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周末,今天游乐园里人山人海,等他们检票入场后,已经是晌午时分。

    言竹一进到里面,看到动画片风格的建筑就开始兴奋起来,好奇地用手摸了摸巨大的美人鱼身体。

    “肚子饿不饿?”梁暝飞问道,他出发前在背包中放了许多零食。

    言竹摇头,指着高耸入云的过山车激动地说:“我们去玩那个吧!”

    梁暝飞抬头一看,已经有一波人坐在上面,过山车向下俯冲的时候,刺耳的惊叫声响彻云霄,听得一阵胆战心惊。

    对于恐高这件事,他其实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小时候第一次随父母坐飞机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向下俯视,层层叠叠的白云和逐渐远去的地面建筑物令他感到眩晕,同时伴有心跳加速的症状,最好抱着乘务人员递过来的呕吐袋吐得昏天黑地。

    如今言竹提出想要坐俯冲直下的过山车,梁暝飞恨后悔得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就不应该提议带言竹来这里过生日。

    他本意是想小姑娘胆小,坐坐旋转木马这种浪漫的项目,最好能在绝佳的气氛中言竹能动心。

    如今承认自己恐高是不可能的,他不想在生日这天给言竹留下个怯弱的形象,就沉稳地点了点头,“我陪你去玩。”

    排队时间比梁暝飞想象的要短,他们顺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上走时,他就开始后悔了,最后浑浑噩噩地坐上了过山车车尾的位置,工作人员让他们系好安全带,梁暝飞捏着搭扣,怎么也扣不进去。

    言竹自始至终都显得十分高兴,她注意到梁暝飞还没系好安全带,转过头去看他,“你手在抖欸。”

    “没有。”梁暝飞下意识地开口否认,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陌生了,他努力稳了稳心态,“我刚才手滑了。”

    言竹不疑有他,等过山车缓缓开动起来,四周的狂风将她头发吹乱,终于等到过山车来到最高处,言竹捏了一把汗,最后向下冲刺时,失重的感觉令她心脏狂跳,感受到了久违的放肆。

    直到最后解开安全带走下来,言竹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叽叽喳喳地念叨:“太喜欢这种感觉了,我们以后经常来玩吧。”

    说出去的话无人回应,言竹这才反应过来,自从刚才上过山车以后梁暝飞一直一声不吭,哪怕到了最高点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言竹回过头仔细看他,却看见梁暝飞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他紧抿着双唇一句话不说,明明是初寒的季节,额头上却生生地憋出了汗滴。

    “你怎么了?别吓我啊。”言竹急忙停下脚步,关切地问。

    梁暝飞此时脚步虚浮,他硬撑着走下台阶,想回答言竹一句“不碍事”,一张口就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往外涌,他“哇”得一声居然吐了出来。

    言竹站在他旁边,首当其冲地被祸祸到了。

    她被吓坏了,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衣服,单手帮梁暝飞顺着背,害怕得快哭出来了,从携带的包里掏出纸巾和矿泉水,给他漱过口后轻轻擦去了水渍。

    所幸梁暝飞只是单纯的恐高,在平地上吐过之后逐渐恢复了正常,他直起身子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对言竹说:“对不起啊,把你衣服弄脏了。”

    “你人没事就好。”其实梁暝飞早晨也没吃什么东西,此时吐得全是胃里的酸水,言竹的抱怨中带有心疼,“你恐高怎么不早说呀。”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居然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梁暝飞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逞强,他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之前也不知道。”

    不过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依旧会上去过山车,言竹刚才的心疼是写在眼睛里的,尤其帮他顺背漱口时,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这么想着,梁暝飞冷峻的眼波中盛满了笑意。

    只是看到被弄脏的衣服,他皱了皱眉,随即想到什么一般,“那边有游乐场的周边店,我们去看看有没有衣服卖。”

    周边店售卖夏日的T恤衫比较多,这个季节能穿的只有加绒的棒球服,上面印着一个小小的游乐场吉祥物Logo,梁暝飞买了一黑一百两件,让言竹先将就一下,把那件白色的穿上。

    “是不是有点丑?”言竹换上以后不停地转身照镜子,不放心地问梁暝飞。

    “很好看啊。”他边说,自己也换上了那件黑色的棒球服,款式中规中矩,胜在衣服显年轻适合高中生穿。

    他们穿着这两件衣服走周边店的时候,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梁暝飞心中忍不住地窃喜,主要是这两件衣服实在太像情侣装了。

    清楚梁暝飞有恐高症后,言竹就只挑着和缓的项目玩,初冬的湖面还没有结冰,他们在如油画般静谧的小河上游了船,晃荡的船桨不停地把湖水划开一道道漩涡,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令人惬意不已。

