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边几只鹅排好队一个一个下水,发出鹅鹅鹅叫声。

    前方一女一男慢悠悠赶着牛车向芦苇荡驶来。

    男孩眨巴眨巴眼和女孩说着好玩事,女孩就笑嘻嘻听着他说。

    夏日炎炎,悠哉游哉。

    倏忽,平静的芦苇荡在晃动,面前的虎子蓦然笑意敛去,一脸焦急策着牛,转头对叶黎大喊:“快点的!快点的!快赶不上了!”

    平稳的牛车变的摇摇晃晃,向着那清澈的芦苇荡赶去。叶黎张张口想说话,嘴里却干涩难开口,偏偏前面的虎子化身催媒婆,一个劲地催促。

    “快点!快点!快点!”

    “快点啊啊啊啊——”

    啪嗒一声。

    牛车下了芦苇荡。

    而叶黎耳边还不断徘徊着虎子大嗓门,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虎子黑黝黝的脸颊。

    “快点的!!!”

    ……

    原来是个梦。

    叶黎起身,这个梦着实是有点可怕,梦里的虎子太疯狂,像一匹拉不出要奔向悬崖的健马。

    喊得她心慌慌。

    叶黎抖了个身,推开门出去,外面是她熟悉的仙居,小宝粉嫩嫩飘在她面前。

    叶黎用手指逗了逗小宝,上了竹屋外的小竹椅悠闲躺下,目光所及的一条青色小溪旁一个小孩玩着水。

    小孩有点脏兮兮,身上衣服挨到了泥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那小孩在烈日下回头冲着叶黎喊着什么,但叶黎只能看见小孩的嘴巴在动却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忽而,野小孩兴冲冲跑过来,小手拉着叶黎的手,那只小手一直晃啊晃。

    “仙主大人,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叶黎不想离开她舒适的小竹椅,奈何这个野小孩手劲挺大,拉着她就往外走,叶黎也就由着他去。

    乌泱泱一大片不知围着什么,野孩子一直拉着叶黎的手站在外围。

    看样子,这孩子业务很熟练了,懂得借势欺人。

    他嚷嚷道:“让开让开,仙主大人来了!”

    气势冲冲,嘴上还叼着根狗尾巴草,声音有些奶。

    瞬间,那一大片乌泱泱的人头转了个方向,全都对着她,自动给她让了一条路。

    叶黎:……

    叶黎用力揉了揉野孩子的头:“你这个野小子。”突然,叶黎又想到什么,摘掉他嘴里的狗尾巴草:“路边的草被人拉了尿,你也敢摘。”

    野小孩撇了撇嘴,继续拉着叶黎往前走,兴冲冲给她介绍:“这是刚来的一批机器,能模拟仙主之力,仙主大人这么厉害,不如试试?”

    这小屁孩,平常被她揍惯了,偏又好胜心强加上一身反骨。叶黎看去,野小子低下头,但眼底的那一抹狡黠还是被叶黎收入眼中。

    小屁孩,算计她呢。

    叶黎看了看周围的人,决定装下这个逼。

    机器外表看似普通,但当叶黎一掌拍过去时,机器纹丝不动,等叶黎第二次加了点力时,机器居然同时朝她攻击。

    力量相抵,发出一阵波动。

    周围的人退远了些,只有旁边的野小孩不动。

    叶黎好心提了句:“野小子,站远些,待会伤到你我可不负责哦。”

    “放心。”小孩眸子闪了闪:“我肯定不会讹你的。”

    叶黎一笑,转头继续试这稀奇玩意儿。

    随着力量加大,机器也慢慢提高程度,正当叶黎专心致志的时候,身边不省心的小子吐了一口血。

    “……”

    叶黎停下手,去看他的情况。

    哪知,机器仿佛有人性化,朝叶黎发动攻击。

    偷袭!

    没料到的叶黎被它打了一下,胸口一闷,但面上看不出什么。

    “啧。”

    阴险,搞偷袭!

