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云站在原地看这场景看得出了神，因为动人。他也不介意她的目光，揣着兜，等她看够。
李秋云回过神想了想：“走哪去？”
“回寝睡觉啊。”
李秋云噗呲笑了：“这都什么点了，寝室早锁了。”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还跟他开起玩笑，“你可别再踹一次寝室门，那是玻璃的，不好踹。”
邱则立全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就会和他开玩笑了，觉得她果然有些过人的心态。垂头笑了笑：“好吧。”
“谢谢你。”李秋云很认真地谢他，看架势要和他告别。
“就送我走啊，这的空气都没和我混熟。”
李秋云自知被他调侃回来，抿了抿嘴。抬眼示意他继续。
“带我参观一下吧。”
“行。”
李秋云带他在几个画室里转了转。
“你喝酒了吗？”
“这你都闻出来了？”
李秋云估计他是酒驾来的。不管是汽车还是摩托车，总之估计都是他自己开的。如果开汽车，那酒驾不说，首先是未成年人驾驶。
“我没喝酒，但是从酒吧出来。”邱则立倚着门，把手肘伸过去让她闻闻，“这你都能闻出来？”
李秋云嫌弃地绕开，弯腰从他的手肘下面遛回办公室。
“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和教务处。不能白让你背处分。”李秋云有些渴，到饮水机下拿杯子，“你喝水吗？”
他倒是很自然地坐到躺椅上晃起来：“不用了。一个门我还解决不了吗。再说你去有什么用，你又没踢。”
李秋云看了他一会，也没再反驳，把水递给他。
他一饮而尽：“谢谢。”
“不客气。”
她也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她估摸着也没人管他回不回家，她也不好太着急赶他回家。
她也没什么可以和他聊，于是继续看书。他就躺在椅子上，有时候看看手机，有时候看看她。
“十二点了。我走了。”
“嗯。”
她站起身把他送到楼梯口。
“对了。”他走着走着忽然回头。
“嗯？”
“没事。”
“哦。拜拜。”李秋云有些无语。
邱则立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他进门换了衣服，随便拍了一个开关，走进客厅。
三米大吊灯忽然亮起来，闪得他眼疼。
“少爷你回来了。”沈婆婆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
“婆婆你别熬夜等我了，让他们年轻的干这种事。”
他警告性地瞥了一眼后出来的两个值夜班的新人。
“没事，我习惯了。我给你去热牛奶。”沈婆婆连忙笑着转移话题。
“好。”邱则立打开电视，冲那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两个人说，“帮我把这个吊灯关了。找人把它换了。这么亮，眼睛都要瞎了。”
“是。”两个人如释重负赶忙走了。
说完，他上楼洗了个澡，然后又下来在沙发上躺着喝牛奶。电视放着声音，他就抱着枕头入睡。
他以前就爱这么睡，不记得从几岁开始的。和他爸住一起时就睡在二楼的小客厅。一楼客厅他爸不容他造次，但二楼随他，他不管他。佩佩姨倒是持之以恒地叫他去床上睡，会给他盖被子，还给他卧室换了最大的电视，但他还是死性不改，就爱睡沙发。
“佩姨，你别管他了。他就是有病。”他姐总是这么说，然后给他脑门来了一下，把佩姨带走。
后来佩姨干脆给小客厅换了个宽敞平坦的大沙发给他当床，小客厅差不多沦为他的卧室了。
至于为什么还没有完全沦为，主要是因为他姐。别人不会动他的东西，但邱则易会。
“我管你啊，客厅就是客厅。你自己不收拾还不准我动吗？”
有时候她兴致来了在小客厅看电影，就坐在他“床”上，靠着他吃零食。
“我要睡觉，您能不能挪大驾去影房看啊，你这压着我我怎么睡啊？”
“我就喜欢靠着你，你比垫子舒服。”
邱则立还想说什么，就被她反手捂住嘴。
算了，他被压制了这么多年，还能怎么样。
后来姐姐出国读书，他完整霸占小客厅，再后来自己也到这来读书，更进一步自由，把梦寐以求的大客厅占为己有。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他随便吃了点早餐就出门了。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仪容仪表？”
