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香逝瓯江玉女悲
第二天，风和日丽，风平浪静，大船到了一个港湾。只见风光秀丽，海鸥盘翔。高宗忙向此是何处？手下人回道：“这是温州海面，进入港湾就是温州了。”
温州古称永嘉，相传建城时，有白鹿衔花而过，故亦称白鹿城。这里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是神州不可多得的一块宝地。境内有秀美的瓯江蜿蜒流过，如同一条彩带，系在少女的身上。江中有一孤屿，与城市相对，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称为“江心屿”。屿上东西两个古塔，高耸入云，塔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令人回想无穷。每当登上古塔，遥望南北，瓯越秀色，尽收眼底，一览无余。文人墨客，多有光临。
高宗大喜，这次南逃的目的地就是温州，立即命人加快船速进港，因为宫眷船只就在前面。大船扯起白帆，顺风而进，只听得船边水声潺潺，大船如脱缰的野马，飞速而进。白眉持剑屹立船头，威风凛凛，容光焕发，不愧为雄伟强壮的男子汉。
前面宫妃的船只已清晰可见。宫妃船上由妍红姑娘侍卫。此刻，妍红姑娘也十分兴奋，因为目的地就要到了，她又可以和心仪已久的白眉见面了。
高宗的船赶了上来，和宫妃们的船相擦而过。众宫妃浓妆艳抹，都在甲板上观望。妍红姑娘一眼就瞧见了站在船头的白眉，立即欢呼起来，向白眉招手致意。白眉也看见了妍红姑娘，连连招手回报。蓦然，白眉从嫔妃丛中一眼瞧见了一个十分亲切的面容，这面容令他十分吃惊，又十分兴奋；这面容是那么妩媚，那么熟悉，那么刻骨铭心。再看她的身段，却穿着十分华贵的贵妃服饰。这不是常娟吗，她怎么会在船上？
白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想仔细看个明白，两船已悠忽而过。白眉的心狂跳不已，深深埋藏在心底的那种思念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船虽已过去，他的头却扭过去，不停地回看。
妍红姑娘以为白眉在看她，也激动不已。其实白眉看到的人，正是常娟。几乎是在同时，常娟也认出了皇船上的白眉，他那白眉大眼的特征，在丽日下十分醒目。常娟的心一时揪紧了：难道他没死，尚在人间？常娟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她看到本船女侍卫和他频频招手，就差宫女去叫妍红姑娘。
妍红姑娘见贵妃娘娘有请，不知何事，急忙赴舱内跪见。礼毕抬头，只见娘娘雍容华贵，脸上肌肤嫩白透明，仿佛碧玉，俨然天人下凡，人间决无如此美妙尊贵之人。妍红姑娘全完被她的美貌、高雅震慑倒了，相比之下，自己真是一只丑小鸭。妍红姑娘的言语和行动都拘束起来。
常娟命侍女赐坐，慰劳她几句话后，才问：“刚才皇上大船上你和他招手的侍卫是谁？”妍红姑娘不敢隐瞒，说：“那是我大哥，名叫杜雷，又叫白眉，是皇上的贴身侍卫。”
“就是那个被介太尉陷害，全家处斩，兄弟俩外逃的杜府公子吗？”
“正是！娘娘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喔，这是个冤案，皇上常常提起，所以才知道！”常娟用话搪塞过去。
“是你亲哥哥吗？”贵妃又问。
“不是，是结拜兄妹。”
贵妃听了一言不发。
船到江心孤屿靠岸，早有地方官员数十人在屿上接驾，一阵鞭炮锣鼓之后，皇上和嫔妃们各各上了岸，一时岸上跪满了官员，黑压压一片，十分热闹。