    叶黎生气动了真格,把机器打成了一堆破铜烂铁,最后带着小宝转身离去,叶黎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嘀咕了一句:“哇,痛死我了。”

    叶黎怕痛,所以她选择把自己强大到坚不可摧,这样就不会受伤流血。

    留下的野小孩定定站了好一会,伸手把地上那堆废铁化成齑粉,身侧的小拳头紧紧握住。

    他一定要变得强大,然后把世上所有危险的东西消灭,这样才能好好保护她。

    ……

    再睁眼时,天光大亮。

    热得出了一身汗。叶黎起来换了件背心,穿在身上松松散散,和虎子待久了,穿着越来越像。

    昨晚做的梦,奇奇怪怪。

    但野小孩,那件事确实真实发生。

    叶黎已经许久没梦过那段时间,突然有些恍惚。

    本来都遗忘了,这一梦她依稀想起来了些。

    也不知,现在野小孩过得如何了,是否还活着。

    野小孩是叶黎捡回来的,那段时间清净,叶黎想试试养个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而叶黎的方式便是放养。

    野小孩像条小狗一样,每天在外头跑来跑去,明明长得锐气秀隽,偏偏把自己晒成个黑炭,还在外惹是生非,格外喜欢和人斗嘴打架。

    很欠。

    所以,叶黎又采取了另一种方式——暴力。

    野小孩每隔几天便会挨揍。

    揍这娃吧,还揍不哭。

    边跑边想还手,样子可拽可嚣张了。

    偏偏他还大言不惭喊着,我以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惹得叶黎无奈一笑,她也没把小孩子的话当回事。

    后来叶黎又迷上了养成类,她决定把这娃养成一个一米八几白皙的大帅哥。

    如果厉害,几万年后还可以继承她的衣钵。

    可惜呀,叶黎一天天看着她养的野小子变白变俊变牛逼,就是没等到小孩长大。

    因为小孩后来走了,一声不吭。

    很多事,叶黎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段时间有他作陪,总归不是无聊的,多了些趣事。

    叶黎还记得,她给他取名为“阿野”。

    *

    三姐在下面喊着下楼吃饭,叶黎收回思绪,整理好衣服推门出去。

    叶黎漫不经心吃着饭时,三姐聊着天换了个话题。

    “我最近咋看潘爷有点不太对劲,上次帮他搬家,弄坏了个小物件,看他发好大火呢。”

    虎子大口吃着饭,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接话:“那可能是潘爷的宝贝嘞。”

    三姐认同点点头,但还是疑惑:“潘爷脾气挺好的呀。”

    无意的话语,叶黎却记在心上。

    叶黎在这个位面的身份是一位研究员,被派来这当卧底,时刻观察是否有异常。

    晚上夜深人静,叶黎翻窗落地。

    由于上次帮潘爷搬家,叶黎轻车熟路来到潘爷家。

    潘爷作为全村唯一与外界的联系人,可以说,是全村的希望。

    潘爷新家后门连着一处静谧幽暗的绿林,绿林雾气飘荡,朦胧月光下萤火虫飘飞,身在绿林中有木桥,木桥下便是翠绿的河水,河水氤氲着一层雾气。

    叶黎摸索进去走在木桥上,林中空荡荡,月色朦胧。

    越往深处林子越密,雾气越浓,好似再走下去就会消失在这旖旎的林中。

    叶黎忍着心中的诡异感一直往前走,走了许久也没有走到底。

    她又往回走,走了许久雾还是浓稠。

    真是奇怪。

    小宝拉出这片区域的模拟图,发现只是一片小地方。

    “仙主大大,难道是遇到鬼打墙啦?”

    叶黎蹲在木桥上,用手挥了挥翠绿河水上方萦绕着的水雾,轻轻摇头:“应该不是,这片河水有点奇怪。”

