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断魂谷白眉赴约,天目山黑眉保驾

    金兵南下,兵分两路,一路直逼临安。高宗闻报,惊慌失措,临安无天险可守,又无重兵防护,遂决定派人去鄱阳,命介太尉速速回兵勤王。

    介太尉退出鄱阳,招集旧部兵马,许多兵马已被金兵驱散,只剩数千人。长江两岸尽是金兵,水陆并进,声势浩大。高宗派来差官,却被金兵俘获,送到完颜宏志面前。完颜宏志从差官身上搜得圣旨,微微一笑,命人邀介太尉相见。

    介太尉见金兵势大,更兼王爷有相救之恩,不敢怠慢,出寨去金营相见。两人礼毕,分宾主坐下。介太尉刚要感谢王爷相救之恩,王爷会意,微微一笑:“你我师兄师弟,情同手足,区区小事,何必放在心中。日后还要仰仗师兄鼎力相助,谅师兄不会推辞吧!”

    稍停片刻,王爷又说:“太尉近来可知天下大势吗?”

    介太尉说:“久困鄱阳,消息闭塞,愿闻其详。”王爷点点头:“纵观天下大势,我大金当兴,宋朝当灭。今我大金国兵精粮足,发兵南下,所向披糜。神州大半已属我大金所有,不日就可平定天下。今日邀师兄来,就因要事相商。”

    介太尉不解,忙问何事?王爷说:“宋室大势已去,赵构小子见我军逼近,已仓皇逃命,不知去向。今抓捕一名宋室差官,从他身上搜得圣旨一份,大意是命师兄去保皇的。”说罢,将圣旨递于介太尉观看。

    介太尉看了圣旨,才知京城已失,新立皇上向临安一带逃走,心中未免十分震惊。

    完颜宏志见介太尉面露惊讶,安慰他说:“太尉不必惊慌,此是赵构咎由自取,亦是太尉您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尉何不和我师弟合兵一起,追赶赵构小子。到时候消灭宋室,封您为王如何?”

    介太尉沉思半晌,犹豫不决。

    完颜宏志喝令将宋室差官推进帐内,当着介太尉的面割下他的耳朵,说:“回去告诉赵构,介太尉已和我大金国联手消灭宋室,大军不日就到,当心你的脑袋!”

    差官忍痛见介太尉端坐在前,一言不发,知道这是事实,连忙滚出帐外,向高宗报告去了。

    介太尉长叹一声,大势所趋,元可奈何,只得横下心来,跟定完颜宏志打天下。完颜宏志大喜,两军合在一起,大摆筵席庆贺。

    宴罢,挥军东南,追赶高宗皇帝去了。

    白眉见介太尉退走,大仇未报,心中闷闷不乐。妍红姑娘见了,走到他身边说:“大哥,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走,陪我走走,你看那梅花开得多艳丽。”

    白眉抬头,只见远处梅花盛开,一片姹紫嫣红。白眉猛然想起,问妍红姑娘:“今日是几号?”妍红姑娘说:“今天是四月初八呀!您大惊小怪干什么?”

    白眉心中突然想起了常娟姑娘,断魂谷那种消闲、清幽、与世无争的生活又浮现在眼前。“啊呀!糟了。我和常娟姑娘的约期已过,她会不会真的自杀?”白眉想到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不!我得立即赶回断魂谷。常娟她不能死!”

    虽说违约是介太尉追杀造成的,但白眉心中仍十分内疚。他感到常娟的那种体贴、温柔,是任何人都无可比拟的,更何况她有羞花闭月的容貌,仙女一样的婀娜多姿的身段。如果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家国大事,和这样的姑娘相守一辈子,其愿足矣!

    他想到此,已是寝食不安,决定立即动身去断魂谷。妍红姑娘不解,忙问缘故。白眉无法向她说明,因为他知道她深深地爱他,说明原委,可能会令她伤心不已,就借口去访问一个老朋友。

    妍红姑娘从小孤苦伶仃,没有一个亲人,自从碰见白眉后,一直把他当作唯一的亲人。她也以为白眉和她一样,非她莫属。两人无话不说,亲密无间,自从七心婆婆死后,更加相依为命。妍红姑娘不知白眉要去寻什么,而且又说不出原因,这令妍红姑娘疑惑不解。