温州地处偏辟，不要说皇上，就连一般京官也很少来过。消息一旦传出，岂不全城轰动。为了不惊动百姓，高宗决定留宿在孤屿上。屿上有一寺院，名为“江心寺”，环境十分清幽。和尚们让出大半僧房，供皇上和嫔妃们留宿。寺外由白眉守护，寺内由妍红姑娘侍卫。
刚一住下，贵妃娘娘就差妍红姑娘去请白眉来见。白眉听了心中猜想：船上见到的人，十有八九是她。一时既兴奋，又不安。兴奋的是，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可以见面了，不安的是，她已是皇上的人，弄不好要犯欺君犯上之罪。
最后白眉还是去了。他怀着忐忑不安之情进入贵妃娘娘室内，抬头一看，端坐上头的正是魂系梦牵的心上人，情不自禁落下泪来。还是常娟能忍，摒退左右侍女，慢慢走下座位，叫声杜郎，两人相抱而哭，又不敢高声，只能低低吟泣。
两人哽咽着互诉思念之情。白眉最为忌讳的是常娟成了皇上的人，就问：“你怎么会成了贵妃？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呀！”常娟说：“要不成为贵妃，我早已尸烂骨朽，那能和你见面。”常娟把当时自杀的情景说了一遍，白眉听了悔恨不已，说：“都是这介贼，追杀我到鄱阳，不然就不会误了四月初七的会期了。”
娘娘叫白眉进来，妍红姑娘大惑不解，故偷偷在外窥视。及至见到他们相拥而哭，才知这位天仙般的娘娘，就是断魂谷的常娟。怪不得大哥要为她那么失魂落魄，那么暴跳如雷了！
这时侍女来叫，请娘娘过去见皇上。白眉不敢久留，匆匆退了出来。
晚上皓月当空，照得岛上如同白昼。潮水在月光下涌上又退下，就像人的心潮一样起伏不平。皇上见景高兴，就命内侍摆开筵席，和贵妃娘娘相聚小酌。高宗思念白眉功大，命内侍传白眉进见，赐御酒三杯，以示恩宠。
白眉奉命而入，见月光下皇上和常娟娘娘对酌，不觉十分心酸，不忍正视。皇上见他踌躇不前，以为见了内眷拘束，就说：“都是自巳人，爱卿不必拘束，来，来，坐下痛饮三杯！”
白眉还是不敢向前，及至皇上再三催促，才勉强坐下。常娟和他四目一对，立即闪电般避开。皇上兴高采烈，喝了一杯又一杯。席间说到杀介太尉，海上破敌，何不是白眉功劳。白眉只是低头不语，神情黯淡，脸色愀然。
皇上大惑不解，问了白眉几声，白眉只是不语，及至侧过头来，却见娘娘眼中落泪，不禁大惊，正想发问，娘娘已哽咽跪下，泣不成声。
高宗说：“娘娘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来，朕为你主，不必这样哭泣！”
常娟停止了抽泣说：“皇上对奴婢宠爱有加，奴婢感恩不尽，只是奴婢日夜不忘断魂谷许下的诺言，一旦有郎君消息，就要随他而去。这事皇上也已亲口答应。”
高宗说：“那人已死，何必再去想他。”常娟说：“那人未死，现在就在面前！”高宗闻听大惊，问：“是谁？”常娟指了指白眉，哽咽不语。皇上注视白眉，白眉早已跪在地上，口称：“小臣有罪，罪大恶极！”
皇上早已明白，心中醋意重重，恨不能立即将白眉逐出门外，永不相见。但皇上不愧为皇上，一阵激动之后，慢慢冷静下来，心想：美女天下如云，再挑几个也不十分困难。江山一失，可就“别时容易见时难了”，说：“爱妃请起，不必悲伤！朕已许下诺言，岂能改口。今晚借此良辰美景，就成全你们两个，如何？”
常娟满心喜悦，白眉却磕头不停，双手连摇：“皇上恩重如山，小臣已心领了。欲将爱妃许我，此事断断不可。天下那有臣下夺君之妃的事，传扬开去，臣下岂不成了不忠不孝的罪臣了不成？”
高宗又说：“你我君臣，情同手足，何必怕别人议论？”白眉坚辞说：“皇上坚执如此，臣当即刻离去，永不再见！”高宗见白眉如此坚定，也不无感动，说：“爱卿既如此固辞，容朕再思良策！”
白眉谢恩退出，情不自禁回眸一顾，只见常娟惨然而立，白眉五内如焚。其实白眉是违心的。白眉是个聪明人，真的接受皇上的爱妃，欲想再与皇上长处久安，那是不可能的。那么所有功名、前程都将化为乌有。白眉将功名、忠孝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任可忍痛割爱，也不愿损害前程。
