王的口不择言，一时令冷清秋颇为诧异。
但他仍旧从容回道：
“吾皇且息怒。依臣下愚见，那塞北王而今应只是存了一探虚实的念头，尚不至于此。
只不过——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陛下，不可不防……”
“戴宗…他怎敢！咳咳……”
怒极之下，年迈的天子陡然站起身来。
以他那双晦暗且满是阴翳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殿内的国师：
“孤乃天命之主，御有四海。九州之内，朕、是唯一的王！”
见计策已然初见成效。
冷清秋继而又俯身施以一礼，袖下唇角微勾，谦诚答道：
“自然。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圣上恩泽苍生，必为千秋万岁之象。
小小一个塞北，民困马乏，实在无足挂齿。
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此番万国来朝……
那几位，怕…亦是存了，和戴宗同样的心思。”
“诡贼猖獗！吾必杀之！！！”
话落，帝王怒极之下，拂袖将案上摞如山般的奏折挥落一地！
但此举，仍不足以熄其心头怒火。
一时间，戾气丛生的君主，忽斜睨向阶下国师。厉色道：
“可有良策！”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眼下齐鲁王虽已薨殁，可王子子衿仍在……
自古亡国之恨，不共戴天！
若能助其一臂之力，届时合旧部司檀、唐允之力，使之鹬蚌相争。
他日坐山观虎斗，陛下亦可尽收渔人之利。”
天子闻之，大喜。
口中更是连连称赞：
“好！好！国师妙计，若真能替寡人除此心腹大患。
来日封侯拜相，必有卿……”一席之地！
话音未尽。
许是方才天子喜怒交集太过，一时竟忽感目眩神晕。以致脱力跌于龙椅之上……
半晌，待气息稍稳。
墨乾宸以两指揉按眉心，梦呓一般喃道：
“朕近来深觉身心俱疲，是否……是否孤王果真不算个圣明君主？”
闻此，冷清秋唇畔的笑意愈发深了。
“陛下，该服丹药了。”
眨眼，暮色将至。
天公多变，转瞬间烟雨霏霏。
正欲归往太虚宫的冷清秋见状，忽拂手屏退身旁的宫娥侍者。
而后，孤身撑伞离去。
颀长的背影逐渐消散于雨幕之中……
“这……”
新进宫的宫娥不明所以。
自以为是无意间得罪了贵人。
因而，那张刚刚还宛若枝头桃花的娇面，霎时便亦随之泛起苍白颜色。
一双水眸，更是泫然欲泣……
她这样的举止自然被身侧之人收入眼帘。
似低叹一声，年纪稍长些的宫娥侧目道：
“轻丝微雨之日，国师从不许我等跟随。你大可不必因此伤怀。”
话落，有意无意间。
那人眸中忽流露出一种近似于悲悯的神情，轻言道：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到头来，相思错付。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出弦外之音的小宫娥，蓦然一怔。
面上的红润之色，于须臾间、再度荡然无存！
这一出‘错惹相思’，冷清秋自然是不知的。
此刻，他正目视灵泽，兀自发呆。
隐约间，似有故日之景，渐浮心头……
那时，他不过是皇城脚下，芸芸众生间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举子。
寒来暑往。如他这般，以备春闱的书生，实在多如过江之鲤……
再后来，一场偶获赏识的夜宴，使得他一夕之间成为众矢之的！
同样的，亦让他知晓，到底何为人心之歹毒。
拖着被打残的双腿，他匍匐于地。
满心怨愤地瞧着那些曾与他互称知己的好友……
直到他们的哂笑，消散于一场雴霫。
那便是，他与她的初见……
且是以，那样狼狈不堪的姿态。
可——
人，终此一生，不过百年。
又能在神漫长的岁月里，停留多久？
传言：南海有鲛人，食之可得长生。
虚妄的希冀，促使着他以那样的残败之姿，远赴海域。
此后数度生死，许是苍天见怜。
他终有了……与她相伴的资格。
可，亦是那一日，他方才知晓。
原来他这一生，所有的不幸，只不过她闲来无事时，一场含笑的作弄。
更甚者，或许，不仅是他……
垂目凝视着，腕间那朵、已被烟雨浸湿后渐露残缺的荼蘼。
冷清秋忽轻嗤一声：
“到底是假的……”
弦音空灵缭绕，致使寒鸦栖而复惊……
冷清秋幽夜赴约至此，所见便是夕醉月下抚琴之态。
