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第一期节目播出已经过去两天,而节目爆火和发酵程度远远超过游子意的预想。

    第四期录制结束完毕后,已经凌晨两三点了。明天有团体拍摄任务,两人不停歇的定了机票赶回去。

    几个小时的飞程,落地时已经天亮了,正好是八点左右,阳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虽说在飞机上已经眯过小会儿了,却还是遮不住眼底的困倦。

    本以为落地后会像前几次一样无人在意的状态,却不想有粉丝打听到了行程专门过来蹲点,原本只是几个小粉丝,问题是不大的,可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昨天看过节目的路人开始纷勇而至,一个接一个都凑热闹,一时间偌大的机场竟有些拥挤。

    于鹤本来还在犯困,脑袋歪在游子意的肩膀上被带着走,现在被挤的一下子清醒了,他没见到过这种情况,还是在毫无心理准备下,一时间有些无措。

    别说于鹤,游子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可谁也预想不到现在的情况,这次的行程只有游子意和于鹤两人,之前无姓名的时候,别说保镖,工作人员也只有严围一个人跟着。

    闪光灯和无数糟乱的声音接踵而至,游子意是习惯性的戴口罩了,于鹤却没有可以任何遮挡的东西,此刻的慌张无措的表情全然被没有技术含量的摄像头拍了进去。

    游子意仿佛回到了仿佛初见时,那个怕生的于鹤,小心翼翼地,一直在点头弯腰问候公司前辈,明明是一双很明亮漂亮的大眼睛,里面装的全是紧张与无措,也就是那个时候,游子意心里未他开辟了一片天地。

    他不想看到于鹤再露出这样的表情,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因为他自己搞出来的。

    游子意将头顶上反戴的鸭舌帽,正戴在了于鹤脑袋上,又往下压了压,让于鹤一大半的脸阻隔在闪光灯后。

    在人群冲散他们之前,游子意用力地牵住于鹤的手,用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声音说:“牵住我。”

    游子意看见那个逮戴着鸭舌帽的小脑袋点了点头,这才安心下来。

    哪怕就算他们现在依旧没有多火,可聚众效应太强烈,一群人聚在一起难免会格外引起注意,除了一开始那几个不起眼的粉丝,到后来的看过节目的路人,人越聚越多,到最后连不知情的路人也来凑热闹,以为是哪个大明星,听到不认识的名字后又讪讪而归,甚至有人开始破口大骂破坏秩序。

    游子意有些焦急,他只知道自己是有了点姓名,却不知道知名度提升了多少,此刻才意识到节目在播出后,达到了多爆的效果。

    一夜之间,从无人认识的小透明,变成了机场可以破坏秩序的明星。

    可这行为注定是不行的。

    如果上热搜,绝对会被骂,好不容易有点姓名,不能因为这事而败坏口碑。

    这时,于鹤牵着他的手紧了紧,游子意以为于鹤又被路人撞到了,刚想护住他,下一秒,游子意听见于鹤说:“3,2,1……”

    游子意还在想这个倒数是什么意思,下一秒整个人就像在弦上蓄势待发的箭着一样被于鹤拽着一起冲出去。

    “跑——”

    于鹤拉住游子意一点点冲破人群往前跑,游子意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被带着跑,回过神后,跟上于鹤步伐,一同冲破人群,将所有嘈杂狠狠甩在身后。

    一旁的闪光灯给于鹤镀了一层光,看着少年的背影,游子意竟有一瞬间的恍神,少年的奔跑像是在冲向无限光明的未来,而那只紧紧牵着他不放开的手,是为他扫开一切障碍,将他拉出黑暗,抛开一切恼人的规矩和声音,带着他一起冲向不可窥探的未来。

    于是,游子意也紧紧回握于鹤的手。

    紧到,即使世界坍塌,也不会分开。

    直到跑出机场,于鹤才停下来,即使不停歇地跑了那么远,他也只是微微喘气。反观游子意气喘吁吁地弯着腰调整呼吸,之前体力不行,可在舞蹈强度极高的团内也被迫锻炼了不少,跟着于鹤跑时,没怎么拖后腿。

    只不过还是累的想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用手当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又给于鹤扇了扇,累的连话都是不完整:“幺宝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体力那么好……”

    于鹤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奔跑的原因,游子意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想于鹤语气闷闷的:“哥哥不知道很多事情。”

    游子意歪头,真心求教:“比如?”

    于鹤懊恼地抿了抿唇,转移话题道:“哥哥,我们要自己打车回去吗。”

    游子意终于把气喘匀了,这才直起身:“是呀,也可以走回去。”

    于鹤好像很期待,眼睛一瞬间亮起来:“可以吗?”