常娟见白眉离席而去，心灰而意冷。想不到自己左盼右盼，盼来的人是那么一个懦夫，那么一个无情薄义的人。心一冷，万事皆空。她约白眉明晚在东塔见最后一面，归还珍藏多年的金锁。
第二天晚上，乌云遮月，阴风四起。当白眉来到古塔边，从塔内的梯子上一步步登上塔顶时，常娟已和一个侍女在塔顶专候。常娟支侍女下塔去，拉着白眉的手说：“君还记得那首诗吗？”说着吟了起来：“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
白眉当然记得这是断魂谷送别时，常娟吟的唐诗，说：“记得……”，下面已经哽咽说不下去了。白眉说：“娘子多情多义，令我敬佩万分，此生不能报答，来生一并奉还吧！”
常娟也泪流满面，说：“想不到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怪自己有眼无珠，这把金锁现今归还于您，您我从此恩断义绝。您救我一命，我当以一命奉还，咱们互不相欠。”说罢纵身往塔外一跳，白眉大惊，急伸手去抓，已迟了一步，那里抓得住。只见常娟像一团白云，柔软轻飘落了下去。
白眉大喊救人，东海四杰等正在岛上巡守，闻声赶来，和白眉一起，寻找常娟的下落。谁知寻遍塔下四周，不见常娟踪影。只有常娟头上佩戴的金钗、玉簪散落在草地之上。
白眉痛哭失声，悲痛欲绝。妍红姑娘闻知，报于皇上，一同赶来。妍红姑娘本来一直吃醋，此刻见了也痛惜不已，责怪白眉寡情薄义，铁石心肠。
皇上闻讯赶来，下旨全力搜寻，定要找到贵妃娘娘。军士们找遍了整个孤屿，也不见娘娘一丝一毫踪迹。据一老军说：“曾看见一个黑影往江中一跳，随汹涌潮水而去。”
几天来，皇上十分伤感，茶饭不思。探子来报，说金兵已全线退走。皇上决定立即返还临安，以稳定局势。临行将娘娘的头饰和衣服立成一个衣冠冢，令地方官员年年祭拜。
第二天，风和日丽，风平浪静，大船到了一个港湾。只见风光秀丽，海鸥盘翔。高宗忙向此是何处？手下人回道：“这是温州海面，进入港湾就是温州了。”
温州古称永嘉，相传建城时，有白鹿衔花而过，故亦称白鹿城。这里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是神州不可多得的一块宝地。境内有秀美的瓯江蜿蜒流过，如同一条彩带，系在少女的身上。江中有一孤屿，与城市相对，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称为“江心屿”。屿上东西两个古塔，高耸入云，塔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令人回想无穷。每当登上古塔，遥望南北，瓯越秀色，尽收眼底，一览无余。文人墨客，多有光临。
高宗大喜，这次南逃的目的地就是温州，立即命人加快船速进港，因为宫眷船只就在前面。大船扯起白帆，顺风而进，只听得船边水声潺潺，大船如脱缰的野马，飞速而进。白眉持剑屹立船头，威风凛凛，容光焕发，不愧为雄伟强壮的男子汉。
前面宫妃的船只已清晰可见。宫妃船上由妍红姑娘侍卫。此刻，妍红姑娘也十分兴奋，因为目的地就要到了，她又可以和心仪已久的白眉见面了。
高宗的船赶了上来，和宫妃们的船相擦而过。众宫妃浓妆艳抹，都在甲板上观望。妍红姑娘一眼就瞧见了站在船头的白眉，立即欢呼起来，向白眉招手致意。白眉也看见了妍红姑娘，连连招手回报。蓦然，白眉从嫔妃丛中一眼瞧见了一个十分亲切的面容，这面容令他十分吃惊，又十分兴奋；这面容是那么妩媚，那么熟悉，那么刻骨铭心。再看她的身段，却穿着十分华贵的贵妃服饰。这不是常娟吗，她怎么会在船上？