    妍红姑娘去问黑眉,黑眉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大哥急于去哪里。

    妍红姑娘不依,说:“要去可以,我陪你一起去!”白眉再三拒绝,她就是要去。白眉无法,只得和她一起,向王雄告别。

    东海四杰亦欲告别鄱阳诸位头领,回东海诸岛去。临行,东海四杰邀请黑眉到东海岛上作客,黑眉觉得一人去也没意思,再说父仇未报,心中总有挂碍,就婉言谢绝了。

    黑眉一心想回天目山去,那里的景物令他回味无穷。思男说:“江哥,我也要跟你去!”黑眉摇了摇头:“不行!你还是留在此处为好,等我报了大仇再来看你吧!”思男满脸不高兴,但又不便说什么。

    正在此时,一兵役送来一封信给思男。思男拆开一看,泪流满面。黑眉忙问出什么事了?思男把信给他看。黑眉接过一看,才知思男母亲病危。思男想回去看母亲最后一眼,黑眉也想起思男母亲对他的情义,决定陪思男一起去。

    众人来告别王教主。王教主闷闷不乐,说:“鄱阳湖就是你们的家,大家相聚一起多么快活,何必一定要回去?”涂宝贵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在此承蒙教主和诸位头领盛情相待,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打扰了。”

    王雄见大家去意坚决,不便再留,遂设宴为大家送行。大家齐登波阳楼,望着浩瀚的湖水,感慨万千。白眉吟杜甫诗一首:“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大家听了,无不感动,各各洒泪而别。

    黑眉和思男匆匆赶到许宅家里,老母亲已在弥留之际。她见到女儿回来,心中振奋,又见黑眉在旁,眼前一亮,勉强挣扎坐起。思男见到老母脸色枯黄,形容憔悴,心中惨然,哭喊一声:“妈!”跪到在地。

    老母抚摸着思男的手说:“你太任性、不懂事理,妈死后不知有谁照顾你?”她向黑眉招招手,黑眉过来。她摸着黑眉的手说:“我是一个快死的人了,有个要求,不知杜公子能答应否?”黑眉心中不忍,说:“伯母不必过虑,有什么话尽管说,侄儿照办就是了。”

    老母脸露笑意:“我死之后,思男就托付于你了,不知你愿不愿意?”黑眉万万料不到会提这个问题,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他虽然救过思男,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现在要他答应思男的终身大事,心中毫无准备。他想不答应,可看到老母——一个快死的人,那殷切期望的心,怎么忍心回绝?

    黑眉点了点头:“伯母,您放心,我答应您,一定照顾好思男。”老母听了这句话,异常兴奋,一手摸着黑眉的手,一手摸着思男的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黑眉和思男一起办完了母亲的丧事,黑眉想对思男说什么,思男说:“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你对我母亲的承诺是违心的,这我从你的眼神中能看得出来。不过,母亲的意思并不等于我的意思,我没有任何强加于你的意思,你还是你,我还是我。”黑眉想不到思男会这么说,心内轻松了许多,就对思男说:“好吧!其实我还是那句话:‘大仇未报,不论其他’等我报了大仇再说好吗?。”思男点头应允。黑眉遂告别了许员外,向天目山而去。

    冷艳仙子和妍红姑娘相拥而哭,互道保重。妍红姑娘遂和白眉日夜兼程向临安进发。

    白眉心急如焚,巴不得身上长翅,飞向断魂谷。可被妍红姑娘拖累,又不能明说,气得七窍生烟,脸上全无笑容。妍红姑娘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见他整日沉默寡欢,脾气暴燥,只得处处让他。

    好不容易到了断魂谷,两人钻进谷口密林,只见谷内荒草蔓生,枯枝败叶满地,一片冷落景象。白眉顾不得许多,径直朝玫瑰屋冲去。只见屋外玫瑰杂乱,落红满地,屋内一片狼藉,窗门衰败,不见人影。

    白眉大惊,猜想常娟凶多吉少,急赴门外高喊:“常娟,常娟!你在哪里?”山谷内死一般沉寂,只有山谷回音在谷内回荡:“常娟,常娟!你在哪里?”

    白眉一阵心酸,泪流满面。妍红姑娘不解,问:“常娟是谁?为何令您如此牵肠挂肚?”白眉无法掩饰,只得哭着将事情原委说给妍红姑娘听。妍红姑娘听了,才明白白眉大哥为何对自己这么不文不火,原来是情有别恋,心中十分恼火又有些吃醋,自然就流露出些幸灾乐祸的感情,轻描淡写地说:“人死屋空,哭也没用,咱们还是走吧!”

    白眉大怒,吼道:“谁说人已死了?我要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走你先走好了!”

    妍红姑娘耐着性子不敢顶撞,只得随他。白眉遍寻谷中每个角落,连一草一木都不放过,就是不见常娟踪影。妍红姑娘笑说:“常娟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兔子,犯得着这么找吗?如果她在,早就出来了!”