“有什么问题吗？”
司机在前面开车，保镖坐在副驾，他在后排和姐姐视频通话。
他仪容仪表确实没什么问题，干净清爽，穿得也很潮，是大众少女眼中的帅哥代表。
“家里给你请了负责这些的人，你能不能让他们干点事？”
但在邱则易眼里，弟弟因为懒得剪头长成现在的这种所谓的日系发型，最需要打理。长点就更应该修剪。衣服也是，天天都是运动服、休闲衣，还总穿得皱皱巴巴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正装更别提，估计就没拿出来过。以前在佩姨和她的逼迫下还保持最基本的状态，现在没有人管了，想怎么来怎么来。一接通视频就看到他那一头鸡窝毛上冲出来两撮，心脏都痛了。
邱则立扶额：“我就是上个学。”
“算了。”姐姐喝了一口水，“你最近有没有早睡一点？”
“你是不是快结婚了，想实习当妈呀。”
“嘴贫得呦。我随便你，你要是长不高以后别哭。你都高中了，才一米七几。”
一句话正中靶心，邱则立认输：“好啦，我会早睡的。”
姐姐邱则易长得早也高。有一米七五，在南方女生里更显高挑。邱泽立则长得晚，用邱则易的话就是人小脾气大。严格意义上来说，上次见面时邱则立比她还矮三点五厘米。
不过他感觉自己最近好像又长了一点。因为李秋云差不多有一米七，自己现在可以俯视她了。
一到学校，他就被叫去了教务处。
到的时候27班班长正好也到了。
他对她还算有一点点印象。
“你们班班主任就派你来？”
她没什么表情，一边敲门一边平淡地说道：“小事情嘛。”
里面有了回复，她推开门，抬头示意他一眼，然后喊着报告进去了。留邱则立在后面，扬了扬眉毛。心里给她了一个不错的评价。
全程邱则立的态度意想不到的好，主动愿意受处分、愿意赔偿。
但校工有些难堪，一直和教务处老师打感情牌，说自己只是刚好有事。
“有事就请假。”
校工扭过头看坐在一边沙发上的邱则立，邱则立翘起二郎腿，一脸淡漠：“否则你的工作职责包括了这些，就应该赶回来。”
班长在边上安静看戏。
她本也是来与不来都可以，不过要她当个传话筒，给她们班老师一个消息。
她撑着脸。看他谈判。
她今早去画室拿东西，路过那扇门时有些震惊，多看了几眼，看起来是从外面踹开的。那到底是他在里面，叫人帮他踹开的。还是有人在里面，他踹开的。她不得不多想了一想。
最终的处理结果还算公平，俩个人都给了处分，门按理要照价赔偿，但刚好艺术馆要重新装修，所有的门都要拆除，索性没让他赔钱了。
邱则立最喜欢泽南的地方，就是公立学校的硬气，但又是恰到好处的硬气。好比这个事，该处分的它还是处分了，但又会给他面子不请家长。勉强还能给他一个正常的高中生活。
签完最后的检讨手续，他们俩先走出教务处的门。
回到班里，正是历史课。班长迅速回到位置上，拿出书来。
一打下课铃，历史老师就走了。班长站起身活动活动，看了看前排趴下睡了的前桌李秋云，觉得稀奇。转眼又见李秋云的同桌孙思诺也趴下了。想了想，可能是历史课的锅。
自习课过半，李秋云才睡醒过来。
“醒了。”孙思诺撑着脸对她笑了笑，“你难得打瞌睡啊。”
“昨晚睡太晚了。”李秋云揉揉眼，回头看见班长，“诶，班长回来了。”
“听说好像是画室门坏了。”孙思诺回答她。
李秋云听完微微愣了愣，然后转过身问班长：“怎么样？”
班长看李秋云如此，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想。
“没啥，就是换了个门。罗云让我去看一下。”班长想起邱则立那个样子，觉得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掰扯。
李秋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周六放学，李秋云和室友一起去校外打牙祭。吃完饭就在学校边上的街市闲逛。毕竟就在市中心，出校门往西走一点，不出几分钟就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室友们在麦当当甜品站前等冰淇淋，她走到一旁丟垃圾，抬头是一张熟悉的脸。
李秋云瞳孔地震，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人群中没有注意他们的同学，又转回来。
没等李秋云开口邱则立先开口发问。
“有时间吗？”
“干嘛？”她的声音偏低，但语调软软的，明显的南方口音，叫人听了感到平静温和。