白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想仔细看个明白，两船已悠忽而过。白眉的心狂跳不已，深深埋藏在心底的那种思念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船虽已过去，他的头却扭过去，不停地回看。
妍红姑娘以为白眉在看她，也激动不已。其实白眉看到的人，正是常娟。几乎是在同时，常娟也认出了皇船上的白眉，他那白眉大眼的特征，在丽日下十分醒目。常娟的心一时揪紧了：难道他没死，尚在人间？常娟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她看到本船女侍卫和他频频招手，就差宫女去叫妍红姑娘。
妍红姑娘见贵妃娘娘有请，不知何事，急忙赴舱内跪见。礼毕抬头，只见娘娘雍容华贵，脸上肌肤嫩白透明，仿佛碧玉，俨然天人下凡，人间决无如此美妙尊贵之人。妍红姑娘全完被她的美貌、高雅震慑倒了，相比之下，自己真是一只丑小鸭。妍红姑娘的言语和行动都拘束起来。
常娟命侍女赐坐，慰劳她几句话后，才问：“刚才皇上大船上你和他招手的侍卫是谁？”妍红姑娘不敢隐瞒，说：“那是我大哥，名叫杜雷，又叫白眉，是皇上的贴身侍卫。”
“就是那个被介太尉陷害，全家处斩，兄弟俩外逃的杜府公子吗？”
“正是！娘娘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喔，这是个冤案，皇上常常提起，所以才知道！”常娟用话搪塞过去。
“是你亲哥哥吗？”贵妃又问。
“不是，是结拜兄妹。”
贵妃听了一言不发。
船到江心孤屿靠岸，早有地方官员数十人在屿上接驾，一阵鞭炮锣鼓之后，皇上和嫔妃们各各上了岸，一时岸上跪满了官员，黑压压一片，十分热闹。
温州地处偏辟，不要说皇上，就连一般京官也很少来过。消息一旦传出，岂不全城轰动。为了不惊动百姓，高宗决定留宿在孤屿上。屿上有一寺院，名为“江心寺”，环境十分清幽。和尚们让出大半僧房，供皇上和嫔妃们留宿。寺外由白眉守护，寺内由妍红姑娘侍卫。
刚一住下，贵妃娘娘就差妍红姑娘去请白眉来见。白眉听了心中猜想：船上见到的人，十有八九是她。一时既兴奋，又不安。兴奋的是，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可以见面了，不安的是，她已是皇上的人，弄不好要犯欺君犯上之罪。
最后白眉还是去了。他怀着忐忑不安之情进入贵妃娘娘室内，抬头一看，端坐上头的正是魂系梦牵的心上人，情不自禁落下泪来。还是常娟能忍，摒退左右侍女，慢慢走下座位，叫声杜郎，两人相抱而哭，又不敢高声，只能低低吟泣。
两人哽咽着互诉思念之情。白眉最为忌讳的是常娟成了皇上的人，就问：“你怎么会成了贵妃？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呀！”常娟说：“要不成为贵妃，我早已尸烂骨朽，那能和你见面。”常娟把当时自杀的情景说了一遍，白眉听了悔恨不已，说：“都是这介贼，追杀我到鄱阳，不然就不会误了四月初七的会期了。”
娘娘叫白眉进来，妍红姑娘大惑不解，故偷偷在外窥视。及至见到他们相拥而哭，才知这位天仙般的娘娘，就是断魂谷的常娟。怪不得大哥要为她那么失魂落魄，那么暴跳如雷了！
这时侍女来叫，请娘娘过去见皇上。白眉不敢久留，匆匆退了出来。
晚上皓月当空，照得岛上如同白昼。潮水在月光下涌上又退下，就像人的心潮一样起伏不平。皇上见景高兴，就命内侍摆开筵席，和贵妃娘娘相聚小酌。高宗思念白眉功大，命内侍传白眉进见，赐御酒三杯，以示恩宠。
白眉奉命而入，见月光下皇上和常娟娘娘对酌，不觉十分心酸，不忍正视。皇上见他踌躇不前，以为见了内眷拘束，就说：“都是自巳人，爱卿不必拘束，来，来，坐下痛饮三杯！”
白眉还是不敢向前，及至皇上再三催促，才勉强坐下。常娟和他四目一对，立即闪电般避开。皇上兴高采烈，喝了一杯又一杯。席间说到杀介太尉，海上破敌，何不是白眉功劳。白眉只是低头不语，神情黯淡，脸色愀然。