    白眉不死心,又寻了一遍,全无蛛丝马迹。他回到玫瑰屋中,失魂落魄,回想起当时的情节,又甜蜜又辛酸。

    梳妆台上有把牛角小梳,虽说破旧,还掉了一个齿,却是常娟心爱之物。她就是拿这把头梳,在清澈的溪水旁,梳理她那乌云般的秀发。此刻见物不见人,令人伤感万分!白眉拿起角梳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这时妍红姑娘刚从门外进来,见白眉手拿把破梳在呆呆痴想,就上去一把夺过破梳,折成两段,扔在地下,说:“大哥,时候不早了,咱们快走吧!”

    白眉实在想不到妍红姑娘会把这把唯一值得留恋的小角梳折成两段,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指着妍红姑娘怒吼;“你去吧!你走你的路,不要管我,我不需要你!”

    妍红姑娘从来不见大哥发这么大的火,从来没有这么对她,而今为了一把小梳子,却脸色铁青,形容可怖,难道我妍红姑娘就不如一把破梳子?一时,羞辱和委屈一齐涌上妍红姑娘的心头。她回答说:“好,走就走!”说罢转身跑出了小屋。

    待到白眉回心转意,冷静下来,出外一看,那有妍红姑娘的踪影。白眉只得去找妍红姑娘,心里又多了一份挂念。

    妍红姑娘冲出断魂谷,眼中饱含泪水,漫无目的地在荒郊野岭上游荡。眼前有一片松树林,虬枝招展,松涛如吼。妍红姑娘独步在林中,想起七心婆婆,不禁凄苦难忍,真想立即回到桂竹山庄,在七心婆婆墓前痛哭一场。当初自己冒死请婆婆救白眉一命,七心婆婆曾告诫白眉小子要善待妍红姑娘,现在想起怎不令人痛断心肠。

    妍红姑娘抽泣了一回,刚要走开,忽然身后一阵清风刮来,香气扑鼻。妍红姑娘回身一看,一个体态轻盈,婀娜多姿、美如天仙的女子站在身后。那女子妩媚一笑:“姑娘不必伤心落泪,世上男子都是无情薄义,有几个值得我们挂念?不如随大姐去,相依相伴,过个快乐人生如何?”

    妍红姑娘惊奇此人的美貌,更惊奇她的绝顶武功,居然来到身边仍神不知鬼不觉,就问:“大姐何处来,何处去,怎么称呼?”

    那女子哈哈一笑:“你若随我去,我就告诉你。否则,何必多此一举。不过既然我们有缘相遇,去与不去就由不得你了,只要我轻施小技,你就会乖乖地随我来!”

    妍红姑娘听了十分恐慌,不知这位奇女会带她到什么地方去?身子颤抖不停,又不敢出手反抗。那女子围着妍红姑娘转了一圈又一圈,边踱步边说:“你不要惊怕,我不会对你怎样,我只是觉得你孤苦零仃,有点可怜……”

    刚说到可怜两字,她突然停嘴不语,说:“不好,有人来了,咱们下回相见。”纵身一跃,如一道香风,在松林梢头飘飘而去。

    果真有人来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眉。白眉追寻妍红姑娘,好不容易找到这座松林里,老远就看见妍红姑娘和一个俏丽女子在一起,及至赶到面前,却不见了那女子。白眉瞧那女子背影,仿佛和常娟有些相似,忙问妍红姑娘“那女子是谁?”

    妍红姑娘心中有气,回答说:“人家要来就来,要去就去,我怎么知道?”

    白眉忙赔不是,说:“都是我一时粗鲁,望妹妹愿谅为兄这一回。妹妹对我恩重如山,为兄没齿不忘,今若不见谅,为兄愧对世人,不如去死为好!”

    妍红姑娘见他说得十分诚恳,也就软下心来,说:“算了,过去的事别提了。刚才那女子武功非凡,我差点被她掳去。她见你来了,就飘忽而去,连我也看不请她是怎么去的。”

    白眉大奇。这女子是谁?迷团一时无法解开。不过,常娟很可能未死,可又不知她去向何处?白眉心乱如麻。

    他们走出松林,来到岭上,只见前面来了一位道士。这道士鹤骨仙风,气度非凡。走近来,白眉认出是碧云观道长冲虚妙道先生,连忙上前作礼相见。

    王道长好记性,居然开口说:“来者莫非是皇上欲辑拿的杜公子吗?”白眉点头说:“正是在下。皇上受人蒙蔽,不知何日才能醒悟,洗雪我的罪名。”

    王道长笑说:“你的冤屈不洗自明。老皇被金兵掳走后,方今金兵大举南下,新立皇上英武聪明,已移宫临安,以避敌军锋芒。介峒公开投敌,率军向临安扑来,皇上危在旦夕,令人可忧哪!”