“陪我逛街吧。”邱则立走到她边上，和她肩并肩背对着她的同学站着，像特务接头一样，小声说道。
“我和我同学一起来的。”她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回答的语气不像答应。
“我看见了呀。但是或许等会她们有事？”邱则立倒是胜券在握。
李秋云扭头看他：“那真是恭喜你啦。她们买完冰淇淋就去老师家补课了。”
“啊。”邱则立很配合地发出甚是满意的感叹声，音调转了三个弯，“我这个人就是命好啊。”
“我去和她们说一声。”
“请吧。”邱则立做了一个礼貌的手势。
李秋云走过去和室友们交代了一下，也没说和谁，只说遇到了朋友不和她们一起回学校那边了。
邱则立就站在不远处，低头看着手机，偶尔抬眼往那边看一眼。
李秋云拿着麦旋风往这边慢慢走过来，没有停下等他，擦肩而过时说了一句去哪，他转身跟上。
李秋云和邱则立进了商场。
她知道他家有钱，他给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不会便宜，但富贵和富贵间也总有差距。
“你有，多有钱？”她着重突出了‘多’这个字，然后微微扬起下巴冲着眼前的各个牌子画了一个圈，示意他作出选择。
“嗯…”邱则立假装沉默了一下，“随你买。”
李秋云得到权限如此大的放行令，吸了一口气，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佩服。”
于是先就近进了一家华伦天奴。现在正是饭点，店面里根本没有顾客。SA迎上来，陪他们俩逛起来。
他稍稍走得后些，他也没想到这位同学进得如此爽快。于是他在后，看SA如何打量她们：她面上还是很亲和的笑容，心里正在思考，大概几秒钟吧，她好像得出了答案。
他又看回李秋云：一身校服，素面朝天，基于他对她的全身用品的考量和她对店面及流程的不熟悉感，看得出她应该不常来这种店子，但难得的是李秋云挑选得认真也很坦然。居然和SA聊得有来有回，对衣服的评价专业到位，对流行的趋势也有所了解。不像大多数第一次进奢侈品店的人怯弱谨慎的神态。应该也是这些原因让SA心里许多问号，也因此S对她没有轻举妄动。
至于自己，穿得很随便但不便宜，像是可以结账。
SA的大脑确实如他所料地飞速运转：这两个学生气质穿着大不相同，相处有些奇怪，让自己一时想不清他们俩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反正现在没有其它人，所以她决定尽职尽责地为这两个学生仔服务。
毕竟在这座城市，有钱人家的小屁孩数也数不完。而且即便他们只是看看，她也应该接待。
邱则立发现SA态度还算不错，于是自己也就放心随李秋云自己在前面看。
他见过她的速写。还有她画室里的柜子，里面放了好几本关于服装设计史和高定研究的书。看得出她很喜欢服装设计。不知道她到底自学得有多深入，不过至少就听这一会，他已经觉得她比自己强了。
他来这种地方，买什么都只是单纯的买点什么。
说起来，她这个人真是越看越奇怪。
总是很警惕、不好亲近。像那种纪录片里山上的野兔，安安静静的表面下心里一惊一乍。虽然只见过几面，但他偶尔觉得自己似乎能看到她周围一圈无型的炸起的毛。但同时，她又总在坦然接受现实。
她是否做过的、见过的或是从前认为出格的。她遇见了最多也就是瞪大眼睛，无声炸下毛，然后就没有了下文。接受或者不接受。总之她好像觉得都可以是人做的事。有一颗很强大的心。
他坐在沙发上，撑着手远远看她，他想着想着走了神。
她拍他一下：“问你呢。”
“哦。”他回过神。
对了，对他还很胆大。礼貌又不讨好，不讨好又胆大，胆大又礼貌。
“你姐姐喜欢什么？牌子？风格？如果买衣服的话，多高多重尺码如何？”
“嗯......好看的她都喜欢。学建筑设计的。还算有点艺术细胞。身材嘛。175，108。”
李秋云点点头，继续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以此来推断他姐姐的喜好、风格。
高一的学生送研究生衣服，并不好选。成熟和年轻的界限不好把握。
他倒是也宽慰她：“往年我都是随便买的。SA说什么我就拿什么。她要知道我花了这么多时间、选了这么久，好不好她都满意。”
“谢谢你的安慰。不过......你才逛了几分钟啊？”李秋云点点头，毫不避讳地温声表达自己的观点。
邱则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好几分钟。”
“这件怎么样？”