皇上大惑不解，问了白眉几声，白眉只是不语，及至侧过头来，却见娘娘眼中落泪，不禁大惊，正想发问，娘娘已哽咽跪下，泣不成声。
高宗说：“娘娘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来，朕为你主，不必这样哭泣！”
常娟停止了抽泣说：“皇上对奴婢宠爱有加，奴婢感恩不尽，只是奴婢日夜不忘断魂谷许下的诺言，一旦有郎君消息，就要随他而去。这事皇上也已亲口答应。”
高宗说：“那人已死，何必再去想他。”常娟说：“那人未死，现在就在面前！”高宗闻听大惊，问：“是谁？”常娟指了指白眉，哽咽不语。皇上注视白眉，白眉早已跪在地上，口称：“小臣有罪，罪大恶极！”
皇上早已明白，心中醋意重重，恨不能立即将白眉逐出门外，永不相见。但皇上不愧为皇上，一阵激动之后，慢慢冷静下来，心想：美女天下如云，再挑几个也不十分困难。江山一失，可就“别时容易见时难了”，说：“爱妃请起，不必悲伤！朕已许下诺言，岂能改口。今晚借此良辰美景，就成全你们两个，如何？”
常娟满心喜悦，白眉却磕头不停，双手连摇：“皇上恩重如山，小臣已心领了。欲将爱妃许我，此事断断不可。天下那有臣下夺君之妃的事，传扬开去，臣下岂不成了不忠不孝的罪臣了不成？”
高宗又说：“你我君臣，情同手足，何必怕别人议论？”白眉坚辞说：“皇上坚执如此，臣当即刻离去，永不再见！”高宗见白眉如此坚定，也不无感动，说：“爱卿既如此固辞，容朕再思良策！”
白眉谢恩退出，情不自禁回眸一顾，只见常娟惨然而立，白眉五内如焚。其实白眉是违心的。白眉是个聪明人，真的接受皇上的爱妃，欲想再与皇上长处久安，那是不可能的。那么所有功名、前程都将化为乌有。白眉将功名、忠孝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任可忍痛割爱，也不愿损害前程。
常娟见白眉离席而去，心灰而意冷。想不到自己左盼右盼，盼来的人是那么一个懦夫，那么一个无情薄义的人。心一冷，万事皆空。她约白眉明晚在东塔见最后一面，归还珍藏多年的金锁。
第二天晚上，乌云遮月，阴风四起。当白眉来到古塔边，从塔内的梯子上一步步登上塔顶时，常娟已和一个侍女在塔顶专候。常娟支侍女下塔去，拉着白眉的手说：“君还记得那首诗吗？”说着吟了起来：“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
白眉当然记得这是断魂谷送别时，常娟吟的唐诗，说：“记得……”，下面已经哽咽说不下去了。白眉说：“娘子多情多义，令我敬佩万分，此生不能报答，来生一并奉还吧！”
常娟也泪流满面，说：“想不到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怪自己有眼无珠，这把金锁现今归还于您，您我从此恩断义绝。您救我一命，我当以一命奉还，咱们互不相欠。”说罢纵身往塔外一跳，白眉大惊，急伸手去抓，已迟了一步，那里抓得住。只见常娟像一团白云，柔软轻飘落了下去。
白眉大喊救人，东海四杰等正在岛上巡守，闻声赶来，和白眉一起，寻找常娟的下落。谁知寻遍塔下四周，不见常娟踪影。只有常娟头上佩戴的金钗、玉簪散落在草地之上。
白眉痛哭失声，悲痛欲绝。妍红姑娘闻知，报于皇上，一同赶来。妍红姑娘本来一直吃醋，此刻见了也痛惜不已，责怪白眉寡情薄义，铁石心肠。
皇上闻讯赶来，下旨全力搜寻，定要找到贵妃娘娘。军士们找遍了整个孤屿，也不见娘娘一丝一毫踪迹。据一老军说：“曾看见一个黑影往江中一跳，随汹涌潮水而去。”
几天来，皇上十分伤感，茶饭不思。探子来报，说金兵已全线退走。皇上决定立即返还临安，以稳定局势。临行将娘娘的头饰和衣服立成一个衣冠冢，令地方官员年年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