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医仙醒来后妘姽没说什么,与其说她的性子说不出那种话,不如说是她根本不关心这种事情,告诉萧炎那些事,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提及,但她最后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便又如同无言的表态。

    之后的事情她一样都没有参与,也不像萧炎一样前往炼药师考核。

    药尘猜测,她说不定已经可以通过三品炼药师的考核。以妘姽的之前表现出来的所知的事,她自然知晓得到这个资格的诸多好处,但她既然不愿,他也断不会强人所难,有萧炎通过考核已足以让他们坐上飞行鸟兽。

    但贪婪的人性会在任何地方出现,而人性也有一个显著的特点,他们往往自视甚高,就像打开门的人从不曾想五品丹药的炼制者又岂是他小小斗师能够招惹的。

    如果妘姽没有因为观看药尘炼制丹药而突然进入晋级状态,她可以瞬间将他们诛杀。药尘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一点,她的手段比萧炎要狠得多,他也不需要担心她会心软,如果她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在那虚无空间内,就不会有脚下无数的尸体堆积她走过的路。

    当妘姽从晋级中退出时,他们已然收拾好了一切,药尘视线透过窗户,望着遥远的平面上出现的一片金黄道:“走吧,剩下的路程我们自己飞过去,免得在降落时因为四名炼药师的失踪,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骚动,耽搁时间。”

    “等等!”闻言妘姽连忙喊了声,看着两人都目光都朝她看来,表情颇有种不知道说什么的无奈,她揉了揉眉心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我不具备飞行的能力。”

    “……”

    他们确实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这件事,山谷速度比拼中,她总比萧炎要快,之前在魔兽山脉之中的种种,虽然事出有因,但他们现在都下意识得忽略了过去。

    “……我来暂时操控你的身体。”说完,药尘身躯微晃,化为一抹毫光,附在了妘姽身上,体内抗拒的力量转瞬即逝,显然是妘姽自行压制了下去,与此同时,那紧贴在萧炎背后的紫云翼也是唆地一声舒展了开来。

    两人同时径直跳跃了下去,剧烈的风声在耳边飞速的刮过,化为两道道流光,迅速地超越了飞鸟魔兽,遥遥天空之上流光,犹如追星赶月一般,瞬间划过天际,对着那矗立在一片金黄沙漠之中的黄土城市飞掠而去。

    “没有纳戒在身,操控我的身体是不是要比萧炎消耗更大一些?”妘姽突然出声问道。

    “相差不多。”药尘朗笑一声答道:“放心,不会把你掉下去摔破相的。”

    妘姽从喉间发出个单音节,算作应答不再说话。

    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直诡异的平静,彼此都没有提起在魔兽山脉上发生的事情,他甚至对她在秘境当中发生了什么导致之前那人的出现丝毫不问,妘姽虽没有丝毫表现,但身上静谧气息丝丝缕缕都在无声地抗拒着他。

    药尘虽知晓了她的一些过往,但她显然并没有信任他,或者说,他现在还没有跨过她心中的防备,这是面临过死亡的人对相似场景的下意识抵触,就像坠入过深海的人从此都小心翼翼不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随着两人不再继续言语,距离城市也越来越近,一股股热浪迎面而来,微眯着眼睛望着那几乎望不到边际的金黄地带,萧炎轻呼一口气:“最后的修行之地,塔戈尔大沙漠,终于抵达了!”

    抵达城池的边界,萧炎两人便停了下来走入这座名为漠城的城池,药尘早在落下时闪入萧炎的纳戒之中。

    让妘姽无语的是,萧炎随便一钻都能遇见一名曾经的斗皇强者,真不知该说他是好运还是倒霉,妘姽后退一步避免自己遭到波及,以药尘的手段,一个斗皇他连保护都不用就能快速结束,而她对他们之间的交易毫无兴趣。异火,她现在拿之无用。

    夜晚,他们再次借着萧炎二品炼药师的身份,在城中一个高级旅馆住了下来,药尘丢给妘姽几份回气丹的材料,示意她试着炼制,他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足以炼制三品丹药。

    尽管失败了几次,但她确实是成功了,这标志着她已成功踏入了三品炼药师的行列。

    “三品炼药师!”虽在老师递给她材料时早有预料,但此时萧炎依旧呼出声来,“妘姽,你没有去炼药师考核真的好可惜!”

    “不必了,自己知晓足以。”妘姽摇摇头道,“让人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她早年间得出的经验,像刻入她灵魂一般,对于她而言,隐藏在大多数情况下就等同于安全,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底细,这都是危险的。

    如果不是药尘让她炼制,她甚至不想要萧炎知道这件事。

    萧炎皱眉道:“为什么……是不是本来我也应该包括在这些不知道的人里面?”对于静默不言的妘姽,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从来不信任任何人吗?”

    “那你呢?”妘姽反问他,“你信任我吗?”

    “当然!”萧炎几乎毫不迟疑地回答,“就像信任薰儿一样信任你!”