SA拿着给他展示，李秋云站在一边等他反应。
邱则立上下看了看，点了点头：“还不错。你试试。”
“哈？”李秋云愣住了。
SA弄不清这两小孩子到底在搞什么，但莫名其妙感觉有点甜蜜。笑得一脸开心，略有期待地看向李秋云。
“你没比她矮多少。”邱则立站起来，“也很瘦。”他抓住她的肩膀给她转了个方向，往试衣间送。
“我穿这种衣服不合适，穿不出味道的。”她回过头看他。
“试试。”他微微低头和她对视，声音不大。
她和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了两秒，决定妥协。算了，穿就穿吧。
一路上她试了不少，他觉得不错的都买下了。
“帮我寄到这。”他一边刷卡和SA交谈，“嗯。对。”
两个又走出一家店。
“够了吗？”李秋云打了一个哈欠。
送衣服就送吧，送这么多件，还都是不同的牌子。拿题海战术送礼物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嗯，差不多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商场营业结束时间也临近了。
“那我们走吧。我回学校。你往哪边？”
“我先送你回学校。”
“没事的，这地方人很多。”
别说九、十点，即便是过了午夜，这一块还是人来人往。
“当我散步，别客气。”
“嗯，”李秋云先是点点头，越想越觉得他实在好笑，没忍住轻轻哼嗯了一声。指指路：“那走吧，走吧。”
“你笑什么？”邱则立眯起眼睛。
“笑你。”她头都没抬，随口一抬。
“这么诚实？”邱则立摆起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想吓唬她。
但李秋云还是没在意，说得理直气壮：“这又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邱则立当机立断，决定转变策略：“你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你明明就伤害了我。你语言霸凌。”
李秋云见他作风忽然两集反转，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眼睛一高一低看向他，微微皱起眉，越发觉得这个家伙离谱：“好做作啊你。”
李秋云回过神想了想：“走哪去？”
“回寝睡觉啊。”
李秋云噗呲笑了：“这都什么点了，寝室早锁了。”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还跟他开起玩笑，“你可别再踹一次寝室门，那是玻璃的，不好踹。”
邱则立全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就会和他开玩笑了，觉得她果然有些过人的心态。垂头笑了笑：“好吧。”
“谢谢你。”李秋云很认真地谢他，看架势要和他告别。
“就送我走啊，这的空气都没和我混熟。”
李秋云自知被他调侃回来，抿了抿嘴。抬眼示意他继续。
“带我参观一下吧。”
“行。”
李秋云带他在几个画室里转了转。
“你喝酒了吗？”
“这你都闻出来了？”
李秋云估计他是酒驾来的。不管是汽车还是摩托车，总之估计都是他自己开的。如果开汽车，那酒驾不说，首先是未成年人驾驶。
“我没喝酒，但是从酒吧出来。”邱则立倚着门，把手肘伸过去让她闻闻，“这你都能闻出来？”
李秋云嫌弃地绕开，弯腰从他的手肘下面遛回办公室。
“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和教务处。不能白让你背处分。”李秋云有些渴，到饮水机下拿杯子，“你喝水吗？”
他倒是很自然地坐到躺椅上晃起来：“不用了。一个门我还解决不了吗。再说你去有什么用，你又没踢。”
李秋云看了他一会，也没再反驳，把水递给他。
他一饮而尽：“谢谢。”
“不客气。”
她也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她估摸着也没人管他回不回家，她也不好太着急赶他回家。
她也没什么可以和他聊，于是继续看书。他就躺在椅子上，有时候看看手机，有时候看看她。
“十二点了。我走了。”
“嗯。”
她站起身把他送到楼梯口。
“对了。”他走着走着忽然回头。
“嗯？”
“没事。”
“哦。拜拜。”李秋云有些无语。
邱则立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他进门换了衣服，随便拍了一个开关，走进客厅。