雪衣乌发，皓齿明眸。
清辉泄地，更衬似玉生香。
宛若枝头覆雪寒梅，孤傲出尘……
若她有心，颠倒众生亦不过弹指之间。
一曲高山流水，诉尽知音难觅。
忽转阳春白雪，空对千载无人继。
终为十面埋伏，长枪百战气凌苍穹。
倏弦断而止！
竹林风起，碎影摇曳。
夕醉指尖绕以青丝，神情隐有几分倦怠。
故倚腕托颌，侧首问道：
“国师以为如何？”
冷清秋折扇合叠，敲掌贺道：
“曲高和寡，其志弥坚。”
“能得国师如此赞誉，是夕醉之幸。”
话落而起，月华满身。伊人俯身施礼：
“此番邀国师前来，确有事相求。今日里殿上出言无状，恐必会被秋后以算……
思来想去，普天之下能有力扭转乾坤者，非大人莫属。”
冷清秋闻此，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
“夕姑娘，为何不去寻公主相助？”
“醉与公主之情，如春日薄冰。虽看似坚固，然则内里……
这一切，其实远在国师助我成神女之际，就已然注定。不是么？”
“你，在怪我？”
“不，相反的，夕醉感谢大人。是您给了我更多的选择……”
月色下，四目交汇。
如出一辙的漠然，顿令国师难得地恍惚片刻……
这人，成长的速度堪称可怖。
不过旬月之间，竟能从初见时的惶恐失措，蜕变为如今与虎谋皮亦淡定从容！
是天赋异禀……
或是过往所见，皆为假象？
想至此，冷清秋狭长的眼里满是阴霾。
不由冷嗤道：“可我为何要助你？”
夕醉听后，倒也不恼。
只低低地叹了一声，道：“神已降世……不知我的筹码够否？”
闻言，冷清秋双眸微眯。正色道：
“此言当真？”
……
良久，待二人从竹林深处归来时，浮生已持萤火琉璃灯盏于桥头以盼。
荷塘月色朦胧，更衬其不染纤尘。
冷清秋冷眼瞧着这人，见他眸中失落分明已无处遮掩，却仍苦苦自抑，以维芝兰之风。
就宛如，数载春秋前
那个，曾掏出一捧真心与人践踏的自己！
思此及彼，心中不由嘲意更甚。
当下，国师以折扇之初展，掩无边愤懑。
故作温润如玉，优雅辞别……
待人影渐消散于目之尽头，夕醉本欲回殿以憩。却在回首间，猛然瞧见浮生面上似有醋意横波……
百炼成钢，终化——绕指柔情。
今夕巨变，以致夕醉睫羽翕动……
忽踮起脚尖，一吻落在那人唇畔！
极致的酥麻感自灵魂升腾而起，浮生心魂忽颤，以致盏碎而萤火起……
映着漫天星辰，浮生眸中缱绻之情，溢如春水迢迢，潋滟无边。
一吻既罢，夕醉俯身欲退。
却被浮生揽住腰身，再度压入怀中……
不同于刚刚的浅尝辄止，此番气息逐渐凌乱，宛如炙热的巨浪席卷而来！
顿使怀中人，眸泛氤氲。
偶有风起，拂下枝头黛紫玉兰……
落英缤纷间，更添旖旎之色！
翌日天明，和光万丈。
果不出所料，于那南蛮、西疆、东域、塞北之士尽皆离去后。
陛下回想近来种种，确生了几分被冒犯天颜后的羞恼。
故，欲传圣旨。借僭越皇权以治夕醉之罪！却为冷清秋婉言道：
“圣上，神女降世。墨胤幸得四海臣服，实在不宜在此时另起变故……”
话落，抬眼见那御座之人仍旧怒气不息。国师不由暗道：
‘蠢货，只知嫉贤妒能。
难怪太后裴茗烟，昔日不惜对你这亲儿下三载毒药以护母族。’
心有此想，冷清秋面上却更为恭顺。
当即，离席施礼道：
“前日里殿前争锋，神女言语间确有不妥。可我墨胤泱泱国威，又岂能容这四海番邦小族、肆意挑衅？
若依臣下看，神女言语虽有莽意。
却也误打误撞，暂压了东西南北，宇内四域的嚣张气焰！”
“哦？”
闻言，高高在上的帝王，顿眉眼微挑。
随即拂袖令宫娥太监们掩门而出，这才垂目若有所思般，再度开口道：
“此刻殿内只你我君臣二人。
卿既奉朕为主，便自当开诚布公！且将刚刚所言之深意，细细道来罢。”
“是。”
冷清秋揖以一礼，这才缓缓出言道：
“戴宗此人，不臣之心久矣。自剿灭齐鲁一族，而今行事不免愈发张扬跋扈！
此番千里至此，虽看似是为王者自大称狂。
然则据下臣细细勘探，方知此人心机诡谲之深，如渊似海。”
话音稍顿。
迎着帝王浑浊的视线，冷清秋又道：
“陛下可知，塞北王此次入京朝贺，虽言之乃孤身以示诚意。
可暗地里，却早已叫公子慕白于凉州边界一带设兵马暗伏……”
国师话音未尽，耳畔便已闻得，高台之上、杯盏碎裂之音！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四下里顿时寂然无声！
良久，只听得帝王咬牙切齿，似眸生烈火般恨然言道：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想做什么！造反吗！？”