    白眉和妍红姑娘听了都面露惊色。白眉问;“先生今欲何往?”王道长说:“贫道受先帝知遇之恩,封我为冲虚妙道先生,一直思报。如今朝廷倾覆,皇上蒙难,正是贫道报答之时,亦是志士立功之时,故从京师赶赴临安,替皇上出力。不意在此碰见杜兄,此乃天赐良机。杜兄不如随贫道一起去见皇上,保家卫国,杀敌立功,也好替父报仇,此真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白眉听了也很欣喜,觉道长言之有理,“只是……”白眉话未出口,道长已知其意,说:“杜兄不必顾虑,皇上那边自有贫道替你说话。”

    “如此甚好!”白眉满心欢喜,把思念常娟之事,暂且丢在脑后,决定随道长赶赴临安,以救国难。白眉回头征询妍红姑娘意见,妍红姑娘回答十分率直:“兄长去那里,我也去哪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白眉听了大喜,嘴里不说,心里一直在赞叹:“真是我的好妹妹!我欠她太多,不知今生今世能否补偿?”

    三人风尘扑扑,直向临安城中赶去。

    再说介太尉和完颜宏志挥军东南,声势浩大,宋军闻风丧胆,纷纷溃退,不一时,已到临安城下。高宗早已接到差官回报,知介峒叛国投敌,心中十分懊恼。此刻闻听介峒率军来攻,登上城楼,指着介峒大骂:“介峒老儿,朝廷世代对你不薄,你竟不思报答反而助纣为虐,是何道理?”

    介太尉面对皇帝,虽略有愧色,但他仍冠冕堂皇,言之有理:“皇上休怪老夫不忠不孝,你说对我世代不薄,你不说我也不提,既然说起,我只能说是刻薄。你们赵家为了一家之私利,把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阉了,害得我们断子绝孙,不男不女,何等痛苦。撇开这些不说,这天下历来是有德者居之,非一家之天下,千秋万代不变。昔者秦始皇欲永保江山不变,到头来被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倾刻而亡。太祖皇帝阵桥兵变,也是从别人手中夺得江山。如今大金当兴,宋朝定亡,皇上若聪明,应早早献国纳降,保得身家性命,使百姓免受生灵涂炭之苦,方为上策。”

    高宗气得面如土色,无言以对,又见金兵势大,漫山遍野而来,尘土蔽日,不敢久留,乃弃城而逃,向明州方向奔去。

    完颜宏志见了,传下将令:“抓住高宗,赏黄金万两,封平南王!”金军将士无不奋勇向前,穷追猛赶。高宗落荒而逃,完颜宏志和介太尉一马当先,看看就要追上,正在惶急之间,一人跳了出来,对高宗说:“皇上快脱黄袍给我,您从这条小路走,可到明州。这里有我抵挡!”

    高宗记不起此人是谁,忙问:“壮士何人?日后也好报答!”那人说:“此时不必多说,日后自然明白。”高宗不便再问,忙脱下黄袍给他,自己从小路骑马走了。

    其实此人就是黑眉,他从鄱阳回来,见皇上危急,故设计相救。

    黑眉穿上黄袍刚要离开,忽见一人躲在一颗树下窥视。黑眉大怒,喊道:“哪个小子,敢偷看大爷行踪?”

    哪人拔腿就跑。黑眉思忖:决不能让这人跑了,否则机密将要泄露!

    黑眉猛吸一口气,平地起了一阵狂风,把哪逃跑之人吸了过来。黑眉细看哪人,不是别人,乃柳白是也!

    柳白贪功心切,竟然跑到最前头。皇帝就在眼前,本可随手擒来,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撞上了黑眉。柳白心知不是黑眉对手,故躲在树后等待时机,想不到被黑眉发觉。

    黑眉见路旁有一枯井,就顺手把柳白扔了下去,只听得咕咚一声,料已报销无疑,遂向西方向逃去。

    介太尉和完颜宏志赶到此地,只见一穿黄袍的人往西向逃命,料定是皇帝,紧追不舍。追了一段路程,忽见一座大山挡住去路,山上一巨石刻着“云栖天目”四字。完颜宏志问:“久闻江南天目山大名,莫非就是此地?”