三米大吊灯忽然亮起来，闪得他眼疼。
“少爷你回来了。”沈婆婆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
“婆婆你别熬夜等我了，让他们年轻的干这种事。”
他警告性地瞥了一眼后出来的两个值夜班的新人。
“没事，我习惯了。我给你去热牛奶。”沈婆婆连忙笑着转移话题。
“好。”邱则立打开电视，冲那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两个人说，“帮我把这个吊灯关了。找人把它换了。这么亮，眼睛都要瞎了。”
“是。”两个人如释重负赶忙走了。
说完，他上楼洗了个澡，然后又下来在沙发上躺着喝牛奶。电视放着声音，他就抱着枕头入睡。
他以前就爱这么睡，不记得从几岁开始的。和他爸住一起时就睡在二楼的小客厅。一楼客厅他爸不容他造次，但二楼随他，他不管他。佩佩姨倒是持之以恒地叫他去床上睡，会给他盖被子，还给他卧室换了最大的电视，但他还是死性不改，就爱睡沙发。
“佩姨，你别管他了。他就是有病。”他姐总是这么说，然后给他脑门来了一下，把佩姨带走。
后来佩姨干脆给小客厅换了个宽敞平坦的大沙发给他当床，小客厅差不多沦为他的卧室了。
至于为什么还没有完全沦为，主要是因为他姐。别人不会动他的东西，但邱则易会。
“我管你啊，客厅就是客厅。你自己不收拾还不准我动吗？”
有时候她兴致来了在小客厅看电影，就坐在他“床”上，靠着他吃零食。
“我要睡觉，您能不能挪大驾去影房看啊，你这压着我我怎么睡啊？”
“我就喜欢靠着你，你比垫子舒服。”
邱则立还想说什么，就被她反手捂住嘴。
算了，他被压制了这么多年，还能怎么样。
后来姐姐出国读书，他完整霸占小客厅，再后来自己也到这来读书，更进一步自由，把梦寐以求的大客厅占为己有。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他随便吃了点早餐就出门了。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仪容仪表？”
“有什么问题吗？”
司机在前面开车，保镖坐在副驾，他在后排和姐姐视频通话。
他仪容仪表确实没什么问题，干净清爽，穿得也很潮，是大众少女眼中的帅哥代表。
“家里给你请了负责这些的人，你能不能让他们干点事？”
但在邱则易眼里，弟弟因为懒得剪头长成现在的这种所谓的日系发型，最需要打理。长点就更应该修剪。衣服也是，天天都是运动服、休闲衣，还总穿得皱皱巴巴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正装更别提，估计就没拿出来过。以前在佩姨和她的逼迫下还保持最基本的状态，现在没有人管了，想怎么来怎么来。一接通视频就看到他那一头鸡窝毛上冲出来两撮，心脏都痛了。
邱则立扶额：“我就是上个学。”
“算了。”姐姐喝了一口水，“你最近有没有早睡一点？”
“你是不是快结婚了，想实习当妈呀。”
“嘴贫得呦。我随便你，你要是长不高以后别哭。你都高中了，才一米七几。”
一句话正中靶心，邱则立认输：“好啦，我会早睡的。”
姐姐邱则易长得早也高。有一米七五，在南方女生里更显高挑。邱泽立则长得晚，用邱则易的话就是人小脾气大。严格意义上来说，上次见面时邱则立比她还矮三点五厘米。
不过他感觉自己最近好像又长了一点。因为李秋云差不多有一米七，自己现在可以俯视她了。
一到学校，他就被叫去了教务处。
到的时候27班班长正好也到了。
他对她还算有一点点印象。
“你们班班主任就派你来？”
她没什么表情，一边敲门一边平淡地说道：“小事情嘛。”
里面有了回复，她推开门，抬头示意他一眼，然后喊着报告进去了。留邱则立在后面，扬了扬眉毛。心里给她了一个不错的评价。
全程邱则立的态度意想不到的好，主动愿意受处分、愿意赔偿。
但校工有些难堪，一直和教务处老师打感情牌，说自己只是刚好有事。
“有事就请假。”
校工扭过头看坐在一边沙发上的邱则立，邱则立翘起二郎腿，一脸淡漠：“否则你的工作职责包括了这些，就应该赶回来。”
班长在边上安静看戏。
她本也是来与不来都可以，不过要她当个传话筒，给她们班老师一个消息。
她撑着脸。看他谈判。
她今早去画室拿东西，路过那扇门时有些震惊，多看了几眼，看起来是从外面踹开的。那到底是他在里面，叫人帮他踹开的。还是有人在里面，他踹开的。她不得不多想了一想。