    幽深的绿林旖旎诡异,雾气萦绕氤氲润泽。

    诡谲翠绿的河水在桥下静止一般,只有周围浓稠的雾气若有若无在漂浮。

    高大挺拔的绿林插入云霄,遮天蔽日,只有一丝丝稀疏的月光照落进。

    林中阴冷凉快,河水更是冰冷。

    月光在河面上倒映出叶黎如玉的面容,波光粼粼。

    叶黎骤然一身跳入河水。

    眼见河水浅,但真正跳入后,叶黎身体慢慢沉降,直到双脚接触到地面。

    水里的地面。

    水下藏着一个实验基地。

    基地貌似是废弃的,仪器破败荒废。叶黎路过看一眼继续往里走,正中心有个实验室,里面关着一些人。

    这些人看装打扮似乎不是青桔园的人。

    而是——外界的人。

    而这些人,都发疯似地狂拍打着金属制作的门。

    红眼尖牙,骨瘦却力大无比。

    这是——怪物。

    准确来说,是失败品。

    *

    叶黎突然想起来青桔园第一天做的梦。

    村民热情好客,憨厚朴实。

    整个村其乐融融,氛围极好。

    但有一天变天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笑容灿烂的三姐变成了凶恶咬人的怪物,全村的人都变成了怪物,就连热情开朗明媚的青年也恶狠狠向着她。

    他们红着眼睛逼近叶黎,邪笑着看着她。

    之后,叶黎就醒了。

    风中依旧是青桔的味道,外头阳光正灿。

    但梦只是梦,而青桔园也只是表面和谐有爱的青桔园,可以说,她们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

    叶黎看着外界人红着眼疯狂拍打着实验室金属材料的门,脑子在飞速思索。

    在这个位面她的身份是一位科学家,而她的任务便是阻止世界灾难。

    早在几百年前,世界已经发展成为高科技社会,飞船激光炮等随处可见。但与之相对应的弊端便是人口急剧下降,甚至到后来更多人们倡导不婚不育。于是,科学家们研究了一项发明。

    人造人。

    他们与人无异,和正常人一样拥有白皙细腻的皮肤,神态以及可以繁衍的生殖器官。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朝着美好方向发展。可是好景不长,科学家们发现,人造人并不是完美的。

    他们开始发展自己的意识,情感,智力。

    科学家们研究优秀的智能产品,但是他们绝对不能容许自己的产品不受控制。一旦超过范围,他们便会感到恐慌,甚至想要亲手消灭自己的创作。

    再后来,人造人感受到了危险,智能衍生出崩坏系统,变成了力大无穷,见人就咬的怪物。

    经过长久的斗争,人造人已经剩下最后一批,也就是青桔园。

    而作为科学家里最优秀的德伦认为,对于人造人并非要赶尽杀绝,他终究认为,只要给他们一个安全的生存环境,人造人便不会崩坏,于是他创造了青桔园。

    因此,每次潘爷带着几人“外出”交易青桔的时候,德伦就趁此机会检查他们各项指标,随时监测他们的情况。以防万一,他还派叶黎在青桔园当卧底,时刻观察是否有异常。

    但显然,眼下情况不怎么好。

    她扫了一眼“怪物”,风格打扮并不是青桔园的人,但面孔她都没见过。一出小水溪便是他们的科研基地,既然不是她认识的同事那便是打杂的工作人员了。

    眼下不是德伦出问题便是潘爷出问题了。

    趁着天色未亮,叶黎想把这的情况先回去告诉德伦,哪知刚出潭水林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虎子依旧穿着白背心加黑色短裤,肩上随意披着一件外套,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转头看向她。

    夜露寒凉,虎子把外套脱下来给叶黎披上,并没有询问她三更半夜来人家的后院子做什么,只是笑着说:“好玩吗?潘爷家的潭水林我也没去玩过,我偷偷和你说,别看潘爷表面大爷做派,其实背地里可小心眼,焉坏焉坏。”

    叶黎就静静听他说话,说完了两人又是一阵静默。但虎子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他挠了挠他光洁的寸头又说道:“我听到你屋子的窗户咔嚓作响,我就想进去帮你关上,打开门一看你不在,俺可着急了,找了一大圈突然想到今天和三姐说的,就想来潘爷家瞅瞅,没想到你真的在。”

    屋子老旧,窗户不牢固。

    叶黎:“现在还有时间,要不我带你进去逛逛?”

    “梨子。”

    冷不丁一声。

    虎子正对着叶黎,漆黑的眸子直直望进她皎洁明亮的星眸。

    “你喜欢青桔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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