    言竹看着清澈的河水,指着下面问梁暝飞:“好像里面没有鱼啊。”

    “冬天太冷了,明天夏天我们再来就有鱼了。”

    想到明年夏天,言竹忍不住叹口气,“那时候就高三了,我们会很忙的。”

    梁暝飞看着她的侧颜,不甚在意地说:“那就后年夏天,高中毕业以后我们每年都可以一起来。”

    不轻不重的话在言竹心上打下一圈圈涟漪,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是突然感觉自己被浓重的爱意包裹着,何其幸运能有一个天长地久的玩伴。

    中午在游乐园景区里吃了饭,言竹嘴挑,只往嘴里塞了一些面包和饼干果腹,梁暝飞心疼她,说:“再忍一忍,晚上我们和大北去吃好的。”

    最后看了场海狮演出,在旋转木马上梁暝飞给言竹拍摄了许多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笑意盈盈,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与梦幻的背景融为一体。

    他们出了景区后就马不停蹄地去往火车站,接着回到了市里,梁暝飞早已经订好了包厢和饭菜,直奔着一家江湖餐馆而去。

    包厢在二楼,装饰得雅致而安静,魏大北已经到了,一见面就给了言竹一个满怀的拥抱,“竹妹儿,生日快乐。”

    他转身从窗台上拿出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画册,被设计成欧式魔法书的风格,“竹妹儿,知道你喜欢画画,送你一个画册祝你以后妙笔生花。”

    魏大北的嘴里能蹦出个四字词语不容易,言竹笑着说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因为中午没怎么吃好,言竹大快朵颐,梁暝飞点的菜全是合自己口味的,她吃得尽兴,眼珠子又在咕噜咕噜地四处转。

    梁暝飞一看这副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然,下一秒言竹就指着柜壁上一瓶颜色漂亮的磨砂瓶说:“想喝。”

    梁暝飞长臂一伸,把瓶子拿下来,里面是淡粉色的液体,瓶身上写着:桃花酿。

    他把东西放回原处,“那是酒,你喝饮料。”

    言竹有些不乐意,她已经十七岁,转眼都快成年的人了,喝瓶果酒还被条条框框地拘束着,“这里又没有大人,就让我尝尝嘛。”

    她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上了撒娇的意味,言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像是纯净的水晶玻璃珠,直直望过去的时候,梁暝飞没有一点抵抗力。

    魏大北最看不得言竹受委屈,在一旁搭腔,“那玩意度数不高,再说我们两个在这呢,竹妹儿不会出事的。”

    架不住他们两个一个撒娇,一个劝解,梁暝飞终究是心软了,他把那瓶桃花酿拿下来,倒出一小杯来给言竹,“不要喝多了。”

    言竹嘴上答应得可好,一口下去,清新香甜,又有酒精刺激着味蕾,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言父言母知道三个小孩一起过生日,提前就订好了蛋糕,此时精致的水果蛋糕被送了过来,上面还勾勒着用巧克力做成的动画人物。

    梁暝飞一丝不苟地插满了十七根蜡烛,对言竹说:“许个愿吧。”

    等蜡烛被染上跳跃的火光后,她双手交叉握住,默默在心里许下愿望:希望我们三个都能有好的未来。

    最后睁眼一口气把蜡烛吹灭。

    蛋糕吃到嘴里固然香甜,但又非常容易发腻,手边的桂花酒解腻正好。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往杯子里倒完了小半瓶。

    心里还想着不能给梁暝飞知道,否则他又要凶人时,自己已经开始晕头转向了,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梁暝飞看到言竹变得面色酡红、眼睛微眯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等看到快要见底的酒瓶,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说来言竹也是聪明,知道换一个实心的被子,好让他看不清里面盛得到底是水还是酒。

    她醉得有些东倒西歪,梁暝飞反应迅速将人拢进怀里,喝醉酒的言竹没有力气,软绵绵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他从未和言竹如此接近过,此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回头看见魏大北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生气地说:“快下楼叫车。”

    魏大北就先下楼去叫车。

    在包厢里好不容易给言竹穿上外套,他顿了顿,将人一把捞起打横抱着,准备下楼的时候,怀里的人悠悠转醒,“到家了?”

    从言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梁暝飞坚毅的下巴,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想继续睡觉,就听见声音从头顶传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隐分辨出其中隐含的怒气,“言小竹,你敢在我和大北两个男生面前喝醉?”

    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危险。

    言竹想睡觉,临睡过去前嘟嘟囔囔地回了一句:“没把你们当男的。”

    她能感觉到揽着自己的腰部的手臂收紧了许多,差不多快要勒疼她的时候才松了松,但来不及细想,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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