最终的处理结果还算公平，俩个人都给了处分，门按理要照价赔偿，但刚好艺术馆要重新装修，所有的门都要拆除，索性没让他赔钱了。
邱则立最喜欢泽南的地方，就是公立学校的硬气，但又是恰到好处的硬气。好比这个事，该处分的它还是处分了，但又会给他面子不请家长。勉强还能给他一个正常的高中生活。
签完最后的检讨手续，他们俩先走出教务处的门。
回到班里，正是历史课。班长迅速回到位置上，拿出书来。
一打下课铃，历史老师就走了。班长站起身活动活动，看了看前排趴下睡了的前桌李秋云，觉得稀奇。转眼又见李秋云的同桌孙思诺也趴下了。想了想，可能是历史课的锅。
自习课过半，李秋云才睡醒过来。
“醒了。”孙思诺撑着脸对她笑了笑，“你难得打瞌睡啊。”
“昨晚睡太晚了。”李秋云揉揉眼，回头看见班长，“诶，班长回来了。”
“听说好像是画室门坏了。”孙思诺回答她。
李秋云听完微微愣了愣，然后转过身问班长：“怎么样？”
班长看李秋云如此，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想。
“没啥，就是换了个门。罗云让我去看一下。”班长想起邱则立那个样子，觉得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掰扯。
李秋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周六放学，李秋云和室友一起去校外打牙祭。吃完饭就在学校边上的街市闲逛。毕竟就在市中心，出校门往西走一点，不出几分钟就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室友们在麦当当甜品站前等冰淇淋，她走到一旁丟垃圾，抬头是一张熟悉的脸。
李秋云瞳孔地震，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人群中没有注意他们的同学，又转回来。
没等李秋云开口邱则立先开口发问。
“有时间吗？”
“干嘛？”她的声音偏低，但语调软软的，明显的南方口音，叫人听了感到平静温和。
“陪我逛街吧。”邱则立走到她边上，和她肩并肩背对着她的同学站着，像特务接头一样，小声说道。
“我和我同学一起来的。”她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回答的语气不像答应。
“我看见了呀。但是或许等会她们有事？”邱则立倒是胜券在握。
李秋云扭头看他：“那真是恭喜你啦。她们买完冰淇淋就去老师家补课了。”
“啊。”邱则立很配合地发出甚是满意的感叹声，音调转了三个弯，“我这个人就是命好啊。”
“我去和她们说一声。”
“请吧。”邱则立做了一个礼貌的手势。
李秋云走过去和室友们交代了一下，也没说和谁，只说遇到了朋友不和她们一起回学校那边了。
邱则立就站在不远处，低头看着手机，偶尔抬眼往那边看一眼。
李秋云拿着麦旋风往这边慢慢走过来，没有停下等他，擦肩而过时说了一句去哪，他转身跟上。
李秋云和邱则立进了商场。
她知道他家有钱，他给姐姐的生日礼物一定不会便宜，但富贵和富贵间也总有差距。
“你有，多有钱？”她着重突出了‘多’这个字，然后微微扬起下巴冲着眼前的各个牌子画了一个圈，示意他作出选择。
“嗯…”邱则立假装沉默了一下，“随你买。”
李秋云得到权限如此大的放行令，吸了一口气，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佩服。”
于是先就近进了一家华伦天奴。现在正是饭点，店面里根本没有顾客。SA迎上来，陪他们俩逛起来。
他稍稍走得后些，他也没想到这位同学进得如此爽快。于是他在后，看SA如何打量她们：她面上还是很亲和的笑容，心里正在思考，大概几秒钟吧，她好像得出了答案。
他又看回李秋云：一身校服，素面朝天，基于他对她的全身用品的考量和她对店面及流程的不熟悉感，看得出她应该不常来这种店子，但难得的是李秋云挑选得认真也很坦然。居然和SA聊得有来有回，对衣服的评价专业到位，对流行的趋势也有所了解。不像大多数第一次进奢侈品店的人怯弱谨慎的神态。应该也是这些原因让SA心里许多问号，也因此S对她没有轻举妄动。
至于自己，穿得很随便但不便宜，像是可以结账。
SA的大脑确实如他所料地飞速运转：这两个学生气质穿着大不相同，相处有些奇怪，让自己一时想不清他们俩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反正现在没有其它人，所以她决定尽职尽责地为这两个学生仔服务。