    “你今天怎么了?”游子意发笑,“机场离宿舍十几公里呢,走到明天也到不了。”

    于鹤尴尬地哦一声。

    游子意知道,比起尴尬,于鹤更多的是失落,他一点也不像看到于鹤失落的模样:“不过你要是想,那就慢慢走,累了再打车。”

    于鹤低着头,轻声说:“我只是有点舍不得和哥哥单独在一起的时光。”

    鸭舌帽遮住了于鹤的脸,游子意看不清于鹤现在是什么表情。年纪小就是很容易多愁善感,游子意经历过于鹤的年纪,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就像以前练习生时期去国外培训,离开时于鹤也会很不舍那个地点。

    人生所有的记忆只能经历一次,过了这个时间,便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感觉。

    游子意将鸭舌帽取下,又反扣在于鹤头上,让他的脸蛋露出来:“那我们就走慢一点,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少年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笑得意气风发:“好。”

    -

    宿舍离上京市中心很远,在很偏僻的老房区,于鹤和游子意就这么慢慢从机场走回去。上京有座知名大桥,名叫“有情大桥” 。

    走上有情大桥时,于鹤不再和游子意平排走,而是向前一步,转身对着游子意,一点一点倒着走。

    头顶反扣的鸭舌帽给于鹤增添了几分俏皮。他略微歪头,浅浅笑着,喊了一声:“哥哥。”

    “嗯。”游子意回。

    游子意注意到于鹤在迁就着他的步伐,他快,于鹤就快。他慢,于鹤就慢。于鹤倒着走,身后没有眼睛,看不见路,所以此刻,游子意就是他唯一的为他看路眼睛。

    “哥哥。”

    于鹤以不同第一次的语气又叫了一声。

    游子意陪他一起幼稚,配合着他的语气继续回:“嗯。”

    于鹤沉默下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多了几分认真:“游子意。”

    游子意不乐意了,抱胸道:“叫哥哥。”

    于鹤问:“叫意哥呢?”

    “那样我会不开心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个称呼是独属的偏爱,是唯一特殊的存在。意哥是最平常不过的称呼,凡是年纪比他小的,多半只叫他意哥,也有余纪云这种喊谁都只喊哥的例外,只有于鹤喊他哥哥,而于鹤也只叫他哥哥。

    无论友情、爱情还是亲情,游子意都想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偏爱。

    说来有点不太好,他没那么无私,他给于鹤的,也是自己想问于鹤要的。

    但是就算没有,那也无所谓,他偏爱于鹤不是真的想从他身上索取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掺任何复杂东西的,对他好。可是游子意接受不了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又没了。

    游子意没有说出口,只是说:“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你和别人一样叫我,那我应该会不开心。”

    于鹤深深看向游子意,他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倒退着,继续倒退着,等到桥梁最高处,他忽然停下来。

    游子意也只能停住,静静地看着他。

    “哥哥。”于鹤逆着太阳,“等以后我们团被全世界所熟知的时候,我要在这里做一件事情。”

    游子意好奇心被勾起:“什么?”

    “是个秘密。”于鹤伸出一根指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那要是没被全世界所熟知呢?”

    于鹤的表情异常坚定:“那我就努力,再努力,努力到死为止。”

    于鹤骨子里是一个多固执的人,游子意再清楚不过。于鹤只要认定了一件事,拼命也会完成,努力到死为止绝不是说说而已。

    游子意无奈地笑了笑:“死不了的,你一定会成为大明星的。”

    “是我们。”

    “好~”游子意拖着长音,也郑重地说,“我们一定会成为大明星。”

    微风吹过,浅浅吹动两人衣角和发丝。有情大桥最高点,两个人四目相对,相视而笑,这条大桥和游子意一起见证了于鹤未说出口的秘密。

    游子意忽然有个新奇的玩法,跃跃欲试道:“幺宝,你闭着眼睛后退,我牵着你的手给你指路,直到走到桥下,可以吗?”

    于鹤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好。”

    于鹤把手递过来,游子意稳稳牵住,于鹤把眼睛闭上,开始一点一点后退,游子意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起来。

    闭着眼睛和睁开眼睛的体验还是不一样的,于鹤更加小心翼翼地后退着。游子意看着镜头里的闭着眼睛,只能靠听感来感受周围情况的于鹤,他用握紧的手来证明自己:“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一直牵着你呢。”

    于鹤眉头那一丝紧张彻底消散,把自己全身心的交给游子意:“好。”

    在这期间,游子意一直在问一些有的没的,于鹤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甚至还会主动接上游子意没头没脑的话茬。

    不知道为什么,游子意就是莫名想要把这一刻的于鹤记录下来,并且不想让于鹤知道。

    后来游子意再看到这段视频时,说不上心痛,只是惊觉也许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不然为什么会在于鹤开玩笑要叫他意哥时,他那么认真地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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