    “那你对薰儿又是哪种信任——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是爱慕还是习惯?你又为什么知道?”妘姽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反而看着他反问道,但又好像根本没有想要得到答案,只是好奇一问,转头便又重新投入了回气丹的炼制当中。

    这本该立刻回答的问题,但萧炎却出乎意料地感到了迟疑,当年他只是想试试那斗之气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而已,那么他对薰儿又是否真的以为的爱慕?

    萧炎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东西暂时丢出脑海,盘腿坐下修炼了起来。

    在不断炼制和修炼过程中,黑夜缓缓过去,炽热的艳阳,再次将沙漠笼罩在了一片火热之中。

    两人结伴从旅馆中走出,萧炎再次将所有东西检查了一番之后,这才紧了紧背后那几乎与身高同长的玄重尺,在守城士兵敬畏的目光中,步出城市,走入那一望无尽的金色沙漠。

    茫茫沙漠之中,风沙肆虐,二人缓缓地顶着风沙前行着,身后那一排排深陷在黄沙之中的脚印,在片刻之后,便是被风沙所掩盖,将所有的痕迹,隐藏在沙漠之下。

    塔戈尔大沙漠之中的环境,严酷得有些出乎意料,脚下的黄沙。在烈日的暴晒之下,几乎是犹如滚烫的小铁粒一般,让得人每一次脚掌的踏下,都会忍不住的抽搐着嘴唇。

    在缓缓的行走之时,那迎面而来的狂风夹杂着细沙,砸在脸庞之上,有些生疼,这使得他们不得不时刻运转着斗气,在脸庞之处形成淡淡的斗气膜,这才避免了被风沙毁容的结局。

    妘姽其实不必如此,只要她想,伴生异火笼罩身体,风沙就会在她前方不远处消失,但她依旧选择了使用斗气,说是防护,更像是在锻造体内斗气。

    再次缓缓的行走了将近百多米距离,萧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嘴唇,从纳戒中取出一瓶水,狠狠的灌了几口,这才松了一口气,取出羊皮地图,苦笑道:“老师,这半天我们并未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行进,现在也算是避开了这上面的主路线,接下来先去哪边?”

    “嗯…那就先去东方火焰标志处吧。”药尘随意地道。

    闻言,萧炎拿着地图照看了一会,皱眉叹道:“看这上面的距离显示,想要到达东边的火焰标志处,我们至少需要十天左右的路程。”

    “嘿嘿。那便走吧,在这沙漠之中,即使是走路,那也是一种修行!”瞧着萧炎苦涩的脸色,药尘略微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

    妘姽面色不动,却在这时开口道:“那我们分开行动,我往北方走,地图我已记下。”她抬手丢给萧炎一个竹简,“如果异火刚好在我去的那个方向,我便捏碎另一个与之相对的竹简,你看到就来北方找我;如果不在,我便不会动它,继续前往南方查看。”

    “不行!”药尘与萧炎断然开口拒绝,“沙漠之中蛇人横行,你单独行动太危险了!”

    “以我的手段,只要不正面遇见斗灵之上的人,都不会有问题,甚至我有几分把握能瞒过美杜莎女王。”妘姽继续道,“独自行走能同时锻炼我们两人,如果一直觉得有人会帮自己,是没有办法真正变强的。”说完,妘姽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就往北边走。

    “不行!”萧炎闪身伸手挡在她面前,“你不能去!”

    浮在半空中药尘沉默思考,璀璨的阳光穿过他的身躯,他心思暗中转变数次。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依靠自己的力量,坚信自己的能力,这是成为强者必须有的信念,这是强者之心。

    以妘姽这样特殊的情况,她甚至说得有些保守。连他都必须靠近仔细感知才能感知到的人,别说是蛇人族的美杜莎女王,哪怕是伽马帝国那极富盛名的丹王古河也不行。

    至于实力……难说。

    虽然她表面只有斗师境界,但以她的性子,很难说不会有什么底牌能强行硬撼实力比她高的人,而且她绝对拥有能提升实力的秘法。实在把她逼急了,她说不定又再次解封六道轮回炎,将打算对她出手的人当场击杀,指不定还顺手料理了其他人,然后隐藏起来慢慢恢复,妘姽的脾气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

    但最好还是不要动用。

    于是他看着她说:“我至少要能感知到你的位置。”

    “老师!”萧炎大喊道,他是想要阻止她,而不是这样有条件的支持。

    药尘没有管萧炎,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妘姽。

    看着那双与自己瞳色极为相近的眼,妘姽偏了偏头,思考片刻道:“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给你种下灵魂印记,在你的感知范围内就能准确找到我的位置,我不能让我的气息被所有人察觉到。”谁知道下一个想对她出手的人什么时候出现,多暴露一分她便危险一分。

    妘姽说完这话也不动作,一动不动地无声与之对持。

    什么是灵魂印记?顾名思义,以灵魂种下的印记,同样的它需要放在脑海灵魂之中才能生效。脑海中灵魂深处是人最为重要的地方,一旦对方意图不轨就会重伤,尤其是他现在还是灵魂体。

    妘姽没有说一句话,他却懂了她想说的话——你会让一个浑身变数的人这么做吗?

    药尘眼睑微动一瞬,旋即颔首轻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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