毕竟在这座城市，有钱人家的小屁孩数也数不完。而且即便他们只是看看，她也应该接待。
邱则立发现SA态度还算不错，于是自己也就放心随李秋云自己在前面看。
他见过她的速写。还有她画室里的柜子，里面放了好几本关于服装设计史和高定研究的书。看得出她很喜欢服装设计。不知道她到底自学得有多深入，不过至少就听这一会，他已经觉得她比自己强了。
他来这种地方，买什么都只是单纯的买点什么。
说起来，她这个人真是越看越奇怪。
总是很警惕、不好亲近。像那种纪录片里山上的野兔，安安静静的表面下心里一惊一乍。虽然只见过几面，但他偶尔觉得自己似乎能看到她周围一圈无型的炸起的毛。但同时，她又总在坦然接受现实。
她是否做过的、见过的或是从前认为出格的。她遇见了最多也就是瞪大眼睛，无声炸下毛，然后就没有了下文。接受或者不接受。总之她好像觉得都可以是人做的事。有一颗很强大的心。
他坐在沙发上，撑着手远远看她，他想着想着走了神。
她拍他一下：“问你呢。”
“哦。”他回过神。
对了，对他还很胆大。礼貌又不讨好，不讨好又胆大，胆大又礼貌。
“你姐姐喜欢什么？牌子？风格？如果买衣服的话，多高多重尺码如何？”
“嗯......好看的她都喜欢。学建筑设计的。还算有点艺术细胞。身材嘛。175，108。”
李秋云点点头，继续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以此来推断他姐姐的喜好、风格。
高一的学生送研究生衣服，并不好选。成熟和年轻的界限不好把握。
他倒是也宽慰她：“往年我都是随便买的。SA说什么我就拿什么。她要知道我花了这么多时间、选了这么久，好不好她都满意。”
“谢谢你的安慰。不过......你才逛了几分钟啊？”李秋云点点头，毫不避讳地温声表达自己的观点。
邱则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好几分钟。”
“这件怎么样？”
SA拿着给他展示，李秋云站在一边等他反应。
邱则立上下看了看，点了点头：“还不错。你试试。”
“哈？”李秋云愣住了。
SA弄不清这两小孩子到底在搞什么，但莫名其妙感觉有点甜蜜。笑得一脸开心，略有期待地看向李秋云。
“你没比她矮多少。”邱则立站起来，“也很瘦。”他抓住她的肩膀给她转了个方向，往试衣间送。
“我穿这种衣服不合适，穿不出味道的。”她回过头看他。
“试试。”他微微低头和她对视，声音不大。
她和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了两秒，决定妥协。算了，穿就穿吧。
一路上她试了不少，他觉得不错的都买下了。
“帮我寄到这。”他一边刷卡和SA交谈，“嗯。对。”
两个又走出一家店。
“够了吗？”李秋云打了一个哈欠。
送衣服就送吧，送这么多件，还都是不同的牌子。拿题海战术送礼物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嗯，差不多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商场营业结束时间也临近了。
“那我们走吧。我回学校。你往哪边？”
“我先送你回学校。”
“没事的，这地方人很多。”
别说九、十点，即便是过了午夜，这一块还是人来人往。
“当我散步，别客气。”
“嗯，”李秋云先是点点头，越想越觉得他实在好笑，没忍住轻轻哼嗯了一声。指指路：“那走吧，走吧。”
“你笑什么？”邱则立眯起眼睛。
“笑你。”她头都没抬，随口一抬。
“这么诚实？”邱则立摆起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想吓唬她。
但李秋云还是没在意，说得理直气壮：“这又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邱则立当机立断，决定转变策略：“你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你明明就伤害了我。你语言霸凌。”
李秋云见他作风忽然两集反转，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眼睛一高一低看向他，微微皱起眉，越发觉得这个家伙离谱：“好做作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