    介太尉答道:“正是此地,您看那皇帝老儿逃上山去了,这不自寻绝路吗?”

    两人跳下马来,急步如飞,看看就要赶上,只见皇帝转过一个山腰,突然不见。那山后杂草丛生,满目荒荑。凭介太尉的武功,草中稍有响动,就能分辨出是否有人。可是却音响全无。难道皇帝插翅而飞不成。

    他俩寻遍山坡,不见皇帝踪影,只见山崖下有一个花瓶大小的洞,有些异常,光滑似镜。“这老儿难道钻进这小洞里去了?”他们明知不可能,还是这么问。

    俩人正在往洞内窥探不停,身后忽然来了一位矮墩墩的老者。他面带怒容,喝令:“滚开!看什么?”

    介太尉和完颜宏志活到世上至今,还从没有那个乡野村夫敢这样对他们说话,愤怒之情不言而喻。俩人略施功力,意欲将这老村夫打倒在地,不死也得伤筋断骨。谁知一掌击出,如触石柱,回力极其浑厚,差点将自己击倒。

    俩人大惊。介峒恼怒万分,使出铁钩鹰爪抓向老者,谁知一股巨力袭来,把介峒震倒在地。介峒刚想再施毒招,那老者把手轻轻一招,一股无形拉力将俩人拉了过去。拉力之大,任凭介太尉和完颜宏志死命挣扎,仍徒劳无功。老者伸手一手一个,将俩人后颈抓住提起。俩人顿觉手脚酸麻,无法动弹。

    老者把他俩人轻轻向外一扔,俩人已摔出一丈多远。老者说:“要命的快滚!”俩人爬起来,吓得面面相觑,不敢多留一秒钟,匆匆向山下奔去。

    这一切被躲在洞内的黑眉看得一清二楚。他从洞里跳出,满心喜悦,拍着双手说:“好极了,好极了!爹真棒!”

    这矮墩墩的老者正是天目山人。他那天出外游玩,不在洞内,及至回来,却碰上了这两个家伙来窥探他的秘密,一怒之下把他们赶下山去。

    天目山人愤愤地说:“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也不说一声,还引来两个外人。”黑眉假装满脸委屈,说:“这两个坏人追杀小儿,小儿不得已才躲进洞内。啊呀,爹刚才要是把他们给杀了就好了,免得以后麻烦!”

    天目山人说:“我平生决不杀人,连蚂蚁都不忍踩。”黑眉说:“哪也不见得,您平时那么喜欢吃烤鸡、烤鸭,这可都是生命呀?”

    “那是你杀的,同我天关!”天目山人推得一干二净。黑眉说不过他,只好正经说:“爹!你不知道,这些坏人杀了许多好人,我爹就是被他们害死的,我一直想报仇,就是斗不过他。”

    “你爹,你爹不在你面前吗?”

    “不是您,是我亲爹。”

    “怎么!我是你假爹,不亲爹?”天目山人有点不高兴。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比我亲爹还亲。我是说我那爹没用,比不上您,被那个坏人给杀了,我想报仇”黑眉越说越吃力,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天目山人有点不耐烦:“你说来说去,倒底想叫我干什么?”

    黑眉说:“刚才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是宋国朝廷的太尉;另一个是金国的王爷。他们联起来攻打宋国,皇上正在逃难。为了救皇上,我假扮皇上,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你看我身上的这身黄袍,就是皇上穿的。”

    天目山人越听越不耐烦:“别说了,什么金国宋国,关我屁事?你小子身上这黄衣裳,倒有点意思。脱下来,让我穿穿。”

    黑眉不理他,大声说:“我是要你去杀那两个人,为我报仇!”

    “报仇,什么仇?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黑眉说不动他,彻底绝望了,就说:“好吧!我自己去。”天目山人想再说什么,黑眉巳跑下山去了。

    介太尉和完颜宏志被赶下山来,以为皇帝还在山上,死死守住山脚不动。

    柳白被扔进枯井,自以为非死既伤,谁知枯井内全是污泥,人掉下来如同掉在弹簧垫上,丝毫无损。他好不容易攀壁而出,头面耳目全是污泥,还有无数孑孓附在上面蠕动,令人恶心不已。他到一个池塘里洗净,见大队金兵向西追去,料想一定追错,故尾随而去。

    他到了山脚,见介太尉和完颜宏志刚从山上退下,遂来报告,说高宗皇帝已逃往明州,这里的皇帝是假的。介太尉和完颜宏志才知中了金蝉脱壳之计,急忙带领人马向明州追赶。

    黑眉下山来,不见了介太尉和完颜宏志,也往明州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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