帝王的口不择言，一时令冷清秋颇为诧异。
但他仍旧从容回道：
“吾皇且息怒。依臣下愚见，那塞北王而今应只是存了一探虚实的念头，尚不至于此。
只不过——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陛下，不可不防……”
“戴宗…他怎敢！咳咳……”
怒极之下，年迈的天子陡然站起身来。
以他那双晦暗且满是阴翳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殿内的国师：
“孤乃天命之主，御有四海。九州之内，朕、是唯一的王！”
见计策已然初见成效。
冷清秋继而又俯身施以一礼，袖下唇角微勾，谦诚答道：
“自然。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圣上恩泽苍生，必为千秋万岁之象。
小小一个塞北，民困马乏，实在无足挂齿。
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此番万国来朝……
那几位，怕…亦是存了，和戴宗同样的心思。”
“诡贼猖獗！吾必杀之！！！”
话落，帝王怒极之下，拂袖将案上摞如山般的奏折挥落一地！
但此举，仍不足以熄其心头怒火。
一时间，戾气丛生的君主，忽斜睨向阶下国师。厉色道：
“可有良策！”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眼下齐鲁王虽已薨殁，可王子子衿仍在……
自古亡国之恨，不共戴天！
若能助其一臂之力，届时合旧部司檀、唐允之力，使之鹬蚌相争。
他日坐山观虎斗，陛下亦可尽收渔人之利。”
天子闻之，大喜。
口中更是连连称赞：
“好！好！国师妙计，若真能替寡人除此心腹大患。
来日封侯拜相，必有卿……”一席之地！
话音未尽。
许是方才天子喜怒交集太过，一时竟忽感目眩神晕。以致脱力跌于龙椅之上……
半晌，待气息稍稳。
墨乾宸以两指揉按眉心，梦呓一般喃道：
“朕近来深觉身心俱疲，是否……是否孤王果真不算个圣明君主？”
闻此，冷清秋唇畔的笑意愈发深了。
“陛下，该服丹药了。”
眨眼，暮色将至。
天公多变，转瞬间烟雨霏霏。
正欲归往太虚宫的冷清秋见状，忽拂手屏退身旁的宫娥侍者。
而后，孤身撑伞离去。
颀长的背影逐渐消散于雨幕之中……
“这……”
新进宫的宫娥不明所以。
自以为是无意间得罪了贵人。
因而，那张刚刚还宛若枝头桃花的娇面，霎时便亦随之泛起苍白颜色。
一双水眸，更是泫然欲泣……
她这样的举止自然被身侧之人收入眼帘。
似低叹一声，年纪稍长些的宫娥侧目道：
“轻丝微雨之日，国师从不许我等跟随。你大可不必因此伤怀。”
话落，有意无意间。
那人眸中忽流露出一种近似于悲悯的神情，轻言道：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到头来，相思错付。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出弦外之音的小宫娥，蓦然一怔。
面上的红润之色，于须臾间、再度荡然无存！
这一出‘错惹相思’，冷清秋自然是不知的。
此刻，他正目视灵泽，兀自发呆。
隐约间，似有故日之景，渐浮心头……
那时，他不过是皇城脚下，芸芸众生间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举子。
寒来暑往。如他这般，以备春闱的书生，实在多如过江之鲤……
再后来，一场偶获赏识的夜宴，使得他一夕之间成为众矢之的！
同样的，亦让他知晓，到底何为人心之歹毒。
拖着被打残的双腿，他匍匐于地。
满心怨愤地瞧着那些曾与他互称知己的好友……
直到他们的哂笑，消散于一场雴霫。
那便是，他与她的初见……
且是以，那样狼狈不堪的姿态。
可——
人，终此一生，不过百年。
又能在神漫长的岁月里，停留多久？
传言：南海有鲛人，食之可得长生。
虚妄的希冀，促使着他以那样的残败之姿，远赴海域。
此后数度生死，许是苍天见怜。
他终有了……与她相伴的资格。
可，亦是那一日，他方才知晓。
原来他这一生，所有的不幸，只不过她闲来无事时，一场含笑的作弄。
更甚者，或许，不仅是他……
垂目凝视着，腕间那朵、已被烟雨浸湿后渐露残缺的荼蘼。
冷清秋忽轻嗤一声：
“到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